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曾经变得十分强烈过？”

这对于少女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更不要说和我一同经历。就算处在事后也没办法判断没有遭遇到这种事情到底是好是坏的少女表情复杂地，由我的描述而将世界所做过的事情导入脑海之中。但是我连无意识地点头都做不到，只能出声来肯定。太阳光现在和之前一样惬意让人感到异样的不真实感。在一切由于热度而产生的事物全部消失之后曾经存在过的事情也就离我远去，同样的在少女面前的复述也失去色彩。

在少女想象当中的那段时光是怎么构成的呢。少女能够将她实际花费过的时间走过的路和我在这里受到的炙烤比配起来么。在她试着去做到那种事情时，我也应该和少女相反一般地去设想少女的远征吗？我当然记不清楚少女至此已经来回两趟总共四次的去往相交线的路程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那没有走过而模糊不清的距离感自然也不会让我知道少女要耗费多少精力。各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碎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的确很难相互分享。

就算少女现在默默无言，她的心中也一定不断翻涌着暗波明浪。那些不说出来的个人的思考恐怕不会像从少女的外表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不如说若是一无所获才不会表现得如此镇定。新的事物的加入不知道会担当起少女思维风暴当中的怎样一种调味料，这一点我既可以听听少女的迷惑，同样的在另一个方面也没什么理由去单方面探寻少女的想法。所以我压下想要去询问少女想到了什么的一丝冲动，而是继续说起有关于太阳的事情：

“世界，一定有着它本身的意识吧。”

少女愕然无言，睁大了青蓝色的双眼看向我的方向。我的结论可能超出了少女的想象，但是可惜就算少女在怎么确认，我能告诉少女的只有真相。那双眼睛用来看透人的内心似乎还有点不够，想要去获得什么也觉得少女可能会有些不能接受。将尚且不能理解的世界大小的信息装入脑中会不会让少女失去思考的能力？就算是我也应该将之前的结论推倒大半部分而重新思考，而那些垃圾就算摆放陈列在这一具无用之躯之上现在也感觉轻如鸿毛了。

少女的嘴唇不断震颤。接着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张开的嘴也没有喊出任何文字，只是在片刻之后落下了一缕无奈之言：“……就算现在喊出什么，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回应吧？”

那是自然，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赞同。世界的意识就算那么任性也不会像人类一样容易通融，对它的质问毫无用处到自觉滑稽。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和之前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会有所区别，因为就算做出了什么区别也不会获得作弊一般的回应。少女默默地将视线离开我所看向的方向，将头转向少女所应该看向的平面方向。

得知世界存在着意识只是第一步……当然，是如果世界没有主动透露就很难自主发现的信息。我们的面前一定还有着很长一条路要走，在来到世界的意识面前质问之前我们还需要着大量的思考。在视野当中的少女是怎么想的呢。在知道了世界有它的意识之后少女还会继续迈出脚步来丈量这个世界吗。虽然不会有什么冲突但是我却觉得它们之间可能已经有了裂痕。

“……那么，总会有一次，在我到达了天与水的相交线时，会看到什么新的事物吧？”

——少女这么说道。

大概这就是少女的优点之一吧。虽然会丧气会失望，但是总归会乐观起来。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会向着有利的方向去思考，不是逞强的那一点点小小的可能性，那就是优秀的生存方式。虽然这种乐观可能不会让少女接触到某些思考…但是那也足够了。说不上与少女相反，但是将正反两面都包容的事情由我来做似乎也不错呢。无论是和少女一样的乐观的思考或者是最后从少女心中被抛弃的悲观我都收入心中，让它们尽力成为探讨世界的一点一滴。

远方依旧没有传回任何的回音。这个世界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就算让我知道了它能够自己制造事端。这么保持着和之前毫无区别仿佛能够骗过不敢相信自己记忆的我，但是却不留痕迹到太过异常直至令人心生芥蒂。没有变化的世界如同停止了呼吸，那么这个世界只是在缓缓丧失余温的尸体罢了。

或者，如同冬眠？在近乎无限的冬眠之中世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速度也忘了醒来，潜意识不断地引导着我们，在矛盾之中让我们不断接近真相。虽然这样子就的确能够解释世界的前后行为……但是还是感觉太过牵强。世界的行为需要理由吗？世界的意识没有人类的逻辑，就算做出什么不做出什么都没办法以常识来解释。处在这只能被称作任性的台风眼中心的我们只能默默忍受世界意识的摧残，如果能在之中发现什么破绽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勉强栖身而不至于被磨耗殆尽。

我的时间当然是无限的，足够和这个世界周旋下去……到最后虽然不会落得身心俱灭的下场，但是却有可能将由思考得来的一切全部都付诸东流的可能性。而少女则不会变得像我一样吧。拥有着其他手段来寻找真相的少女效率应该会比我高出不知道多少，但是如果有了差错，用于补足偏差所要付出的心力可是没办法想象的。虽然知道前路会如何发展，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踏下足迹的我只能在这里杞人忧天，担心着少女到底身处于镜外还是镜中。

少女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上还留有着什么还不被少女所知晓的谜团吗？从我的角度可能看不到很多东西，但是少女却能一一分析。虽然和现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不希望少女把我当做玩具一样对待…当然，少女还不会对我如此随意。但是我已经在只有我一人的空间之中度过太久，对于人类——生物的视线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如果是审阅标本一般的视线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够表现自然？

站在少女的角度来看的话，确实我和世界都是未知的事物。两个虽然存在于少女身边但是都没办法好好剖析的事物互相对立，持续的时间也早就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吧。虽然自己也在其中付出着一份力，但是可能不知道哪一方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一方……吧。少女也没怎么和我说过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也只能擅自为少女的迟疑补上注释，就算那可能并不是正确的猜测。

这个注释与其说是我为少女的迟疑而写，不如说……是我对我所设想的少女的愧疚吧。先不谈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立场，为什么少女没办法去进行人类的常识性的事情，而要在这里担负着探索世界的重任呢？虽然不知道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少女是怎么生活正在做着什么，但是至少肯定比在这里要好吧。将少女带进这个世界的世界，还真是不尊重人呢。

“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好吗？”

我还是想要这么询问少女。得出怎样的想法都没有问题，我相信少女有着她自己的认知，既然有着踏遍世界的觉悟和早已实施的前例，那么就算自愿去走到世界真相暴露出来的最后我也不会有任何的阻拦。不过就算少女承认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那也没有任何能够改变这一现状的办法…至少我是没有。或者在这里只能够放弃思考，服从于这个世界……当它对我们没有兴趣之后。

“我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少女的声音带有迟疑却没有恐惧。干燥但是却仍然不失空灵，弱势却仍旧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但是如果那是你在这里都要去做的事情的话，那么应该就没有什么值得逃避的了。”

我。少女的话语证明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我而做的——这让我无法理解。可能是我因为脱离人类太久所以不习惯于人类的感情了吧，但是所谓绝境之中的羁绊难道就是那么值得珍惜的事物吗？不理解。完全不理解。有私心的成分吗？为我而去往的远方当中有着想要让我稍稍轻松一点的想法吗？青蓝色连接到我的内心，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一丝迷茫。

反射性的想要说出推脱的言词，但是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真心的赞美若是当做客套一般来同样客套地将少女所给的评价化为虚假，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识趣了？要是将他人的支撑起自己行动到现在的准则如此推翻，恐怕就相当于将他人的行动全盘否定掉一般吧。我……做不到了。就算再怎么认为自己所做的不如少女，能够确定下来的陈述句也只能软化而成毫无底气的疑问句：“……就算我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笑了。仿佛看着忘却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一般的孩子一般。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的话，太阳为什么会来照耀你呢？”

正确到仿佛会击碎天空的一句话。

仿佛会将我的胸腔利落干净地撕开的一句话。

我无言以对。就算将这句话在镜子中反射多少次，也不会偏离分析出什么其他杂质吧。这个世界的意识若是听到这一句话的话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反驳吧。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想让我产生能够征服这个世界的错觉吧。强制性地压下心中满溢上来的虚荣感，但是从中诞生的希望还是克制不住。

“……也是呢。”

我暂时将视线不放的那么远。不再远至天际。不再去往深渊的另外一侧。

“一定……会有一个边界的吧。一定。”

少女轻轻说道。不用管这到底是对我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一切……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的吧。

就算这个世界永远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