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前世今生,為愛而來』

我叫Lifetime,面容質樸、身材……呃,能用能動!如你所見是一個普通且正常的人類,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

你看(用手指了指)……遠處的村落,幾十間零落的房屋,就是自己與父母居住的地方。

老實說,我、我們並不是第一次活在這個世上,我尚未發育完全的大腦依稀記得,數百年前的世界並沒有這麼美麗。

“我和你們說哦!Lifetime我其實是活過兩次的人,但是上輩子活着真是太痛苦、太無聊、太漫長了——”

那時說出這番話的我僅有六歲,簡直是離譜至極,對着家中父母長輩、對着同齡孩子,我總是重複着這句話,就像是誰對我有所虧欠一樣,但每說出這句話時,我的心便會一陣絞痛,包括現在。

與上一世有關的記憶絕不是錯亂了現實與虛假的夢,但記憶女神似乎有意的摘取掉了上一世的部分記憶。

我常常在每一個寂寞的深夜回憶起那零碎的往昔,記得我在大地尋找夢的點綴,在天空尋找光的寶石,將雙手高高伸出,仰着頭,四周的人們也如我一般。

而那個持續不斷的迷夢令我感到痛苦、無聊與漫長……“夢的點綴、光的寶石”……我並沒有理解這兩個意象。

當然,朋友一詞也慢慢離我而去,因為大家理所當然的害怕着我,對於朋友我也並不在乎,而他們常常似嘲笑般問我,就像對待一個異類;“那……你為什麼還要活着?來享受痛苦嗎?你真是個變態!”

小時候的我並沒有對他們的話一笑而過,而是十分認真的想了。當然現在也一樣。

為什麼活着?這是個因人而異且永恆的話題。我想過是為了車子、為了房子、為了錢財……但我認真一想,怎麼會有孩子活着是為了這些呢?於是,我認真想了想,得到了唯一的答案:為了喜歡而活着……

那時的我這樣回答了他們:“或許記憶女神知道了那一代人的哀傷和終生不得,所以可憐我、我們來找兩樣東西,神說那是愛的陪償,嗯……但是我忘了。”

奶奶說過:“擁有的東西才最容易忘記。”我前世因不擁有而深刻,今生因擁有而遺忘,可我到底擁有什麼呢?

“我們快走吧!媽媽說過不要和這種奇怪的人玩!會被連累的。”

食物很好吃,夕陽也很美,但我總是一個人,不知不覺中也感到酸澀的寂寞,但他們並不需要我,我也大概……並不需要朋友。雖然看似孤獨,但我擁有很多,只是不曾發現。

獨自一人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受,並非所有人都是群居動物,在數百年前,我們獨自探尋,但我們從不寂寞。

母親總是溫柔的安慰我,除了我什麼也不在乎,而冷漠的父親身上總是有股令人感到熟悉的味道,母親一樣,人們也一樣,像微弱的織線,聯繫着我們。

所以,我對任何人都生不起徹底的討厭:“你就是太聰明了,Lifetime……我親愛的孩子,別傷心了。知道嗎?據說能記得上輩子的事的人,是因為神明在那一世虧欠了他們,要他們來下一世享福,所以,Lifetime……你是被神明愛着的孩子。多對母親笑笑吧……”

“您認為我錯了嗎?”

“我認識的Lifetime溫柔又善良,如果……不,即使她不懂交談、不懂交友,他也是像天使一樣的好孩子。”

她總是這麼溫柔,彷彿世界在她眼便是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上一世的我到底祈盼着什麼、到底渴求着什麼?我不知道。

後來我摯愛的母親因病逝世,大家都穿着黑或白的衣服,哭成了哭人,我唯有這次融入其中,暗自憂傷。

我沉默的想,母親會不會有下一世呢?又或許這一世就是她的下一世……前世因不擁有而深刻,今生因擁有而遺忘。母親又擁有什麼呢?

深夜,大家都休息了,而我離開了房間,離開了在夢中悲傷的父親緊緊的懷中,離開了家,離開了村子,走過了兩條河流,遠處的平原落滿了月光,風壓低了青草的高傲,一個小山丘上立一個嶄新的墓碑,那裡埋葬着自己的母親。

我想送些什麼,可我卻什麼也沒帶;我想說些什麼,可我的喉嚨在悲傷着落淚,最後,我沒有聲響的靠在碑上,望着大大的月亮。

我微微低頭,卻發現墓碑的前方正緩緩長出一朵潔白的花,之後,一朵……兩朵……四朵,整個平原開滿了燦爛而美麗的花,在晩風與月光中輕吟神明的恩賜。

隨後,我突然睜開了眼,從虛幻的夢中歸來,環顧四周,驚訝的發現已經是明亮的早晨,卻仍在父親的懷中、仍在家中,我着急又擔憂的往那裡跑去,廣闊的平原上果真開滿了花,於是我明白了夢的點綴:鮮花。

……

後來我長大了,父親也漸漸老去,從學校畢業的我離開了村子去了大城市工作,那裡的高樓大廈、那裡的人和設施、那裡的食物都令人驚訝,工作很好(大概)。

但有一點令人傷心,因為人與人之間那股微弱的聯繫斷開了,或許置身於夢幻之中的人忘了夢究竟有多麼可貴,對我而言,那曾是至死都無法觸碰的東西。

所以我說,這裡很好,卻也不好,身為獨居動物的我也不禁時而為此感到害怕和悲傷,因為人失去/擁有了太多情感,那怕是我扮演一隻猴子也沒人開懷大笑,樓太高,擋住了美麗的夕陽、檔住了我對母親深沉的思念。

有一次公司放了半天的假期,,我正好受邀回到了村子,因為和我同齡的某個孩子結婚了,或許他找到了值得託付一生的人,我並不了解他,但我依然由衷的祝福他。

而我……還沒有找到值得的人,是沒情感嗎?不,是情感太多、太便宜了。甚至讓我產生了愛很稀缺而昂貴的錯覺……不,愛不是本就如此嗎?

“呃……這次請你回來,兄弟我主要是好奇,你一定記得小時候,我覺得那時的我挺壞的……所以我很抱歉,為過去向你道歉。”他摟着我的肩膀,滿臉歉意,可我並不認識他……或者說,我並不記得他。

“沒關係,台上那位是你的愛人吧?”

“嗯……”他的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意:“是啊,認識很久。”沉默的注視着自己的愛人,彷彿世界唯有她一人。

“……”

我想問些什麼、說些什麼,但最後我還是沒有開囗,因為我無法肯定他們是否相愛、他們是否不相愛,可我見到他們的笑臉時,那幸福與快樂的情感在這展現的是如此真實與美麗。於是我明白了:廉價的並非是愛,而是隨意許諾愛的人。

最後我真心祝福了他們:“希望時間沒讓你的心去了別的地方。”

深夜,我沒有回去工作,手機也沒有帶,像是自暴自棄、將世界拋棄了一樣,拿着一瓶綠色玻璃裝的酒,因為從沒有喝過酒,我沒幾囗就醉了,搖搖晃晃的走在村子的路上,迷離的目光張望着,四周的景象並沒有太大改變,與記憶中的一一對映上了。

然後,隨着視線逐漸模糊,連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廣闊的平原,花香撲鼻而來,它們依然綻放着,像巨龍的珍寶,在夜空下閃着燦爛而美麗的熒光……

我依然走着,直到支撐不住的自己倒在了一塊“石頭”前,Lifetime的右手緩緩抬起放到了石頭的中央,他的指尖便撫過了母親望月而泣時的思念。

因為不舒服,Lifetime閉着眼翻了個身子,風吹過,和喘息夾雜在一起,睜開眼后,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了,心中久久不能平復。漆黑的夜空,美麗而高尚的靈魂們懸掛在天上,被風與愛輕撫,化身為星辰與光,照亮着世間每一個行夜路的旅人,於是此刻,於是我明白了光的寶石:星星。

……

Lifetime想起了上一世,想起了隨愛一同消失鮮花與星星,想起了所有的觸不可及,於是他萬分感激的說,眸中划落真情的淚水:“——薇尼爾雅……我們(世人)切切實實的得到了愛、擁有了愛,請您安心吧!愛之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