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2月14日上午11时19分,73041合成化旅野战驻训场:

将KL-14开到驻训场时,那台1500马力的柴油机耗尽了最后一滴油。

(注:驱动KL-14履带的柴油机与支持飞行的固体火箭发动机不通用燃料。)

叶小璧钻出了完好的KL-14,徒步走到营区,却发现根本没人理她。当然,这并不是说营区里的人对叶小璧视而不见,而是她根本没看见哪怕半个人影。

“怎么这样啊?这里不是最少一个营驻训的吗?”没找到一个人的叶小璧从行政楼里出来,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楼顶突然探出了一个戴钢盔的脑袋,冲叶小璧大喊道:“同志!你是飞行员吗?!”

叶小璧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于是用手在嘴边遮成喇叭状,高声呼喊:“这里有燃料和弹药吗!”

“你等一下!”那颗脑袋说完之后就缩了回去。

一分钟后,一个老兵气喘吁吁地跑下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同志……你……你是跳伞的……飞行员吗?不好意思啊……我们……我们这儿已经没车……送你回机场了。”

“不,我是开‘拐子马’(KL-14)的,这儿有燃料和高机(高射机枪)子弹吗?14.5毫米的那种。”

老兵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咦?怎么会?”

“已经全部送到阵地上去了。现在只剩点儿食品药品和配件,等送完了我们也要去前线。”老兵用手一指停车场,有一辆东风军卡正在发动,“你有吃的和水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点儿,你现在往回走,动作快一点的话天黑之前能走到师部。”

“不用了。”叶小璧边说边脱下了抗荷服,“我能一起去阵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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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7年2月14日上午11时21分,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机场:

开炮摧毁了一处步兵掩体后,毛小民的手摸到榴散弹发射器的控制盒上,将榴霰弹选择旋钮调到左侧齐射。

毛小民早就注意到左边的废墟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俄罗斯步兵对无羽箭——这辆战场上唯一的战车有非分之想。无羽箭的炮塔左右两侧各有一组榴弹发射器,恰恰就是给那些不识好歹,想偷偷靠近坦克的步兵准备的。

“乌————拉——————”

俄罗斯步兵呐喊着翻出掩体,向无羽箭冲来。

眼看他们靠近,毛小民按下发射按钮,左侧榴散弹发射器内点火装置起爆,抛射出2枚延时爆炸的弹药,这些小型榴散弹在空中爆炸,迸裂出大量的钢珠,立即将附近的步兵全部杀死。

在无羽箭的掩护下,只剩一个半班的场务兵打退了俄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没有让他们靠近跑道半步。

这条只剩700米的跑道实际上已经几乎没有使用价值了,但守护它的意义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

一架歼十刚刚起飞、靠近机场的米格-29被防空导弹击落、残余的士兵和战车誓死抵抗……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敌人的指挥层暗示:这座饱受摧残的机场还能用。如此一来,俄军就会不断向这里派兵,而只要机场里还有一个中国士兵,就能持续给俄罗斯的进攻部队放血。

战争,从来都是以消灭敌方有生力量为最高目标。

机场之中的孤军,正在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浴血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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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7年2月14日上午11时21分,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机场西南方40公里处:

一架运-9中型运输机载着仅有最大载荷一半儿的物资向前线飞行,它后方几公里处,还有一架运-8运输机跟随。

驾驶运-9的机长是空7师某轰炸航空团的团长,曾经创下某型轰炸机500米带弹迫降的壮举,他之所以坐在一架不会投弹的运输机上,是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他能够完成。

团长即将驾驶运-9在一座被认为是全毁的机场上降落,而后面那架运-8是为了确认结果才跟来的。

第一枚俄罗斯战术导弹袭击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机场的两小时后,战区指挥部一度在那座机场上标出了“被毁”的记号。但就在不久之前,一架歼十战斗机从曾经是机场的废墟里腾空而起,还击落了一架米格-29,让参谋部重新审视了这座机场的价值。更重要的是,从截获的俄军通讯中,指挥部获知了俄军的动态:他们还在向那座机场增兵,似乎有力地支持了“机场还能用”的看法。

于是,军区直接下令空7师出动一架运输机前往机场,核实机场是否还能支持飞机的起降。由于与机场官兵的联系中断,无法确认机场跑道的受损程度,这才派出了空7师,乃至全国最优秀的大型军机飞行员亲自出马。

护航的战斗机在几分钟前离开了,将运输机的安全全然托付给了不知还有几颗导弹能射的73041旅机场防空部队。团长对此不以为意,他认为面对敌人的隐身战机,就算这两架歼-11还在,也不过是多消耗敌人两颗导弹罢了。

又过了三分钟,满目疮痍的机场已经近在眼前了。

“动拐动五三,这里是是两两八幺八,我准备降落了。”团长象征性地进行了一次无线电呼叫,但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回应,因为他已经看见两座塔台全都倾倒了。

运-9打开了舱门,一包接一包物资从机舱里滑出去,打开降落伞。

团长先让飞机从跑道上方通过了一次,观察跑道被毁的情况。他找到了一条相对完整的跑道,目测有700米,只有正常降落所需长度的一半。

“团长,能降落吗?”运-8的驾驶员也看见了机场的惨状,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试试,你注意观察。”

运-9盘旋了一圈,将速度降低到每小时300千米,这已经接近失速了,但要想在这么短的跑道上降落,速度还需要进一步降低。

团长放下襟翼以增加升力,操纵飞机拉起迎角,让时速跌破280大关。

运-9的安全手册里严格规定降落速度不得低于280,但现在他不得不违规操作才有可能成功降落。

团长并不满足于这样的速度,他深知若是就这么降下去,一定会撞进跑道中部的大弹坑里。

运-9还在增大迎角,并放下了起落架,尽一切可能增升减速。但这样还是不够,团长要利用地面效应让速度再降低一些。

在高度下降到低于运-9翼展的程度后,一股强烈的升力将飞机向上托起。团长当机立断压下机头,减弱升力,否则飞机会因升高而失去地面效应,瞬间失速。团长平稳地控制飞机下降到25米高,这才重新把迎角抬升到临界角度。若是从正面看过去,这架高昂机首的运-9根本不像是降落而是在起飞。

团长看了一眼地速表,每小时220公里,并且还在降低。

运-9的机翼开始摇晃,后起落轮擦过一堵断墙,压在了跑道上。

沉重的机身在跑道上颠簸,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可以靠技术左右的事情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6秒钟后,巨大的运输机停了下来,前轮离弹坑只有20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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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7年2月14日上午11时21分,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机场东南方30公里处:

支援73041旅的火箭炮部队,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一小时十四分钟之前,这支火箭炮营对在机场上盘踞的俄罗斯战车部队齐射了十二枚装载末敏弹的增程火箭弹。就在火箭炮营收起发射架和支撑撤出阵地的十五分钟后,他们的预设阵地就被一轮火箭弹炸得面目全非。

反炮兵雷达给出的敌方阵位在150公里之外,尽管火箭炮营及时组织了反击,但从航空侦查的结果上来看,被敌人跑掉了。

150公里,没有进行一发试射,20分钟内完成了一次分毫不差的射击,纯粹依靠射击诸元计算机是不可能做到的。

远程火箭炮的弹道计算尤为困难,需要对各种情况产生的误差加以修正,无论是阵地测量的精度,还是地风速度,对气压气温药温的测量,都会产生一定的修正系数。而俄罗斯火箭炮的弹道特征不同于一般的炮弹和火箭弹,在上升段还有一段近似真空弹道,这一切都决定了不可能有一种一劳永逸的精确计算方法,可以得到完整精确的射击诸元。计算机通过异常复杂的非线性的常微分方程,也无法完全解算弹道,只有一组近似解。在雷达的跟踪修正距离有限的情况下,些许的计算误差都会在弹道末端被放大数倍。

敌人炮兵部队指挥官的水平,如果放在国内,至少是可以接受7频道采访、并在全国推广经验的优秀人才。

坐在指挥车里的营长暗暗与150公里外,那个素未谋面的俄罗斯指挥官在心中较劲。在他的意识里,俄罗斯装甲部队的优先级已经从第一位排到了第二位。他有预感,自己和那个俄罗斯指挥官,至少有一个,不能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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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烈的前哨站在双方交战部队损耗殆尽的情况下渐渐平息了下来,战场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宁静之中。

这一刻,即将投身战场的官兵——无论是俄罗斯人,还是中国人,亦或是英国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残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