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2月14日上午11时10分,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北部,中蒙边界:

几分钟之前,一架OAK-1收到了来自纵深方向己方预警机发出的信息:有一架中国军机靠近运输机编队,要求其回援。

正准备返航的OAK-1只得调转方向,飞向运输机编队。在距离领头编队40公里的时候,OAK-1的电台里传出了运输机无线电操作员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袭击运输机编队的是一架异常奇怪的小飞机,它就像是一辆装甲车插上了翅膀。

OAK-1早就通过光电设备看见了那个小凶手,但它刚才已经把雷达制导导弹全部用在了几架妄图支援机场的中方武装直升机身上了,而R-74ME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射程实在是对几十公里外的目标无能为力。

俄罗斯飞行员打开了雷达锁定敌机,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吓跑对方,可惜的是,那架飞行装甲车上的告警设备还不如一台收音机先进,根本无法分辨OAK-1的扩频雷达脉冲。

OAK-1还需要至少一分钟的时间才能追到射程内,而此时的敌机已经向运输机动手了。

俄罗斯飞行员看见雷达屏幕上,一架运输机的信号突然分裂成好几块,显然是在空中就解体了。

OAK-1已经打开了加力燃烧器,速度飙上了1.5马赫,并且还在增加。即便如此还是来不及,又一架伊尔-76的雷达反射信号在平显上急速下降,敌机又一次得手了。

电台里的呼救声更加凄惨了,但飞行员无能为力,或许他只能为牺牲的同袍们报仇了。

告警器提示有空中雷达扫描OAK-1,飞行员不以为意,在升空之后的两小时里,告警器已经不厌其烦地提醒了几百遍“探测到周期性扫描脉冲信号”,但没一个是冲着OAK-1来的,就算有,也跟踪不了。或许在某处有一架中国军机在扫描伊尔-76机群,波及到了OAK-1,但那架飞机的危险性,现在还远远不如已经冲进机群中的那架。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OAK-1的飞行员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因反复机动而速度骤降的伊尔-76,以及像吸盘鱼一样贴在它后下方的敌机了。可惜的是,OAK-1现在不能射击,敌我双方离得太近了,OAK-1的机体上有敌我识别器,但导弹上可没有。敌机的红外信号远比不上伊尔-76的四台涡扇发动机明显。

OAK-1兜了一圈,从后方切入。待它再次发现敌机时,敌机已经开始向第三架伊尔-76射击了。它的航空机枪对伊尔-76来说就如同挠痒痒似的,但对于坐在机舱里的士兵来说,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刻不容缓,OAK-1打开了格斗弹弹仓,让红外导引头冷却并对准敌机那怪异的尾喷口。即使追尾射击,R-74ME红外制导导弹仍然有击中友军的可能,但飞行员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就在这时,OAK-1的告警器突然发出语音警告:本机被锁定。

俄罗斯飞行员不假思索,拉起机头进行规避,R-74ME中断了不可逆的发射程序,变成了一枚废弹。

告警器没有给出敌方雷达的准确方向,飞行员接通机载雷达的电源,但没等它开始工作,飞行员就已经看见敌人了。

一架轻巧的无尾鸭翼飞机,就在OAK-1的机鼻前方不到50米处通过了。飞行员下意识地压机头俯冲,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架中国飞机差点和自己撞上,就证明在目视接触之前,谁也没有真正的发现对方。

OAK-1现在不得不放弃护航任务了,无论运输机上还有多少人面临危险,此时此刻,它都得为自己而战了。

…………

……

火鸟战斗机的机载雷达除了运输机和KL-14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但这并不代表这片空域里除开它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火鸟的雷达阈值已经调到了计算机所能处理的下限,却还是没能从满屏幕的杂波中找到蛛丝马迹。

一队超过二十架大型运输机组成的机群,绝不可能不带护卫就闯进敌国领空。KL-14虽然通过野战起降压缩了敌人的预警时间,但这会儿必然有护航机奔过去。从雷达一无所获的情况上来看,只可能是隐身的OAK-1。

火鸟的飞行高度不是很低,如果蒙古边境部署有雷达站的话,现在已经可以看见我了。或许此时的我也成了被拦截的对象,而我还全然无所察觉……

想到这里,我不禁捏了一把汗。

距离还有40公里,我看见KL-14已然冲进了第一个四机编队中,就像一条虎鲨游进了笨拙的翻车鱼群。而那些运输机除了抛洒一些对直瞄武器卵用没有的箔条和热诱弹之外,毫无办法。

随着火鸟与运输机群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045方位出现了一个稍稍比杂讯显眼一点的信号,忽明忽暗。虽然不能排除虚警的可能,但还是把它标注为敌人,留心观察。

不出所料,那个信号在消失了一阵之后再次出现,比刚才更加明显,计算机将其识别为“小型航空器”。它笔直地朝运输机的方向冲去,目测其速度还稍稍低于火鸟一些。

敌我识别器始终没有与那个“小型航空器”建立有效应答,基本可以确定它不是中方单位。

距离大约是30公里(雷达未能准确测距),已经在中距弹的射程内了,但别说是火控信息了,连跟踪都无法完成。虽然我可以朝大致的方向发射一枚中距弹,让导弹的主动雷达自己努把力试试看,不过想也知道希望渺茫,导弹有更大的几率朝雷达信号显著的运输机飞过去。

在接近的过程中,火鸟又一次丢失了目标。我推测可能是OAK-1改变了方向,把隐身外形更好的区域正对着火鸟。

我不认为那架OAK-1正在迎头向我冲过来,它应该只是在进行机动,以便以更好的阵位对KL-14发动进攻。

几秒钟后,那架隐身战机的信号又一次出现,在KL-14的东北方,它与KL-14交错的动作,无疑是在伺机占据尾部的攻击位置。

要命的是,坐在KL-14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紧追着一架伊尔-76,却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捕蝉的螳螂。而此时的我也只能干着急,火鸟的雷达已经可以探测到OAK-1的大概位置,但无法建立跟踪,更别提锁定了。

我把心一横,照着雷达上显示的方位开足动力直冲而去。

持续了长达五分钟的加力飞行让油量很快下降到了一半以下,此时我与OAK-1的距离已经不足7公里。突然间,OAK-1的信号变得异常明显,火鸟的机载雷达一下子来了精神,建立跟踪到锁定一气呵成。

不用说,那架OAK-1一定是打开了弹仓。

在进行锁定的同时,计算机也给出了敌我之间的距离,小数点前只有一位的距离数字正随着火鸟超过1.5马赫的速度急速锐减。

我焦急地观察着天空,却还是看不见应该在我2点钟方向的OAK-1。

嗖————

我听见了高速物体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借由多普勒效应由远及近,显现出一种不同于本机噪音的声响。而后,一架丝毫没有反光的灰色战斗机从火鸟座舱的左上方迅速移动到了右下方。

两股湍流搅浑在一起,让火鸟在从OAK-1的机头前通过时剧烈震颤起来,足见我们之间刚才的距离有多近。

那架OAK-1关上弹仓,压下机头俯冲。看来它刚才想要攻击的目标的确不是我。

我踩下方向舵,让斜向上爬升的火鸟在不消耗速度的情况下,跟随OAK-1俯冲而下。

火鸟的接敌速度比OAK-1稍快,加之矢量喷管的帮助,或许尚有与OAK-1一战之力。

我将雷达切换到“单目标跟踪”模式,不过在超音速狗斗中,雷达能够提供的帮助很有限,我需要更多地依赖“Eyeballs MK1”雷达进行跟踪。

火鸟的表现比我想象中的优秀得多,它完全能跟上OAK-1在超音速状态下的各种机动。机载雷达以针束波扫描OAK-1的后机身,它那圆滚滚的引擎喷口和空腔并没有“隐身性”可言。

突然间,OAK-1做了一个快速桶滚,把在7点钟方向的火鸟一下子甩到了三点钟。OAK-1骤然减速,逃出了火控雷达的照射范围,并且正慢慢地向火鸟的后方移动。

我不能像俄国佬一样通过减速来取得优势,因为拥有更好减阻设计、更高推重比的OAK-1只要一个俯冲就可以利用高度将速度重新加到1.5马赫,而火鸟完成相同的加速则需要更长的时间。速度是火鸟相较OAK-1的唯一优势,而且,很可能因一个操作失误而丧失。

火鸟压坡盘旋,试图甩掉OAK-1,但对方轻易地跟了上来,而且越来越靠近火鸟的六点。渐渐地,我已经无法通过扭头来看见OAK-1了,只有后视镜里时不时闪过它灰白色的身影。

这下子,又进入了我最拿手的赌博环节。

沃克曾经嘲笑过我,说我只能靠赌博来获胜,但当你的座驾被敌方全方位碾压时,只要敌机座舱里不是一个在大街上拉来的挤奶工,你只能靠战术上的冒险和出其不意取得机会。

我将操纵杆回拉到底,收油门同时全力踩下方向舵,再将操纵杆前推到底然后归中,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重新推油杆到加力。

猛拉操纵杆让战机在水平方向的速度分量骤减,向下打舵则会让飞机抬起的机头在短时间内完成由上到下的翻转,同时,相反的力矩让火鸟沿中轴滚转起来,最后垂直向下俯冲。

火鸟在进行了一次极其有限的爬升后直线下坠,如同有一条线牵着机头用力向下拉。

这是我在西班牙用T-34教练机才做得出来的机动,它有一个非正式的名字:倒转垂直极跃升转弯。据说是美国人在二战时发明的机动,在几秒钟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在一架喷气式战斗机上实施这种危险的“特技”。

得益于火鸟的矢量喷管和鸭翼,在俯冲之前的那一通折腾并没有让战斗机损失太多的速度,空速表的指针仍然指向“1”的右侧。

火鸟从剧烈的俯仰和螺旋中,我重新辨识方位,却发现那架OAK-1竟然已经转了一个弯朝我飞过来了。

它到底是四代机,在我这边需要以技术加成才能实现的战术,它只需要凭性能就可以破解。

OAK-1打开了格斗弹弹仓,在阳光下反射红光的导引头光窗犹如一只溢满杀意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敌人留给我两个选项,但选哪一个都必死无疑——要么从俯冲中改出,撞进R-74ME的不可逃逸区;要么为了躲避攻击保持俯冲,然后摔在地上机毁人亡。

如果我会用头盔瞄具的话,还可以利用导弹的大离轴角发射能力做最后一搏,可惜没人教过我这套中国自主研发的设备是怎么操作的。

OAK-1并不会给我太多的时间做决策,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后拉操纵杆,一点一点改平机身,并腾出手给两枚格斗弹通电,冷却导引头。就在机身改出至水平的时候,我看见几公里外的OAK-1翼下一闪,导弹发射了。

火鸟的挂架上,两枚已经完成冷却的PL-10格斗导弹什么也没发现,它们狭窄的导引头视场还发现不了仰角30度以上方向的OAK-1。即便如此,我还是果断发射了这两枚PL-10。

我不知道中国格斗弹的智能化水平如何,不过如果是AIM-9X的话,是能做到我期望它们做到的事的。

发射完成后,火鸟滚转半周,将座舱倒扣下来。

R-74ME是为了适应苏-57的弹仓而缩小了体积的R-73,战斗部不足5公斤,而且是近炸引信,能对敌机造成的伤害有限。因此,R-74ME的导引头并不拘泥与战斗机的尾喷口,而是根据红外成像特征瞄准驾驶舱而去。让火鸟翻转机身多少能降低战斗部破片直接送我去见上帝的可能性。

当然,我也可以冒着弹射座椅的火箭喷射口被导弹锁定的风险弃机跳伞,不过现在的位置离蒙古太近了,要是被蒙古人逮住的话,那就不是照片被贴在真理报头版那么简单的事了。我已经有一顶“战犯”的帽子了,不想再要第二顶。

砰——————

火鸟以倒飞的状态,增大负迎角艰难地提升高度,以便在被击中失控后留出更多的应急处理时间。几秒钟后,机身中部传来了巨大的震动,一根安全索从卡榫中滑了出来,我的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座舱盖。

一瞬间我便明白,我的座机被击中了。火鸟陷入了不可控的螺旋,我手忙脚乱地把安全索拽回来,重新插好。

火鸟的右侧鸭翼被气流扯下来,砸在座舱盖上,留下蛛网般可怖的裂纹。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在超音速螺旋下坠的情况下弹射虽然很危险,但就算再等下去也不会出现比现在更安全的情况了。

我拉起了弹射索,舱盖从残缺的机身上脱离,座椅在最好的时机(座舱向上的瞬间)点火弹出。巨大的空气阻力一下子就我把推到了飞机的后上方,压力令我几近晕厥,我的意识仅仅支撑到了降落伞开伞的时候。

在渐入漆黑的视野中,我最后看见的情景,是OAK-1拖着黑烟坠落的惨状。

那辆KL-14早已不知所踪,虽不知道它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不是叶小璧,不过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我只希望,无论它的驾驶员是谁,都别再回到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