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容钰着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把她纤长的身体修饰的恰到好处,三千发丝绾成高鬟望仙髻,斜插一只梅英采胜簪,娇好的面容显得愈发有韵味,整个人华贵而又妩媚,一副倾城绰约之姿。

只是,这京师第一美人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太愉悦。无视花园里开得正盛的花花草草,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随身佩戴的饰品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的三四个侍女迈着小碎步也追不上她。

为首的侍女再也按捺不住,瘦削的脸颊和高挺的鼻梁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神情急切,双眉紧锁,挤成了川字型。遣了身后的两个小侍女,快步追上前去,一对墨玉似的眼珠快速扫了扫四周,道:

「二小姐,恕奴婢多嘴,大小姐或许真的是去顺天府看热闹了,一切等舅老爷回来再作打算吧。」

「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容钰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朝侍女丁香吼道。

「奴婢,奴婢只是看二小姐愁眉不展,想宽慰几句……」丁香委屈地嗫嚅道。

听说昨儿个容珏去了趟顺天府,还和刑部尚书文燚有说有笑的。容珏这个狐媚子,之前从未听说过她与文燚有什么交情,这会儿怎么又勾搭上了,难不成真要把整个丞相府送去刑部大牢?

舅舅崔玹之所以这么帮衬着她,是因着自己也算半个崔家的人,万一有朝一日她容钰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方便崔家的人飞黄腾达。崔家出生行武,纵使官阶爬得再高,也会被百官非议!只有在后宫有了依靠,才能权势更盛,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有些隐情,自然是不能告诉舅舅的!

不知道容珏在耍什么鬼把戏,容珏越是不在容钰的视线范围内,容钰就越是坐不住,她想弄明白这一切,重新把容珏踩在脚底!

所以,绝不能让容珏得逞,她必须先发制人!

……

正是暮春时节,丞相府的花园内奇花异草争相开放,不比二十一世纪的国家级森林公园差。只是听说那京师第一美人最爱暮春游园了,她容珏就不去凑热闹了吧!还有那个念儿,不是说会送到丞相府的么,难不成文燚食言了,容珏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再跑趟顺天府。

只顾着低头思忖,竟不觉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亭子前,上面的牌匾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松槐亭。亭子是普通的亭子,飞檐尖顶,栏杆长廊,亭下有三阶石台阶,亭中央是一张石桌,四张石凳。亭有一松一槐,青松苍翠高耸并不出彩,倒是那开得正当季的槐树格外引人注目,乳白色的槐花一簇簇挂在枝头,白如雪,洁如云,像蹁跹的白蝴蝶搁浅在枝头,春风微拂带来阵阵槐花香,花香钻进肺里、腻人芬芳.......

想起从前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也曾在暖风熏人的五月和爷爷一起看过槐花,还亲手摘了,让保姆阿姨做成槐花饭。那是与最亲的人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事隔数年,那种欣喜满足还是能浸淫许久。容依依倚着槐花树而坐,眼神久久不愿从花蕊中拿开,就这么静静欣赏,兀自沉醉着。

「容大小姐倒是安逸!」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又有些狂傲。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当下的静谧,这声音容珏自是认得的。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还能有谁?

这人真是奇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是蒙着面巾就是戴着面具,今日见他戴的是木制得面具。纹路清晰而简单,倒有些适合他。

在这大白天也能闯进丞相府,还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面前,该说他武艺精湛还是行踪不定呢?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是以往都有人和他一同出现,对于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容珏还是很有礼貌的。

容珏轻轻一笑,从容端庄,恰到好处,映着满地的槐花,显得别有几番韵味。

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副面孔?他见过她狼狈不堪的样子,见过她不怒自威的样子,见过她平易近人的样子,还有凶神恶煞的样子,落落大方的样子,临危不惧的样子,运筹帷幄的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槐花散落,纷纷扬扬,他有些看不清她。

「你很关心他么,不如操心下你自己吧!」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我怎么了?」容珏,蹙了蹙眉,看他的目光满是不解,莫不是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你,不想当皇后?」他的话语很轻,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容珏的耳里。

「我不想当容家的女儿,更不想当皇上的女人!」语气斩钉截铁,不带半点商量。

「所以宁愿去永静庵削发为尼,也不愿做皇后?」

容珏皱了皱眉头,永静庵,不就是尼姑庵么?削发为尼又是怎么回事,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坊间传闻,丞相府的嫡长女大病一场,劫后余生,已看破红尘,已前往城外的永静庵,削发为尼?」

容珏越想越蹊跷,关于她的事,只可能是从丞相府传出去的。果然,容文瀚或是容钰。又在打什么算盘了么?她怎么可能乖乖听丞相爷的话牺牲自己,好成全他们的狼子野心。为他人作嫁衣的事,容珏可不做!

不争馒头争口气!

「那就让坊间看看。我容珏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顾思铮立于槐花树下,望着容珏远去的背影,几瓣花蕊从枝头跌落,落在他的掌心,他把花瓣放到眼前,轻轻的捻着,槐花的香气随之蔓延开,溢上了鼻尖,充盈着整个大脑......蓦的,他又回过神来,表情有几丝懊恼,长眉一蹙,面目恢复了一贯的威严狂傲。

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槐花,洁白的槐花跌入泥土,顾思铮沉重稳健的脚印又将它碾入了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