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鑰匙拋給黛西后,多米諾抓着杰特的項圈將它拎起,在它汪汪的哀吠中頭也不回地走了,就連她自己也不能解釋為何如此心急。

莊園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唐納修調往“迎接”獸耳族奴隸去了,一路上幾乎沒有巡邏兵,多米諾也潛行得正大光明,只在快要到時爬上樹,在樹冠間跳躍潛行,靈活似猿猴。

很快到達目的地,少女躲在樹冠間觀察,正好看到一名獸人被唐納修一槍崩掉的一幕,隨後幾名衛兵同時開火,擊斃了餘下想逃跑的獸人。獸耳族們見計謀敗露立刻露出了獠牙,在五秒內各自拎起武器跑出囚車,而早已完成包圍圈的藍衣士兵們也紛紛現身,舉起滑膛槍將獸耳族們團團包圍。

多米諾不安地看向城牆,見靠近土丘的那邊,聯合荒地公司的旗幟已被砍倒,方才鬆了口氣。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枚在樹冠間呼嘯而過,於藍衣士兵間綻放開來。

“嘭!”

爆炸的聲響幾欲震裂耳膜,多米諾下意識捏住杰特的嘴,沒讓它受驚亂吠。同時,第二炮緊接而來,直接將幾名藍衣士兵炸上了天,塵土隨之漫天飛舞,獸耳族們隨之發起突襲。

第三發炮彈落下,正正落在唐納修旁邊,巨大的衝擊將他掀翻。

最好的機會!

多米諾毫不猶豫,直接拎起杰特的狗圈,俏皮地對它眨了下眼,使勁掄圓了往唐納修的方向一拋。

“汪、汪汪汪汪——啊嗚汪汪汪!”可憐的杰特只在空中留下一連串狗叫。

倒不是多米諾心血來潮,杰特少說也跟她五六年了,一口鋒利的老牙上也染過血,因為體型矮小體重輕,也沒少被當做遠程武器使用。當然,杰特本犬對此並不是很樂意。

獵犬在其主人並沒怎麼瞄準的一拋下離奇地飛向了唐納修,雖然嘴上還在哀鳴,但實際上它已露出獠牙,準備落到眼前的八字鬍騷氣男臉上將他開膛破肚了。

可惜天不遂狗願,站在唐納修身後的彪形巨漢突然跨前一步,反過滑膛槍拿槍當棍子使,打棒球似地一槍托將還未落地的杰特抽飛。

“汪嗚——!”更加凄慘的狗叫。

沙場沙塵滾滾,多米諾是看不到這一幕了,她只是深吸了口氣,翻身躍下樹,正正跳到了一名藍衣士兵身上,一個高空膝撞將對方砸得昏死。

“誒呀,痛痛痛痛!”

少女吸了口涼氣,因為膝蓋撞到了堅硬的頭骨,所以本人也不太好受。然而等她站起身時,迎接她的卻是一把蹭亮的手斧。

咻!

利刃劃破空氣,清澈的破空之聲揭示了這一擊的力度。

多米諾抬眼看去,正正對上一雙無機質的青綠眼睛。

是夏洛特。

她已經重新紮起了馬尾辮,以防披亂的散發在戰鬥時礙事。

“喂!等等!聽聽我說!我可不是敵人!”

后跳堪堪躲過對方冷不丁的一斧子,多米諾連忙高舉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但夏洛特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依舊步步緊逼,斧子每每往她的脖子掄去。

手斧雖不必尋常的匕首長多少,靈活度也略遜於匕首,但那揮砍的力度挨到一下可不是愛玩笑的。而且原本相對“笨重”的手斧,在夏洛特手中硬是被使得比匕首還靈活,相峙不到三秒,多米諾就被迫亮出了折刀。

憑藉多年混跡江湖的干架經驗和天賦的雙眼,多米諾空手就能壓制、放倒大多數持武器的人,但俗話說“空手對刀三倍段”,放糙了理解就是空手一方要戰勝持兵一方,實力得是持兵方的三倍,而多米諾的干架經驗顯然不能是夏洛特這位獸耳菁英戰士的三倍。

呯!叮!嗙!

二人之間兵刃幾度碰撞,每一下都爆發出激烈的火花。空手對武器時只能閃避后趁隙反擊,但武器專家的攻擊往往迅捷且連綿不絕,根本不會給對方可乘之機;但武器對武器就不一樣了,憑藉手中“寸鐵”,就可以相互粗暴地抵擋、招架、破招。

“嘖——”

夏洛特緊皺眉頭,一記猛力的橫劈被折刀巧妙擋住,還被趁隙而上差點削到手指,她連忙飛起一腳踹到對方胸口將其踢開,兩人距離拉遠,隨即又再度靠近,兵刃交擊的爆音與四周的喊殺聲一樣不絕於耳。

不妙啊。

夏洛特抿緊嘴唇,眼前這人類女子實力並不在她之上,卻不是輕易就能幹掉的,被纏住就幫不到隊友,叫幫手的話現今大家都在浴血奮戰,又有誰能輕易脫身?只能傾盡全力先幹掉對方了!

砰!砰!叮!

兵刃交擊的聲響愈加頻繁,如此高強度的對砍中,看似單薄的折刀竟不見絲毫受損。

倒不是折刀不凡,只是那少女刀術奇妙,斧子每每碰到刀身都被巧妙地卸了勁,就如水中揮斧,有勁使不出。

夏洛特見戰況焦灼,心急之下揮出了一記力度過大的直劈,這抬手太明顯一擊不出所料被對方側身躲過,她想收回手臂卻被對方先一步抓住了手,用力一扯,順勢摟住了她的腰,鋒利的折刀抵着她側腹。

“別衝動,獸耳小姐,咱可不是敵人敵人哦。”

雙方臉離得極近,夏洛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濕潤的呼吸,看到那隱藏在頭巾下的杏色眼睛和青色髮絲。

杏色的眼睛、青色的髮絲以及凜然的微笑,多重明顯的特徵與記憶中某站在絞刑架上的人類少女一一重合,讓她瞬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多米諾·豺犬?”

姓名被道出,杏色的眸子反而流露出幾分喜悅:“哎呀哎呀,想不到‘獵隼’居然知曉我的名號,雖然雖說我們並非第一次見面就是了。”

夏洛特嘴角一揚:“知道嗎,你欠我一條命。”

“誒?”

撲棱!

多米諾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後腦遭了一拳,確實雖然鎖住了對方持斧的右手,但對方還有左手可以用啊。短暫的暈眩中,多米諾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同時後背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待視野恢復正常后,才發現自己已被放倒,雙手被抓到一起摁在頭頂上方,鋒利的斧刃架着喉嚨。

而始作俑者,正漠然地騎在她身上。

“投、投降!我投降!”

操!杰特!你他媽快來救我啊——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想起杰特已經被當做投擲道具扔出去了。

沒聽到狗吠聲,該不會死了吧?

不,這種程度的話一般是不會死的,八成正像鴕鳥一樣躲在哪裡。

斧刃貼近皮肉,冰冷的刃身讓脖頸上的肌膚炸起了雞皮疙瘩,也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噓。別緊張,人類小姐,我只是想換個姿勢。”夏洛特說著,臉上俏皮的笑容一閃而逝,表情變得凝重:“你是誰,為什麼在這,有什麼目的!快說!”

“我的名字你不是說出來了嗎……哎、疼疼疼疼!要死要死!手腕!手腕碎了!”多米諾直接飆出淚花,氣勢上立刻弱了幾分,“所、所以說,我不是敵人啦,我、我們是來幫你的!剛才那三炮就是我老闆開的,他就在城牆城牆那邊,看見了沒!”

“想趁我回頭時偷襲嗎,小把戲。別給我耍花招。”夏洛特語氣森然,“盜賊,我不信任你。”

“你不用信任我!”

多米諾說道:“聯合荒地公司也是我們的敵人!放掉這裡的奴隸能打擊打擊公司的資金鏈,這就是我們的目的!你們也是來救人的吧?我們可以暫時合作合作!現在要緊緊要的是把敵人統統幹掉,剩下的我們可以在談判桌上慢慢談!”

言罷,兩人久久對視,似欲穿過對方的雙眼直視其思想。

終於,夏洛特鬆開了手站起身來,朝表情誇張地揉着手腕的多米諾遞出手,道:“你說服了我,我同意,在殺掉奧列托夫·唐納修前保持暫時的同盟。”

“呼~很及時。”多米諾喘着氣,拉住夏洛特的手站起身,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我的同夥已經去解救奴隸們了,過不久就要掀起大混亂了吧。”

“誒——”夏洛特眯起眼不着痕迹地後退了小半步,隨後猛然突前,斧子帶着破風之聲劈向多米諾。

噗嗤!

血花四濺。

多米諾半邊肩膀全被鮮血染紅,而身後試圖偷襲她的傢伙則被夏洛特劈頭蓋臉的一斧子砍得腦漿迸濺。盜賊向後抄起一腳,踢開那具血淋淋的噁心屍體,趁勢彎腰撈起掉落地面的折刀,一轉身同多米諾背靠背貼在一起,六名殺氣騰騰的藍衣士兵已將她們包圍。

“你又欠了我一條命,盜賊。”利落地將斧子上的血甩掉,夏洛特袖子一抖手中落入一把飛刀,寒芒一閃,乾淨地將一名衝來的士兵封喉。

“那還真得感激感激呢,還有,叫我多米諾就好了!”將槍口冒煙的手槍扔到一邊,剛被打穿膝蓋的藍衣士兵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人類少女架起折刀準備與其餘衝上來的士兵交鋒,還不忘問道:“另外,怎麼稱呼?獵隼小姐?”

“夏洛特。”用手斧架住拉開直刺面門的刺刀,左手飛快翻出另一把飛刀,將其當做匕首使,反手一下劃開對方喉嚨,看着眼前的男人雙手捂着脖子緩緩倒下,獸耳少女臉上仍如古井無波。

“夏洛特、夏洛特,好常見的名字啊,在人類中。”同時面對兩人,多米諾並不驚慌,縮起腦袋躲過一記橫掃切入兩人中間,折刀猛力劈向正欲發動攻勢的一人,逼迫其採取防守,同時左手藉著揮刀動作的掩護,出其不意地抓向剛使出一記橫掃的士兵衣領,同時配合腳上一個踹膝蓋,將尚未恢復重心的他放倒在地。

夏洛特不再作聲,匕首與手斧左右開弓,在兩次削弱性質的攻擊后,斧子架開刺刀,匕首反手轉正手,一擊捅進對方心臟,了結了最後一名沖向自己的士兵的性命。同時,被多米諾放倒的士兵倒在自己身邊,她立刻趁其未站起身斧子利落一揮,抹了對方脖子。

多米諾也憑一招卑鄙陰險的撩陰腿徹底瓦解了對方戰鬥力,然後再用折刀刀柄朝他太陽穴狠狠來了下,一個經過戰場洗禮的大男人就這樣軟綿綿地倒下了。

兩人如斬瓜切菜般幹掉了三倍於幾身的敵人,但卻未能改變戰場上的形勢。

人數劣勢的獸耳族也在實際上陷入了劣勢,畢竟他們面對的可不是昔日疏於鍛煉的捕奴隊或者商人護衛,而是貨真價實的士兵,且身處開闊的場地,也能讓人類們將長兵器對短兵器的優勢展現得淋漓盡致。

隨着地面身穿藍衣的屍體增多,張着獸耳的屍體也在跟着增多。

對此,夏洛特很難不心急,“多米諾小姐,你的盟友呢?”

“已經快來了,我看見他們他們下了城牆。”多米諾用衣袖擦去額頭的汗水,“他們他們都像我一樣,穿黑衣服,戴紅領巾。”

“大夥聽着!”夏洛特朝戰鬥中的獸耳族吼道:“記住了!穿黑衣服,戴紅領巾的人類,是我們暫時的盟友!”

“知道了!”正處酣戰中的扎菲拉匆忙回憶,鮮血已經濺濕了他大半個身子,分不清是自己、同伴還是敵人的血,他的左手臂被刺刀穿了個透,作為回應他砍下了五個人類的腦袋。

唐納修麾下,身高兩米的巨漢格里夫已經親手扭斷了四名獸耳族的脖子,若非護衛大人的要務在身,他真想衝進戰場用他重達十斤的寶貝雙手劍痛痛快快殺一場,將眼前的半獸雜種全部砍成兩半。

當然,理智並不允許他這麼做,這些半獸人都像瘋了一樣,玩命似地往唐納修突,若他離開大人半步,很可能就會出事。

“大人,要不我先送您撤退吧?”處於擔心,他提議道。

“荒唐!”唐納修瞪圓了眼,鬍鬚倒豎:“酣戰之中,主帥怎能輕易離陣!何況現在場面可是我們佔優!”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警鈴聲,在戰場陣陣喊殺聲與交兵聲中顯得單薄無力,但也足以引起人的注意了。

“我的天……”格里夫不由張大了嘴巴。

在愈來愈響亮的警鈴聲中,堆放“貨物”的“倉庫”大門猛然打開,衣衫襤褸、傷痕纍纍的獸耳奴隸們擠成一團,如決堤的洪水般一涌而出,似乎註定要將阻擋的一切摧毀得七零八落。

驚愕間,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唐納修。

“格里夫,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