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躲在门后的多米诺与躲在箱子后的夏洛特同时发起突袭。

夏洛特翻身跃下箱子,一记凌厉的鞭腿横扫撂倒打头的矮子,再起一脚狠狠踩向他脑门将他弄晕。同时在身旁的胖子反应过来前,往他的胖脸上轰出一拳,绕到他身后箍住他脖子,腰部一沉来了个过肩摔。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整间屋子似乎都震了一下。

与此同时,躲在门后的多米诺也发起突袭,她先是一棍子抡向另一名矮子的后脑勺,一记闷棍将他敲晕,再一棍子扫向高个的腿弯,让他跪倒在地,丢下棍子双手从后方抱住他脑袋,对准后脑勺猛地来了个膝撞,对方顿时眼冒金星,浑身软绵绵地倒下了。

“搞定,鬼迷心窍的男人,真是真是不堪一击呀。”多米诺拍了拍手,两位身经百战的战士伏击四名精虫上脑、毫无戒备的歹人,无论结果还是过程都毫无惊喜。

只是还没等盗贼嘚瑟多久,她的耳朵就被狠狠揪住了,“诶诶!痛!痛!痛!痛!干、干嘛啦!”她哀嚎一声,赶紧甩开掐在她耳朵上的素手,退开几步大呼小叫地揉着耳朵。

“哼!”始作俑者冷哼一声,走上前去用指尖戳了戳盗贼的鼻子,“还用说,你那是什么鬼作战啊,我可是被那几个色鬼看了一路!你至少也要跟我商量商量啊!”

就像之前所说,那夜之后,夏洛特在多米诺面前没再刻意维持那副冷酷镇定的面具了,倒变得像个随时都会耍性子小女孩。就像现在这样。

“舍不得老婆套不找狼呀……”盗贼心里嘟囔了一句,脸上却摆出尴尬的笑容,同时举起双手,“投降投降!那啥,不是成功成功了吗,前进的道路上难免伴随牺牲呀,何况刚才揍人揍人时你也出够气了吧。”

一小断插曲过后,两人感觉开始了正事,将那四名色胆包天的可怜守卫五花大绑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可怕的拷问。

待那名被一脚踩晕的矮子队长再度睁开眼时,眼前赫然横着一把利斧,他怎会不认得那把斧头呢,那是兽耳族战士最常用的战斧,小巧又锋利,卯足劲的一击能轻声掀开人的头盖骨。

自从他端起火枪加入联合荒地公司,成为对付兽耳族的爪牙以来,那样的利斧不知从他身边夺走了多少同伴的生命。而现在,这把利斧正横在他鼻尖上,并不算冷的斧刃紧贴着鼻子,刺骨的寒冷从鼻尖蔓延开来,让他汗毛倒竖,几乎要把衣衫撑离皮肉。

“何瑞修,亚特兰人,两年前加入联合荒地公司,奥列托夫·唐纳修的私人武装。”耳边传来一个冷冽的女中音,那深沉的低音部似乎比这凛冬还要寒冷。

他极力试图抬起头,却发现脖子正被紧紧箍着,不知是脖子,手和脚也同时被固定住了,他整个人弓起了身子,上半身被牢牢地捆在了一张桌子上,屁股被迫撅着,双腿跪倒在地,分别捆在了两根桌子腿上。

这姿势,不就是性虐那些半兽女囚时用到的苦刑桌吗!

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俘了,而俘获他的人无疑就是那两个被他视为盘中餐的小妞。用绳子捆起来的,物理层面的俘获。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以这样危险的姿势被囚锢在苦刑桌上,矮子不由想起过去一些有趣的画面,只是这回受害者变成了自己,也便不再有趣了。联想到昔日苦刑桌上女人最终的惨状,他只觉全身冰冷,竭尽全力喊出的质问也完全不见底气。

“是谁呢,我们我们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哟。”另一个女中音,高音部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轻佻,“至于目的正如你所想到想到的,希望你比你那三个同伴耐玩一点。”

矮子队长发誓,他刚才听到了舔舌头的声音。

“那么,何瑞修先生,第一个问题,”冷冽的女中音再响起,让他感觉如有芒棘在背,“也是唯一的问题,你的雇主,奥列托夫·唐纳修在哪?”

“我不知道。”何瑞修急忙大喊,“我只是个小守卫,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是这样吗?方才你的同伴同伴可不是这么说的哦。”轻佻的女中音响起,声音离得极近,同时感觉某个冰冷的重物压住了他的手指,他发誓那绝对是把铁锤。

“说谎的孩子就该遭受惩罚。”

“等——嗷!啊啊啊!!”

夏洛特毫不留情地抡起木匠钉钉子的铁锤,一锤子砸在对方左手尾指上,顿时响起“噗渍”一声闷响,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像河边的渔夫用石头砸扁薄壳的淡水河蟹,鲜红的血水也像河蟹的汁液一般飞溅出来。

常言道十指连心,手指被砸碎的痛处比胸口被插一刀还要厉害,男人立刻惨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几乎就要昏歇过去了。

“现在你……”

“我、我说!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夏洛特挑了挑眉,将锤子压在男人另一根手指上,声音充满了恫吓:“很好,何瑞修。别忘了我们已经事先审过你的同伴了,他们可是全都如实招供了,你别想耍滑头,不然的话……你说一句谎,我们就敲碎你一根手指。懂了没?”

“嗯!嗯!”濒临精神崩溃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连鼻子被插在面前的斧子划破了都豪不在意。

“很好,何瑞修先生,那么现在开始正式正式提问。第一个问题,你驻守的那栋宅子,有多少名守卫。”多米诺问。

“三个……不、五个小队,总共五十多人,有三个小队是原本驻扎在这的,其余两个是从别处调过来的!”何瑞修回答,声音紧着得在发抖。

“你是其中其中一个小队的队长吗?”

“我……不是,我是‘侧门夜间驻守小队’的队长,算是临时编制的,不属于正式小队。”

“那么,既然你驻守那栋宅子,那么我问你,奥列托夫·唐纳修在不在那栋宅子里?”

“这个,我不知道……等!等等!别砸!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看门的小卒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了!相信我!是真的!”

多米诺不满地撇了撇嘴:“别耍小聪明,何瑞修先生。你夜夜守门,还住在那宅子里,竟然竟然连自家主人在不在家都不晓得吗?快说实话吧,我们只是像确定你家主子在不在,好登门拜访拜访而已啦。”

锤子轻轻地往手指上压了压,吓得矮子涕泗纵横,声音也变得呜咽:“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老板他从来不走侧门,而且我住是住在宅邸外面的,只有晚上才会过去执勤,老板他也不许我们进宅子里……”

“那你最近这四五天,有见过见过他吗?”

“没、没有。”

“那你倒是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得知你老板的行踪呢?有谁知道知道他在哪吗?求你了,我们找他有急事哦。”多米诺笑吟吟地问着。

“这、这个……”矮子犹豫了片刻,随即感觉压在无名指上的铁锤突然被举起,他急忙大吼:“我知道!我知道!别砸!”他额头布满了汗珠,如瀑布般低落,濡湿了下巴枕着的硬木桌面,“班森!本杰明·班森!他肯定知道!他是宅邸守卫的总指挥!也是唐纳修老板的左右手!”

夏洛特将锤子压回到他的无名指上,厉声问:“班森,我们能在哪找到他!还有他有什么特征!”

“他、他很老,有六十岁!脸上全是皱纹,剃的光头,留着山羊胡子!夜市摊,他每晚都会去夜市摊!”

“很好。”夏洛特应了一声,随后“嘭!”,漆黑的房间里响一声枪响,鲜血从矮子何瑞修脑后血洞汨汨流出。

多米诺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她身后是另外三个人的尸体。

“他们说的都一样,看来他们没有说谎。”夏洛特给火枪重新上好子弹,插回腰间的枪套,脸上仍保留着冷峻的面孔:“走吧多米诺小姐,我们今晚有活要干了。”

……

扎菲拉用缠绕的头巾将脑袋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在眼睛的位置开出一小条缝,就连眼眶也用木炭画上了深深的眼影。他伏低身子,尽力把全身都贴在骆驼背上,那股多毛动物特有的臭味股隔着面巾都能钻进鼻腔,但却不得不忍受。

他骑在骆驼上,身后跟着另一匹骆驼,上面骑着一位人类少女,正是身手连他都自叹不如的女仆小姐,利维坦教团的黛西教士。

此时两人正冒着沙尘暴前行,目标直指骨头镇西边的城镇,牛角镇。

昨日兽人莱诺之处目前唐纳修最可疑的据点后,夏洛特当即拍板,让扎菲拉前去牛角镇调查粮酒厂,自己则留在骨头镇,调查唐纳修的宅邸和治安所辖下三十三号军营。

此言一出,立刻就遭到了扎菲拉的全力反对。

“夏洛特!这不可能!”他绕到对方身前,俯下腰,眼睛直瞪着夏洛特的青眼,“我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夏洛特,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你没有忘记吧?我们两个在一起尚能并肩作战,如果分开的话……”

他声音沉了几度,眼角有意无意地瞟了瞟正在吃瓜的多米诺。“那恐怕会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若不那么做,才是正中了奥列托夫·唐纳修的下怀。”夏洛特说,“你没有忘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磨磨蹭蹭的话,莉莎很可能就会因此殒命,那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不必我再为你复述一遍吧。”

爵根也适时开口,说愿意派遣黛西和多米诺协助二人,但即使如此,扎菲拉仍倔强地摇头,或许在他看来,夏洛特若离开了他身边,无疑会送羊入虎口。

直到夏洛特阴着脸站起身,一把将他拽出了会客厅。

教团的据点,院子处倒还算绿树成荫,当然在太阳还没升起来时,摇摇曳曳的树影只会显得诡异。

夏洛特双手抱着胸,冷眼盯着板起脸的扎菲拉,道:“扎菲拉,别忘了我才是队长,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听我的话,照我的命令办事。”

“不。”扎菲拉固执地摇了摇头,“族母教育我们:遵守命令,但也要独立思考。夏洛特,我不知道那些人类,那名盗贼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分头行动危险太大了。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你我稍不留神便会送命!我可绝不想在你葬礼上深切致哀!”

“你这家伙,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才不信任这些人类!”

“那为什么——”

“正因为不信任!”夏洛特走前一步,猛地缩近了彼此的距离,“正因不信任他们,我才要选择以身犯险!”

“单独行动有多危险,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认识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夏洛特冷冷地说着,

“盘羊部族酋长的女儿莉莎,她的存亡关乎于这份脆弱的和平的存亡,关乎于我们整个兽耳族的存亡!那位酋长可是激进主战派的旗帜性人物啊,要是他的女儿是在了人类的城市,那么他不论出自真意也好,找到借口也罢,都能瞬间煽动起盘羊部族、不,是整个兽耳族的好战分子,以复仇为名向人类发起战争。”

青色的眸子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闪烁,“兽耳族对这几个孱弱的殖民地的战争,或许会胜利,或许会失败,但无论结果为何,势必会惹恼殖民地背后的罗德曼帝国,百年前的大清洗,会在这赤红的沙地上重演一遍。”

“你明白了吗?扎菲拉。我不信任这些人类,但我信任你,也信任我自己。所以才决定分头行动,即使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你明白的吧?兽耳族的存亡,至少此刻,是切切实实地压在了我们肩上,我们绝不能瞻前顾后。”

耳边多米诺满是决意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了沙子打在头巾上的噪音,让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我们就快到了。”

前方传来黛西的声音,她不知何时跑到了扎菲拉前方,坐在骆驼背上用脚踢了踢路边的一个木牌子,那无疑是牛角镇的路标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