客廳里空蕩如常,安靜的彷彿與世界隔絕一般。

崔鬼差依靠在沙發上,嘴角銜着難以在他臉上得見的笑意。

事務所內的那位不知名的女性端來了咖啡,落座在他的身旁,獨自品嘗。

“他們能夠拯救我們嗎?”

“他是一個陽鬼,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至於他能不能成為救世主?我可說不好。”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種地方會被允許存在。”

“現在這個世界正處在變革之中啊。”

……

“我掛掉的比較早,比起崔鬼差他們可是還要更早被丟到這個鬼地方來。所以對於崔鬼差他們究竟是如何被水月擊敗,又是如何落難到這個世界的具體情況,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不過倒也不是一無所知,崔鬼差畢竟是鬼差,沒有真正徹底敗在水月手裡,不過到底還是受到了重創。現在他離不開我們的老巢便是當初他僥倖大難不死的“後遺症”,具體如何,他可沒和我說,那個人呢,可不願意將自己的把柄亮出來給別人攥在手裡,精明的讓人泄氣。”

“如果他離開了那裡會怎麼樣?”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從當初他重新集結了我們這些僥倖活下來的餘黨后,我就沒有再見過他離開過那裡。所以,你們也別怪他,他也是無可奈何。作為補償,我這不是這樣和你們在一塊嗎。怎麼,瞧不上我還是怎麼的?”

解釋着解釋着,吳泓就給自己給說生氣了,眼睛一瞪。

王光明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說實話,他還真沒有見過吳泓這樣的鬼,怎麼說呢?活潑的過分,甚至在他的身上,王光明都沒有感受到什麼惡意。

一個由奇人異士死亡轉化的,並且死去多時的鬼,居然毫無“劣化”的跡象。說實話,這讓王光明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

“不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吳泓。你很好,有你給我們帶路真的很好,總比起我們自己兩眼一抹黑在這個世界裡到處瞎轉來的要強。”

“行吧,我就當聽不出你是恭維話的接受了。”

吳泓很明顯並不滿意王光明的說辭,撇了撇嘴。

“言歸正傳,趙茜那小妮子和我一樣,都算是異士。不過比起我這種無門無派的孤家寡人一個,趙茜可是師出正統。”

“使線的趙家是吧,我多少有過耳聞。不過,現在的趙家已經覆滅了,據說是死在一個惡鬼手裡。”

王光明說出了自己得知的情報,對於趙家的覆滅王光明實在是無能為力,畢竟趙家的覆滅正處於前任鬼差失蹤,王光明還未上任的空檔期間。

而且這個趙家覆滅的緣故據蝙蝠說便是自作自受,當時的趙家的處境便和雲嶺南家差不多,都是盛極一時的世家大族,卻也都家道中落,到了現在,在靈異圈子裡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家族內人才凋零的更是厲害,除去已經失蹤的趙茜之外,整個趙家便沒有一個說的上是拿得出手的異士。

本來趙茜失蹤之後,整個趙家就該老老實實地安分守己,不要再在靈異圈子內涉入太深。

可是當時的趙家又與南家的情況不同,在趙茜失蹤之前,仗着趙茜事務所夥伴的身份,當時的趙家很是作威作福了一段時間,而且當時的趙家也未呈現分裂現象,固然人才凋零,卻也還深深地紮根於靈異圈子之內。

就在趙茜失蹤之後不到半年,還未在之前趙茜所帶來的幸福之中醒來的趙家接下了一件報酬不菲,卻也絕不是他們能夠處理的靈異事件,至此慘遭滅門。

這樣的事情在靈異圈子裡可謂屢見不鮮,俗話說,常在岸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蝙蝠當時也沒說的多麼詳細,多是厭惡和不屑一顧。

便是林書函對此事也無太大感觸,似乎當初趙茜加入事務所並非自願,多是為了“攀權附勢”的目的將作為不受待見的女性送入事務所的。由此可見趙家對於趙茜的態度,基於此,林書函對於趙家覆滅也無太大感觸便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了。

對於趙家的覆滅這一條情報王光明採取了一個稀鬆平常的態度,他早就知道這麼一回事了,自然也就沒當回事。

可是他忘記了這裡是異空間,也忘記了吳泓等人早已經沒有與外界聯絡了許久。

趙家的覆滅,自然是頭一回聽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嗎,是嗎,那個狂傲自大的家族被滅門了嗎,真是滑稽,滑稽。”

“額……”

比起其他人含蓄的態度,吳泓對於趙家被滅的事情很明顯感到很高興,並且毫不掩飾。

固然,王光明也從他人的介紹之中得知趙家並不是什麼好貨色,可這般讓他去取笑一個已經被滅門的家族他也做不出來。

就在王光明就要看不下去吳泓如此肆無忌憚的嘲笑的時候,吳泓自己的笑聲卻忽然的戛然而止了。

“如果趙家被滅了的話,對於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你們兩個聽好了,千萬不要將趙家覆滅的消息告訴趙茜。”

“那小妮子當初背叛我們,投入水月懷抱,就是覺得她不能死,她有光復趙家的使命,比起混蛋的那個趙家,趙茜這小妮子真是好的太讓人心疼了。”

“嗯,我們知道了。只是找到了趙茜,就能找到林書函嗎?既然趙茜已經變成了水月的一員……”

“我是不知道這個林書函是怎麼樣的一個傢伙,是我死後,吸收的新成員吧。不過為了一個女人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出入水月,單憑這一點我就挺喜歡這個小傢伙的。你們也不用擔心,雖然趙茜已經背叛我們,變成了水月的一員。可她也不是水月的中樞層,和這裡絕大多數依附在水月之下的傢伙一樣只是屈服在了水月的淫威之下而已,並不是說她對水月有多麼忠誠。”

“所以,你們也不用太悲觀。既然那個叫什麼林書函的小子喜愛到趙茜那小妮子敢冒如此奇險的地步,趙茜那小妮子本質上也不算壞,就算她沒有對於林書函那種程度的愛,瞧見一個毛頭小子如此對待自己,也不至於狠心地出賣自己的戀人吧。”

比起之前王光明在崔鬼差那裡聽到的不容樂觀的說辭不同,很明顯對於背叛的趙茜,吳泓並不抵觸,甚至對其還是頗為喜愛。甚至在趙茜是否會再一次背叛這件事上持有頗為樂觀的態度。

且不論吳泓的這番判斷是否準確吧,總之他的一番話也算是給王光明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藉由“護身符”的隱蔽,三人的出行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折,不過絕不是說水月便放棄了對王光明等人的尋找,若不是仗着吳泓對於水月世界的熟悉,提前帶着兩個人繞過了數個檢查關卡,單憑王光明和葉小七兩人的話,恐怕早就落入對方手中去了。

吳泓停下了腳步,努了努嘴,指向了前方的獨棟別墅。

在滿是高樓大廈的鏡花市裡,這棟別墅孤獨的矗立在那裡。

“那就是趙茜的住所?”

“很奇怪吧?沒辦法,誰讓別人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庇護者呢。”

王光明默然,在路上王光明多少已經了解了這個所謂的庇護者的概念。

庇護者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普通人可以受到其庇護,但是,與之相對的兩者的關係就變成了絕對的主從關係,收取錢財?那都只是基本中的基本,便是讓被庇護者參加類似“大逃殺”一樣的遊戲都常常有之,僅僅是為了庇護者的玩樂而已。甚至還有更加出格之事。

人類在這裡為了生存便只能苟且偷生。

這還是水月定下的規矩,並且是出於保護人類的出發點。

如若不然,不受任何一方庇護,只能任人宰割的普通人類在這個群鬼橫行的世界裡又哪裡有現在這種人口基數?

向兇手尋求庇護,任由兇手擺布,卻是為了生存。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諷刺的緊。

基於此,王光明對於所謂庇護者的觀感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趙茜也是庇護者?她也……”

“啊?哦,她還好啦。作為庇護者來說,她算是心慈手軟的那一類了。”

“是嗎……”

話雖如此,王光明對於這位素未蒙面的趙茜的觀感已是一降再降,不能再差了。

“不耽擱時間了,我們走吧。”

“喂,等等!你幹嘛!”

“當然是去找趙茜啊,不然幹嘛。”

“就這樣?”

“你不用擔心。她固然離開了我們,也還算不上背叛。要不然,你覺得你還能見到平安無事的我們?”

“這……”

王光明一時語塞。

吳泓卻是不管不顧,比起崔鬼差的戒備,吳泓無疑對於這位趙茜的觀感要好上太多,哪怕是被背叛了的現在。

王光明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是葉小七伸出了手,緊緊地握住了王光明的手掌,搖了搖頭。

“沒事的。”

基於她的判斷,王光明沒有再阻止吳泓的行動。

他不願意相信趙茜,卻是願意相信葉小七的。

吳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他只是往前走去,向著那棟孤立於這片草地之中的獨棟別墅之中走去。

但是,他並沒能前行太遠。

異變發生了。

茵茵綠地,忽然鑽出了一根根紅線,如無數條靈蛇一般向吳泓射去。

吳泓“翩翩起舞”,躲過了這些紅線的追擊。

“是誰?”

紅線見無法得逞,獨自將自己編織成了一個“線頭娃娃”。那個娃娃傳出了清麗的女音。

吳泓當即也頓住腳步,不再“逃竄”。

“是我。”

他一邊笑着,摘下了“護身符”。

“是你!你來做什麼,吳泓。想死嗎?”

“我帶了兩位朋友來見你。”

“滾!再不走的話,別怪我不念舊時情誼了。”

話音剛落,那些紅線再次散開,化作一根根紅線向著吳泓刺來。這次紅線的攻勢甚至比起上次更甚。

“喂喂喂,別急着下逐客令呀。先聽我把話說完。林書函,林書函!”

“你怎麼會知道他!”

“我帶來的這兩位朋友便是他的夥伴啊。”

紅線蟄伏了下去。

“進來吧。”

茵茵綠地恢復了正常,再不復剛才殺機。便是不遠處的別墅門口也自動的打了開來,做着無聲的歡迎。

“走吧。”

吳泓絲毫不以為有詐,向著後方招了招手,示意兩人跟上。

王光明與葉小七對視了一眼,無奈也只得向前。

吱呀一聲,厚重的別墅門扉在三人的身後重重地關上了。

幾乎下意識地,王光明的身體就止不住一緊,做出了防禦動作。

吳泓卻是不以為意,望向兩人方向。

“把東西摘下來吧,總是要見人的。別和個大媳婦似得婆婆媽媽。”

得,吳泓這話一說,什麼緊張感也都沒有了。

兩人也就摘下了“護身符”,可是還沒等兩人將護身符摘下來,二樓的階梯上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

一個女人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之中。

比起外面的“富麗堂皇”,這個別墅內部顯得格外冷清,除了一如別墅外飾一般富麗堂皇的裝修風格,別墅內部的擺設物件少的可憐,顯得冷冷清清,甚至有些凄慘。

有些急匆匆地出現在三人視線里的那個女人也是這樣。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長裙,毫無裝飾花紋可言,可謂淡雅至極。一頭長發也毫無約束地披散在她的肩頭,臉上也絲毫不施粉黛。

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的長相,王光明覺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就彷彿一塊璞玉,卻沒有任何雕刻修啄,清清冷冷地覺得讓人有些惋惜。

這便是王光明對於趙茜的第一印象。

“你們知道書函在哪?”

“先別急,小妮子。嚯,當初我可沒瞧出來,你對相好這麼看重來着。”

她確實很急切,沒有理會吳泓的話語。

轉過身來,幾乎是撲向了葉小七與王光明兩人。

她先是看了王光明一眼,眼中有疑惑閃過,眼下卻是顧不得太多,直接抓住了葉小七的肩膀。

“小三你也來了!書函呢,他呢!他怎麼樣了!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嗎!”

“所以說,你別著急呀,小妮子。我們也不知道那個林書函在哪,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你們也不知道!”

“別急,那個林書函不是為了你來的嗎,那麼,他會來找你的。”

“可是他沒有!你們根本不明白!上次他已經闖下大禍惹惱了水月了,這次他再來,恐怕再難逃出對方的魔爪了。”

“嚯?那小子惹惱了水月,還能留有一命?本事不賴嘛。”

吳泓說的輕巧,語氣也不見半點嚴肅。

王光明卻是有不同的想法,吳泓不知道林書函是何許人也,王光明又怎麼會不知道。

林書函就是一個奇人,而且他的能力也絕對算不上多強,甚至對戰鬥毫無益處。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本惹惱了水月,甚至還能逃脫升天?

“他做了什麼,書函他。”

“水月要書函成為他們的眼線,必要時需要他出手剷除現在的事務所。作為報酬,水月答應讓我離開這裡。”

王光明問出了第一句話,趙茜看了王光明一眼,沒有太大遲疑,蹙着眉頭說出了水月對林書函的交易。

“他答應了?”

“當然沒有,如果他答應了的話,他怎麼可能現在被水月追殺!真是個笨蛋!答應不就好了,這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呀。”

趙茜顯得頗為惱怒,揪着自己的頭髮,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番真心。

“不行,既然你們也來了,說明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去找他。”

“喂喂喂,愛情還真是讓人智商歸零啊。你剛才自己不都說了嘛,水月那種存在根本就不是你們能夠對抗的了的存在,現在你又要單槍匹馬地闖出去?”

“書函他為了我已經做到夠多了!我不能見死不救。而且,水月的人之前已經給我下過最後通牒了,若是發現書函,必要擊殺無誤!”

“事實上如若不是為了等書函來找我,我早就離開這裡了。眼下既然你們都來了,說明事態已經進一步惡化了吧。我不能再等了,若是等到水月全力以赴投入這件事來,書函決無生還的可能。我立刻就去找他。”

趙茜從出現在王光明等人面前就呈現出一種很焦急的狀態,但是,眼下的這番話說明了她即使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能夠保持急而不亂,將整件事情整理地頗有頭緒。

“我叫王光明,是崔鬼差的繼任者。這次也是為了營救書函而來,他也是我的夥伴。”

眼見趙茜就要奪門離去,王光明再一次擋在了對方的面前,乘着對方還未發怒之前,王光明簡單地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你要幫我?”

“當然。”

王光明一笑,在見到趙茜之前,王光明對於她的觀感可謂是如同坐過山車一樣上下起伏不停,但是,見到了趙茜本人之後,知道了她對於林書函的態度便足夠了,至於她做的其他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好好計劃一下才行,盲目行動是不行的。你有找到書函的辦法嗎?”

“我有一點頭緒。”

“那……”

嘟……

王光明的話語被打斷了,被一陣綿長的門鈴聲打斷了。

幾乎下意識地,所有人都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可是那時門鈴聲卻沒有停歇的意思,再一次響了起來。

若是平常,這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會是誰呢?

趙茜攥緊了拳頭,走到了門口,往貓眼那裡一看。

止不住鬆了一口氣。

“是於旭,我庇護下的一個代表。”

此言一出,不止趙茜鬆了一口氣,其他人也放下了心來。

趙茜前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眾人還來不及看清那個於旭的長相,卻只見得剛剛敞開的大門猛地被撞了開來,一個黑影如同餓狼撲食一般猛地撲了進來,一把便將趙茜抱住,接着拔腿就跑!

一切都只是發生在一眨眼的時間內,那個傢伙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任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追!”

反應最快的還是吳泓,趙茜那錯愕驚訝的尖叫聲還殘留在此間,他已經反應了過來,並且迅速地做出了反應。

葉小七也不甘落後,也立即跟了出去。

這別墅附近根本就是一片空曠,要鎖定目標自然不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們居然追不上!

快!對方用着快到令人咋舌的速度奔跑着,根本就超出了常人的範疇。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玩意?對方怎麼可能快到這種程度?”

吳泓止不住叫罵了起來。

王光明愣了愣,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即視感。

這種……這種讓人莫名熟悉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自己好像在哪裡遭遇過這種情況?

王光明的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愣了好一會,這才恍然想起,自己究竟何時何地遇到了這種情況。

那是去年年底,自己所遭遇的一個事件。在委託人吳敏霞的委託下,事務所介入了當時的一件殺妻案之中,經過了調查,嫌疑人被鎖定在了身為丈夫的樊海身上,在追擊樊海的過程中,王光明得知了一個靈的存在,遊戲。

當這個事件結束后,王光明並沒有真正消滅掉那個靈,卻還是阻斷了對方的擴散。是的,王光明當時慢以為是這樣,以為這件事已經圓滿結束了。

可是眼下這個與普通人無異的傢伙,卻擁有這種非人的速度,並且感受不到對方絲毫的陰氣。

這種傢伙不就是被遊戲附身了的宿主嗎!

可是為什麼那個“遊戲”會涉入水月世界,為什麼又會劫持趙茜?

趙茜!

“是林書函!”

王光明想起了,樊海被忽然駛來的車輛撞死的時候,王光明拜託了林書函維持秩序,處理善後。

當時樊海身上的電子設備已經在慘烈的車禍之中盡數損毀,王光明也就沒有細想,現在看來恐怕那時候林書函就和“遊戲”有了接觸,並且也激發了“遊戲任務”,如此的話,也解釋的通了,為什麼林書函會在與水月這種龐然大物的對抗中不落下風,正是憑藉“遊戲”啊。

“該死!我怎麼沒早點想到這一點!”

王光明頗為懊惱地抓着腦袋。

樊海垂死掙扎,獻祭了自己的餘生,眨眼之間便由一個不惑之年的男人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那種恐怖的狀況,便是至今王光明也不曾淡忘。

那遊戲呢,雖然是免費安裝的遊戲,想要通關的話,可是需要“氪金”的啊,林書函!

只是現在懊惱已經無濟於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

“快點!我們快點追上去!那傢伙和林書函有關聯!”

王光明剛剛“發號施令”,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事情從遠方蔓延了過來,先是一股股潛伏着的陰氣猛然勃發了起來,如同漆黑夜色之中突然綻放的煙花,一朵接着一朵,層出不窮。

平靜的湖面頓時起了漣漪,旋即是狂瀾疊起。

還不待眾人反應,那聲音也一併傳遞了過來,重物砸擊聲、恐慌的尖叫聲、厲鬼的呼嘯聲,那聲音太多了也太雜了,不一而足,從四面八方綻放開來,安靜的世界頓時喧囂了起來。

“怎麼了!”

吳泓停下了前進,他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了慎重的情緒。

“恐怕都是那個“遊戲靈”搞的鬼,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繼續追,不能跟丟他!”

“什麼?”

“喂!怎麼回事!你倒是給解釋一下啊!”

“喂!回答我啊?該死,我也捨命陪君子行了吧!”

三人奮力地追擊着那個應該是叫做於旭的傢伙,那人扛着趙茜,都不說吃力不吃力了,根本就是健步如飛,那速度恐怕便是面對世界百米短跑冠軍都不遑多讓。

這個與鏡花市一模一樣的水月世界亂了,徹底亂了。

就好像被紗布纏住的潰爛傷口給徹底揭露了出來,之前這裡的日常光景徹底化作泡影,瘋狂,異常的真實展現了出來。

人、到處都是人,受傷倒地的人,驚恐尖叫哭泣的人、四處潰逃的人,便是行車道上亦是如此。那車道上的車輛也不在少數,如此混亂的情況下,車禍根本就避免不了,就在剛才,就在剛才有一輛轎車撞到了消防栓上,車頭幾乎被直接撞成了凹字形,接着那車子便自燃了起來,駕駛員尖叫着,想要掙脫,車輛卻因為剛才的事故被牢牢卡死了。那個駕駛員就那樣活生生地被燒死在了駕駛室里。而這樣的慘劇還不止一處!

這根本就是人間煉獄一般的可怖光景!

如果這一切和林書函有關,王光明絕不會原諒他!

“該死!”

王光明終究是王光明,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這種人間慘劇。

“不要!”

就在王光明就要脫殼離去的瞬間,一直背着王光明的葉小七察覺到了王光明的異動,猛地一用力,死死地抱住了王光明。

“小三!”

“不要!”

“小三!放我下去!我不能看着……”

“喂!小子別管閑事,眼下根本就不是你多管閑事的時候,而且,我們馬上就有麻煩上門了!”

轟轟轟!

旋即地面傳來了巨大的震動,彷彿地震。

高樓大廈之間一個巨大的人影緩緩升起,漸漸放大,放大!

那是……那是那個土地爺!

此刻的那個土地爺卻不知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便是與一般高樓相比也不遑多讓。

隨着土地爺的出現,之前感覺到的所有陰氣都被排斥、沖淡、只屬於這尊土地爺極為方正,沉悶的陰氣撲面而來。彷彿驟雨之前的悶熱天氣一般讓人難受。

便是之前的那些騷亂在此刻也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戛然而止,奔跑四逃的慌亂人群在此刻也一齊頓住,接着有人跪拜了下去,然後就好像感染一般,成,成片的人群向著那尊凶神惡煞,怒目圓瞪的巨大土地爺跪拜了下去,祈求平安。

“死!”

碰!

那尊巨大的駭人的土地爺說出了出場以來的第一句話,然後做出了一個拍蒼蠅似得動作向前拍了一下,由於被高樓大廈遮擋,王光明等人倒也看不清楚這個土地爺究竟在為何動怒,又是與誰為戰。

不過,很快這個答案便得到了揭曉。

有一個小黑點從天而降,正是被那尊土地爺擊飛的東西,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那個小黑點在高樓大廈之間連續彈射了數次,向著他們這邊摔落了過來。

還未落地,王光明的臉色就變了。

“碰!”

巨大的碰撞聲之後,那個小黑點終於摔落了地面,在堅硬的柏油馬路上犁出了一道裂痕,漸漸止住了身形。

那幾乎不成人形,而是可以稱作一團爛肉而已,可便是這團爛肉卻彷彿活着一般,漸漸彌補癒合,那團爛肉正緩緩地恢復着,向著一個人恢復着。

那是……那是林書函?

王光明此刻的腦子根本就是一團漿糊,根本不明白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啊!!!”

刺耳的尖叫刺破了王光明的思緒,就在王光明等人前方不遠處的趙茜不知何時也已經擺脫了於旭的束縛,她滿臉淚痕,幾乎是連滾帶爬着地向著那團疑似林書函的東西奔了過去。

已經變成了一團爛肉的林書函?哭泣不止,已經崩潰了的趙茜奔跑着,向著那團爛肉衝去,四處都是騷亂的痕迹,狼狽並且凄慘,群鬼嚎叫,嗤笑,無數人群跪拜匍匐在地,向著那尊本為惡鬼的巨大土地爺神像頂底膜拜,滿臉淚痕,滿眼恐懼,只是祈福平安。

怎麼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這裡是哪裡?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會變成這樣?

王光明只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徹底混亂了,變成了一團漿糊,完全不能思考。

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應該這樣的啊!

嗡的一聲,王光明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好似炸開了一樣,然後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淹沒,隔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