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默和维蟒的士兵继续向西南进军,准备接近高谷族的昏鸦村。这座村庄没有城墙,总共有闻涛城七分之一那么大,她是高谷族比较繁荣的地方。

“寒梢。”

罗上孝武骑着马从旁边凑了过来。

“院果小都统叫你去找他商量一下进攻的事项。”

看来院果开始重视自己的战力了。渐香想道。他表示同意,随罗上一起离开了维蟒的队伍,移动到了院果绍钧那里。院果用黑紫眼圈中的眼睛看着他,马上进入了正题:

“这座村子没有城墙,易攻难守。但我想尽可能不让他们像上次那样,没等开战就跑光了,导致战利品少之又少。”

“那我们搞一场夜袭了。”渐香说道。

“是的,而且这次我们需要迅速进入村子。”

“那昏鸦村有没有围栏呢?”

“有,在村庄外围包裹着她,总共有前后两扇大门和若干小门。但这种程度的围栏,用我们的大炮即可快速击破,如履平地。”

“是的。但虽然我们不重视这围栏,村子里的人却很在意。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渐香笑着看向院果。

“利用围栏?”

“虽然这围栏没什么防御意义,但却可以把人们的出逃方向限制于这些出口。”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一前一后堵住两扇大门,让他们无处可逃。……但没当我们到达昏鸦村,他们早在几天前就会察觉我们的行踪。”

“我们可以往身上挂上树枝树叶,让人远远地看不出来。并且趁夜间悄然行军,避开途中人群密集的地方……”

“这方案或许会失败。”

“但值得一试。”

院果裂开了笑容,黑紫眼圈柔和了一点,拍了拍渐香的肩膀。

经过数日,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昏鸦村附近。摸清了这座城的防守情况后,军队一分为二。

偌默军的主力到昏鸦村的村口的草原上进行佯攻,同时驻扎在村子后方的森林中的维蟒人和偌默的小部分军队也会一并进攻,断了他们的后路。

而这些攻击不论成功与否,都会对昏鸦城造成很大打击。

夜晚,两波军队各自安营扎寨,他们隔开了几十里,将昏鸦村夹在中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日一早,院果会派人过去让渐香准备进攻。同时渐香那边一吹起出击号角,院果绍钧也将出击村庄的后方包抄。村庄十分弱小,易攻难守,眼看这场战役将会轻松取胜。

夜已经深了,绍钧躺到了简易的军床上。他很快进入了梦乡,梦到高谷族的落败,梦到自己走在凯旋之路上,两侧的群众们高呼他的名字。道路的尽头是妻子艾梁霏雪为他接风洗尘。

并且此时他已经狠狠地甩开了维蟒人和岳池小都统,把战功全都记在了自己身上……。

这时账外的士兵叫醒了他,拉开的营帐把外面秋日的凉气送了进来。

“什么事?”绍钧坐起了身。

“卞文柏百夫长回来了,说有急事相见”

“让他进来。”

绍钧整理了一下床铺,文柏掀帐进来,温暖的炉火使他十分舒服。

“你此行结果如何,高谷族的家族之间是否出现了内部分歧?”

文柏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文柏把营帐关紧,坐到绍钧床边的椅子上。绍钧去墙边端起几小时前烧了开水的壶,倒了一杯。

“怎么了?”

“高山海漪当机立断,与蛛骨族断绝了来往,并且无论如何都想和我们谈和。他们声称袭击偌默边境的只有蛛骨人,高谷人完全没有参与。”

而且偌默军还袭击了高谷族的牧场,高谷人成了彻底的受害者。

“你提的条件他们都答应了?”倒好水之后,绍钧把已经变凉的水递了出去。

“是的。”

文柏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攻击高谷族的正当理由了,眼下如何是好?”

文柏的疑问令院果面露难色,黑紫的眼圈皱在一起。

“我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了。”

“?”

“就在昨天,从闻涛城来了一封信。信中说道,监察官岳池忠已经抵达闻涛城,并举办了多场酒席,结识朋友。”

院果顿了顿,

“同时新上任的小都统,也就是岳池忠的儿子,岳池力雅已经攻击了蛛骨人。力雅趁庞吕门同光和士兵们外出抢掠的工夫,带领军队把他的大本营偷袭成功,并杀光了所有人,还烧掉了一切。”

“因为同光很快就会杀回来,所以来不及仔细搜寻战利品的力雅就一口气烧光了一切么……”文柏眉头紧锁。

“不过烧掉的都是笨重的东西,最值钱的应该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吧……。我认为这些应该是岳池忠的主意,力雅不会这么狡猾的。”

“父子穿一条裤子呢。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唉。”

院果长叹一口气,他走到帐营门帘边上,撩起帘子。微冷的空气传到皮肤,流入他的鼻腔。院果凝视着四周这几座军营,这正是自己军队的缩影。

许久,他落寞地开口,不带任何情感:

“我们撤军。必须要赶在力雅的军队把功劳都抢光之前回去,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和他们一起击败蛛骨人……”

文柏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但我们可是答应了维蟒人,要一起进攻高谷族的呀!他们那边该怎么说?”

“我们别无选择。他们也同样别无选择。”

院果冷冷地说着。

“不要忘了,他们可是被绪遥真赶出来的。”

说完之后,院果把帘子拉开一个人的大小,冷风吹了进来。文柏见了之后,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文柏。”

被从背后叫住,文柏停下了脚步。

“明天就由你去通知寒梢他们吧。”

听毕,文柏又迈开步子走了。

一夜的时间稍纵即逝,期待着出战的维蟒人早早地起了床,排队盛早饭吃。

“这什么玩意啊!”

武大斜阳在尝了一口饭之后就狠狠把饭碗扔在地上,他指着厨子的鼻尖吼道:

“最近的饭越来越难吃了。特别是今天,我家牲口吃的东西都比这好吃!”

“偌默人给我什么原料,我就做什么饭!”

“这不公平。”

武大斜阳一脚踢在饭碗上,木制的碗摔到了坚硬的石头上,出现一道裂纹。

“我们打仗比他们卖力,但偌默人却住在比我们更保暖的帐篷里,还吃香喝辣。而我们只能吃残羹剩饭!”

四周安静了,维蟒人都停止了手中的活。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但这时,忽然传来喝面糊的吸噜声。——渐香坐在众人中间,津津有味地将每一口面糊都送进了嘴里。

“偌默士兵卖的力气不一定比我们少。而且在谷源牧场获得的物资粮食很少,现在军粮已经不足了,两边都是一样难过的。”

“我已经受够了!寒梢渐香,你一次又一次叫我们忍让,我们到底牺牲到什么地步才算个头?”

“我们承诺过偌默人,要和他们联手出征高谷族。”渐香站起身,“一诺千金,我们绝不能食言。”

两人又对视了许久。四周的人渐渐都继续吃饭了,武大斜阳也捡起饭碗,瞪了一眼渐香之后又盛了一碗走人了。

“做领袖还真是不轻松呢。”

渐香回过头,络腮胡子的绪鲁恩和施兴平走了过来。

绪鲁恩是渐香舅公的次子,也就是他的表哥。而施兴平则是渐香练剑老师的儿子,在前几天的作战中为救渐香而负了伤。

“是啊。”

说着渐香去拿了一堆干草,送到一匹白马的脚下。

“这是我从谷源牧场找到的马,我感觉挺英俊,就牵来自己养着了。”

“这马的确很漂亮。”绪鲁恩摸着白马的毛发。

“施兴平,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到渐香的问候之后,施兴平立刻抄出腰间的短刀,比划了两下:

“随时都能上战场。”

绪鲁恩和渐香哈哈地笑了起来。但突然,白马的前蹄高高地抬了起来,几乎和后腿呈了一百八十度。几个人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这什么情况?”绪鲁恩慌乱地问道。

“我给忘了,这匹马一见到刀剑等利器就会受惊!”

面对左右扑腾的白马,渐香他们只得将身子一直后退。施兴平赶紧将长剑收回鞘中,但白马依然惊恐,它开始四处奔跑,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安生了一点。

“你这小东西真是麻烦,我该把你宰了吃肉。”

渐香对白马放出狠话,但施兴平却把食指立在了渐香嘴边。随后他轻轻顺着毛,抚摸着白马的脖子。

“你对马儿温柔,它才会温柔待你。这匹马似乎对剑有心理阴影,就给我骑吧。渐香你先骑我的马吧。”

渐香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大概是院果那边派人来传信渐香出击了,施兴平立刻上马,渐香也找到施兴平的马骑了上去。

人们陆续开始准备,马蹄声越来越近,等到传信的文柏停在了渐香眼前时,所有人都望向了这边。渐香和大家一起,静静等待着出击的指示。

但是。

文柏的话令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全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