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鳥月看起來總是自信過剩②
「偏見的話到哪裡都會有吧。」
坐在電腦前敲擊鍵盤的少女仍以冰冷的語氣回應我的提問。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以你自身的條件，按理來說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才對，為什麼周圍的偏見會多到沒人和你做朋友的地步？」
我故意向她詢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沒人跟我做朋友？想要和我產生交集的人多得去了，其中不乏才能出眾的人，但也有十分不自量力的傢伙。」
「你說的是我？」
「我沒有說是你，請不要對號入座。」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還需要對號入座？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沒有朋友？」
我並沒有因為花鳥月的惡語相向感到不悅，與其說是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不如說……沒辦法感到不悅。
「關於這個問題，能允許我自誇一下嗎？」
「這種事情沒必要經過我的同意吧。」
「我怕說出來會傷到某人的自尊心。」
都說了，這樣的憐憫大可不必好吧……
「你說吧，我沒有自尊心，所以不要緊的。」
「沒有自尊心……虧你說的出這樣的話呢，既然如此，把原因告訴你也無妨。」
說著，花鳥月停下手中的工作，輕咳了兩聲作為開始的信號：
「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太可愛了吧。」
這人居然真的開始自誇了……
「從小到大，我無論走到哪裡都很受歡迎，就算性格表現得再惡劣，也依舊有許多人想要接近我，可見他們大多都另有所圖，並不是真心實意地想和我坐朋友。」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性格惡劣啊……
「除此之外，身邊的人看見我這麼受歡迎也難免會產生嫉妒心理，但能靠實力把我比下去的卻一個都沒有。正面對抗束手無策，為了發泄嫉妒心，那些人就只能抱團妄圖以孤立的形式讓我受挫了。」
無論怎麼聽都覺得是性格問題使然呢……
「以上，就是本人沒有朋友的兩種原……。」
「總而言之，你沒有朋友的原因只有一個。」
我突然插話打斷了花鳥月的發言，也因此遭到了她強有力的回擊。
「一個？自以為是了的傢伙，如果你想說是我的性格問題導致我身邊沒有朋友的話就免了，我已經聽膩了那些自認為很了解我的人做出的所謂客觀評價，全都是一文不值的客套話。」
「那正好，我剛認識你還不到一天，根本不了解你，所以作出的評價肯定一點也不客觀。」
「雖然主觀評價也還不到哪去，但至少比廢話有價值……我姑且聽一下你對我的主觀評價。」
花鳥月把雙手平放在制服的裙子上，作好最低限度聆聽他人意見的準備。
我注視着斜前方少女的背影，開始陳述自己對她的評價。
「你之所以沒有朋友，是因為不需要朋友這種人際關係，換句話說，你根本沒必要交友。」
「根據呢？」
又來了，好在我早有準備。
「你剛才有說到自己性格惡劣，真正性格惡劣的人是不會這麼輕易地承認這點的，而且還用『表現得再怎麼怎麼樣』這種說法，證明你並不是真的性格惡劣，而是在故意向外界樹立一個『冰山美人』的形象，好讓那些圖謀不軌的追求者敬而遠之。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過說自己從小到大無論走到哪裡都很受歡迎吧。
「一個人身上的光芒讓他備受矚目的同時，也會給他帶來諸多危險和隱患，為了降低人際交往當中存在的風險，你採取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利用與完美外表背道而馳的惡劣性格，在大眾面前塑造一個儘可能崩塌的人物形象，從而限制自己的人際關係發展。
「即使明白這也許會抹殺自己在之後的高中生活交到知心朋友的可能性，你也堅持要這麼做，我想，應該不僅只是因為這種做法能夠直接解決問題。『從小到大，我無論走到哪裡都很受歡迎』這是你的原話，也就是說，有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常常受到心懷不軌的男性追求者騷擾以外，你還一直處於被身邊的同齡女性孤立的狀態，因為技不如人的她們嫉妒你身上散發的光芒。
「事到如今，你已經習慣了孜然一身的生活方式，到現在為止遇到的所有困難都可以一個人解決，根本不用依靠同伴度過難關，換句話說就是不需朋友，正因為這點，放棄獲得友情的可能性就成為了代價最小的選項，你才能毫無顧忌地採取那種激進的做法。以上，就是我作出評價的根據。」
一番長篇大論過後，我有些疲憊地吐了一口氣，接着讓目光重新回到原處，觀察花鳥月的反應。
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少女，此時發出一聲釋然似的嘆息。
「僅從隻言片語就能推理到如此地步……你是人類肚子里的蛔蟲嗎？」
「不是。」
「……我不是在提問，只是做個比喻而已，並沒有惡意。」
你大可不必把我比喻成蟲類。
「是嗎？沒有就好。」
看來我已經習慣她話中帶刺的說話方式了。
「那之前的……」
「抱歉，還是不可能。」
「……我還沒說完。」
居然還是秒拒。
「不用想都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既然明白我不需要朋友，又何必再浪費口舌？難不成你是受虐狂？」
「我既不是受虐狂，也不是跟蹤狂，更不是自戀狂，只是一個單純想要和你交朋友的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真令人意外，那應該我的台詞才對。」
她還真的打算全部說一遍啊。
「你說只是單純想和我交朋友，但凡事都得有個理由，理由純正才能稱之為『單純』，你這麼執着想要跟我做朋友的理由是什麼？麻煩如實回答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花鳥月說話的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至少在內容上沒有話中帶刺。
但也有可能是說累了。
「理由嗎？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呢。」*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我不是「世界的破壞者」，所以不具備說這種話的資本，而且對方還是花鳥月這樣的優等生，這方面的梗她應該聽不懂吧。（*：假面騎士帝騎客串假面騎士時王的TV劇時說的台詞）
「我最近打算追求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於是就想效仿一下校園戀愛喜劇的王道式開局，先跟身邊長相不錯的女生處好關係試試看。」
我按照她的要求如實作出了回答。
「校園戀愛喜劇？那是小說和動漫里才會有的東西吧，居然想着照搬到現實來，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得了妄想症？」
知道我的動機后，少女的說話聲中反而參雜了幾分怒意，大概是覺得奉陪我單純是在浪費時間吧。
「我的精神很正常。」
「可你的發言一點都不正常。」
「是你叫我要如實回答的吧，那些都是真話，我可沒撒謊。」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撒謊，畢竟沒人會編出那麼蠢的謊言來騙人。」
花鳥月有些頭疼似的按着太陽穴說道。
「那麼我的理由算單純嗎？」
「這只是為了你自己吧，就和那些因為我長得好看就追求我的人一樣，一點都不單純。」
「那要怎樣才算單純？」
「不為自己只為他人，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就是單純，可世界上壓根沒有絲毫不為自己着想的人，所以想要變得單純是不可能的，換句話說，不僅是你，任何人做不了我的朋友。」
為了徹底令我絕望，她背對着我語氣冰冷地發出最後通牒。
是啊，和拒絕產生人際關係的人交上朋友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是，為了走上王道青春戀愛喜劇，和花鳥月這種級別的美少女接觸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除了做朋友以外，還有什麼辦法能經常接觸到她呢？
對了，如果是那種關係的話，說不定不做朋友也可以……
「花鳥月，既然做不了你的朋友，那我就來當你的同路人吧。」
深思熟慮過後，我向她提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