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Scrooge

吐槽:講道理的巡禮桑

(註:本章無人潤色)

(巡禮:又到了sc大佬執筆的章節了!這一章為後面的發展作出了更為詳細的世界觀設定。)

「費海因?」

聽到這個名字,多萊巴不由的驚呼出聲,他皺着眉,把身子側向前,貼近耳朵,好像要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夥計,那可是個死人的名字!」他這樣提醒着韋伯。

「死人?哈,他活得比我們誰都好,至少——我已經死了,可那個人還活得好好的。」

伯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用鼻子發出了一聲嗤笑。

多萊巴的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他雖然是經驗豐富,善於和人溝通的傭兵,可也從沒跟瘋子打過交道——沒錯,他覺得面前的夥伴已經瘋了,多半是在失蹤的時候中了什麼邪門的魔法,或是受了什麼魔物的蠱惑,不然的話哪有人會一口咬定自己已經死了,又說自己想殺死一個已經死去的法師?

說起死人,多萊巴之前倒是打倒了那麼幾個屍鬼,而他現在敢對天發誓,面前的韋伯可同那些鬼東西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不知道珠莉有沒有什麼辦法——正當忠厚的傭兵憂心忡忡地這麼想着時,身旁的牧師芬羅列卻跨步走了過來,他的鏈枷上閃着微弱的白光。

「除了他說自己是個死人,剩下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芬羅列難得嚴肅了起來,他緊緊盯着韋伯,似乎隨時都要動手超度敵人。

韋伯也對芬羅列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把手放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這下連多萊巴也緊張起來,他把手探向了背後,卻還沒能打定主意等下到底要幫誰。

製造衝突是男人的天性。不得不說,在場這幾個男人平日里沒有一個是聽不進別人話的頑固之徒,但在這個當口,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打算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只能說,男人都是會有熱血上頭,想用拳頭說話的時候。

好在在場的不只有野蠻的男人們,還有一位冷靜而智慧的女士。

一條如同活物般的絲巾翻滾着滑動到三人中央把他們分隔開來,那絲巾上冒着點點金紅色的耀眼火星,彷彿是一條火蛇的化身。

看到這條絲巾,多萊巴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前身上被這條絲巾纏繞過的地方也好像開始隱隱發燙起來。

「你們的嘴巴除了吃飯、喝酒、吵架,就再也沒有別的用途了,是不是?」珠莉氣勢沖沖地拿着法杖走到幾人中間,惡狠狠地瞪着三人。

多萊巴覺得自己有點無辜,畢竟,他可是打算制止兩人的。

「都給我冷靜點,讓我把話問明白!」珠莉用力地頓了頓法杖,原本白皙的臉因為氣憤而有些紅潤。

韋伯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的樣子,好像他從一開始就是個老老實實的乖孩子一樣。

牧師芬羅列也在猶豫了一下后,收起了武器,吐了口唾沫,完全就不是聖光的信徒該有的樣子。

「珠莉女士,讓你問話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得提醒你,死人的話是不能相信的。」芬羅列冷冷地提醒着法師。

「死人的話不能相信,但你完全可以相信法師的話——即便只是一個低級法師。」回應了芬羅列的話后,珠莉把目光移到了韋伯的身上。

「在你們毫無意義地吵架的時候,我已經檢測過了,韋伯是個活人,至少身體是活性的,既沒有衰敗也沒有腐化。不過牧師說的也沒錯,他身上的亡者氣息太過明顯,暗影元素也多的不像話,只用感知的話,我肯定會把他當成元素生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因很簡單。」韋伯攤了攤手,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她「我說過了,因為我已經死了。」

「見鬼,這算什麼解釋?」珠莉狠狠白了他一眼。

「我可以解釋得詳細一點,不過你們得有點耐心。」韋伯回答道。

然後他搓了搓手,指了指自己。

「你們覺得我有多大了?」

多萊巴狐疑地看向他。韋伯個子不高,臉蛋還算白凈,連一絲鬍子都沒有,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不過若是他能好好修理一下那頭亂糟糟的頭髮,換上光鮮點的衣服,說他是十七八歲大約也說得過去。

沒等到眾人回答,韋伯又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我看起來是咱們幾個裡最年輕的吧?不過錯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我看上去是二十歲的樣子,不過我已經保持這個樣子有十來年了!二十歲?我十年前就是二十歲,在那之後我就一點變化都沒有,為什麼?因為我已經死了,在十年前就死了!」

(巡禮:喂,第一章韋伯幾個月前剛進山的設定呢!)

韋伯用手拉扯着自己的臉頰,做出一個可笑的鬼臉。

「你們看!這肌肉還保持着新鮮,皮膜也還想個活人一樣,但這不過是假的罷了!我死了,可費海因還活着,他一直藏在山裡,只是在裝死!我在十年前,第一次來這山裡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殺死了,死在了那個見鬼的費海因手裡,成了他的實驗品!他改造了我的身體,摧毀了我的神智,然後把我這個實驗的失敗品丟在了山裡,被當成了魔獸的餌食,若不是當地人的首領救了我,現在的我連這個虛假的皮囊都沒有了!」

「等等!」珠莉突然問他「這麼說,你不是當地人?」

「不是,從來就不是。」韋伯搖了搖頭「就好像多萊巴一樣,我是外地人,當時是和幾個夥計一起來這裡找財寶的,可那不過是一場騙局。」

「騙局?」多萊巴緊張地插了一嘴「什麼意思?財寶——沒有財寶么?」

「有——倒是有。」韋伯撇了撇嘴「可能一開始不過是費海因用來吸引實驗品的謊話,不過事到如今,這裡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為財寶送命的可憐人,就算只是這些人的遺物,那也不是個小數字。」

解釋完多萊巴的疑問,韋伯又接着開了口。

「十年前,我和夥計們也是為了謠言中的財寶來到這裡。我們費了不少心思繞過當地人,誰知道竟是自奔死路,自己送上門來成為了那個費海因的實驗品。同伴們都被折磨死了,只剩下我,死了幾次又活了幾次,成了個能走的活死人。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見過數次死神的鐮刀,又被邪惡的力量重新抓回人世。我在折磨中連記憶都被磨削掉,混亂了,要不是今天掉進了山中,重新接觸到了這裡的暗元素,我還回想不起來自己的事呢!」

「暗元素?」

「沒錯,就是暗元素。」韋伯對珠莉點了點頭「我說過的,這座山上有兩口井,其中一口瞬間乾枯又瞬間填滿的是智慧井,而另一口,如同充滿了鮮血的井中的水,就是我們被拿來做實驗的原材料。我不知道那口井裡的水,或者說液體到底是什麼,但那含有難以置信的暗元素。現在的我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座山裡,無論是空氣中還是土壤里的暗元素,恐怕都是出自那口井裡的。」

「你說,這麼濃厚的暗元素都是來自那口井?」聽了他的話,珠莉一臉的不可思議。

「正是這樣。那個費海因假死藏在這裡就是為了搞明白那口井。」韋伯又補充道「我還能記得他對我們這些實驗品說過,要想安然無恙的使用智慧井,就必須先搞明白另外那口井怎麼用——說起來,他是把那口井叫做生命井來着。」

「什麼?要想使用智慧井,就要先用另外一口井?而且,智慧井有副作用,你確定自己沒記錯?」聽到了令她在意的話,珠莉連續發出了好幾個問題。

「沒記錯,那老頭說的話我一個字都忘不了。」韋伯憤恨地說「他自稱是繼承了馬卡洛羅遺願的人,一定要搞明白生命泉和智慧泉的用法。」

(巡禮:馬卡洛羅,前面在對話中出現的人物,那麼長一大段話終於在這裡被利用了起來。)

「先等等!」多萊巴揮了揮手「你們一下子說這麼多,我的腦子有點亂,不過馬卡洛羅這個名字我有印象,他確實是——」

「庫爾塔中曾經發了瘋的大師。」珠莉接過了話「他自稱是繼承了馬卡洛羅的遺願么?」

「不錯,他就是這麼說的。」韋伯很堅定地回到道。

「這麼說的話,莫非費海因也是從庫爾塔中出來的人么?」多萊巴猜測了起來。

「……我不記得這個人是在庫爾塔中的法師,不過他有可能是馬卡洛羅在塔外的熟識,也可能就是馬卡洛羅的弟子也說不定。」回答了多萊巴的話之後,珠莉又把頭轉向韋伯「你還,記得費海因說過別的什麼么?」

「並不多,畢竟我們只是實驗品,他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不過,費海因倒是經常念叨着一個單字,我沒記錯的話,確實是——」說到這,韋伯張開嘴,發出了幾個奇特的音節,聽上去像是某種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語言。

「Óðinneg。」

多萊巴聽着這個詞,總覺得有些耳熟,卻又一時想不到自己是在哪裡聽到過。這時,從剛才開始一直沉默的牧師芬羅列開了口。

「這是古希來語,換做是現在的希來語的話,就是Ótinn。」

聽到這個詞,韋伯挑了挑眉,連多萊巴都一臉恍然大悟。

Ótinn(奧汀),正是在離這裡不遠的主大陸上流傳的神話中的古神的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智慧泉和生命泉,假死的法師,財寶的謠言,活死人,實驗,曾經發瘋的庫爾塔中的大法師,以及神話中古神的名字,這些亂七八糟的要素堆在一起,讓多萊巴覺得自己就像是妄圖從一片廢墟中找出散落的珍珠,要把它們拼回一串珠鏈的人一樣無助。

不過他身旁的芬羅列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幾人沉思了一會,芬羅列才對珠莉開口問道「不知道法師女士對這件事怎麼看?」

他似乎牟定珠莉對此事有所了解。

珠莉皺着眉,緩緩開了口。

「我不敢說完全明白,不過確實有點猜測。」

芬羅列伸出手,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奧汀,這個名字想必大家都知道,他是傳說中的古神,也是手持長矛,投敵必中的戰爭之神。不過你們大概沒有聽過一個奧汀和泉水的故事。」頓了頓,珠莉接著說了下去「古神都是來自傳說或者神話,他們的身份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說奧汀,他的最為人所知的身份是持矛的戰爭之神,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巫術之神。而在那個傳說中,奧汀手中所持的也並不是長矛,而是一條巨蛇,人們稱他為“Óðinn”,意思就是持蛇的巨人。」

「在那個神話中,奧汀一開始並不會使用巫術,直到他遇到了一口井,那就是智慧之井。喝下井水的人就可以得到無與倫比的智慧,但是想要得到智慧就必須付出代價。為了喝下井水,奧汀不得不拋棄了自己的一隻眼睛,化作另一口井水,才獲得了飲用智慧泉的機會。在喝下了智慧泉之後,無窮的智慧湧入他的腦中,那智慧太多,幾乎漲爆了他的頭,於是他不得不把自己倒吊起來,讓巨蛇撕咬自己來減輕疼痛。在這之後,他就創造了Futhark符文。」

說到這裡,珠莉把手上的杖舉起來,給大家看上面的魔紋「而Futhark符文在傳說中被視作是Runes符文的原型,也是誓約魔法的起源。」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多萊巴不可思議地說「智慧井和誓約魔法,這不就是在說這座山上的那口智慧井么?這麼說另外一口充滿暗元素的井就是奧汀眼睛所變的?可這些不是神話么?」

「神話固然充滿了虛構,不過古神確實是存在的,所以,就算那些神話中有那麼一兩件事是真實的,那也不奇怪。」芬羅列淡淡地回應了他。

珠莉也點了點頭。

「我也很吃驚,最開始在庫爾秘典上看到智慧泉的時候,我可沒能把它和神話中的那口智慧井聯繫起來,畢竟這世界上叫做智慧泉的東西可不算少。不過事到如今,看起來這裡的情況和神話中的事都一一對應起來了,若說這裡是神話的起點,也未嘗沒有這種可能。」

「這麼說來,當地人確實是把這裡叫做聖山的。」韋伯也補充道「蛇在這裡也是一種神聖的生物,這些都對的上。不過我倒是搞不懂為什麼那口井裡會充滿暗元素,如果它真是古神的眼睛所變化成的。」

接下來回答他的不是別人,而是芬羅列,他看起來已經沒有了不久前的敵意。

「原因很簡單,因為奧汀不止是戰爭之神,巫術之神,他同時也是詩歌之神,風暴之神,甚至——」芬羅列微微一笑「死者之神,亡靈之王,這樣的稱呼也是有的。」

韋伯有些奇怪地看向芬羅列,他不明白這個牧師怎麼突然轉變了態度。

這時珠莉繼續開了口。

「神話的故事先放到一邊,接下來是關於法師的故事了。」她清了清嗓子「眾所周知,庫爾最擅長的法術之一就是誓約魔法,而在庫爾秘典中,他雖然沒有過多記載,但確實提到了這裡的智慧泉,所以我猜測,庫爾的誓約魔法說不定就是在這裡的智慧泉中獲得強化,甚至就是在這裡學習的。」

說完,她掃視眾人,看到他們連連點頭后,又繼續說道。

 「接下來的只是我的猜測,從費海因的話,還有神話里的故事中,我猜要想使用智慧井是需要一定條件的,而繼承了馬卡洛羅的實驗的費海因認為,要想使用智慧井的先決條件就是先使用那口被他稱作是生命井的井水。」

「說起來,雖然不知道詳情,但當年的精英大法師馬卡洛羅也是因為接觸暗元素而發了瘋,拿自己的弟子們做實驗,這聽起來不是和費海因的情況很像么?所以,很可能是馬卡洛羅先在庫爾秘典中看到了智慧井,然後在研究它的途中得出了必須先使用生命井的結論。可生命井也無法簡單使用,他才用自己的弟子做起了對生命井的實驗。費海因不是也聲稱自己是繼承了馬卡洛羅的遺願么,就是說費海因很可能是馬卡洛羅在塔外的弟子或者友人,他一定是從馬卡洛羅那裡得知了智慧井的事。所以他才需要吸引實驗品來進行實驗。」

說到這裡,就算是對魔法一無所知的傭兵多萊巴也大致明白了,他接過話頭,大致做了個總結。

「就是說,先是神話時代的古神發現,創造了這裡的兩口井;然後是傳奇的庫爾法師利用了這裡的井水,還記載了下來;接着是馬卡洛羅讀到了記載,在實驗中發了瘋,被擊斃;最後是馬卡洛羅的弟子或者朋友費海因繼續了實驗。」

「最後之後就是我這個倒霉鬼成為了他的實驗品。」韋伯苦笑一聲,接道。

「還有後續呢,現在有幾個不知死活的人來到了這裡,打算拿走財寶,奪走井水,驅散黑暗。可他們才剛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怪物法師呢。」連牧師芬羅列也湊趣加了一句。

說完后,幾個男人相顧一視,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不過是我們的猜測罷了,說起來的話,連有沒有猜中一半都說不上。」珠莉嘆了口氣,提醒其他幾人。

多萊巴也嘆了口氣,他雖然大致明白了眾人的推測,但心裡還是覺得這些事太過玄奇,不過,不管怎麼說,這裡的情況都和他之前所預料的不同。無論這裡和神話,古神什麼的有沒有關係,但至少可以肯定,有一名瘋狂的、會拿人來做實驗的大法師等着自己上門,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財寶對自己的吸引力不可說不大,但是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賭么?多萊巴暗自問着自己。

盜賊韋伯依然一臉無所謂,已是死人的他心中只有復仇。

原本看起來不算正經的牧師芬羅列也精神抖擻起來,似乎也不畏懼邪惡的敵人。

但是當他看向法師珠莉時,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猶豫和疑惑。

面對一名很可能是研究了神代遺物數十年之久的大法師,不過是幾個低級冒險者的他們哪怕有一絲勝算么?

攥了攥拳,多萊巴下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