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型,细化,精雕,上色。直到完成一尊佛像。”智清和尚在模具上摆弄着一团泥巴,把它慢慢捏成佛像,“人生也是这样啊。从一开始什么形状都没有,随着学习慢慢定型,然后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磨,直到确立方向,最后修成正果。”

“喂,和尚,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的?”东方一感到头昏沉沉的,口干舌燥,双手还被反绑着。他浑身使不上力,瘫坐在这个壮硕的和尚面前。

“你是想问怎么落到这部田地的吧?”智清反问道。

“哼,随你怎么说。”

“你杀了村里的人,我奉官府的命令捉拿你,现在你在我面前,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捕快很快就会到来。”

“臭和尚,杀了我!”东方一用力挣扎了一下,身体失去了重心,脸朝前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被你杀的人怎么想,你觉得他们会安息吗?你这么简单就死去,没有遭受任何惩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杀了我!”

“我只是个和尚,没有杀你的权力。”智清把东方一扶坐起来。

“为什么要用女人陷害我?”

“你没有恨阿双的资格,她为了见你一面可以做任何事。你要觉得是我指使她的话,先自己想清楚。”智清搔了搔脑袋,“哎,真烦。头发又长出来了。”

东方一沉默了下来。他回想起来,那天他正在山里逃窜,躲避村民的追捕。两个不幸的人追上了他,他用手里的木棍干掉了他们。恍惚之中,一个女人出现,她正是阿双。

阿双扑进他的怀里,让他停手,不要再杀人了。东方一已经在山里逃窜了两天两夜,既没有吃喝,也没有睡觉。他昏了过去,倒在了阿双怀里。

大殿的外面,阳光明媚,喜鹊在柳树上筑巢。春风吹过佛堂,吹起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她正在殿外偷听里面的对话,手里拿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清水。

“他们要杀我,我不得已才失手杀了人,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

“哦,那你现在想死了?杀人以前为什么不乖乖让他们杀了你,少走多少弯路。”和尚坐了下来,继续摆弄那团泥巴。

“……”

“对不起,我一直在偷听……你们的对话。”阿双轻轻推开殿门,伏倒在地,请求和尚的宽恕。

“啊,是阿双啊,快进来吧。”智清停下手里的活,搔了搔脑袋。

“阿双……”东方一看着那名暗恋自己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别看我现在这狼狈的样子,你走吧。”

阿双没有回答,她站起来,把水罐拿给东方一,用双手捧起来送到他嘴边:“喝吧,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会死的。”

智清没有阻止她,又继续弄他的佛像去了。

“你不该回来的,虽然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阿双说着,脸红了起来。

“……”喝了一口阿双水罐里的水,啊,真甜。这是东方一有生以来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了。这水有净化灵魂的魔力,东方一心中的怨恨顿时减轻了不少。

“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了,杀了司马重的其实是万荣。”

司马重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长,他总是为村民着想,但是却死在了村里人的手上。万荣做了伪证,把杀了村长的罪名嫁祸给了刚回到村里不久的东方一头上。

“万荣……卑鄙的家伙!”万荣是东方一以前在村子里最要好的玩伴,两人曾一起在封海的门下学习过剑术。

“你干什么?和尚。”智清把东方一手上的绳索解了开来。

“诶,解开的绳子可就系不回去咯。”智清说。

“你要放了我?”

“还不到你死的时候,你还得赎罪啊,东方一。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赎罪啊。”

“……”

“啊,对了。村里就别继续呆着了,免得连累我。”

“让我跟你走吧,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怕吃苦。”阿双对东方一说。

“不……不行。”东方一犹豫道,“你跟着我会妨碍到我的,况且外面的世界更加凶险,你留在村里会更安全。我的目标是天下无敌,只能一个人踏上这条修罗之路。”

阿双低头不语,泪水在她眼中打转。良久,她还是起身告辞了。

“这样真的好吗?”阿双走了以后,智清问东方一,“你喜欢她吧?”

“胡……胡说。”东方一慌忙道,“她一厢情愿罢了。”怎么能因为和尚的一句话就乱了阵脚呢,东方一想,我可是要成为天下无敌的男人啊,不能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

但他心中总是想起阿双的模样,即使他离开了村子,走在通往天下无敌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