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花,掀起秋寒(七)

巡禮

「就在剛剛,你……救了你自己。」

林若語話畢,整個院子便陷入一片寂靜。

在場的眾人有幾位欲言又止,而更多的則是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你,是什麼意思?」

良久,任白薇才開口問向了林若語,後者的話不像是在恫疑虛喝,如果任白薇沒有理解錯的話,林若語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大權。

任白薇還是有點難以相信,她有些不安地看向了四周,那光禿牆壁不像是有人埋伏在上面,而秋天疏稀的樹葉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藏人。

那麼,林若語究竟是何來的底氣說出這種話的呢?

任白薇重新將視線轉回到了林若語那邊,只見林若語收斂起他那冰冷的笑容,瞥了眼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任家家丁,語氣平和地說道「意思就是……我的性命,從來就不在你們手上。」

然後,便是聽見林若語大喊道。

「動手吧,覃良,梁夜曉!」

林若語話才剛說到一半之時,他話里提到的兩個人就都已經作出行動了。

只見覃良手中的那個反法術金屬鐐銬在一瞬間便開始出現裂痕,然後很快就化為了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任白薇見過這種法術,在小漁村的那天早上,覃良也是憑着這一手讓任白薇這邊的武器部分作廢。

可反法術金屬鐐銬不比那些鐵器啊!

按道理來說,被拷住雙手的覃良應該是施展不了法術的才對。

而在另一邊,更為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一直站在林若語身邊的梁夜曉,竟是自己解開了自己手腕處的反法術金屬鐐銬,就好像,這些東西對於梁夜曉而言就是擺設而已。

難不成……

任白薇忽然明白了什麼,反法術金屬鐐銬和普通鐐銬的核心部分從外表看不出太大的區別,該不會,自己這邊的反法術金屬鐐銬的核心部分全都被人用劣質鐐銬的掉了包?

是的。

任白薇這次沒有猜錯。

她所倚仗的“反法術金屬鐐銬”確實是在拷起林若語等人之前便已失去了作用。

正因如此,梁夜曉和覃良才能如此輕易地掙脫出來,而在獲得了雙手的自由之後,這兩個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解救丞相大人。

但任白薇手底下的家丁還算是有點本事的,在察覺到兩人的意圖后,那名押着林若語的家丁便是把刀往林若語脖子又上逼近了一步。

雖然覃良和梁夜曉能自己掙脫鐐銬,可林若語卻沒有那個本事,但他非常機靈地踩了一下那人的右腳。

這種程度的攻擊當然不能對那名家丁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是起到了拖延時間的效果——緊跟而來的梁夜曉只是一拳便將那名家丁給打趴了,然後梁夜曉一把奪過了那人手中的兵器站在了林若語的身前,覃良也趁機解開了林若語的鐐銬。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彷彿事情就在那麼一瞬間便已經結束了。

周圍的人還沒來得及插手,整個形勢便已經逆轉,覃良和梁夜曉重新站在了林若語旁邊,而現在再想去找林若語的麻煩,那可就要比登天還難了。

「大人……」

湊近了林若語的梁夜曉稍有些感慨地說了這麼一句,她其實早就知道林若語不會那麼輕易地就為人所擒的,只是沒有料到,林若語會用這麼魯莽的方式來對付任白薇。

萬一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剛才的那人身手要是再好點,或是林若語並不會一點點的武功,致使林若語受傷,那這次行動豈不是要弄巧成拙?

其實早於林若語於博雅前庭寫字時,在寫下了那個謎題之前不是還寫了一些字練筆的么——正是那些用來練筆的字,告訴了梁夜曉,接下來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全憑指揮,所以在林若語被擒時,梁夜曉才會乖乖束手就擒。

可是,林若語演這麼一出又是為了什麼呢?

梁夜曉望向被林若語嚇到的任白薇,後者已經有些談吐不清了。

「這……不可能!」

「大小姐,莫慌。」彭九在一旁出聲了「就算他在我們的反法術金屬鐐銬上動了手腳,光憑他這兩名手下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的。」

看來彭九也知道自己這邊的反法術金屬鐐銬有問題了啊,任白薇忽然想到,在給覃良手上拷上這玩意的時候,覃良不是露出了一臉不解的表情么。

這麼說,在那時,覃良才發現了鐐銬是劣質的,並一直裝作被拷着蟄伏至此?

他和林若語之間事先沒有溝通便能有如此的配合,真不敢相信覃良只是個林若語雇來做護衛的呢,讓這群人來做自己的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彭九……」

任白薇喃喃地回應了一聲彭九,此刻的她,已是全然喪失了鬥志。

——我要是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還怎麼和你談。

直到現在,任白薇才能理解那天在中庭城林若語說的這句話的含義。

「叫你的人都收起武器,白薇。」林若語話音一頓,便是目露凶光地說道「不然的話,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林若語的氣場相當可怕,在他這句充滿了威脅氣息的話說完之後,有幾位家丁竟是要放下手中的武器了。

「狂妄!」龐四畢竟也算是任家相當有資歷的人了,他一句話便穩住了局勢。

「大小姐,該怎麼辦?」彭九詢問道。

任白薇的眼神遊離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家之主,如果叫大家衝上去拿住林若語,願意上前一戰的人也未必沒有。

可是……

任白薇發現自己膽怯了。

是的,在林若語面前,任白薇竟是感到自己完全看不到什麼勝機。

「都……收起武器吧。」

任白薇最後只得發出這樣的聲音「我們不是那個叫覃良的法師的對手的。」

更別提那個叫梁夜曉的護衛了,據任白薇平日觀察,林若語的護衛隊里最有地位的就是這個梁夜曉了,想來她一定是最強的吧,這也大概就是林若語為什麼要把她、而不是覃良留在身邊的原因吧。

「覃良,你剛才都幹了些什麼把他們嚇成這副樣子啊?」

梁夜曉聽到任白薇這句話,忍不住小聲地問向了覃良。

「哈?」覃良也是摸不着頭腦,他也記不起自己到底哪裡嚇着人家了。

「大小姐,不如跟他們拼了。」有一個家丁突然叫了起來,任白薇看了一眼,那人跟隨父親多年了,也算是有點武藝。

「是啊,他們人少,我們一起上的話……」又有人附和了起來。

「諸位……」

任白薇也是有口難言。

這又不是打架鬥毆,並非人多人少就能決定勝負的。

這要是真打起來那就是搏殺,林若語那邊的人以一換十肯定是綽綽有餘的。

就這麼勸說大家放下武器吧。

林若語也說過,他所想要不就是錢么。

這次落到他的手裡,錢什麼的,隨他取好了。

任白薇長嘆一口氣,正當她打算出聲再次地要求大家放下武器之時,耳朵旁傳來了一名女子的聲音。

「看來,你的人都已經不聽你指揮了呢。」

「誰!」

一股寒氣閃過了任白薇的脊髓。

那彷彿炸裂般的感覺在她的腦海里撕扯開來。

自己的身後什麼時候站着另一個人在!

那從沒有聽過的,稍有些嫵媚的聲音,卻讓任白薇渾身都忍不住一陣顫慄。

「怎麼回事?」

「什麼人!」

周圍的家丁也是炸開了鍋,他們都在防着林若語那三位,卻不料後面卻突然殺出這麼一個人物。

「你……」

任白薇想回頭看看那人。

卻聽見——

「別動哦,我的劍可比你想象的要快上很多呢。」

女子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吐字清晰,像極了林若語的說話方式。

「你是什麼人?」彭九上前一步,問道。

「怎麼。」女子宛然一笑「我跟蹤了你快十來天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哈哈。」

「我……」彭九也被她的這個發言給弄呆了。

跟蹤,那是什麼意思?

彭九還不太明白,可等女子說出下一句話時,彭九就全明白了。

「青玄之都的代長令馬尚崇啊,說實話,你們的這個靠山還是太小了點。」

女子的話彷彿完全不把代長令這個青玄之都二把手的位置放在眼裡。

而聽她提到了馬尚崇的名字,看來,她是真的跟蹤了彭九,並把任家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那些反法術金屬鐐銬,也是你……」

「哼哼,當然。」

同時,任白薇也意識到了,那些從青玄之都拿回來的反法術金屬為什麼會毫無反法術還有鐐銬的功能,原來是這名女子在暗中搗鬼啊。

「你難道……是從一開始就藏在了這裡。」

任白薇知道,隱身類的法術並非絕對的隱身,而是折射光線使得別人的對那一塊的認知出現偏差,至於隱藏移動時的聲音什麼的是很難做到的。

而剛才,這名女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而自己的那群家丁卻毫無察覺,這麼說,是一開始就埋伏到這裡等自己上鉤的。

那她又是怎麼知道我會站在這個位置呢?

任白薇在生出這個疑問后不到一剎的時間,便全想通了!

是林若語,他在被押到這間院子的時候,便是走到一半就不走了,讓自己主動迎了過去,而林若語正是算準了這一段路的距離,讓任白薇在不知不覺中在那名女子的身邊停了下來。

「是啊!怎麼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女子笑得很淺,不過卻飽含了嘲諷的意味。

然而,任白薇還沒有生氣,有一人卻是生氣了。

「若晨。」

那人不耐煩地說道。

「啥?」

「若晨!」

只聽林若語用着比平日里更有感情的語句衝著女子大喊着「昨天商量的時候我可沒說叫你現在就動手啊。」

「吶,有什麼關係嘛。」女子攤了攤手——即便如此,任白薇也不敢挪動半步,女子接著說道「要是再不出場的話不就沒我什麼戲份了嗎?」

女子的話語中完全沒有把林若語放在眼裡。

再加上他們之間的對話。

任白薇有一種預感在腦海中升起。

「你是……若語的姐姐」

——我有一個很喜歡吃甜食的姐姐呢。

林若語曾經說過,自己有一個姐姐,在加上他稱呼這名女子叫“若晨”,任白薇如此推斷也就不無道理了。

「還挺聰明的嘛……」那個叫若晨的女子又湊在了自己的耳邊,用稍微有點癢的聲音說道「怪不得若語會允許你直呼他的名字呢。」

「若——晨!」聽到此話的林若語已經是顯得有點生氣了。

可任白薇知道,像林若語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如果表現出有點生氣的樣子,那其實就是非常的生氣!

「好啦好啦,我閉嘴。」

果然,林若語的姐姐也是在這一聲叫喊中變得“怯懦”了許多。

「咳咳。」林若語乾咳了幾聲,就好像要把話題扭過來一樣,他衝著眾人說道「好了,收起武器吧,既然你們大小姐剛才並不打算取我性命,我現在一樣也不會為難你們大小姐的。」

他的一席話讓任家眾人全然喪失了鬥志,在一番相持后,彭九和龐四帶頭放下了武器,其他人見狀也跟着把武器丟在了地上,任白薇開口道。

「你,還想要幹嘛?」

任白薇直到剛剛,還以為自己能摸清這個叫林若語的男人心中所想,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一直都是錢啊,無非就是從你手上搶還是與你合作賺的區別罷了。」

「合作?」

「是啊,既然你沒有把事情做絕,在那個時候選擇放了我,那我當然也不會和你過意不去了。」

「你還是要與我合作么?」

任白薇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再提合作,會不會顯得太一廂情願了。

「是啊,畢竟你不僅有錢,而且有人嘛。」

這是任白薇第一次覺得自己人多錢多實在是太好了。

「那,你要錢做什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要錢還需要理由么?」

「可是你,看着真不像是會追求金錢的人呢。」

林若語顯然要向自己隱瞞些什麼,任白薇不知道,可林若語如上次劫持自己一般地提出了合作的要求,那麼,這一次,自己又該這麼回答呢?

任白薇就在這麼想時,卻發現身後的那名女子已經是不再站於自己的身邊了,她穿過人群,走到林若語那邊,而這時,任白薇才注意到這位女子的外貌。

她雙手各執一劍,身着非常惹眼的長裙,束髮及腰,身高與自己相仿,可身材卻是比自己好上太多。

她朝梁夜曉眨了眨眼,後者便有點害羞低下了頭,而她朝林若語眨眼之時,後者的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我去青玄之都本是想借點錢做一筆生意的,所以在初次遇到你的時候才會提出合作的事宜。」林若語解釋到「可是你今天以刀劍相拼,差點就讓我改變主意了,不過,既然最後大家相安無事,那能否請白薇你重新考慮一下合作的事情呢?」

「合作,怎麼個合作法?」已經沒有性命之憂的任白薇言談間也是變得鎮定了不少。

「哦,其實就是想讓你趁着這秋收時節進購一批糧食。」

「糧食,青玄之都今年的糧食收成不太好,你要糧食做什麼?」

見林若語吐出自己要錢的目的,任白薇趕緊往下問去,只是,林若語還沒來得及回答,客棧外面就傳來了一人的大叫聲。

「長令顧唯謙大人到!」

長令!

顧唯謙大人!

到?

「啥?」

「什麼!」

眾人聽到這話后可謂是炸成了一鍋粥,而任白薇更是情不自禁地咽下了兩三口唾沫,就好像是嗓子里發乾似的。

長令……長令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上次在中庭時,中庭長令董瑞昕突然出現,而那時之所以沒嚇到任白薇是因為林若語給提過醒。

可這一次,怎麼又是堂堂的長令,跑到自己所在的客棧了?

任白薇思考不出緣由,但現在的她,得趕快做好準備迎接長令大人。

就在她打算下令讓大家藏起武器之時,外面的人已經推門而入。

承劍學宮的長令顧唯謙,帶着幾個跟班,就這麼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老師……」他的學生,覃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顧唯謙今年已經四十餘歲,二十年前他曾被人稱作跡城(地名)的天才。在前任長令郭靜華殉國后,顧唯謙被澄皇獨斷地任命為了新一任的學宮長令,而就在大家都紛紛議論其年齡太小不稱此職之時,顧唯謙便用他廣闊的人脈和極高的效率重建了承劍學宮,並用事實告訴了那些反對者他為什麼會在跡城被人們稱呼為天才。

而現在,曾經的天才就站在這裡,他留着很傳統的束髮還有短短的胡茬,臉上年輕時的英俊似乎猶存,兩眼也是如傳聞中的那般有神。他昂首挺胸,雖未身着官服,卻是渾身上下都有着凜然正氣,讓人非常地有安全感。

「任家諸位得知長令大人駕臨,特到此迎候。」

任白薇率先行禮,她的家丁也是學着將武器別在腰間下跪行禮,可是……

「大膽,拿着武器迎候本官是想謀反嗎?」在學生面前,顧唯謙都是以老師自居,可在外人面前,顧唯謙的官威就顯露無遺了。

「還不快退下!」只聽顧唯謙一聲喝令,便是讓任白薇的那些拿着武器的手下都嚇得是匆匆忙忙地退走了。

「草民任白薇一時倉促、安排不周,真是罪該萬死,還請……」

沒有攜帶武器的任白薇自然不用退下,她表現得很謙卑,剛想說些客套話來請求顧唯謙的原諒,但顧唯謙卻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架勢,他直接是迫切地問向身邊站着的一個學生。

「快快快,小英,是哪個留下了剛才那副字謎?」

他身邊站着的那位被叫做“小英”的女子,任白薇並不認識,可林若語和梁夜曉是認得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博雅前庭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招待林若語和梁夜曉的那個負責整理字謎的學生。

只是此時,她又擺出了那副態度「對對對,就是這個見到老師您都不下跪的傢伙。」

她指着林若語說道,此時的大院任家的家丁都已經被喝退了,就剩下任白薇還有林若語、覃良、梁夜曉以及林若語的姐姐這幾人,除林若語外其他人都已下跪,梁夜曉甚至都把自己剛剛搶來的武器扔掉了,而林若語,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看着學宮長令顧唯謙。

喂,林若語這是怎麼了,那可是學宮的一號人物啊,雖然本朝律法規定民不用跪官,但人家親身來訪,就算再不喜歡人家,最基本的禮性總要到位吧?任白薇為林若語的行為感到不解,同樣不解的還有顧唯謙身邊站在的那幾名學生,那位叫“小英”的接著說道「他剛才……」

她可能是想曆數林若語的“罪狀”吧,不過還沒等她說完,顧唯謙便做出了一件讓在場所有人無不震驚的事情。

只見,這位年近四十的學宮長令,竟是朝着不到二十餘歲的林若語跪下了身子!

只聽他用不是很大卻極有中氣的聲音說道「在下長令顧唯謙,不知丞相大人已到承劍學宮,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望請恕罪這詞,本來是任白薇打算說給顧唯謙聽的,可現在卻從顧唯謙的嘴裡說出,當然是令人不知所措。

可是在理解了他這句話的意思之後,又是另一番不知所措了。

丞相大人?

顧唯謙說……林若語是丞相大人?

「哈?」

那個叫做“小英”的女子似乎比任白薇還要顯得驚訝,可顧唯謙見此卻喝令到「還不快跪下,小英!」

「啊……」後者嚇得是雙腿發軟地跪在了地上,當然,其他幾位學生也早與顧唯謙一同跪下了。

「哪裡哪裡,顧唯謙大人快快請起,我林若語今日有幸路過此地,得見承劍學宮之氣象,才知大人你治理……有方啊!」林若語趕緊上前一步,扶起了顧唯謙,絲毫不否認自己丞相的身份,他說到“治理有方”時頓了頓,看了曾經刁難過他的小英一眼,明顯是話中有話。

「哪裡哪裡,丞相大人的書法造詣之高才是讓我欽佩不已啊。」顧唯謙拿出了林若語在博雅前庭寫下的那副字謎,半笑着說道。

「哈哈哈,長令大人不必如此,我這個晚輩可經不起你這一捧。」林若語也顯得非常客氣,在和顧唯謙站一起時他表現得倒是遊刃有餘「哦,對了,不知長令大人是如何得知我已到承劍學宮的。」

「不是丞相大人留的那副字謎告訴我的嗎?」

「哦?」

顧唯謙打開了那副字謎——曲水平山問客誰,未吐一字淚成灰。

這是丞相的手書,也是當時梁夜曉還有小英都沒有看懂的謎語,只聽顧唯謙解答道。

「“問客誰”是丞相大人出的謎題,“曲水平山”乃是一“丞”字,“未吐一字淚成灰”乃是一“相”字,合起來便是謎底“丞相”了,我說的不錯吧。」

原來如此,丞相大人在那時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么,相較於梁夜曉的恍然大悟,小英則是徹底傻了眼。

「人言顧唯謙大人是靖凌的天才,方才聽大人的一席話,才知此言果然不虛啊。」林若語趁機又誇了顧唯謙一句。

「哪裡……天才啊,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稱呼了。」顧唯謙十分謙虛地說道「更何況,我若是靖凌的天才,那出了這副字謎的丞相大人可以說是天下的鬼才了。」

「鬼才啊……哈哈哈哈!」面對顧唯謙的誇讚,林若語卻沒有要謙虛的意思「謝謝了,突然覺得這個稱呼還挺不錯的。」

「對了。」林若語補充道「我此次趕赴青玄之都是受陛下密旨,還請在場的諸位不要聲張。」

這話不僅是對顧唯謙等人說道,同樣也是在告誡任白薇。

「一定一定。」眾人答道。

言畢,林若語便給顧唯謙介紹還留在這裡的幾人「哦,這位是我的姐姐若晨,這幾位是陛下派來的隨行護衛。」

聽到“陛下派來的隨行護衛”幾字,任白薇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人馬在林若語等人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了。

「老師……」覃良見到顧唯謙又作了個揖,這次行的是師生禮。

接着,林若語把視線轉到了任白薇那邊「這位是我的好友,青玄之都的商人、任家的大小姐任白薇,並不是什麼外人。」

說完,就要扶任白薇起來,不過任白薇可是很有自知之明,她看到林若語有那個意思之後就立刻自己站了起來。

「哦,是與自家的商隊一同至此嗎?」顧唯謙問道。

「正是,路途之上恐有匪賊,故受到批准攜帶武器……」

「那好,既是丞相大人的友人,取你行商文牒出來。」

「啊?」

不知道顧唯謙這是要幹什麼,任白薇還是取出了自己的行商文牒,只見顧文卓掏出了自己長令的印章,在那上面蓋上了自己的官印。

這一舉動,可以說似曾相識了。

「今後憑我官印,你的商隊可以自由出入承劍學宮。」

「啊……」任白薇知道,這與其說是給自己的一份大禮,不如說是贈林若語的一個人情。

「怎麼,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么?」

顧唯謙看向了林若語,而林若語看向任白薇,任白薇趕緊說道「沒什麼,謝大人。」

「哦,丞相大人請移步到堂上敘話。」顧唯謙說道,他明顯是想和林若語兩人單獨聊聊。

「好,長令大人是長輩,先請。」林若語也很是客氣,在顧唯謙踏上偏堂之後,他才跟了上去。

「小英,你就和諸位先回去吧。」

期間,顧唯謙朝着一直跪在那裡的小英說道,後者自從得知林若語身份后就一直怔在那,也不敢吱一聲,現在聽到顧唯謙的命令,自然是欣喜地想要離開這裡。

「不,其他人可以走,讓她留下來,為先前在博雅前庭時無禮跪上半個時辰。」林若語很是記仇的說道「覃良,梁夜曉,你們負責監督她。」

「啊……」小英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她看向了顧唯謙,而顧唯謙確是撫掌大笑道。

「好,好啊。」

這下小英只能徹底死心了。

「姐姐,你就在這裡等我一下吧。」

「哼,好。」若晨稍稍點了點頭,而任白薇注意到,只有在這時,林若語才不會直呼他姐姐的名字。

兩人很快進入了偏房,似乎也沒叫人給他遞茶去,而守在外面的任白薇,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件給弄得精神恍惚了。

「真的……真的是丞相大人啊。」任白薇小聲的自言自語着,她差點都要向一邊倒去了,可清醒的意識還是讓她努力站直了身子。

其實早在彭九從青玄之都回來的那天晚上,任白薇就得知了彭九從青玄之都代長令馬尚崇那裡帶回的不可靠消息——林若語是新任丞相。

可是,誰會料到,那個總是說話不靠譜的馬尚崇卻是在這次說了個大實話啊。

林若語還真是新任的丞相!

這下,自己可算是惹到麻煩了。

「怎麼樣,大小姐,還沒緩過神來么?」林若語的姐姐——那個叫若晨的女子像是半開玩笑地說著。

而在這時,任家的家丁已經把武器放好了,一群人重新回到這裡,但在看到眼前的這個景象后,眾人也是顯得十分不解。

「大小姐,這……」

「大小姐……長令大人呢,林若語呢?」

任白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偏堂,眾人便不再說話了——林若語認得學宮長令大人,光憑這一點,就足以震懾住眾人了。

「他是長令大人的學生?」

「長令大人難道是來找他的?」

「他還有學宮長令的朋友這層關係?」

毫無根據的猜測也是隨之而來。

任白薇忽然覺得真是可笑,明明在此之前,林若語和顧唯謙見都沒見一面,現在只是相聚一會就讓自己的手下對其轉變了態度,難道自己的手下在和林若語相處的這數日里還沒有意識到這個人的不平凡么?還是說,唯有學宮長令這樣實在的頭銜才能鎮得住他們,沒有頭銜的話他們就瞧不起任何人,那到時候,等他們知道林若語是丞相的話又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呢。

「大家……」

任白薇清了清嗓子「這裡已經沒什麼事了,聽我一言,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她朝彭九使了個眼色,後者自然是會意的點點頭,附和到「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大家散了吧。」

「可是……」

「散了吧,散了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彭九堵住了幾個不解風情的人的嘴巴。

而這些人畢竟都跟着任白薇或是她的父親混過這麼多年,任白薇的潛台詞他們大多數還是聽得出來的。

於是,在小小地逗留了一會後,大家便四散而去,唯有任白薇的兩個親信——彭九和龐四朝着任白薇走了過來,兩人的臉上自然也是顯得頗為不解。

「那個,若晨姐……」在“若晨”和“若晨姐”這兩個稱呼之中,任白薇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哈哈哈,還是叫我若晨吧,畢竟我的年齡可能還沒你大呢。」若晨笑了笑,扳回了任白薇的稱呼。

「啊,若晨,我和龐四他們就先回去好了。」

「誒,不打算等若語他出來么?」

「哦,看他們兩應該在裡面要聊很久似的,我也正好可以下去為他們兩準備茶水。」

從來都是別人為自己準備茶水,任白薇都不曾想過,這一次竟會反過來吧。

「不必了,他們最多只會談上半個時辰,很快就會出來的。」若晨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任白薇不記得林若語或是顧唯謙有說過他們要聊多長時間啊。

「計時的人,不就在那裡么?」若晨小聲答道,她示意任白薇看向跪在地上的小英,這時任白薇才想起林若語在進去之前命令小英在這裡跪半個時辰,原來是起這個作用么。

能理解到這個程度,真不愧是林若語的姐姐啊。

那等就等唄,任白薇揮了揮手,讓龐四和彭九也退下了,她自己則是走向了在一絲不苟地看守着小英的覃良。

「怎麼樣,覃良大哥,你的傷口還好么?」

適才在亂戰中,覃良曾經被自己這邊的人射中一箭,雖然箭頭已經被他用法術排出來了,可任白薇知道,要想用法術來治癒傷口還是很困難的。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看起來早就不流血了,而覃良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更令人意外的是,覃良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對任白薇等人懷恨在心,可是賠禮道歉在任白薇看來還是很有必要的。

那,該用什麼東西來表達自己的歉意呢?

任白薇想了想便得出了答案——

「那個……還請收下這個鐲子吧,權當是我的賠罪好了。」

這個鐲子,便是之前覃良拒絕收下的那個玩意,任白薇將它再次拿出來,這回她算是誠心相送了。

「這……大小姐,這麼貴重的東西,我……」

「你就收下吧,覃良,難得人家一片好心。」

一旁的梁夜曉慫恿道,對於梁夜曉,任白薇還是很有好感的,且不說這人武藝的深藏不露,光是看她為人處世的圓滑任白薇就覺得極其不簡單。

「那好吧,就當是我覃良欠大小姐一個人情。」覃良折中地說道,他既給了梁夜曉面子也讓自己顯得不卑不亢。

「哈哈,你要是說加入我們任家,這份人情欠多少都可以啊。」

任白薇開個玩笑地說著,可覃良卻一本正經地答道「既然林若語大人還在大小姐合作,那大小姐便依然是我覃良的上封,就算不加入任家,也請大小姐隨意驅使我。」

「哈哈哈。」看到剛才還那麼凶的覃良現在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任白薇也算是百感交集。

……

半個時辰后,果真如若晨所言,林若語和顧唯謙從偏堂里走了出來,兩人在那裡都聊了些什麼大家也無從得知了,只是,看兩人並肩走出,看起來關係還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今日能與若語你暢談一番,真感相見恨晚啊。」顧唯謙長嘆道,他的話語中已經聽不到初次見面時的那種恭維的感覺了。

「哪裡,老師問話,若語我今天也是姑妄言之。」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林若語已經將長令大人改稱為了老師,難道,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兩人就成立了師生關係?只聽林若語接著說道「老師的教誨才是鞭辟入裡,令若語我受益匪淺啊,今後若是有時間,我一定要來與老師痛飲一番。」

「好,就這麼說定了。」顧唯謙也是顯得想當爽快「只是那青玄之都好比龍潭虎穴,朝中之人也大都暗中傾軋,若語你這次赴任,還得多加小心。」

「嗯。」

「我這裡有一把寶劍,本是想作為中秋燈會的比試大會上的一個活動物品使用的,不過這次,我想將它託付給若語你。」

顧唯謙說著說著將腰間別著的劍連同劍鞘一起雙手捧着遞向了林若語,梁夜曉注意到,這把劍的劍鞘很新,劍柄卻是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麼說,是一個有着紀念意義的東西么?

「哦?」林若語自然是沒有拒絕,他伸出手想要拿過這把劍,可就在他觸碰到這把劍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像是中了風一樣猛地彈了起來,而那把劍自然也是滑落到了地上「啊啊……抱歉,沒拿穩。」

正當林若語打算彎腰再次拾起這把劍時,顧唯謙卻是推開了他的手「不必了,此乃天意,既然此劍與若語你無緣,也就不用強求了。」

說完,顧唯謙自己撿起了劍將其重新別回了腰間「這樣吧,既然若語你喜歡書法,我就把我最喜歡的毛筆送你好了。」

「小英。」顧唯謙叫起了在地上跪了半個多時辰的小英,後者站起來的一瞬間差點就要跌下去了,還好梁夜曉將她扶了一下,只聽顧唯謙吩咐道「小英啊,你明天記得把我的那支毛筆拿過來贈予丞相。」

「是。」

「哦,好好好。」林若語也是少見地露出笑容「筆較之劍更少殺伐之氣,我一定會好生利用的。」

「嗯,那我們先告辭了。」顧唯謙見事情已辦完,也沒有要留下來吃個飯的意思,他再次向丞相行了個禮后便帶着小英朝客棧外走去了。

「嗯,老師還請慢走……」林若語駐足原地,一邊回禮一邊說道「覃良,送送顧唯謙大人。」

「是。」

覃良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三人便消失在梁夜曉的視線里。

「若……語。」這時,林若語的姐姐才開口說道「在裡面都聊了些什麼呢?」

「回去再談吧。」林若語可以說是一句話就封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見顧唯謙等人已經走遠,便也跟着向客棧的外面走去「我們也走吧。」

「啊,去哪?」梁夜曉撓了撓頭,不知道林若語為什麼也要離開客棧。

可林若語轉過身來,卻是用着更為詫異的目光打量起了梁夜曉,這讓後者感到渾身不自在,畢竟在這十幾天的旅途之中,林若語少有會感到疑惑的時候,那他這次,又是沒有弄明白什麼呢?

梁夜曉怎麼也猜不出來,她再次看向了林若語,後者確實皺着眉頭答道「怎麼……你們都不用吃晚飯的么?」

咕……

不知誰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可愛的鳴叫。

而直到這時,眾人才感覺自己或許是有些餓了。

……

次日。

任白薇的商隊離開了承劍學宮,雖然學宮長令顧唯謙執意要來送行,但在林若語的幾番勸阻之下還是放棄了這個可能會引起騷亂的舉動。

一行人又如同往日那樣踏上了泥濘的官道,接下來的目的地便是青玄之都了,頂多也就五天的時間,這段旅程就要告一段落了。

「一眨眼十來天就過去了呢。」

從長蕪出發到這裡也算有些時日,覃良這一番不經意間的感慨,引得眾人的臉色都有了少許的變化。

「覃良。」

「哦,在!有什麼事么,大人?」

聽到丞相大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覃良反應得很是迅速,可是接下來丞相大人的一句話,確是讓他頓時變得支吾了起來。

「是你把我到承劍學宮的消息,通報給了顧唯謙老師的對吧。」

「啊?」聽到丞相大人的發問,本來說話很利索的覃良卻像是舌頭打結了一般「大、大人……」

「你不必解釋。」林若語像是已經確認了自己的推論一樣,開始步步緊逼了「老師說他是因為看了我的字謎才知道我的身份的,可他又是為何要去看了那副字謎,為何一見面就確信我的身份的呢?我想,應該是你提前通報了他才對。」

「啊,真的是這樣么,覃良?」和覃良並肩坐在車夫位置的梁夜曉,在聽到了林若語的話后也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覃良的臉上開始出現難以掩飾的動搖了。

「再說,我可不覺得堂堂的學宮長令,會在傍晚跑去博雅前庭看字謎啊。」林若語的話便是促使他吐出真相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是啊……」覃良放低了聲音,他顯得是有些慚愧「大人,我本就是受顧唯謙老師的舉薦,接下了這趟護送任務的,所以……」

所以,覃良才會答應他的老師——一旦要護送的隊伍到達承劍學宮就立刻告知於他,讓他見識一下要護送之人究竟是何面貌。

恐怕,在那時,顧唯謙老師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此行要護送的人是新任丞相了吧。

再後來,顧唯謙吩咐了幾個認識覃良的學生守在了學宮的城門,而在覃良說出那句“你們還得代我向顧唯謙老師問好呢”之後,這幾個人便立刻去給顧唯謙報了信。

但是丞相大人打那離開時說的是自己會去博雅前庭看看字謎,所以顧唯謙老師才會趕去前庭、通過那副字謎確認丞相的身份,也所以,會出現昨天顧唯謙突然闖入客棧的那一幕幕了吧。

可是,在這些環節里,丞相大人又是何時識破我是顧唯謙老師安排在這隻隊伍里的人呢?難道說,就因為我是學宮的學生,不對啊,隊伍里的沈泓、唐征都是學宮的學生,丞相大人為什麼沒有懷疑到他們頭上呢。

覃良越想越是不明白,不過既然已經被丞相看出自己的身份,覃良還是覺得老實交代的好。

可就在他打算說出那些顧唯謙交代給他的這事那事並且向丞相大人認錯之時,林若語卻是忽然話鋒一轉。

「這麼說,你至今為止還沒有什麼正經的工作對吧。」

「嘿嘿。」聽到丞相大人的這番話,梁夜曉忍不住笑了起來。

「誒,是、是的。」覃良下意識地就承認了這一點。

丞相大人問這個幹嘛?

這個疑問只是一瞬間,因為下一刻林若語就給出答案了「那……你能留在我的府邸聽用嗎?」

「誒?」

這回,不只是覃良,連梁夜曉都驚訝地合不攏嘴。

丞相大人的府邸,那也就是相府咯,那地方出來的人可都曾被陛下委以重任啊——遠一點的不說,近一點的現在的國輔江浪、司刑徐轍就都是靖的丞相李憲府邸的幕僚。

所以,現在丞相大人的這番邀請,可以說是相當地令人心動呢。

「我說過吧——我不問你們有着怎樣的過去和背景,也不管你們是受到何人舉薦、抱着何種目的來到我的身邊……但是,只要你們肯為我獻上忠誠,我林若語就算在朝中無人也照樣能保你們榮華富貴、家人平安。」丞相大人又重複了一遍他在第一天晚上就說過的不分,只是這一次,聽的人的心境已經大為不同了。

「那個,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嗯,我期待你的答覆。」

「那個,丞相大人,我也可以考慮一下嗎?」梁夜曉突然插嘴道,她邊說著邊不好意思地撓着頭。

「當然,我本就有此意。」

「誒?」梁夜曉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嗎?」

可是,梁夜曉卻並沒有得到回應,林若語在說完那句話后,就不再出聲了。

只留下樑夜曉和覃良去面對小隊中剩下三人所投來的各色各樣的目光了……

在另一邊。

承劍學宮的長令府,長令顧唯謙已經俯在案桌上工作了一個多時辰了,在他身前,還放着那把本來打算贈予林若語的寶劍。

「唯謙,要喝點什麼嗎?」

門外傳來了清澈的聲音,那是自己的妻子代替府中的僕人端茶上來了。

「嗯。」

顧唯謙正好也覺得有些口渴,他放下手中的毛筆、接過了妻子遞來的茶杯就這麼小飲了一口。

「父親大人,在寫些什麼呢?」

跟在妻子後面進來的是剛從跡城(地名)回來的兒子,他久居別處,自然是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都非常的感興趣。

「寫信呢。」

「哦,給誰的信?」

「中庭長令董瑞昕。」

「董大人啊,是什麼事要勞父親大人親自作書給他?」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告訴他——他,沒能被陛下任命為丞相,還是有他的原因的。」

言畢,顧唯謙又瞥了眼前些天從中庭寄來的董瑞昕的親筆信。

信中說,他為了偷偷見見新任丞相特地守在了城門口,恰巧碰到一個姓任的大小姐領着商隊通過中庭城,他懷疑這個商隊里藏有貓膩,然而在中庭城他並未檢查出什麼就只好給放行了。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商隊還會經過承劍學宮的,到時候,還希望學宮這邊顧唯謙能夠調用神印裡面席位比較靠前的法師來進行嚴查。

就這麼看來的話,董瑞昕的直覺還的確挺準的,任白薇的商隊的確存有問題,顧唯謙也留意到派去看守南正門的幾個學生都被人收買了。然而,顧唯謙還是給任家的商隊放了行,只是因為,顧唯謙知道,董瑞昕到現在,恐怕都還沒明白,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

林若語——取代了他登上丞相之位的人,無需現身便將他耍得是團團直轉。

呵,就這麼說的話,董瑞昕比起新任丞相,確實是要差了那麼一截啊。

還有就是……

顧唯謙又看了眼那把劍,那把林若語拿起來卻又立刻丟在地上的劍。

那是上任學宮長令郭靜華留下的劍,同時,也是傳說中的八把封靈劍(附有靈魂的劍)之一——神赦劍。具體為什麼說它附有靈魂在這裡就不詳述了,總之,這把劍擁有着選擇自己主人的意識。

沒錯,林若語將這把劍扔在地上並非是因為沒能拿穩它,而是因為被這把劍中所附有的靈魂給拒絕了!

如果顧唯謙沒有記錯的話,前任長令郭靜華曾經這樣說過——只有心懷善良並有着絕對正念的人才會被這把劍所認可,而如果心中懷憎惡或是太多邪念的話就會被這把劍所排斥……

那麼,被神赦劍如此斷然的就拒絕了的你——林若語,又是抱着何種目的成為丞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