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奇與賽斯帶着受傷的露娜離開了城鎮邊境,進入了叢林。

露娜從昏睡狀態恢復了過來,路途的顛簸讓她意識到正乘坐在馬匹上,她微微地睜開雙眼,突然,右肩上傳來一陣陣的痛癢,她這才發現繃帶正纏繞在上面,不過,她保持着​忍耐,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露娜靠在了艾奇的身後,冷靜和理智早已讓她不再瘋狂,靜靜地思考着,與艾奇的戰鬥場景再一次湧入了腦海,在自己倒下的最後一刻,她多麼希望艾奇能將那把匕首刺向自己,那樣的話,至少可以證明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但是看着右肩上的繃帶,她的內心只感到愧疚、自責。

“露娜小姐變成那樣是因為某種疾病嗎?”賽斯低下頭看着箱子。

“露娜的身體機能、行為都能展現出她生命力的高活躍性,從生理學角度而言,露娜十分健康。”

“心病嗎?但是我感覺露娜小姐真的很親切和樂觀。”賽斯摸着自己的頭。

“賽斯,你還記得露娜在整場戰鬥中表現出的異常嗎?”

“嗯,的確有很多異常現象,最初進入戰鬥之前,露娜小姐忽視了艾奇小姐散發出的死亡恐懼,然後是猩紅色的雙眼……”賽斯頓了一下。

“那時候的露娜小姐好像完全變了,語氣和表情都變得非常瘋狂,最後是艾奇小姐的行為……”賽斯聲音越來越小。

“事實上,你最後看到那一幕才是證明露娜生病的關鍵點。”

當艾奇說出“關鍵點”時,一幕幕場景湧入了賽斯的腦海,一瞬間,她彷彿從中找到了靈感,明白了艾奇迄今為止的所有意圖。大聲說道。

“露娜小姐沒有恐懼感!”

“回答正確。”

在此期間,露娜一直在默默地聽着艾奇和賽斯的對話,當賽斯說出那句話時,似乎喚醒了她腦海中的一小段回憶,身軀震動了一下,而這一舉動被她身後的賽斯撲捉到了。

“露娜小姐,醒了嗎。”賽斯打斷了艾奇。

聽到賽斯呼喊,露娜下意識地想轉過身去回復,但是右肩上的傷痕卻讓她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

“露娜小姐不要亂動。”賽斯慌忙地說著。

“嗯…謝謝賽斯。”

“道爾莫斯小姐,對不起。”露娜的表情很沉重。

“叫我艾奇就好。”艾奇轉過身看着露娜。

露娜現在感覺十分自責,不只是因為對艾奇和賽斯做出的行為,她之前擊殺的四個人中,最後兩人沒有事先對自己做出侵害行為,就直接憑着惡之花的感知刺殺了他們,至今也沒有進行事後的犯罪調查,她很害怕自己會犯下像今天一樣的錯誤,她禁閉着眼睛、咬着牙,左手緊緊握着,不過,艾奇似乎讀出了她的疑慮,將右手放在了她緊握着的左拳上。

“露娜,你所執行的非法正義在本質上並沒有錯,四人都是重大犯罪者。”

在艾奇的言語與安慰下,露娜感受到了她的溫暖,緊握着的拳慢慢地鬆開了,心中的自責感、負罪感也得到了一些緩解,她用力咬着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此時,看到這一幕的賽斯想讓露娜暫時忘掉這些,便轉移了話題。

“艾奇小姐,所以一切都是由於露娜小姐缺失的恐懼嗎?”

“準確來說,露娜目前的狀態,正處於缺失恐懼導致的慾望代償性膨脹,而過於膨脹的慾望會嚴重干擾人的正常行為,但這種特性並不是與生俱來的,真正誘發露娜進入這種狀態的源頭還不明確。”

“慾望……這才是我的病源所在嗎?”露娜有點唏噓。

“不是啦,露娜小姐,根據艾奇小姐所說,慾望只是結果,而不是真正的源頭,我們現在應該從那份缺失的恐懼上着手,我相信道爾莫斯古堡會幫助我們的”。

“嗯,賽斯說的很對,古堡內能激發出生物的最深層恐懼,也許能得到一些線索。”

三人朝着不遠處的古堡行進着,一路上沒有寒風、沒有飄雪,月光撒在路面,原本深邃黑暗的叢林在交談聲中顯得不是那麼寂靜,而前方的古堡也越來越近。

天空依舊沒有絲毫光亮的跡象,她們來到道爾莫斯古堡的大門前,眼前這座燈火明亮的古堡讓露娜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艾奇則示意她們從馬駒上下來。

“進來吧。”

露娜跟隨着艾奇向著古堡內的大門行進着,四處觀望着周圍的環境,隨着古堡的深入,她覺得這個地方讓她越發不安,於是本能地警覺了起來。

突然,艾奇拿出手槍轉過身。露娜看着槍口,一種詭異的感覺衝擊着她的內心,一幕幕陌生的場景飛速在腦海中閃爍着,身軀也不知覺地顫抖了起來,她一步步地向後退,而艾奇則拿着槍口向前緊逼着。

賽斯在不遠處觀測着,眼前的景象也讓她回想起之前被擊潰的自己,她緊握着拳頭,十分緊張,她看着露娜不斷後退,最終癱坐在了地上,緊閉雙眼,左手捂着頭,表情極為痛苦。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露娜痛苦地嚎叫着。

露娜睜開了雙眼,熟悉的猩紅色目光出乎了艾奇和賽斯的意料,她站了起來,發狂地撲向艾奇。

“賽斯,離這裡遠點。”艾奇立刻說道。

賽斯迅速地離開了攻擊範圍,她發現這次的狂化與之前的有些不同,露娜的攻擊方式變成了簡單的撲和咬,攻擊時也只會發出狂叫,似乎連語言能力也喪失了,就像一隻純粹、兇狠的野獸。與此同時,艾奇扔下了左輪槍,不費力地迴避着一次次的攻擊,終於,在露娜的一次撲咬的空隙中,艾奇用右手刀命中了她的背部,頓時,露娜的呼吸變得困難,攻擊性也逐漸地減弱,她跪倒在地上,單手支撐着,大口地喘着氣,隨後昏了過去。

“露娜小姐暈了過去嗎?”賽斯謹慎地跟了過來。

“嗯,由於背部突然受到了強烈衝擊,胸腔肌肉群的失控會造成短時間的呼吸暫停,而露娜的高活躍性攻擊會迅速消耗她的氧氣,最終導致腦部缺氧而陷入昏厥,不過很快就會恢復,儘快將她帶到圖書館內,再用繩子限制住她的行為吧。”

“明白了!”

當賽斯背起露娜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艾奇顫抖着的右手,她感覺眼前這一幕,正撼動着她的內心和某個認知,不過沒有作過多的猶豫,便進入了館內。

不久,艾奇拿着木箱進入了圖書館,此時,露娜正背靠在不遠處的書櫃旁,保持着昏迷狀態,而賽斯則是拿着繩索蹲在露娜前面。

突然,露娜的身軀顫動了一下,這讓賽斯受到了些驚嚇。

“露娜小姐?”

“賽斯,這是在哪裡?”露娜緩緩睜開了她蔚藍色的雙眼。

“道爾莫斯古堡的大圖書館內。”艾奇放下了手中的木箱。

“露娜,你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嗎?”

露娜仰望着圖書館的屋頂,思考了一會,有些虛弱地說。

“發生過的事…記憶里的最後一刻好像是艾奇小姐用槍對着我,那時候心裡有種很詭異的感覺,並且腦海里還在閃爍着一些奇怪的場景,頭也像裂開了一樣,很痛。”

“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艾奇觀測着露娜的神情。

“嗯…除了有些疲勞和睏倦之外,還有一種很非常飄渺的不真實感,好像這具身體不屬於我一樣。”

“那個,艾奇小姐,賽斯,可以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嗎?”露娜激動了起來。

“剛才的露娜小姐又發生狂化了,並且朝着艾奇小姐攻擊,就像…”

“賽斯,說出來,沒關係的。”露娜鼓勵着。

“像一隻純粹的野獸……”賽斯逐漸地小聲。

“是嗎……”

“露娜,從當前狀態來看,你的心理狀態極其不穩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這種失控的狂化很有可能會再次發生。”艾奇嚴肅了起來。

露娜閉上了雙眼,頭靠着書柜上,伸出了雙手,示意賽斯將自己綁起來,而賽斯看着眼前虛弱的露娜,這種落差感讓她有些難受,便不忍心將露娜完全束縛起來,只是簡單地綁着手腕,以及腳踝。

“露娜小姐,到我的床上休息吧。”

“謝謝賽斯,不過不必了,這樣就好。”

賽斯沒有作出回應,只是將桌上的油燈和書籍拿到露娜對面的一個書櫃,坐了下來,背靠着,她看着眼前的露娜,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露娜已經進入了沉睡。與此同時,艾奇將木箱中的石子彈取出放在書桌上,重新裝填着她的左輪槍,並向著賽斯走去。

“賽斯,露娜已經睡著了嗎?”

“嗯,我想坐在這裡陪着她。”

“情況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複雜,露娜的誘因埋藏得很深,甚至連她自己也選擇性遺忘了很多關鍵信息,我必須外出幾天到城鎮去調查。”

“其次,賽斯,你尤其要留意一下露娜的發狂狀態,如果出現瘋狂且附帶着智慧的狀態,那便是遇到的最壞情況,這時候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艾奇補充道。

“知道了!”

睏倦、疲勞逐漸突顯在艾奇和賽斯身上,現在的她們需要一個快速的睡眠,來應對明天可能出現各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