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鹮用虫虫切重新为雨幕测量身材,为她挑选合意的布料,坐到工作台开始缝制新衣服。

“我还以为你剪裁衣服也会用那把虫虫切呢。“

雨幕饶有兴趣地看着朱鹮工作的样子。

“为什么?用剪刀就行了。”

“那为什么量身体的时候就直接拿虫虫切呢?”

“因为手边的工具比较方便,而用刀身掌控距离也是战斗中经常用到的技术,需要手与眼协调配合,眼到、心到、剑到,这是剑道的基本,量体裁衣也可以作为修行的一部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可以做到用刀裁衣服。”

“是这样啊。”

雨幕认为既然朱鹮是随身佩刀的剑术高手,平日里的各种习惯自然也会向着佩刀倾斜,她喜欢拿佩刀测量身体尺寸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剪裁布料的时候使用的长度较短的工具会更加顺手,看来哪怕是专注于一项技能的人在行事上也会选择更为合适的手段,而不完全是偏向于自己熟悉的领域。

但是魔法的用途却是可以不断地扩展开发的,就在观察朱鹮裁缝新衣服的时候雨幕就已经模拟出了可以裁缝布料的魔法,首先是借助魔力全盘感知并掌握布料的大小、宽度、厚度、材质,在脑中勾画出需要裁剪的部分并模拟出成品的样子,然后用锐利的风魔法精确地切开布料。但是用魔法操纵针线这么细小的东西做出细小的动作并无数次反复且每一次都要精确到针脚的大小,以完全完美为前提的话恐怕是做不到的,外放的魔力不能如同贴身的魔力一般如同身体发肤一样灵敏,千万次的重复中恐怕总会有出错的时候,可以预见自己的集中力会很快耗尽,雨幕估计自己做不好,哪怕是导师安梅斯诺那样厉害的魔法师恐怕也很难。再说这么做消耗过大,并不效率。

可是对朱鹮,或者说所有学会了使用针线的人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自己的双手就可以完成,应该说平凡呢,还是神奇呢?

“真厉害。”

“呵呵,这算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学会的事情而已。”

朱鹮笑了笑,手上的针线快速精准地来回穿梭,重复着习惯性的动作。

雨幕发现久居上层的自己养成了一种偏门的思想观念,使得她难以应对普通世界的行为处事,刚见面的时候就被莉芙兔讨厌也是这个原因吧?

仔细想想莉西亚逼着自己学会编神树之理的技术,也算是一项值得夸赞的技术了。

“我也觉得很厉害,因为我也不会。“

莉芙兔凑上来说道。

“你那么聪明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很快学会啦。”

“是,是吗?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好高兴!”

莉芙兔满足地笑了。

雨幕听了有些吃醋,刚想说些什么,莉芙兔继续说道:“只有遇到了雨幕老师之后才第一次听到说我聪明之类的,嗯,真好呢!”

“那其他人都说你什么呀?”

雨幕问道。

“善良、认真什么的,嗯,但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只是听我妈妈的话,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也许只是运气好,没有做出坏事吧。”

雨幕观察到朱鹮听到莉芙兔的话时动作略微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想法,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她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直到衣服做完了,雨幕终于决定开口问她。

“你的名字叫作朱鹮,家族姓氏呢?”

树国的普通人家是没有姓氏的,他们的生活内容往往只有求生与繁衍,并信仰着脚下的神树而已,一般只有上层的人才会有把自己的一部分托付给后人的想法,这就是姓氏的由来。

朱鹮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动摇,想必已经是有了准备。

“咎宫朱鹮,同时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苍天之剑。”

“苍天之剑,天字,该不会……”

这下轮到雨幕惊讶了,能够拥有“天”字为名的,只有树国的王室,而且必须是拥有继承王位权利的子嗣。在普通的名字之外,带“天”的名字是用来向神明祷告的,为了让神明能够认得这生来便不同凡响的孩子。

当代的国王西兹明克没有生下子嗣,以他作为国王的自觉来看,哪怕是不喜欢、不乐意也好,他都必须生下能够继承王位的孩子,这是对王权对国家的负责,他绝不是一个昏庸愚昧的人,他是贤能的王。之所以没有子嗣,是因为做不到,他无法生育。

继任的问题一直是这个国家的隐疾,雨幕多少也知道此事,虽然她也不知道国王是如何打算的,但她相信国王有所考虑,现在,她似乎看到了老国王的打算。

虽然这份亲缘已经无人提起,但少数人还是知道真相,国教的教宗罗德里亚是国王的亲兄弟,他们是双胞胎,所以他们在当时都是被赋予“天”命的继承者,最终是由西兹明克当上了国王,而罗德里亚则隐没于国教之中,兢兢业业地侍奉神明,在十六年前被选举为教宗。

雨幕知道教宗大人其实也是个剑术大师,宽大的教袍下是山陵般虬结的肌肉,她多次见过教宗挥动着满是残痕的巨大铁剑虎虎生风,却能把教廷中的大银杏树落下的千万片树叶在半空中聚拢成一个球,据说安梅斯诺喜欢拿着那把沉重的木杖打人也是受他的影响,用那么重的拐杖打人却从未造成伤害事故,想必也早已练成了熟练的技巧了吧。

国王打算让兄弟的孙女朱鹮继任王位。

“罗德里亚是我的外祖父,我的母亲和咎宫家的种马男结合生下了我。”

“种马男,该不是那种意思吧。”

雨幕皱了皱眉头。

“是,就是那种意思。”

“是哪种意思呀?”

莉芙兔歪了歪头,没听明白。

“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

雨幕和朱鹮异口同声地说道,并双人合力捂上了她的四只耳朵。

“好吧。”

莉芙兔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慧黠的光。

“顺带一提那个人就是你的老爹。”

“……哦,我伟大的神树莉芙维亚……”

“事到如今不必在意父辈的事情了。”

“我听说那个人离开了树国。”

雨幕怎么可能不在意。

“和我的母亲一起走的。”

“他现在在哪里?”

朱鹮的表情变得凝重了,她之前说了不必在意父辈的事情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们死了。”

朱鹮说得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