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自由傭兵

一架直升機停靠在目標建築天台時黑子正潛伏在陰影中,它立刻摁下了項圈上的另一個按鈕。

“目標要離開?我就快到了,不要妄動!”

正在飛速朝目標建築趕去的西城蒼火回應道。

他也想將雪鷹切換為飛行模式,但這樣會被對方發現的。這個緊張的時間段,冥湖防衛署已經設立了禁飛區。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屏幕忽然被一片紅字覆蓋。

他設置的偽電子碼被系統發現了!

“現在明明不是他們的系統自檢周期啊……”

西城蒼火暗叫不好,此時防衛署的系統已經發現了他這架雪鷹的異樣,鎖死了雪鷹的電子系統,並將其坐標發給了鄰近所有的單位。

此時黑子已經看到林虎拽着夏可蘭登上直升機,卻怎麼按按鈕也收不到西城蒼火的指示。它咬咬牙,風一樣地跟了上去。

西城蒼火已經從敵我識別系統上看到好幾架雪鷹正朝自己駛來,他罵了一句,直接強行切換到手動模式駛進一條偏僻的巷道,然後用夏可蘭的電腦給黑子發去了指示。

#“先跟蹤着,我想辦法在系統上再動一次手腳!”#

黑子不滿地叫了一聲,彷彿在說主人太不給力。

鄰近的一些步兵單位已經趕到,但西城蒼火駕駛的雪鷹實在太靈活,三兩下就甩掉了他們。幾輛步兵車也加入了圍追堵截,逼得雪鷹在街巷間繞來繞去,而遠處幾架雪鷹也就要趕到。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西城蒼火竟然是單手操作機甲,他空出一隻手來操作電腦,想再次黑進冥湖防衛系統。

——如果在這裡開打的話,絕對收不了手。但如果能夠再黑進系統,讓自己隱藏到暗處,對於救援行動就有利得多。

……

……

大禮堂里,賓客們互相寒暄着,林成森的到來讓他們小小地喧嘩了一下。

這貨很自然地從一個侍者的盤子里端起一杯酒,向大家舉杯示意。

塞哈爾看見這貨吃了一驚,急忙向林遠湖湊過去想問問是怎麼回事,但這貨卻搶先一步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呀!西方來客!你好你好!我是神木的負責人林成森,不知這位大鬍子兄台來自哪裡?”

林成森一臉好客的笑容,友好度滿分。

塞赫爾徹底懵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真的自報家門:“呃……三叉戟……”

“喲!巴倫三大傭兵團之一啊!我其實跟波塞冬團長有過一面之緣……”

塞哈爾不知所措中。

這時林遠湖及時趕來,看似隨意實則用力地推開林成森,佯裝跟塞哈爾握手,湊到塞哈爾跟前小聲說:“這是個突髮狀況,我深表歉意。等婚禮儀式結束后,我再找閣下詳談——這個人,不會是問題……”

忽然“咔擦”一聲。

——林成森這貨不知何時掏出手機,對着林遠湖兩人拍了一張照片。

“哎呀,東西方握手,值得紀念。”

然後“咔擦”又是一張,把林遠湖兩人驚愕的表情也拍了進去。

他身後的管家離白一直扶着額頭。

這時一個侍者過來跟林遠湖低語了一句。

“剛才防衛署系統自檢時,發現有個人劫持了一架雪鷹,他已經混進了冥湖城區。現在已經調動周圍的部隊去追捕了,沒有聲張。”

“嗯,不錯。”林遠湖滿意地點頭,“應該是天洛派來的間諜或者殺手,不要發全城警報,派附近的人偷偷抓住他,要活的。”

有了這個證據,事後天洛可就很被動了。

明明看見林遠湖在冷笑,林成森卻一點也不自覺,又從一個侍者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酒,順便摸了一把旁邊一個女賓客的屁股。

跟在他身後的離白誠懇地向驚慌失措的女賓客道歉。

林遠湖冷哼一聲,他倒要看看這傢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這時賓客們忽然鼓起掌來——新郎和新娘已經趕到,林虎換上了一身禮服,友好地朝大家打招呼,風度翩翩。

“林家真是繼任有人啊。”

賓客們如此稱讚着。

而林虎旁邊的夏可蘭卻有些失神,但還是強顏歡笑着,任由林虎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

黑子一路跟蹤直升機到禮堂附近,那裡人實在太多,它的龐大身軀無法隱匿。黑子只好在遠處停下來,繼續按按鈕給西城蒼火發訊號。

“你千萬別耍性子衝進去啊!等我!”

西城蒼火一心多用,躲閃追兵的同時操作着電腦發信號。

只要他能再次黑進安保系統,隱藏自己的存在,等婚禮儀式結束后林虎帶着夏可蘭回住所時劫了他們的禮車,然後用這架雪鷹的飛行模式強闖禁飛區——這是最保險的方案。

但對方的安保系統自檢后發現了漏洞,已經做了封補。這時要再次黑進去可就不是西城蒼火能輕易辦到的事了。

“要是那丫頭在就好了……”

他竟然下意識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恍惚間雪鷹的肩部突然冒出火花,西城蒼火回過神來,立刻察覺到另外幾架雪鷹已經趕到,正在用遠程武器朝自己開火。面對同樣駕駛機甲的追兵,西城蒼火本身的機動性優勢立刻變小。

一交手應該就會被纏住的……他咬牙繼續逃竄,同是有些忙亂地操作電腦,一不小心摁錯了鍵,侵入和了防衛網絡的監控分支網絡。

監控網絡對現在的西城蒼火派不上太大的用場,他正要關掉窗口,忽然發現畫面上正是監控設備拍下來的禮堂實況。

……

……

此時賓客們都已經坐在禮堂里安排好的座位上,一條紅毯已然鋪就婚姻的殿堂大道。林虎挽着夏可蘭的手信步向禮堂另一端的高台走去。夏可蘭新換上的這身婚紗帶着長長的后擺,一對萌萌的正太蘿莉一手牽着那后擺,一手向紅毯上撒花瓣。

——現在的東方人大多都進行西式婚禮,這些環節都不會少。

林成森故意坐在了塞哈爾和林遠湖中間,喝酒吃點心一樣不少,大家鼓掌他也跟着賣力鼓掌。

“哎喲,這婚禮辦得不錯哦!”

林遠湖臉上橫肉顫抖,好幾次想要發作但都忍住了。

“這樣值得紀念的場景,怎麼能不記錄下來呢?老白,拿攝像機!”

“嗯?”

林遠湖一愣,忽然發現林成森的管家離白竟然真的從那行李箱里取出一台肩扛式的攝像機。他咳嗽了一聲,一咬牙把那攝像機扛在肩上,對準那對新人,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林遠湖的表情精彩了一陣,最終還是忍下來。

你派來刺殺那丫頭的傢伙已經被我的人盯上了,等宣誓完畢,就看你怎麼處理吧!

……

夏可蘭心神渙散,根本沒注意到賓客席上的林成森。

林虎挽着她的手走上台階,一位神父站在那裡微笑着迎接他們。

禮堂里安靜下來。

林虎牽住夏可蘭的雙手,深情地望着她,而那深情的眼神中卻隱隱有種常人無法發覺的脅迫威逼感。

他看着面前乖順的新娘,瞥了一眼遠處滿意的爺爺,掃視了一下禮堂裡面帶讚許的賓客們。

嗯,這次我仍然演得很好。

神父開始宣讀婚誓。

——林遠湖偷偷看了林成森一眼,發現這傢伙仍舊悠閑地品着酒——

大腦一片混沌的夏可蘭根本沒聽神父在宣讀什麼,她腦海里滿是林虎殘暴的樣子和陽光的樣子,互相交織,混亂不堪。

她腦海里還一直回蕩着前來途中林虎不停地灌輸給自己的東西:

她父親已經死了,天洛的人想殺她,巴倫的人都是她的仇家。她已經沒有歸宿了,除了……除了嫁給這個人,這個令她顫慄的人。

沒有別的選擇……

想不到別的選擇……

林虎說得對,沒有人在父母雙亡,失去依靠後,還能在大勢力的恐怖博弈間生存。

她只好微笑,強顏歡笑。

神父宣讀完婚誓,開始發問。

林虎微笑着答道:“我願意!”

神父又向夏可蘭發問。

“我……”

這一瞬,賓客們都已經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準備鼓掌慶祝這對新人結為夫妻。

這一瞬,林虎看出了夏可蘭表現出的短暫猶疑,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這一瞬,夏可蘭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小子。

那個小子……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竟然還要當沒有隸屬的自由傭兵,在三大勢力傾軋下的天洛,硬是頑強地活着。

她忽然開始羨慕那個小子的活法。

所以不對,這場婚禮不對,這不是她要的活法。

夏可蘭臉上的笑容忽然斂去,淚水滑下她的面龐。

“我不願意!”

賓客們都愣住了,林虎的臉頓時變得陰沉可怕。

夏可蘭猛地掙開他的手,向禮堂一側的緊急通道拚命跑去。

“救命!誰來救救我!”

賓客嘩然。

林遠湖倏地站起,冷冷地看了林虎一眼,十分不滿意。

夏可蘭十分果斷的撕掉了婚紗后擺,很快就跑進了緊急通道。林虎面色陰鷙,竟然直接抽出配槍追了上去。

“哦?怎麼回事啊?”

林成森也是一臉驚呆了的樣子,他忽然生氣地對旁邊的離白說道:“還拍?人家都出醜了你還拍?”

離白準備放下攝像機。

“哎哎哎!婚禮這麼值得紀念的事,一定要記錄下來,停什麼停?”

離白很果斷地朝自家主人翻白眼。

出席的賓客們並非全都是冰林的高層,也有一些北方小勢力的代表。他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起身想要離開。然而禮堂出口處突然湧進來一大批士兵,他們手中的槍械都已子彈上膛。

林遠湖咳嗽了一身,緩緩走上高台,從驚慌失措的神父手裡接過話筒。

“婚禮馬上會如常舉行,還請各位耐心等待一下。我們會盡量滿足各位的需求,但請不要離開這裡。”

那些賓客們面面相覷,但還是坐了下來。

塞哈爾等三叉戟的人員被一位侍者帶領着離開了禮堂。

林遠湖走下高台,來到林成森面前:“這步棋夠狠。”

林成森驚愕地聳起肩膀:“關我毛事!”

林遠湖冷哼一聲,給旁邊的一個軍官打了個手勢。一隊士兵立刻跑過來圍住了林成森兩人。

“抓住他們!”

林成森乖乖就範,離白鬆了口氣,將肩上的攝影機放到那個要來抓自己的士兵手上。

這時一名士兵跑過來與林遠湖耳語道:“城西遇襲。”

“多少兵力?”林遠湖很淡然。

“……一架雪鷹。”

“什麼?”

“……就是剛才我們要抓的那個傢伙,他……忽然不逃了。”

林遠湖冷笑着看了林成森一眼,終於要行動了嗎?

“帶上這兩個人,去防衛署!”

林遠湖說完接過旁人遞來的軍大衣披上,向禮堂外的車隊走去。

夏可蘭那個丫頭的事林虎自然會搞定,因為……他不敢讓自己失望。

……

……

幾分鐘前。

從西城蒼火面前的屏幕中傳出的夏可蘭的呼救,異常清晰。

“你個臭丫頭,乖乖跟他走個過場,然後坐進禮車不就好了,這下計劃又泡湯啦……”

夏可蘭偏偏在這種時機選擇反抗,西城蒼火無法確認冰林方面能夠保證她的安全。一路狼狽地逃跑,那惱人的程序算法讓他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但對他衝擊最大的還是夏可蘭的那句“我不願意”。

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再晚到一秒鐘,對那個丫頭來說都是種煎熬。

“媽的,殺過去算了!”

西城蒼火忽然控制雪鷹轉身,然後用電腦給黑子發去了最後一條指令:“黑子你可以進去救人了,我也馬上就到。有擋道的,見誰咬誰!”

於是正在追擊的那幾架雪鷹忽然看見對方的機體調轉方向,徑直朝他們衝來!

#“注意敵襲!”#

#“V字隊形閃避!”#

訓練有素的機師們立刻做出反應,對方那台機體的電子系統已經被終端系統挾持,任何遠程武器都無法工作,最多也就撞過來成為靶子……

那台機體突然手動脫落所有遠程武器模塊,一甩手彈出手臂前端的合金刀,進入近戰模式!

手動狀態下的近戰模式?

機師們匆忙應對,所有武器立刻集火那台機體。但那台機體竟然跟活了似的,直接踏上旁邊的牆壁躲開了大部分攻擊,接着落地,左閃,右突,一往無前。等機師們反應過來后這頭灰白的鋼鐵猛獸已經逼到近前。

合金刀立刻開始嗡鳴,幾道寒光閃過,那幾架雪鷹都被癱瘓。那架機體的攻擊並不強力,卻無比精確地命中了他們得機甲各自的要害,液壓系統泄露,電路中樞燒毀。

其中一架雪鷹的機師隨着機體轟然倒下時,從即將熄滅的立體視域中只看到那架機體如鬼魅般遠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冷——如果不是對方趕時間去幹什麼,自己已經機毀人亡了吧?

那真的是手動操作嗎?

……

“垃——圾!不東不西的山寨貨!連體感模擬系統也沒有!”

此刻機艙中的西城蒼火卻不爽地抱怨着。

要說機甲的正宗,東方非火麒麟莫屬,西方則是雷神。它們都裝備了體感模擬系統,可以直接模擬機師的動作,手動反倒機動性更強。火麒麟的技術被天洛三大組織壟斷,冰林仿製了西方的雷神,可惜仿製的質量真的不強。

西城蒼火對機甲涉獵很深,但他們能力者都不怎麼用機甲,那反倒會限制他們發揮意念場。

現在,西城蒼火只想藉助這架雪鷹能沖多遠沖多遠。想到待會兒的惡戰,他想省着點用意念場。

而攔在他前方的,是好幾排的步兵車,和整整一個大隊的雪鷹機甲戰隊。

“你們煩不煩!”

夏可蘭的呼救聲一直在西城蒼火耳邊回蕩,令他越來越煩躁。

灰白色的機甲根本不做任何閃避,徑直衝了上去。

……

……

潛伏在一座建築閣樓里的姐弟倆都聽到了遠處街區傳來的戰鬥聲。

弟弟科雷有些耐不住:“我們不行動嗎?”

姐姐梅爾悠閑的聽着音樂:“第24次重申,總部還沒來命令。”

“喂,搞不好我們這次來只是打了一次醬油啊,老姐!”

“這樣的任務我盼還盼不來呢好不好?”

梅爾說著又取出化妝盒開始描眉。

“我下次不想跟姐姐出任務了……”

“等你找到女朋友再說吧。”

“啊——老姐!!”

……

……

而與此同時,兩個身影出現在冥湖近郊的密林的陰影中。

一個青年走出陰影,眺望着遠處的建築群。

這個青年有黑色的瞳孔,面部特徵屬於典型的東方人,但頭髮卻是純白色的。他身着幹練的紫色東方古式服裝,腿上,腰腹間都有特殊的單兵裝甲,手上的兩個金屬拳套映着月光,閃爍着璀璨的紫金色光澤。

而他那服裝的背後,印着一個醒目的金色“洛”字。

“待會兒要怎麼行動呢,師父?”

青年向陰影中那個魁梧的身影問道。

“你還是有些浮躁啊,四月。”

魁梧身影的聲音如同洪鐘。

“等我給你指示就好,你獨自潛入城區,我會在城外待機。洛神姬和給了神木的林成森一個允諾,你盡量保持隱秘行動。我……最好不要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洛神眾好久沒出來執行任務了呢,我什麼也不懂,那麼得先了解一下外面的辦事規則……”

四月謙虛地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世間,實力就是規則。”

魁梧身影壓低聲音,他似乎對這個弟子的過度謙虛不放心。

“你是世界第七,這一條就足夠了。必要時,你認為正確的行動,就是正確的行動。”

四月斂起笑容,朝魁梧身影抱拳施禮。

“徒兒明白。”

然後他轉身躍起,瞬間消失於遍地月光中。

……

……

負責追捕那架雪鷹的部隊此刻已經被動轉為攔截,但他們很快就發現,即便是要攔截也十分的困難。

遠程武器根本無法精確地命中那個灰白色的影子,反而在其沖入敵陣時造成了不少的友軍誤傷。然後這支裝備精良的部隊被迫陷入詭異的白刃戰,灰白機甲甩出合金刀,掀翻裝甲車,斬裂呆愕的步兵。

粗重的引擎聲與尖利的慘叫聲交織成的交響曲里,灰白機甲持續前行,留下一地血腥。

……

“西十六步兵聯隊失聯!”

“其餘雪鷹集合中!”

“對方兵力?”

“一架雪鷹!”

“再次確認!”

“……只有一架雪鷹!”

冥湖防衛署被這個襲擊者的強悍攪得一團糟。

林遠湖冷靜地盯着屏幕上的實況,林成森就在他身後,戴了副手銬仍舊不老實,好奇地左顧右盼着。

“真是一條了不得的獨狼啊,你手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人。”

林遠湖轉向林成森,冷冷笑着。

“咦?那個機甲里的傢伙嗎?他真的不是我的人啊……”

林成森擺出了八字眉,十分地委屈。

林遠湖冷哼一聲,叫人搬來椅子坐下。

“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什麼手機拍照,什麼攝像機記錄婚禮儀式,全是你要收集一些素材,以免開戰後落人口實!”

而現在,林成森主僕二人身上所有的電子產品都被沒收。

林遠湖握緊拳頭,大局仍在自己的手中。

“我們下盤棋吧?”

林成森突然的發問打斷了林遠湖的思緒,後者看着前者,像看着一個神經病。

“聽說林團長棋藝不錯啊。”

林遠湖沉默良久,命人取來棋桌和椅子,於是林成森毫不客氣地坐下,還習慣性地說了句:“離白,給我沏茶。”

離白伸出戴手銬的雙手以示抗議。

“你真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啊……”林遠湖輕撫棋盤,“就陪你下一局也好。等我贏了這一局,天洛的霸權就將不復存在,一切重歸混亂,而冰林將大舉南下,消滅那可悲的藏在地底的存在。”

林成森揚起眉毛:“林團長知道啊?”

“我還知道很多,”林遠湖對此表示不屑,“放心,作為我跟天洛勢力博弈用的棋子,你這傢伙不會馬上死的。”

林成森沒有回話,直接落子。

就連旁邊不怎麼懂下棋的護衛都皺了皺眉頭。

因為……這步棋實在太爛了——林成森執紅子先行,他竟然直接讓當中的紅兵前進一步。

但林遠湖似乎從這一步里看出了什麼深意,他不慌不忙地落下當頭炮。

“可笑,就算那架雪鷹里的傢伙是個很高階的能力者,你以為他能辦到什麼?”

林遠湖盯着棋盤,彷彿在盯着自己的世界。

“獨狼是戰勝不了狼群的。”

……

……

行進模式的灰白機甲一路殺來,機體上負傷不少。

從掉頭的那一刻起,西城蒼火就選定了禮堂的方向,一刻不停。

其間一輛埋伏在附近的裝甲車偷偷用導彈鎖定了這架雪鷹,卻被瞬間切換了模式的西城蒼火砍爆。

但是這輛裝甲車竟然是誘餌,真正致命的連續攻擊已經悄然襲來。

兩架雪鷹衝破牆壁,甩出合金刀,狠狠的刺向西城蒼火的機體!

那輛裝甲車所在的巷道太窄,西城蒼火瞬間做出反應,但他駕駛的機體卻因地形限制沒有做出合格的反應。

合金刀直直刺入機體的腰部……

倒下的是攻來的那兩架雪鷹!

——西城蒼火於百忙中準確刺出自己的合金刀,直切要害。

但他的屏幕也閃出了電火花。

而且就在這時,牆壁所遮擋住的視野內,數輛裝甲車和雪鷹同時向那架機體所在的巷道集火。高爆彈很輕易地就覆蓋了那片區域,但即便在如此險惡的形勢下,那架雪鷹仍舊頑強地衝出了火力覆蓋範圍。

#“繼續集火!”#

#“這種情況下也能閃避嗎?”#

西城蒼火此刻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極限,但他忽然感知到一股意念場。

一簇冰凌剎那間於雪地中現身,立刻化為堅硬鋒利的冰錐,直直向那架雪鷹刺去。西城蒼火面色微凝,雙手瞬間甩出一堆複雜的操作,於是他駕駛的雪鷹敏捷地轉身避過那冰錐,向後急退。

“是佯攻……”

幾乎在操作完的那一刻西城蒼火就反應過來了,但兩道冰柱已然升起,趁雪鷹掉頭的空當凍住了它的軀幹。

又是好幾支冰錐升起,竟然直接將那架機體的鋼鐵裝甲刺穿!

在冰凌的破碎聲與電路的火花聲中,在多支部隊的協同下,這架狂沖了許久的雪鷹終於倒下,爆齣劇烈的火焰。

慕寒霜出現在隊伍前方,四處蔓延的冰凌在他的控制下漸漸消失於地表。

“早就知道你有問題了。”

紅月特戰隊全員趕到,月光下這群人眼中閃爍着清冷的光澤,宛若雪原上的狼群。

……

……

夏可蘭逃出禮堂后一時茫然,她也不知道該逃去那裡,於是就撿人少的方向死命狂奔,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她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膝蓋被磕破了一大塊,疼得她直咧嘴。

但她很快又站起來,咬牙繼續狂奔。

“誰來,誰來救救我啊!”

少女吶喊着,這聲音很快就被漫天的寒風湮沒。

……

黑子旋風般衝進禮堂附近的一個崗亭,一口咬碎警衛的槍支,甩起爪子拍飛了他。

禮堂就在前方,但黑子嗅了嗅,發現夏可蘭的氣味似乎正在從禮堂之外的方向傳來。

它歪着腦袋想了想,立刻朝那個方向奔去。

——夏可蘭慌不擇路,竟然逃到了湖邊。湖面已經完全結冰,寒氣陣陣。此刻就穿了一身婚紗的夏可蘭早已被凍得渾身發抖。

但夏可蘭別無選擇,她拖着疲憊的身軀向冰面上走去。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咚咚”聲。

好熟悉……

夏可蘭轉過身,馬上就看到一頭猛獸正朝自己奔來,皎潔的月光清晰地映照出它那鋒利的獠牙。

她的心臟猛地一陣抽搐,立刻準備逃命,那頭猛獸突然躍到她前方攔住去路——然後蹲下,吐舌頭,搖尾巴。

“黑子!!”

黑子兩種狀態之間的反差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夏可蘭剛才根本沒認出那頭兇猛的巨獸。

再次見到黑子,夏可蘭心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也……”

黑子點點頭,向夏可蘭展示自己脖子上的包。

真的……真的有人來救自己了?

夏可蘭一陣恍惚,忽然有些想哭。

黑子歪歪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它吐着舌頭,搜尋着記憶里類似的場景,然後回想加特交給自己的處理方法。

於是黑子想上前安慰夏可蘭,但一道光線突然自遠方射來,它於千分之一秒間做出閃避,還是被那高能光束洞穿了前腿。

見到黑子跌到,夏可蘭嚇了一跳:“怎麼了?”

“這是什麼怪獸啊?”

那令人恐懼的,扭曲而又空洞的聲音忽然又從背後傳來,夏可蘭頓時愣在原地,渾身戰慄。

——林虎終於追上了夏可蘭,卻看見了這個令他奇怪的生物。跟隨他過來的警衛被下令開槍。

專心想着如何安慰夏可蘭的黑子就這樣中了冷槍。

林虎伸出手臂扼住夏可蘭的咽喉,用槍對準她的太陽穴。

“你說你,怎麼就不乖呢?”

夏可蘭十分害怕,卻又不敢掙扎,只能自顧流淚。

“放過它……”

夏可蘭哀求道。

黑子此時已經拖着傷腿頑強地站起來,對着林虎低吼,凶相畢露。但林虎那精緻的手槍正抵着夏可蘭的太陽穴,它不敢輕舉妄動。

林虎把黑子端詳了一遍,忽然咧起嘴角,笑得十分嚇人。

“我的寵物,就不需要再養寵物了。”

毫不猶豫地,林虎下達了命令。

十幾名警衛同時開槍,高能光束洞穿了黑子的身體,擊碎了它腳下的冰層。

“不要——”

夏可蘭掙扎着向黑子撲去,但黑子已經跌進了寒冷的深淵。

林虎揪住夏可蘭的頭髮將她拉回來,用槍抵住她的下巴。

“我從沒有像今晚一樣出過丑,你知道嗎?不就打死你的一隻狗嗎?哭什麼哭?”

夏可蘭頭皮生疼,卻掙扎不開。

“哼,以後有的是時間調教你!”

說完林虎粗暴地抓住夏可蘭,逼迫她跟自己離開。他知道遠處那坐落在湖邊的禮堂里,賓客們正在等着他們。

黑子跌進漆黑的湖底前,拼盡全力摁下了最後一個按鈕。

那個按鈕代表着它和西城蒼火約定的信號中最嚴重的那個。

請求支援。

……

……

攔截部隊的視線集中在那架爆毀的雪鷹上,火焰產生的煙塵中,似乎有人站了起來。

眾人頓時警惕起來,雪鷹機師們立刻打開火控保險,而紅月特戰隊的成員則握緊了各自的武器。

那是一個叼着棒棒糖的少年,寒風吹起他風衣的下擺,獨立於機甲殘骸上的他,似乎是在低語着什麼。

“請求支援嗎……嗯。”

西城蒼火收到黑子的信號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本應搶救出來的旅行包隨着機甲一起爆毀,於是所有槍支消失。而他搶救出來的,卻是那個丫頭的手提電腦。

——呃,這個手提電腦確實價值不菲,但對他的戰鬥而言絕對沒有意義,那麼他將其搶救出來幹嘛?

是怕那個丫頭傷心嗎?

西城蒼火嘟起嘴,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也許是那個丫頭哭得太難看,自己再也不想看到了吧?

“你最好投降。”

慕寒霜冷冷地警告道。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盡量活捉,所以都沒有馬上開火。

西城蒼火將那電腦帶包繫到腰間,然後取出一條頭巾戴上。

“我要趕路,不要攔我。”

此刻他的話語中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感情成分,彷彿他剛回到天洛時的樣子。

太不理智了……慕寒霜擺手,兩架雪鷹立刻躍出。

但下一瞬他們都覺得時間彷彿忽然變慢,或者說他們看到那個少年的動作突然變快。

刀光一閃即過,伴隨着短促的金屬鈍響,兩架雪鷹直接一分為二。斷層中金屬摩擦的餘熱尚未散去,跟着機甲一道被斬為兩半的機師還在驚愕地看着自己的斷面。

兩架機甲就這樣越過西城蒼火摔倒在地,傳來一陣電路燒焦的糊味和血腥氣息。

銀色風衣獵獵拂動,西城蒼火徑直衝出!

“散開!”

“對方是高階能力者,紅月特戰隊成分散隊形!”

慕寒霜並不慌亂,似乎這本是他預料之中的事。他疾步上前,迎面接下西城蒼火一刀,一陣意念場碰撞的波動立刻擴散開來。

“看來是不能活捉了呢……”

手上遭遇的力道令慕寒霜十分吃驚,但他仍舊十分冷靜。

紅月特戰隊已經迅速散開,卻又在無形中對西城蒼火形成了包圍之勢。

一股寒氣猛然聚集,無數道冰刀飛來,硬是逼退了西城蒼火,一架雪鷹抓住機會想加入戰局,卻被西城蒼火一刀斬下一條手臂。幾道冰柱迅速趕到,將那架雪鷹擲出了戰鬥範圍。

“裝甲單位暫時後退,這裡先交給紅月,你們加入會造成誤傷的!”

慕寒霜說著再次操縱冰凌,雪地上忽然到處都是殺機。

西城蒼火此時已經鎖定了慕寒霜。

“控制系?”

能力者一般分為兩種,釋放系和控制系,前者擅長釋放意念場來攻擊對手,而後者則擅長用意念場控制外物攻擊對手。釋放系的意念場往往更強大一些,但控制系的能力者在特定的環境條件下,很有可能成為無敵的存在。

在天寒地凍而空氣濕度又足夠大的北方,慕寒霜那靈活控制水分子結晶狀態的能力是所有人的噩夢。

雖然他的排名只是世界第三十五,但也由此獲得了一個“霜狼”的代號。

片刻之間,一道道冰牆已經將西城蒼火包圍,牆上凸出無數尖刺,冰錐刺落如雨。

西城蒼火換了個棒棒糖,瞬間化為青藍色的流光。冰牆上閃過幾道流光,立刻崩塌,冒着騰騰的熱氣。

釋放系的……用充能的刀刃熔化了冰晶結構體嗎?

慕寒霜立刻做出自己的判斷,同時急退,數道冰晶護盾在他前方升起,擋在那襲來的青色流光前。

但護盾一瞬間就盡數破碎!

而就在這一刻,西城蒼火突然感覺到一絲寒風。他猛地轉身,兩名紅月特戰隊員砍出的刀刃就擦着他的臉過去,留下兩道血痕。

落地,退後,數道高能光線又襲來,西城蒼火不耐煩地揮刀擋開這些光線,但腳步忽然一頓。

——一團冰塊不知何時爬上了他的腳踝,又兩名紅月揮刀看來,西城蒼火舉刀彈開他們。

但這兩個紅月特戰隊員立刻散開,慕寒霜不知何時已經逼近到西城蒼火面前!

呼應與配合,佯攻與掩護,所有的攻擊都很致命,但本質上還是為了給慕寒霜的最終偷襲做鋪墊。就像雪原上的狼群,它們不停地追趕獵物,就是為了將其送到頭狼的嘴下。

慕寒霜拔出了自己的雙刀。

一道十字形傷口瞬間出現在西城蒼火胸口,那T恤上的自由二字立刻被鮮血染紅。

他愕然地倒下。

慕寒霜收回雙刀,剛剛略顯兇狠的臉又平靜下來。

他已經猜出對方是誰了。

除了那個“紅髮的蒼火”,還有誰更符合這個少年的形象?

但他並不害怕這個曾經的世界第九。

因為早在組建紅月時,林遠湖就告訴過他,獨狼是戰勝不了狼群的。

“你或許是個天才,但在戰場上,天才是不夠的。”慕寒霜看着倒下的西城蒼火說道,“只有經歷過血與死亡的考驗的狼群,才將統治雪原。而你這種自恃天分,遠離族群的獨狼,在根本就無法承受鮮血和殺戮!”

忽然,慕寒霜的表情定格在臉上。

因為西城蒼火又站了起來。

躲開了要害嗎?慕寒霜立刻握住自己的刀,紅月全體警戒。

西城蒼火撩起自己額前那血紅的劉海,竟然笑了。

笑得如此令人顫慄。

“你跟我談鮮血和殺戮?”

那青藍色的能量場再次閃耀起來,慕寒霜的意識瞬間渙散

……

在西城蒼火再次攻來的那一瞬間,慕寒霜想起了狼群與狼的另一種說法。

那是在他加入冰林前,來自他那早就死於戰亂的老族長的說法。

狼群與獨狼,哪個更厲害呢?

族長當時如是問道。

當然是狼群厲害啊,他如是答道。

狼群井然有序,配合嚴密,集群行動,雪原上任何生物看見它們都必須逃竄。狼群將統治雪原,獲得生存下去的權利。

而老族長卻輕撫自己手臂上那嚇人的傷疤,呢喃着。

如果走在雪原上,我還是更害怕遇見獨狼啊……

為什麼?

老族長輕捋鬍鬚,面色凝重。

狼群的可怕之處是它森然的秩序,狼群的弱點卻也是它的秩序。如果頭狼被擊殺,狼群就會變成一盤散沙。擁有依靠的集體,也會因為依靠的消失而潰散。

就算那樣,獨狼有什麼可怕的?

獨狼,是沒有依靠的啊!

他愣住。

作為沒有任何依靠的存在,一旦發生戰鬥,他拼上的就是一切。

而作為在狼群的肅清活動和大自然的嚴酷考驗雙重打壓下仍舊活下來的存在……

萬不可喚醒其殺戮本能!

……

那次談話結束后,慘淡的夕陽正緩緩落下。

老族長不久就死於戰亂,極北之地礦藏豐厚,糧食卻極其匱乏,部族之間常常發生戰爭。

而林遠湖的強勢介入終於使北方安定下來。

作為稀有的能力者,林遠湖將他招致麾下,他的家人終於可以不再忍受風霜。

有關狼群與狼的談話再次發生,但林遠湖給出的卻是不同的答案。

獨狼怎麼可能戰勝狼群?

……

他終於不再困惑,抱定這個信念組建了紅月,靠着這個信念打贏了那次給他留下傷疤的戰鬥,然後一直戰鬥到今天。

而此刻,面對這頭獨狼,他作為狼群的頭狼竟然不由自主地有些膽怯。

青藍的流光已經沖了過來!

“分散隊形!!”

慕寒霜急忙恢復冷靜,下達命令的同時揮手升起數道冰牆,抽身急退。

但寒光閃現,無數的弧形斬擊陣列突然飛出,頃刻間便將那幾道冰牆砍成冒着蒸汽的豆腐渣。不待慕寒霜重新作出冰晶結構,西城蒼火已經殺到了他面前。

少年的臉上,仍舊帶着那種令人顫慄的笑容。

是殺意!

但不等慕寒霜下令,兩名配合默契的紅月隊員立刻趕到,凜冽的刃鋒再次襲來。

可是慕寒霜卻驚恐地朝他們揮手,彷彿要說什麼。

——西城蒼火旋轉身軀,風衣揚起,青藍色的斬擊展開,來襲的兩名紅月成員被連人帶刀一起斬斷!

慕寒霜最終沒有喊出那個“逃”字,他咬牙選擇了最理智的方案,趁着這短暫的一瞬迅速後退,並用極限速度造出一面冰盾。

軀幹落下,鮮血濺滿了那冰盾。

但這面盾馬上又被西城蒼火切開,青藍色的刀鋒直逼慕寒霜。

兩名紅月成員驚愕之餘立刻繼續按照他們往常的戰術衝來,執行力之強令人咋舌。但西城蒼火的刀鋒閃過,只留下一片鮮熱的血液——這兩個人被準確地切開了喉嚨和腦幹,一擊斃命!

然而西城蒼火依舊向前,彷彿自己只是在揮刀的時候順便砍死了兩隻蒼蠅。

慕寒霜只得強行接招,但雙方的刀刃只交鋒了幾個回合他就快要窒息!

這傢伙的近戰能力比他的場更可怕!

為什麼己方的干擾佯攻全都被他識破甚至反殺?慕寒霜大腦飛速運轉,忽然一陣寒冷。

自己……就是頭狼,是狼群的依靠,自己……是他的誘餌……

少瞧不起人!

慕寒霜咬咬牙繼續與西城蒼火纏鬥在一起,同時向外圍那些不知所措的隊員吼道:“朝他開火,裝甲單位也是,不用顧忌我!”

命令就是命令,周圍的冰林傭兵根本就沒有猶豫半刻。

所有遠程武器,集火西城蒼火!

一時間無數道高能光束同時襲來,西城蒼火和慕寒霜都作出了自己的閃避。慕寒霜的冰盾對光束和高爆彈都形成了很有效的防禦,而西城蒼火竟然是硬生生地揮舞刀刃彈開了大部分攻擊。

但是,慕寒霜脫離西城蒼火的纏鬥了!

那麼,只要狼群捕獵的網再次編織起來……

慕寒霜大腦運轉飛快,外圍的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忽然看見西城蒼火利用自己搶出來的喘息時間將一股能量場注入手中的利刃。

利刃被插到地上的同時,包圍圈的更外圍升起了一圈青藍色光刃形成的包圍圈。那光刃質感很強,卻又明顯不是實物。

慕寒霜終於知道這個少年是什麼類型的能力者了。

除了釋放系和控制系,還存在極少數的能力者。他們的能力被解釋為釋放並控制意念場,最終形成特殊的能量質體。

俗稱,造物系。

西城蒼火握緊刀柄。

“刃葬。”

刀柄上的能量核心猛然熄滅,接着那環光刃包圍圈立刻飛速收縮。

慕寒霜拼出全力在那光刃之內造出一圈冰牆,即便他知道這是無用功。

收縮的刃陣破開冰牆,切開外圍裝甲車和機甲的鋼體結構,於那鋼板和電路的斷層間穿梭過去。接着是內排士兵們的血肉與骨骼,於是青藍色的光刃上猛然蒙上一層腥紅的光澤。最內層的紅月成員也無法避免,他們濺出的鮮血,將那紅色的月牙標誌染得更紅。

刃陣終於聚攏,收縮在西城蒼火手中的青藍刃鋒上,那熄滅的能量核心再次閃出耀眼的光芒。

慕寒霜拼到極限,終於從那光刃的夾縫中找到一絲生機,躲過了一劫。

從看到刃陣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對方就是在等着自己下令,等着自己讓周圍的部隊站成一個包圍圈,好施展自己的這個招式……

西城蒼火收起長刀正欲離開,一道巨大的冰牆忽然升起,一時間大地震動,他的去路被完全攔住!

慕寒霜默默抽出雙刀,守護於自己的冰牆前方。

自己是打不過這個傢伙的。

這個慕寒霜知道,但他還是擋在了西城蒼火前方。

“走開。”

西城蒼火冷冷說道。

那台手提電腦安靜地躺在他腰間,他急着去物歸原主。

剛剛的一陣交手,慕寒霜已經負傷多處,但他仍舊擋在西城蒼火面前,頑固地笑着。

“我對你們這些世界前十的榮光不感興趣,我……只是想我的家人能在這冰天雪地里活下去。”

西城蒼火皺了皺眉頭。

“林團長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我願意為他戰鬥到底!”慕寒霜等着對方,橫刀於前,“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但西城蒼火撓了撓肚皮。

“就為了說這個?”

他雙手握刀,臉上又露出那種令人顫慄的笑容。

笑容裡面透着十足的鄙夷與不屑。

“因為你很可憐,所以我就得讓你贏?”

慕寒霜猛然愣住,無法回答。

那青藍色的流光已然再度逼來。

已經由不得他猶豫了,只能應戰,硬着頭皮,拼上一切!

雙刀揮下,無數冰晶構造體同時出現,瞬間形成一群尖牙利齒的狼向西城蒼火猛撲過去。

長刀揮舞,青藍色的斬擊陣列集群飛出,切開抵擋它們的一切。

冰晶紛紛炸裂,簌簌落下,映着清冷的月光,彷彿是一陣落雪。西城蒼火穿梭其間,沒費多少力氣就攻到慕寒霜近前。

生死在此一瞬。

慕寒霜猛地揮出一把刀,準確地刺向西城蒼火的咽喉——但那刀被直接斬斷,同時還有他胸前的徽章。

而他卻強忍疼痛,從一個極陰狠的角度刺出第二把刀。

這是他自己的掩護與佯攻,他勢在必得!

可是青光落下,一切都剎那間斷裂——西城蒼火直接將他那握刀的手臂斬斷,也斬斷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越過頹然倒地的慕寒霜,斬擊陣列繼續向前,巨大的冰牆轟然崩塌。

看着那風衣飄飄的身影漸漸遠去,意識逐漸模糊的慕寒霜兀自苦笑。

“我竟然乞求敵人的可憐啊……連給我最後一擊的時間都沒有嗎?”

……

……

冥湖防衛署里,林遠湖看着實時屏幕上的戰況,面色鐵青。

林成森倒很自在,目前棋盤上的局勢很平淡。在他喋喋不休的語言攻擊下,離白終於獲准解下手銬,給他沏了一杯茶。

“難喝,你根本就沒用心!”

他批評道。

離白默默轉身,請求護衛再次給自己戴上手銬。

屏幕上的目標標誌向著禮堂的方向一往無前。

“沒想到是個很強力的傢伙啊,世界前十的水平,洛神眾終於按耐不住了。”

林成森一口茶水噴了林遠湖一臉。

“跟洛神眾真的沒有關係啊!林團長!”

林遠湖終於忍受不了了,他憤怒地站起來,接過護衛遞來的毛巾擦臉:“到現在你還想裝傻?”

林成森不回話。

林遠湖怒極冷笑。

“通知總部,執行南狼計劃。”

“是!”

聽到這個指示,整個防衛署都突然忙碌起來。與此同時,冰林部署在南北交界處的幾個兵力點迅速出兵,悍然向鄰近的天洛勢力駐兵區發動了攻擊!

冰林已經向天洛開戰!

“我本來想借那個丫頭要挾你們來獲得宣戰的主動權,但沒想到你們竟然派了個傢伙來我這裡直搗本部,真是再好不過的宣戰理由了——不過呢,挑起戰爭的是你們!”

林成森終於不再嬉皮笑臉,甚至連茶也不喝了。

“你會怎麼處理呢?”

林遠湖神色坦然地坐下,一出手就拿下了林成森的一個車,這一步看似突兀,實則早已做了很多鋪墊,林成森的棋局頓時險象環生。

“我們繼續下。”

林成森也出手,狠狠地幹掉了對方的一個小卒。

“我看你能冷靜到什麼時候!”

……

……

林虎帶着自己的新娘重新回到了禮堂,賓客們集體鼓掌。

但新娘的尖叫立刻打斷了他們:“你放開我!救命!”

賓客們有些尷尬。

林虎臉上閃過一絲狠厲,突然甩了夏可蘭一耳光,然後狠狠揪住她的頭髮。

賓客們……更尷尬了。

林虎忽然朝天放了兩槍:“鼓掌啊!怎麼不鼓了?”

賓客們面面相覷,只好表情生硬地再次鼓起掌來。

“還有你!!”

林虎又惡狠狠地調轉槍口,指着夏可蘭那白皙的面龐。

“說!我願意!!”

夏可蘭咬牙忍住頭髮被揪住的疼痛,吼道:“我不願意!”

又是一耳光,夏可蘭摔倒在地。

林虎抓住頭髮把夏可蘭拉起來,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扭曲而空洞:“不要逼我在大庭廣眾下調教你啊,這樣很不好!”

賓客們驚愕地互相低語,迫於對那把槍的恐懼,他們都不敢停止鼓掌。

夏可蘭咬着牙,再次喊道:“我不願意!”

林虎有些不耐煩,於是隔空放了一槍,子彈直接擦傷了夏可蘭的手臂。

“下次可就不會這麼准了。”

他壓低聲音,病態地說著。

“救命!!誰來救救我……”

林虎忽然又給了夏可蘭一耳光,抓住她的頭拉到近前就開始咆哮。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沒、有、人、來、救、你、了!!!”

夏可蘭恍惚中忽然冷靜下來。

“不。”她說道。

此刻,禮堂外圍的警衛部隊忽然亂成一鍋粥,高能光束滿天亂飛,高爆彈四處炸裂。一道青藍色的流光竄進人群,人擋斬人,車擋砍車,一路留下無數的殘骸與屍體,一直衝到禮堂大門前。

夏可蘭的目光終於堅定。

“有的!想救我的人!”

禮堂正門忽然碎裂,賓客們安靜下來。

煙塵散開,那個叼着棒棒糖的少年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火紅的頭髮異常醒目。

“怎麼才來……”

夏可蘭再次落淚,卻如此地安心。

西城蒼火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直接朝那高台走去。

林虎再次見到這個少年,目光中多了一絲兇狠。他鬆開夏可蘭,舉槍對準西城蒼火:“你來這裡幹嘛?”

說完他就開槍,西城蒼火面無表情的拔刀彈開子彈,繼續向前。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西城蒼火望着夏可蘭,眼神漸漸堅定。

“你幸福嗎?”

夏可蘭愕然,望着向自己走來的西城蒼火,久久無語。

“不幸福的話,”西城蒼火說著躍上高台,扶起夏可蘭,“就跟我走!”

剛剛因為子彈被彈開而愣住的林虎終於回過神來,惡狠狠地朝西城蒼火調轉槍口:“你誰……”

西城蒼火皺起眉頭,一巴掌把林虎甩下了高台,那貨撞翻了好幾排桌椅才停下。賓客們驚愕的看着這一幕,不敢說話。

“煩不煩!這個問題對我的委託很重要啊!!”

——但是夏可蘭卻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一句話也不說。

快回答我啊喂……西城蒼火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混蛋……”

遠處的林虎掙扎着站起來,抹去臉上的血跡。

“你敢打我?”

“你知道我代表着什麼勢力嗎?”

“你這樣的行為會引起勢力間多大的波浪你知道嗎?”

“引發戰爭的責任,你負的起嗎?”

“你是隸屬於哪個勢力的!!”

禮堂里又安靜下來。

西城蒼火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質問了,但現在卻沒有人陪他一起做出回答了。

但是,那回答,永遠都不會改變。

“我不隸屬於任何勢力。”

——賓客中有些人豎起耳朵,似乎覺得自己曾經在那聽到過這樣的說法——

“我也不向任何勢力的利益負責。”

——防衛署里,林遠湖聽到這句宣言,面色漸漸變得蒼白,而林成森的嘴角漸漸揚起——

“委託立契,使命必達。”

西城蒼火面對着台下的數百名勢力代表,沒有一絲猶豫。

“我是自由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