泺源大街,∞,水世界。

 

00

 

在每年夏季入学的期间都不遗余力地大力招收学生进入的,名叫【放弃社】的奇异团体,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作社团。据传,此团体正是统治济南地上地下社会的幕后势力其中之一,要加入放弃社不仅需要极高的门槛,还要通过严苛且背离人类常识的面试。

我没有加入放弃社,而是转而加入了这个学校的动漫研究社,个中原因不难猜到。我曾经透过小清的关系参加过这个组织的面试,但是问题全部都是些「请列举出三种拆散情侣之间因缘的方式」「如何解决年轻人做白日梦的问题」以及「水下都市在未来的可行性」之类的反人类问题。每天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头发一定在25岁之前就会光荣地提前掉光。

这个组织似乎专门做着让人放弃某些事物的伟大事业,放弃的对象也是五花八门,从电子游戏到恋爱关系,只要接受了委托就能够担保做到。总而言之是个充满负能量的团体。这样的一种集体究竟是如何聚合到一起,又是如何在济南这座城市扎根如此之深而未被取缔,当真是一大奇事。

小清似乎是这个组织一个办事处的干部,直到现在一直忙活得不亦乐乎。我的确是对这个组织的结构抱有深厚的敌意,因为那个以我的不幸人生作为他吸毒场所般取乐的乐园的小清,大概正是受到这个组织肮脏的宗旨所影响才会变得如此不堪。

 

01

 

绾去世后的十年里,我把自己封闭在泺源大街的区域中。

姑且就归咎为某种惰性吧,如同陷入诅咒,我的生活始终局限在这个由历山路,大明湖,趵突泉和山东大学所围成的窄小空间之内,对街区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对自己的熟悉——以至于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踏出这个区域已然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曾经仅仅出于好奇而试着探索泺源的边界,走了三四米便拖着几近休克的身体做了逃兵。人类活动需要的全部资源都可以在这个弹丸之地中找到,有什么必要离开这里呢?

 

升上大学之后,情况似乎依旧如初,除了……

「我这段时间的义务,就是帮助你放弃【街区御宅族】的疾病,以放弃社泺源大街办事处干部的名义。」

在大学开学首日的傍晚目睹我的丑态之后,如此宣言的小清以外。

 

 

「让你放弃这种茧居的行为,也是放弃社的职责之一。」

「先不说放弃社什么的……我可不是茧居族喔?」

没错,相对于整日泡在MOBA类游戏,情色漫画,官能小说,泡面,番剧,和泡面番剧之中的死宅相比,我有好好地绕着泉城路做慢跑,积极追求较高的学分,我可以说不符合死宅的任何一条识别特质。

「茧居在街区也算是茧居哦。」

「定义好严苛!」

「不管怎么说,茧居就是拒绝与社会发生关联,将自己的价值抽离于社会的人。从这个定义来说,你完全合格。你现在不就拒绝和我发生关联么?」小清说。

好狂妄的说辞。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和稍为正常一点的人发生关联。」我嘟囔着。

「好啦别撒娇了。」

他无视我的抗议,将一张A3大小的纸从书橱里抽出来。

「放弃运动的对象一般都拒绝放弃,如果能轻轻松松地扔掉心理障碍的话也就不至于我们出手了。放心,我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他将纸张上的内容展示给我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于如何克服「泺源茧居症」(小清胡乱起的鬼名字)的诸多解决方案。仅仅只是看着这些惨绝人寰的行动步骤,胃部就已经隐隐地绞痛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我看着那张令人不快的脸。

「这是我身为朋友应该伸出的援手。」

小清笑道。

 

 

 

 

开学头天晚上的晚饭最终还是在食堂解决了。纵使有诸多的不满,小清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偶尔有时他会自己跑去腰子店解解馋,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吃到过。据他所说凉掉的腰花的口感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大打折扣,因此也没有选择外带这条路。我曾一度天真地以为他只是那种三分钟热度的庸人,然而过了半个月左右就这么说出如此爆炸性发言的小清,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内便以雷厉风行的态势将这一不切实际的猜测证伪。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很佩服小清这个人。竟然能够如此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厚颜无耻地对自己的舍友施虐,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汉尼拔博士的后裔了。关于此人对我的暴行可谓是不胜枚举——

 

好比说,将我硬生生拉上公交车专线驶过历山路,结果导致整车人全部下车,造成汽车停运,被司机狠狠训斥一番。

再比如说,给我灌下超过我承受能力数量的泻药清空胃腔,结果导致躺倒在和平路上发生癫痫般的抽搐现象,被行人当做行为艺术拍照。

最后,将我迷晕然后带到数里之外的千佛山,最终导致了相当可怕的后果,由于太过凄惨,在这里就不过多陈述了。托此次事件的福,我还有幸在人生中进了第三次中心医院。

奇怪的是,我在整个施暴的过程中竟然没有反抗,恐怕是由于某位祖先遗传下来的天生说不出「不」字的软弱基因吧。我是那种连看到爬在地上的花大姐都会不忍心踩下去的类型,如果死后有地狱这种东西的话,可能会有花大姐丝之类的东西垂下来。

 

然而就连我这样宽心的人,现在也已经无法忍受小清的胡闹了,如果继续跟这不靠谱的家伙鬼混,我恐怕会命不久矣。出院之后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开始将大小的行李塞回久置不用的旅行箱。

把没有整齐叠好的上衣揉成一团丢进箱子的时候,我发现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不见了。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浴室里都下意识地佩戴着,我几乎已经快要忘了自己还有条项链这回事了。地位有点像是被摘除的甲状腺,尽管去除掉之后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整个人会因此而不舒服。

就在我的眼神与宿舍之中散漫地飘移的时候,我注意到小清堆在宿舍靠近门边一角的那矿泉水构筑的堡垒,有异样的反光现象。

我拉着已经收拾利索的旅行箱走到门边,把碍事的箱子搁到外面,右手则伸进窄小的缝隙里探求那放射出奇异光芒的链条。叠加而上的,安心的感觉和负罪的感觉在触摸到光滑的表面的同时,伴随着小清略带讽刺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吃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爆炒腰花这个伟大的愿望宏图么?现在治疗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挫折,难道你就打算这么向病魔屈服么?」

他如此说道。

说的也是。自从绾去世之后,我似乎就再也没有吃上过一顿像样的腰花,假如能够踏出泺源大街之外,不仅仅是腰花,就连九转大肠都不是问题……

「不,比起脱离病魔,脱离现在更像魔鬼一点的你是当务之急。」

差一点就没能禁受住小清的诱惑。我试着从矿泉水堆成的小山里试着把那条项链抽出来,它卡在瓶子和一堆杂物的缝隙里。

「走不出泺源大街也没什么——我不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态,也不是觉得它是什么亟待解决的毒瘤。我的意愿很简单,就是离开你的胡闹,过上正常的大学生活,仅此而已。」

我似乎听见我困惑而略带愠意的声音穿过聚酯塑料层和水分的声音。用力地拉拽,同时试着保持瓶堆微妙的平衡。

「在了解他人的意愿这方面,我可是有独特才能的哦。这不是自夸,正因如此我才能够加入放弃社的。对于你来说,吃上热乎乎的腰花才是第一要务。除此以外的所有都是次要的。如果吃不上热腾腾的爆炒腰花,那么正常的大学生活根本无从谈起,这我向你担保。」

有些无语。项链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抽离。我开始急躁。我开始放弃维持水瓶之间的平衡了。我害怕用力过猛会将项链直接拉断,但是此刻已经没法顾虑那么多了。

「不过通过这三次的失败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十年之前大约7月中旬的时候的那场大雨,说不定跟你的毛病有点联系……」

……

我没有回话,但是右手却急速地颤抖起来。项链似乎松动了一点,确确实实地被握在我的手里的一瞬间,夹杂在水瓶中间的微妙平衡关系土崩瓦解。

「难不成你就想一直这么躲在这个泺源大街做成的壳里?喂!………%@^$&#<=%@」

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并非由于我的听觉系统出现了什么故障——我这么认为。小清的声音被掩没在如同泰山崩塌般的矿泉水地狱中,由微小的项链引起的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爆破在我们两人的中间炸响,如同从西绪福斯手中滑脱的巨石一般。

塑料制的宝特瓶口被砸掉让地板泛起洪水,压在下方的小清大概是苦不堪言,但是更要命的是我。

我想,那大概就是对小清目前为止所有荒唐的恶行所作的回应吧。无望而且无效——些许的罪恶感伴随着胃酸的味道上涌,我虽说在最后一刻奇迹般的抽身而幸免于被水瓶压垮,但是依旧如同一只受惊的仓鼠般抱头逃窜。

洪水从房间漫到楼道,我无意去确认小清的生死,冲出宿舍楼后,径直背着行李箱逃之夭夭。以如此不愉快的方式结束一切之后,我与这个名叫小清的恶魔的孽缘也就此中断。

 

 

然而,当我的余光瞥到手中项链的时候,发现那只是小清在街边摊20块钱买的便宜货——绾的那条是有着月牙状的尖端和奇异形状的图形,而这个的挂饰只是俗不可耐的心形。虽说原来的似乎也没有多么贵重,但是被戏弄和欺骗的感觉伴随着项链挂饰顺滑的表面灼烧着我的手心。尽管一直以老好人自我标榜,但是我敢说平生绝对没有像此刻这般愤怒过。

我用尽各种难听的语言咒骂着一路横冲直撞,直至掉进自己过去自从高中时代开始便停留的居所。位置在这里并不方便透露,我记得应该是泉城广场南面的一所不起眼的破败楼宇。

绾去世之前就是住在这栋房子里。

项链应该是被小清拿走了。

在千佛山的受难中,怕是为了防止项链的尖端妨碍到抢救,所以就顺理成章地摘了下来。我喋喋不休地诅咒着小清,但是却没有胆量回到那间宿舍向他讨要。我想到07年7月16日的豪雨,将行李箱扔在地板上,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发抖,尽管我拼了命地压抑住内心的动摇,甚至痛苦到了要哭泣出来的地步,但是为了防止在这里丢尽颜面,我最终只得对着自己的行李箱嘟囔了一句。

 

「啊——妈的,好想吃炒腰花。」

 

 

 

 

02

 

梦阳突然闯入我的生活,已经是我升上大二之后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差不多已经和小清保持了半年的断开连接状态,享受着我的正常大学生活。

为了防止软弱的自己禁受不住诱惑跑回去寻找小清,我果断地将全部有关于他的联系方式从手机里清除,连同这家伙带给我的伤痕一起倒进了名为遗忘的树洞。尽管仅存于幻想中腰花的气味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挑动着那几根贪婪的脑筋,我依旧贯彻坚定的意志,将类似的可能使我堕向危险深渊的想法扫地出门。

不过尽管如此,对于食物难以克制的贪念依旧会见缝插针地侵入我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上课的时候流口水而被班导和同系的同学嘲笑一番。当然,这就是后话了。如果没有小清的出现,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升起「到泺源大街外面看看」这种可怕的念头来。不过,念头终究只是念头,真正让事态开始变得严峻的时期应该是……

 

7月。

 

山东大学的最西侧是我一向不乐意去的。我曾经偶然在这里撞到过一次小清,骑着车子仓皇逃窜的样子至今仍旧回荡在脑海里的某个深处。意识到自己拐错了方向之后的我全力刹车,差一点冲过西门。西门之外是我脑海中相对于泺源大街这个概念认知的边界。一旦越过去的话会出现生理上的抗拒反应。

「嗯?」

正当我欲修正这冒失的举动折返回去的时候,门边长廊上流过的绮丽光景令我不得不转过脑袋。我不敢说自己看到了天使,神灵或者什么其他超现实的事物,但是当我注视着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我确信曾有一丝与以往不同的冲动火花闪过我的眼前。

夏日炫目的日光为模糊的树影所遮挡,使得长凳上的人影飘渺而无法触及。唯能看到脸颊的轮廓和脖颈上闪过的光芒,几乎令我确定那就是已经去世的某人。我——

我失去了神智。

我抛开已经由于突然松开手柄而歪倒的自行车,向女孩的方向跑过去。尽管我的动作仅用一句完整的话就能叙述清楚,但是如同想要冲破某种硬壳的束缚一般向前迈步的双脚,却再也无法挪动一步。我的身体处于惯性作用下而向前翻倒,胃部已经在腹腔里面做完一整套空中转体三周半的体操流程而欢欣雀跃着了。

「绾……」

将如此完整而深刻的丑态详细地刻在对方第一印象中的我,此刻只能说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即便无法通镜面来确认,但是我的动作大概和生化危机中,断了腿流着口水的活死人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然而,我却无法爬起来修正这个印象了。

确切的说,身体的过敏保护机制已经完全启动的我此刻已经是另一个人,根本无法控制瘫软的身体在地上徒然的抽搐。意识陷入了无法好好控制身体的泥淖,这么想来,我的确应该反省一下冲动的自我。尽管如此,时间机器也还远远没有到发明出来的时候。

「绾!」

看不清眼前少女的面容,只是重复着,重复着毫无意义而又不明所以的单字。

在那之后,我的大脑陷入休眠。

 

 

 

「只有躲在自己的壳里才行么?」

是的。

「那样的话,死的也太难看了。」

那是我要说的话。

「【】,我爱你。」

我知道的。

 

「我也爱你。」

 

绾。

 

 

「学长?学长?你躺在那做什么啊。」

绾……

「学长?」

眼前的人朝我挥手。

话说回来,我这是在哪里呢。

眼前的人为什么会朝我挥手呢?

我睁开眼,宛如恶鬼般的阳光穿透视网膜侵袭而来。

 

 

03

 

梦阳是小我一级的大一生,据说是湖南大学和山大交换生计划中的一员,手脚勤快,但是却散发出相当难以接近的学者气息。因此我的了解也便仅限于【在动漫研究社里,听过名字的学妹】,仅此而已。不过——这多半是我没什么存在感的缘故,怪不到他人的头上。

然而,此刻冒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少女竟无意间拨动了某处脆弱的神经,不知道是大脑还是心脏,姑且就先假定是在心脏上吧。总而言之,看到她的第一眼,青年青春期无论如何都显得过剩的荷尔蒙便如同脱缰野马般地奔涌出来一飞冲天,无法抵抗,无法阻挡——我想我是患上了传说中的相思病坠入爱河了。

 

很抱歉,诸如此类的心情,在此时却还半点也没有。

此时的我只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没有一丝积极的情感包容在里面。这世上最令我厌恶的两种感觉交替叠加,我甚至有种再度晕厥过去的幻觉。梦阳的脸颊在我的眼皮上方晃来晃去,我只能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漫反射出的光芒——

绝对不会看错,那是绾的项链。

「喂……拜托别倒了……咕咕」

我听见自己说出虚弱的话语,然而还没来得及闭嘴,冰凉带点咸味的自来水就这么灌了进去——尽管我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但是这样倒是可以避免中暑的危险,真是可喜可贺。

「诶?学长醒了啊。」

「你是……」

「学长叫我梦阳就行。」

她似是露出微笑,将我一半泡在水里的脑袋抬起来。彻底浇灭我好不容易生起的对异性的怦然心动的感觉的罪魁祸首的图像,此时就这么轻松地映射在我的玻璃体上。

 

梦阳的身材并不算矮,加上披肩的长发,颇有种青春小说里王道系女主角的气质,只不过前端的刘海留得稍长,反倒平添阴沉的气质,微笑起来有点像乙一作品集里面略带忧郁的黑色长直发的少女。纯白的衬衫上印着墨色的图案,胸部的位置有着符合正常女大学生尺寸的隆起,普通的裙裤,双腿比较匀称,穿着白色皮的凉鞋,是我比较青睐的类型——

一言以蔽之,是个普通人。

 

 

 

「学长就这么突然地倒在那,我想你大概需要一点帮助,所以就把你背到社团的办公室来了。」

「诶?慢着,我是在你面前晕倒的?」

「是啊。」

想不到初次见面便暴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我想与眼前的女生产生什么超越朋友关系的可能已经可以宣告破灭了。

至于被女孩子背着走到动漫研究社的社团教室,这种可以列作人生中奇耻大辱的不合理事件我倒是可以解释一下——自从高中之后,我的身高虽然一路窜到170,但是体重却始终维持在五十多公斤的水准上,不要说女大学生,估计就连稍微壮实一点的初中生都可以将我毫不费力背起来。

「总而言之,谢谢了。」

我坐起来,避开从窗口直射进来的阳光。话说这家伙就这么直接放在地板上用水浇,大脑真的没什么问题么?我又不是泡面,没必要等三分钟。

「不过话说回来,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是从哪里……」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声音实在太微弱,她似乎根本没听到,自顾自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学长曾经说过的一种奇异的病,只要踏出某个区域就会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原来还真的存在诶。以前听到之后就想要亲自确认一下,没想到就这么遇见了。」

「……学长?哪个学长?」

「啊啊,那是我们放弃社的前辈。你大概不认识,不过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放弃社?

「不过话说回来学长你晕倒的时候念叨的那些【绾】,【大街】之类的字都是什么啊?」

慢着。

「那也算疾病的一环么?」

慢着慢着慢着。

原来社团教室,指的并不是动漫研究社的教室咯?

我想我大概搞清楚剧本是怎么写的了。盯着梦阳脖子前方晃动的项链,我差不多意识到自己究竟落入了什么样的陷阱之中了。这个恶毒的混帐,这一步从那时起就算好了么?!

 

门闩被咔嗒一声地拉开,就在我恍然大悟的时机,顶着黑白无常般奇异面孔的男人踱步进来。

「啊,小清学长,你回来了。」

正打算和梦阳打招呼的男人,在与我四目相对的同时摆出一副极度懵逼的表情来,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向前的从容。

「哟。」

 

 

「好久不见了。」

 

 

04

 

【观众朋友们,您好,欢迎您和我们一起关注天气,本气象台今天下午6点钟继续在山东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三天内仍不会出现降雨天气。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