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anti_paradox

吐槽:講道理的巡禮桑

「以防萬一我先確認一下,基於現在這樣新的情況,被你雇傭的我和韋伯是有理由退出這次的探險的吧。」多萊巴用上了慣常的和人談生意的老油子口氣「雖然看樣子韋伯沒有想要退出的樣子,不過我是有權利跑路的吧。」

「但……費海因那麼強大,就算是我們四個人一起上也未必有多少勝算,更別說再少了你一個。」珠莉萬萬沒想到,韋伯歸隊的同時那麼可靠的多萊巴居然會主動提出退出。

「你也說了沒多大勝算吧,雖然小姐你給的一百金幣不是個小數目,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的命要更值錢一點。」傭兵自嘲地笑了笑「再者說,臨陣退縮不是很有傭兵風格的行為么。」

「可……可是你不是之前才說過你和臨陣脫逃的傭兵不是一伙人么!」珠莉已經又氣又急連話都說不流暢了「你不是說了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么!你這又算是什麼啊!」

這時候多萊巴臉上早已不是像之前那樣爽朗的笑容,而是帶上了狡詐的氣息「最後教你一課吧,象牙塔里的法師小姐——不要相信傭兵的承諾,不然早晚死無全屍。」

(巡禮:等等,這劇情走向有些不對勁!)

說完這句話,他把那個珠莉給他的,裝着錢的袋子連同那根絲帶一起扔給了韋伯「看樣子我們的盜賊朋友是個男人,一定會陪你一起去送死的,東西就全給他就好了。」

甚至都沒有一個告別的動作,多萊巴就這樣轉身離開了目瞪口呆的珠莉和面無表情接過袋子的韋伯。

更令珠莉沒想到的是在這之後芬羅列的舉動,他搓着雙手也向珠莉湊了過來「非常抱歉啊,那個……我覺得我也得和多萊巴先生一起撤了。」

他似乎感覺很過意不去,一直躲閃着視線避免和珠莉對上目光「依照剛剛的分析,這個費海因絕對不是我們三個能打得過的。我這輩子酒還沒喝夠呢,可不能就這麼死了。所以……再見啦!」

最後三個字拖成了一聲長音,不知道是防止惱羞成怒的珠莉把火球砸在自己頭上還是為了逃離這尷尬的氣氛,他就這麼飛也似的朝着多萊巴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等我,咱哥倆一起走!」

背叛——珠莉這才嘗到這兩個字是多麼的苦澀,萬分無助的她只能看向韋伯,而他卻回以一個無所謂甚至是輕蔑的目光。

「我很遺憾他們的離開,但也就這樣了。我繼續上山去找費海因的計劃不會改變,既然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幹嘛還要怕再死一次呢。」韋伯也漸漸地遠去,披着夕陽的餘光向著山上走去「個人建議你還是和那幫傢伙一起下山吧,比起和我一起成功幹掉費海因,還是找到方法逃出去更現實一點。」

回過神來的珠莉發現原地已經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看着漸漸變暗的天色,她只能氣憤地咬着下唇,向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走去,為了不要遇上那兩個人,還特地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珠莉在剛出發的時候還自認已經做好了一個冒險者應有的準備,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假死的費海因、神話時代的兩口泉水、自稱已死的韋伯……這些都遠遠不是作為低級法師的她能夠處理的,但真正讓她感到屈辱的是被多萊巴背叛,如果他不離開的話至少還有一點希望能夠擊敗費海因……不,我只是為之前居然相信了他而感到屈辱而已。她這麼想着,含着淚水在林間奔跑着。

當她因為奔跑而精疲力竭倒在一棵大樹下,仰望天空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珠莉告訴自己,在這座山上過夜十分危險,一定要回到之前的酒館,至少找一個山洞。

(巡禮:喂,回那個酒館再怎麼說也不妙吧!)

但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放棄吧,就算找到了庇護所你也沒辦法在這裡活下去,你早晚都會死。這不能怪多萊巴和芬羅列,這隻能怪你自己,相信了他們兩個人。你這是自作自受。」

說不定這麼睡著了就能毫無痛苦地死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珠莉甚至開始有了這樣自暴自棄的想法了。

雖然這麼想着,雖然像個沒有生氣的死人一樣躺倒在樹下,但當她聽到周圍傳來什麼東西穿過草叢的沙沙聲時,她還是遵從本能跳了起來,手上緊緊攥着法杖,做好了開始戰鬥的準備。

會不會是多萊巴和芬羅列呢?會不會是他們擔心落單的我所以找過來了?如果珠莉的心裡還有過那麼一絲的希望的話,它也在來人現身的時候完全破滅了。因為從草叢裡出現的不是兩個男人,而是很多個,是那些酒館裡的傢伙!

這時候也顧不得會不會驚擾到山上的費海因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了,先發制人幹掉眼前這幾個傢伙才是唯一的選擇。

「Feoh……Daeg……Ing!」沒有一絲遲疑,珠莉念出了咒語。她沒有選擇冗長的大型法術,而是選擇了她掌握的咒語中最簡短的一條。雖然沒什麼威力,但足以把人打倒;雖然效果並不可怕,但足以震懾這些小嘍啰。

周圍的人群中的一人發出哀嚎聲倒了下去,捂住正在燃燒的臉滿地打滾。倒下的不是之前瞄準的那個人,不過至少目的達到了。雖然現在不是為了這麼點成果沾沾自喜的時候,但珠莉還是為第一步的成功感到些許的滿意。

接下來就是裝出威嚴的樣子嚇唬他們了,告訴他們膽敢衝上來就一定會死,然後只要再一發打中可能會出現的出頭鳥就萬事大吉。

作為一名法師,她當然知道怎麼用最少的法力消耗逼退這類無知的小混混。

可惜的是,這班傢伙可不只是什麼無知的小混混,他們清楚地知道虛張聲勢只能說明一個法師對自己法力的不自信。

他們根本沒有理睬珠莉讓他們退下的命令,反而逼得更緊了,更糟糕地是,之前被她打中的那個人也爬了起來,頂着一張已經不忍直視的臉朝她走了過來。

珠莉心說不好,剛剛只是為了節約法力所以才採取了這樣的打法,這下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給了他們接近的空間。

先不說法師和目標保持距離對施法時自身安全的重要性,被貼近之後就算能成功放出法術,強大的火元素也會對珠莉造成嚴重的傷害。

看來只能孤注一擲了,珠莉心一沉,開始詠唱起更長的法術,這個時候只能祈禱那幫人不會乘此機會一口氣撲上來。

「Óðinn……」第一個詞剛出口,珠莉就知道事情要糟,隨着她詠唱的開始,眼前這幫混混的表情明顯嚴肅了很多,一個個都加快了腳步沖了上來。

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在詠唱長法術的?難道是因為在這座邪門的山上待久了對法術一類的東西有了直覺?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珠莉完全被打亂了陣腳,都不知道是應該採取迴避還是冒險繼續詠唱了。

正當沖在最前面的男人手中的刀就要落在她的眼前時,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喊聲。

「當心上面!」

可當她下意識地朝上看去,甚至還沒能思考為什麼多萊巴的聲音會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她只能意識到兩眼的劇痛和自己失去了視力的事實。

什麼都看不見的她只能蹣跚着向後退去,靠着記憶里的方向找到了那棵大樹斜靠在上面,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只能舉着法杖向前斜舉,聽着周圍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焦急地等待剛剛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暫時剝奪的視力恢復原樣。

當周圍的廝殺聲漸漸變輕,珠莉也因為視力慢慢的恢復而鬆了一口氣,想着這次大概得救了的時候。她突然感到有人在她的脖子上敲了一記,還來不及改變“就要安全了”的想法就乾脆地暈了過去。

被襲擊的女法師醒來的時候會發現自己身處何處呢?被五花大綁捆在牢房,發現周圍圍了一圈一臉淫笑的壯漢?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什麼情況,都不會讓珠莉比此刻更為憤怒——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克魯魯酒館的床上,旁邊坐着兩個一臉抱歉的男人——多萊巴和芬羅列。

芬羅列好不容易才勸住珠莉不要朝着他們開火,小心翼翼地倒退出門去倒了一大杯麥酒,這才開始慢悠悠地向她解釋從他們分手之後發生的事,還有多萊巴制定的計劃。

「其實我一早就發現多萊巴說要走是另有所圖啦,因為怕死所以想跑路什麼的,實在不像多萊巴兄弟會說的話嘛,反而我倒是很奇怪珠莉小姐怎麼沒能看出來。」芬羅列哈哈大笑着喝了一口,抹了抹嘴,接著說「真正確定是在他把袋子……不,應該說是絲帶給韋伯的時候。錢還好說,那根絲帶完全沒有還給你的必要,更別說給韋伯了。」

雖然很看不慣這個牧師瘋瘋癲癲的樣子,但珠莉也只能聽他繼續高談闊論下去了「可能的解釋只有一個,他想假裝離開,所以把這個通訊用的道具交給了繼續前進的韋伯。」

這時候多萊巴也開口了「既然你們說了費海因是使用暗元素的法師,我猜想他的力量一定在晚上更強,依照當時的天色繼續前進實在無謀,所以決定還是先假裝退後,讓能使用暗元素的韋伯先打頭陣,明天再按照他探的路前進。」

珠莉打斷了他「那為什麼不明講?我還真的以為你們幾個拋下我逃命去了,剛才也差一點被那幫混混幹掉啊!」

「這座山都是費海因的勢力範圍,我懷疑他能夠監聽到我們的交流,所以用了這種方式。」多萊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倒還奇怪你怎麼沒能發現呢,我覺得我暗示得已經夠明顯了啊……」

無視了一臉尷尬表情的珠莉,多萊巴繼續講了下去「很幸運,芬羅列和韋伯理解了我的意思,我和芬羅列在和你們分手之後就回到了這個酒館,我們來的時候這裡面只有維薩一個人。」

一提到這個名字,珠莉又想起了之前在這裡發生的衝突,不由得渾身緊張起來。芬羅列輕鬆地揮了揮手驅散了她的擔憂「這個傢伙現在被綁在外邊的凳子上,被我往嘴裡塞了一大把催眠的草藥,沒個一兩天醒不過來。」

珠莉一臉疑惑「按之前他的那股氣場來看,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放倒的小角色啊,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次輪到芬羅列不好意思了「額,那個,你知道的。我們兩個進來的時候他沒發現我們,所以……我們有一點……小優勢。」

「偷襲?你?一個聖光的牧師?」

芬羅列仰頭喝乾了杯子里的酒,又理直氣壯了起來「我只是喊他的名字讓他轉過來,然後馬上在他眼前釋放了照明術而已。在攻擊之前我還特地叫了他一聲呢,這怎麼能算偷襲?你說是吧,多萊巴?」

「等等,照明術?那麼果然剛剛在林子里的是你們?」

「對!」芬羅列驕傲地挺起了胸膛「多萊巴大喊一聲“當心上面”,騙他們下意識地朝上看,然後我再放個照明術把他們全部晃瞎。有什麼活比砍翻一群瞎子更簡單呢?咱哥倆,合作無間!」

芬羅列拿起杯子朝着多萊巴做了一個碰杯的動作,結果尷尬地發現不僅對方沒拿酒,自己也已經把杯子喝乾了。

「也就是說把我亮得差點瞎掉的也是……算了,不和你計較。」珠莉嘆了口氣,同時回想起了小時候祖母說的一句諺語「比和一個法師作對更蠢的是和一個醉鬼理論。」

(巡禮:這是致敬第一章的「沒有什麼比和一個法師作對更蠢的事情了」。)

「等一下,多萊巴你不是猜測費海因可能會監聽我們的對話么,那你們剛剛和我說這些計劃不就等於全部暴露了么。」

「這個不用擔心,剛才芬羅列已經徹底調查過這塊區域了,這座酒館的位置可能是過去一個法師的營地中心,周圍布下了非常強大的防護,暗元素完全不能接近這裡。估計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那幫人渣才能在這裡一直過着日子。」多萊巴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雖然是句題外話,而且也沒什麼根據,不過我總覺得,這個防護會不會是當年費海因上山的時候布下的?」

不知什麼時候,芬羅列已經又一次出去拿了一杯麥酒回來「我覺得這完全是無稽之談,那傢伙有什麼理由會在這裡布下防護?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不過先不提這個,天快亮了,珠莉小姐,能不能麻煩你用一下通訊魔法聯繫一下韋伯,我們差不多要出發了。」

輕鬆的時間結束了,之後他們將要面對的無疑會是緊接着的一場場死斗。

意識到了這一點,珠莉的表情凝重了起來,馬上念出咒語建立了自己和那條絲巾的聯繫,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也能聽到韋伯的聲音從法杖里傳了出來。

「能聽到我說話嗎?現在開始我會簡單地講一遍從昨天分手的地方到我這裡的路,時間緊急我只會說一遍——首先沿着山路向上,進到左手邊第四個山洞,沿着我做的記號出來之後沿着懸崖上來,我就等在崖頂。在山洞裡你們要小心一點,裡面有幾個能發射魔法箭的陷阱,應該和我們之前在沼澤地里遇到的是一類,雖然我已經拆掉了幾個,不過不能保證沒有殘餘。」

不知道是因為天色逐暗,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暗元素的濃度變低了,三人沿着韋伯指出的道路前進時沒有遇上什麼阻撓或是突髮狀況,就連韋伯提醒他們要注意的陷阱也沒有被觸發。

「哈哈,那一定是聖光的庇護,神當然會庇護我們這些正義的勇者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韋伯已經來探過路了,拆除陷阱之後道路暢通也是理算當然的事情吧。」

三個人之中只有多萊巴對此感覺有些許的擔心,冥冥中總有一種背後有些蹊蹺的預感,不過既然同伴的兩位法師都一口咬定不會有問題,他這個門外漢也就只好閉上嘴安心趕路了。

雖說多萊巴非常討厭魔法,還總把“該死的魔法”掛在嘴邊,但他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有法師當隊友的方便,藉助芬羅列的漂浮術,他們三人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就爬上了懸崖。

這可着實讓多萊巴鬆了一口氣,原本他都做好了背着身單體薄的珠莉爬上懸崖的準備了,這下也算是省了不少力氣。

就像之前在通訊中說的那樣,韋伯在懸崖邊上等着他們三人。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珠莉可以說是喜出望外,原來還以為隊友一個個離開,自己也無法完成此行的任務。而今卻又一次有機會合力抗敵,同時也有了能和費海因抗衡的機會,珠莉剛一落地,就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之情朝着韋伯跑了過去。

然而……

耳邊傳來銳物破空的聲音,多萊巴把自己的劍朝韋伯的方向筆直扔了出去。

芬羅列在吼着什麼,多萊巴一手抓住珠莉不讓她繼續向前走。

眼前韋伯就那麼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後,正站着一個不詳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