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者:講道理的巡禮桑

(巡禮:終於接到有打鬥的章節了,對了,問個問題,怎麼寫才算打鬥啊?)

「快……逃!」韋伯倒在了地上,他那微弱的聲音終究沒能傳到眾人的耳朵里。

被多萊巴拉住了手的珠莉,這才猛地發現自己與韋伯攜帶的絲巾之間的聯繫不知何時竟被隔斷了。

當初韋伯失蹤時,珠莉曾試過用占星術去尋找韋伯的下落。不過那時,她就感到有一股強大至極的意念在阻撓着精神力量的連接,這使得珠莉沒能探知到韋伯的位置。

如今,也正是這種可怕的意念,掐斷了絲巾建立起來的精神力量的鏈接,也扼殺了韋伯試圖通過絲巾給眾人發出警告的最後一份掙扎。

清晨的太陽從半山腰探出頭來,夾雜着泥土氣息的風吹散了眾人四周的黑暗,那不詳的黑影也是跟着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啊啊,我能感受得到呢,爾等那可口的情緒!」

黑影開口了,他上身徐徐前傾,耷拉的腦袋卻彷彿就沒有置於脖子上一般依然正對着眾人,那就像是毒蛇一樣不帶任何溫度的視線毫無顧忌地刺了過來。

「驚愕、悲傷,還有憤怒,以及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爾等以為這些能逃過我的眼睛嗎?」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個乞丐模樣的老頭。

他那彷彿僅剩皮骨般纖細的身子以及毫無生氣亂糟糟的頭髮,讓眾人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倘若沒有看到那雙閃爍着瘋狂的雙瞳的話!

「費海因!」

如此的外貌與其散發的黑魔法的氣息,以及他那殘破長袍上月季鳥的圖案,眼前這人的身份已經非常明朗了  。

「啊啊,居然有人還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

(巡禮:本來想寫「啊啊,心臟在高鳴,大腦在顫抖……這還真是、真是令人愉悅呢!」然後想想還是算了。)

費海因手持着一根鑲有黑色魔法石的檀木法杖,他狂笑着猛地向後倒去,那反弓起來的身子幾乎是要與地面接觸在了一起。

浮現着恍惚神情的費海因,腳下的土地突然凹陷下去,那沒有任何徵兆就從四周湧現出來的泉水向他彙集而去。

不過當那些清澈的泉水接觸到他的法杖的底端的時候,瞬間就被染上了墨汁一樣的黑色。

「那難道是……馬卡洛羅的魔法石!」

 多萊巴小聲地驚呼着,費海因法杖上的那顆石頭讓他回想起了適才珠莉和韋伯那些交談。

庫爾塔的那個瘋狂地用自己弟子做實驗的魔法師——馬卡洛羅,他靈魂中的暗元素據說就是被封印在一顆黑色魔法石內。

可那顆魔法石不是被庫爾塔的長老小心地保管起來了嗎?為什麼又會落入費海因的手中?

「啊啊,爾等竟然知道這塊魔法石的來歷,這比叫出我的名字更令我吃驚啊!那麼,不給點獎賞是不行的呢……」

費海佝僂着身子,那乾枯的面容幾乎要把他的眼睛都給擠出來。

「馬卡洛羅大師畢生追求的黑魔法如今已經被我完全掌握了,爾等應該心存感激才對,因為我的獎賞就是讓爾等成為、成為那第一個能夠享受這份力量的人啊!」

「啊啊,不覺得很榮幸嗎,能夠折服在那位大師偉大的人格魅力之下?」

「誒,獎賞原來是這個麽,我還以為會是一大杯佛多海特產的啤酒呢!」芬羅列有些失落地說道,他握緊了手中的鏈伽。

費海因舉起了法杖,黑色的泉水如同繩索一般纏繞在了他的身上,他周遭的空間彷彿都被黑暗魔法所扭曲。

「廢話說完了,就想開始吟唱了麽!」多萊巴的眼神中湧現出冰冷的殺意「真可惜,恐怕不能讓你如願了!」

多萊巴朝側邊走了幾步,站在他身後一直隱藏起來的珠莉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Truth Flame!(真理之炎)」

如同其名——珠莉長時間吟唱出的魔法,那是誕生於真理之中,卻是以真理喚醒災禍的純白焰火,如果再多出一袋煙的吟唱時間的話,甚至能將世間任意一物都燃燒殆盡!

珠莉儘可能地在其中注入最大的魔力,那是比過去對付漫天而來的銀色箭矢時都毫不遜色的一擊。

只見耀眼的巨大火柱就這樣猛烈地向著費海因衝刺而去。

那火柱將周圍的風吸引進來,變成了比熔岩溫度還高數倍的存在。

這是能將任意一種液體都輕易蒸發的真正的烈焰。

「啊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反抗我吧,儘管掙扎吧!」

費海因毫不在意狂笑着,他依然保持着施法的動作,彷彿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周遭那灼心的火焰帶給他的痛苦。

「The shine of endrevolve!(湛藍天光、須臾色變)」

就在費海因開口的同時,他的腳下、本該是黑色泉水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青色魔法陣。

因為這個魔法陣整個誒黑蘭山都開始顫抖起來,帶着那就像金屬被扭曲的尖銳音聲,四處漫延的溶流將周圍的一切景色都給吞沒了。

本應是黎明的天空被翻滾着閃電的黑暗給籠罩了。

有什麼脆弱的東西因為無法承受那空中翻卷而出的強大力量崩裂了,變成微塵向上飄去,然後被由嘎吱作響的魔力生成的無數群青色的閃電所吞沒,就這麼歸還到虛無中去了。

至於珠莉那引以為傲的白色火焰,在費海因吟唱完咒語的瞬間就失去了原來的色彩,然後被纏繞在他身上的泉水給吞沒了。

「什麼!」

珠莉感到自己心中的無力感突然上涌了起來,她喘着氣環顧四周。

芬羅列正在慌張地給剛被拖出溶流的韋伯施加治療魔法,恐怕是指望不上他的幫助了,而且看他的神態治療效果也似乎微乎其微。

那多萊巴呢,他在哪裡?

珠莉浮現出困惑的神情,不過很快她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因為在她面前,還在狂笑着的費海因驀然就無聲了。

 在他的胸口處陡然刺出了一把染上了猩紅鮮血的長劍。

「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噁心的傢伙了!」

多萊巴趁着珠莉那一招製造的空隙,早已撿起了自己剛才擲空的長劍,悄無聲息地繞到了費海因的身後,而他那一劍刺中的正是人名為心臟的部分。

「啊啊——漂亮的一擊,爾等、爾等渴求的原來是這些么……」

「小心!」

珠莉大聲地向多萊巴喊道,她感到心中的擔憂正在不停的蔓延,如果她的直覺是正確的話,那麼——

費海因剛才吟唱的那個讓天空都為之變色的魔法也不過只是一段引導,他口中所說的馬卡洛羅畢生追求的力量肯定遠遠不止於此。

多萊巴也絲毫沒有掉以輕心,他毫不客氣地在費海因身後又是連刺幾劍,然而黑色的泉水卻是沒有止盡般地灌入費海因的傷口。

「無窮無盡的泉水帶給我的是永不枯竭的魔力,而我生命的力量卻並不是源自於此……

所以,爾等就不要吝惜這份恩賜了,來享受吧,享受吧,這令人愉悅的折磨!」

多萊巴再次想拔出他的劍,可那上面的血卻彷彿凝固了一般將他的劍牢牢定在費海因的身體里。

「Violentus tempestatem vim……(慾望所現,狂風暴雨)」

彷彿就是為了回應珠莉心中的不安,費海因又開始了吟唱。

顧不得自己魔力的恢復,珠莉透支起自己的精神發起了如閃電般的一擊。

「Thrust of flame!(疾火)」

「Emittit clamor……(風呼之聲,吹起絕望)」

費海因同時也吟唱出第二個鍵言,珠莉的魔法將他的臉半邊的血肉都燒得脫落,可他卻像是沒受到半分的影響。

多萊巴大喊一聲,終於將那劍從費海因的身體里拔了出來,當他要再次揮動那把劍的時候,費海因終究是吟唱出了那最後一段鍵言。

「Disperdam omnem Iudam!(所見之處,皆予湮滅)」

黑光暴射向四周,似乎連空氣都能予以撕裂!

「Dezzmoror pluviaincessanter!(炫光幕牆)」

芬羅列緊急展開了他所能使用的最高等的防禦術式。

在他伸出的手臂之前,由三重金色的魔法陣組成的盾牌瞬間成型了,擋在了他和珠莉韋伯的身前。

只具備暗元素的黑光本應該是很容易就衰減的。那炫光幕牆的堅固,僅憑魔力的衝擊——芬羅列認為那是無法被攻陷的。

這是由三重層疊的魔法陣的壁障所組成的——能將對方的攻擊阻止、甚至泯滅的不破城塞。

黑光拖着黑色的尾焰發出轟鳴、向金色的魔法陣急馳而去,被壁障攔截時摩擦出幽紫色的光芒。

然而那光芒就彷彿不會被魔法陣消去自己絲毫力量一般,任然迅猛地衝擊着,它那溢出的餘波將周圍的一切都蹂躪殆盡。

黑光很輕易地就穿透了第一層防禦術式,緊接着被作為第二防禦壁壘的迴轉着的魔法陣給減緩了速度,然而即便如此,那黑光還是在穿透了最後一個魔法陣后在珠莉和芬羅列面前爆裂四散開來。

「Defense shift Overlay!(防禦屏障,外周展開)」

在黑光突破最後一道防禦術式的時候,芬羅列大聲吟唱着自己最為簡單的防禦魔法擋在了珠莉和韋伯的身前。

黑光一瞬間就從他們身邊掠了過去,而在那之後芬羅列頃刻間就跪倒在了地上,口吐鮮血。

「不用……擔心我,聖光……聖光會庇護我的!」

芬羅列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子,伸出一隻手示意珠莉不用扶他起來。

珠莉的目光立刻轉向費海因,在那裡,有着她更擔憂的人

——多萊巴。

暴露在黑光中的他並沒有受芬羅列施展的防禦魔法的保護,恐怕他,已經……已經……

珠莉不敢去想象那個場景,她的眼睛浮現怯弱的神色,薄薄的嘴唇也跟着發白,那緊握着法杖的纖細手指都在微微顫抖着。

「啊……」伴隨着輕輕地吐息,珠莉也跪倒在了地上,可那並不是受到了魔法的傷害,單純地只是珠莉感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依靠。

大家完全就不是費海因的對手,僅僅是這樣的一段咒文就讓勝利的希望全都破滅了。

對手是不可戰勝的,費海因掌控了智慧泉,擁有着無窮無盡的法力,自己那拼盡全力的一擊也絲毫不能傷他半點。

「已經,到此為止了麽……」

珠莉已經恍然的雙眼再次看向費海因。

然而那所見的景色,卻是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萊巴依然佇立在費海因的身後!

那身影已經傷痕纍纍了,血染紅了他那單薄的甲胄。

可他依然睜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他就這麼不帶一點生息地舉起自己的長劍,珠莉甚至都能看到他手臂間流出的鮮血。

「啊啊,爾等還在這裡苟延殘喘嗎?嘛嘛,沒關係,我還有下一道咒文沒有展示給你們呢!」

費海因再次舉起自己的法杖,翻滾着雷雲的黑色天空陡然變得更加喧囂了。

然而在費海因的身後——

「不要輕言放棄啊啊啊啊啊啊!!!」

多萊巴,將長劍在頭上迴旋,踏出比通常的步伐更為大幅的一步,趁着這個勢頭灌注儘可能多的力量,然後放出了那猶如奔雷般的一擊。

在巨大的慣性下,多萊巴的劍鋒直直地朝費海因的脖子劈去,那兇悍的劍風彷彿都要將纏繞在費海因身上的泉水都給切開。

費海因聞聲有些驚愕地回過頭去,而與此同時,多萊巴的那一擊直直地砍到了費海因的脖子上。

但是——

劍卻折斷了!

「什……」

多萊巴都來不及說出下一個字眼,一束黑光就貫穿了他的身子。

「多萊巴!」珠莉蒼白的呼喚聲並沒能阻止多萊巴逐漸閉合的雙眸,珠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多萊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啊啊,不說話了麽?看來你成了馬卡洛羅大師夙願的第一個接受者啊?」

費海因收斂起那適才瘋狂的笑容,反而莫名其妙地變得憤怒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再次地站起來呢?站起來啊,一個人的生命有多頑強就讓我見識一下嘛!」

然而,地上躺着的那個人並沒有回應他那怒吼……

「混賬!」珠莉的感情卻在費海因的叫喊聲中全部爆發了「混賬,去死吧,去死吧!」

咒罵,迴響在這片都快要靜止的世界裡。

珠莉感到憤怒幾乎要堵住自己的喉嚨了,她那不成調的聲音甚至連珠莉本人都無法相信是自己發出的。

然而聽到這些咒罵,費海因卻再次地笑出聲來。

「啊啊,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狂吠吧,他人會笑你陷入了瘋狂,可只有你自己知道——這才是……啊啊啊啊!」

(巡禮:我真的很想寫——這才是真正的愉悅啊!不過被另外四人阻止了也就只好作罷。)

費海因突然發出了慘叫,這讓珠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只見在費海因的脖子上——多萊巴適才用劍砍到的地方,血流應聲噴薄而出!

遮蔽天空的黑暗因為瞬間沒有了魔力的維持,晨光就宛如夢幻般地重回到了大地。

而黑色的泉水也逐漸變得清澈,在珠莉的注視中慢慢滲回了誒黑蘭山的泥土中。

鑲有黑色魔法石的檀木法杖滾落在了地上,而那法杖的主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雖然不知道多萊巴是怎麼做到的,可費海因居然就這麼被打倒了!

珠莉夾雜着顫慄地長吁了一口氣,她半爬半走地來到了多萊巴的身邊,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着。

「拜託,拜託了!」珠莉喃喃道,她沒有注意到淚水已在不經意間布滿了她的臉頰。

「不要,不要和我開這種性質惡劣的玩笑啊!」珠莉哭喊着,大聲地哭喊着。

在這呼吸可及的距離里,珠莉感到自己抱着那個軀體竟是那麼的沉重。

孤身一人了麽?

記得上次發出這樣的疑惑還是韋伯剛剛失蹤的時候,可這次的情形卻並不是那樣。

韋伯和芬羅列這次都在自己的身邊,然而——自己為什麼會有着比上次更加強烈的悲傷呢!

明明……自己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才對!

向自己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珠莉清楚地意識到,多萊巴的存在——對於她自己而言,是特別的。

沒錯啊!

為了誰,他在酒館裡挺身而出而與他人決鬥。

為了誰,他在洞穴里向巨蟒低頭求回了火元素結晶。

又是為了誰,他在剛才竭盡全力發出了那“不要輕言放棄”的吶喊。

答案,從一開始就擺在了自己眼前。

沒有什麼人的離去比他更令自己感到痛苦的了,這並不是孤身一人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心靈已經失去的依靠。

「多萊巴……」

再次地呼喚出來了,那從來都只是用“傭兵”二字代替的名字。

然而這次,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珠莉將自己的魔力滲入多萊巴的身體,試圖去鼓動那已經只有着微微跳動聲的心臟。

然而就在此時,跪在地上的珠莉感受到自己衣服被水浸濕了。

那是,從四周湧現出來的猩紅的泉水!

「不可能!」

「啊啊,真是令人遺憾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空氣都彷彿為之凍結!

「無窮無盡的泉水帶給我的是永不枯竭的魔力,而我生命的力量卻並不是源自於此……」

那血紅色的泉水湧向那根鑲有黑色魔法石的檀木法杖,珠莉再次地感受到了黑魔法的氣息。

而視線掃去,在那法杖旁

——就那麼站着一個不詳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