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逐渐散开,皎洁的月光洒落。
月光之下,精灵的面容清晰了起来,虽然精灵的年龄并不能完全通过外表来衡量,但眼前的这位显然是“稚气未脱”,她高傲地直视着尼格和泰拉,橄榄色的双眸散发着幽幽金光。
“听不懂吗?我是说,你这个小偷,把东西还给我。”精灵又重复了一次。
“那个……这位精灵小姐?我们刚回到这里,并没有偷您的什么东西呀。”思考片刻,尼格决定装傻。
“哼……那张‘羊皮纸’,我在酒吧看到了,那是我国的宝物,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还说自己不是小偷!”不出尼格所料,精灵的目标正是那张“羊皮纸”。
——这家伙是精灵,而这张“羊皮纸”的委托人是被魔法杀掉的……
“如果我不给呢?”尼格试探性的问道。
对此,精灵回以轻蔑的笑容:“给不给可不是你这个人类能决定的,亵渎我国宝物者,虽远必诛。”
她抬起右手,身旁的羊皮书立刻飞向手心,弥漫于书皮上的光芒开始扩张。
“尼格,前方空间曲率开始变化。”泰拉发出警告。
——果然。
“不就是一张古董纸,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猜想被印证,但希望能套出更多情报。
“不就是一张纸,那你能直接给我么?”精灵反唇相讥,似乎不愿透露更多。
“……”突然间,尼格转身向后,拔腿就跑,“泰拉,快跑——”
【冰蔓】
寒气与咏唱一同到来,刚跑出不过几步,尼格的双脚就被牢牢冰封。
“笑死人了,区区人类还想跑?果然只是个小偷。”精灵一边嘲笑尼格,一边朝他走去,“你把它藏在怀里的吧?我就拿走了哦……嗯?”
泰拉突然挡在了精灵面前:“试图使用暴力以获取他人财产,这种行为属于抢劫,请您自重。”
“我?抢劫?哈哈哈……”精灵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发言感到可笑,下一秒却又收起了笑容,“开什么玩笑,侮辱精灵名誉可是大罪,人类。”
精灵比泰拉高了一头,但后者却依然抬头直视着精灵,淡淡地说:“可这并不能改变您在抢劫的事实。”
精灵似乎被激怒了,她双目圆睁、眉毛高高地挑起,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
“威胁以使他人服从,您的这种行为涉及寻衅滋事。”泰拉毫不迟疑的回应。
而精灵的回应也毫不含糊。
【苍蓝之柱】
同样是一发超短咏唱,四周冷气瞬间凝结,高高的冰柱从泰拉脚下拔地而起,将她禁锢于半空中。
【光之处刑】
庞大的魔力凝结成型,数十根光矛凭空出现,矛尖直指泰拉。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精灵抬头看着泰拉,手中羊皮书已经打开,光芒如泉水般涌出,“现在该不会要求饶吧?”
泰拉左右看了看将自己包围的光矛,面无表情地说:“你正试图攻击我,我在此警告你,请解除攻击手段,否则我将进行反击。”
“反击?手无寸铁、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类拿什么反击?”精灵冷笑道,“我倒是要警告你,【光之处刑】可是连‘黑龙’都能制服,就算抵抗,也能让你死的很痛快。”
“尼格,请闭眼。”泰拉没有理会精灵的威胁,而是转过头提醒尼格,后者很有默契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一道光芒从天而降。
那是一道纯白的光芒,仿若天神降罚,光芒奔涌之处,空气也因为极高的热量而发出“嗡嗡”声。
光柱向着包围泰拉的光矛们直直砸去,将被命中者瞬间击碎,随后,光柱又绕着泰拉转了一圈,半秒不到,所有的光矛都被化为碎片。
精灵似乎没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愣在原地。
然而泰拉的反击既没有迟疑、也毫不含糊,下一道光束从西南面天空射来,热量将禁锢住泰拉的冰柱底部瞬间融化,穿过冰柱的光束朝着精灵袭去。
错愕中的精灵被光矛毫不留情地湮灭——本应如此,然而就在光芒将要接触到精灵的身躯之时,一片薄如冰纱的黑暗出现在两者中间,将光之奔流吞噬殆尽。
精灵将羊皮书放开——后者自动飘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木杖。
“……我道歉,”她说,“你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
忽然间,空气似乎粘稠了起来,依然被禁锢在原地的尼格,感到了某种沉重的“压迫感”。
“你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而且那道光,可能我国最好的术士也才能勉强防住,你很危险。”刚才还只是在双眸中隐约闪烁的金光,现在已经扩散至精灵全身上下,就连她身着的翠绿衣裙都无风而动。
“我是杜娅尔·依露米娜蒂,我要在这里消灭你。”她如此宣告。
“……”重新回到地面的泰拉抬起左手,手心朝着尼格被冰封的双脚,射出红色光芒,一阵白色蒸汽后,尼格重获自由,“接下来的战斗,预计波及范围较大,你尽快离开。”
“好的,你小心。”这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情况,尼格知难而退。
“休想!”杜娅尔再次释放出寒气,却被从天而降的光束打散。
“……你的‘光’威力不亚于‘祈愿咏唱,很难缠。”杜娅尔不再轻视对手,“但很可惜,它终究只是‘光’。”
杜娅尔将左手高高举过头顶,魔力开始汇聚。
【黑暗之神霍拉德尔啊,祈求您收尽人间灯火——宵暗之幕】
和刚才挡下光之奔流的黑暗相同之物从杜娅尔掌心涌出,它们直冲天际,又缓缓落下,将四周完全笼罩。
月光消失了。
数根光矛再次凝结、射出,穿透泰拉的手脚,将她牢牢钉在地上——这一次,击碎光矛的光柱并没有出现。
——糟糕!泰拉的“光”被那道暗幕吸收了。
躲在稍远处阴影中的尼格暗叫不妙,他对着泰拉高声喊道:“不要用‘光’,会被挡住的!”
“没错,你的‘光’已经射不进来了。”杜娅尔站在被光柱贯穿的泰拉面前,“你的‘光’虽然很强,但就算是阻止我的冷气你都要使用它也未免小题大做了……你不会只会用那一招吧?”
泰拉没有回应,而是以行动代之,一道淡蓝色光束忽然透过了暗幕,朝杜娅尔射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杜尔娅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但悬浮于她身边的羊皮书却未卜先知一般自动飘了过去,替她挡下了这道攻击。
这道光束不似之前的白光那般暴烈,但碰上羊皮书后,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在暗幕之下,仿佛小太阳一般。
强光持续了数秒,带光芒散尽之时,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羊皮书,居然仅仅只有封皮稍微受损,变得焦黑。
“你的防御无法挡住强子。”泰拉得出结论。
杜尔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受损的羊皮书,渐渐地、盛怒涌上了她的脸庞。
她伸手接住羊皮书,将其别至腰间,另一只手上的权杖也随着一阵光芒消失。赤手空拳的她,摆出了“架势”:躯体侧倾,双拳攥紧、一前一后平举至胸前,双腿前后迈开、脚掌紧贴大地。
笼罩天地的黑色帷幕消失了,月光重新洒落在街道上。然而对于躲在一旁的尼格来说,脑中警铃却越发大作。
常识而言,这个大陆上仅有精灵和少数半精灵拥有资格使用魔法,然而对于大多数精灵而言,其资质并不足以让自己掌握真正实用的魔法,所以实际上绝大多数精灵都并不使用魔法,而是以农耕、畜牧为生。
但是,在这兴盛与颓废之地,尼格也曾见过,无法使用魔法的精灵运用自身魔力的另一种方式……
泰拉则依然面无表情,看着对方,敌人姿态的改变似乎对她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纯白奔流从天而降,杜尔娅也动了起来,她轻蹬地面,瞬间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个残影被光芒淹没。
眨眼间她来到了泰拉身前,身体压低、前腿膝关节微屈、右拳低垂至腰部,经过极短蓄力后、向着泰拉的腹部出拳。
“乓!”宛如重型枪械射击般的音爆声从拳头尖端响起,冲击波向周围辐射开来,几乎肉眼可见。而被这一记上勾拳实打实命中的泰拉,身体前屈成不自然的姿态,向上直直飞出去。
让超高密度的魔力在身体中流动以提高体能,这是大多数自视高贵的精灵们所不齿的“粗鄙方法”,但对于实用主义者而言,其威力不言自明。
被打飞的泰拉尚未落地,杜尔娅却再次闪现在其上方,只见她右腿高高抬起,身体在空中旋转一圈,充满动能的腿侧将泰拉拍回大地。
随后,杜尔娅调整姿态,面向大地,双脚凝聚魔力,对着空气猛踩,抬起的手肘正中泰拉面门,顺带也击碎了其背靠着的大地。
“……你,不是人类?”杜尔娅看着身下被击倒的对手,停了下来。
眼前的泰拉,结结实实地被三记远超音速的拳脚击中,早已变得残破不堪。过度弯折的腰身左右错位、仅剩下部分相连,手脚则是如同随意摆放一般向不同方向弯曲,而其面部——仅剩下一半完好。
一般来说无比血腥的场景,现在却显得有些怪异。倒下的泰拉并没有流下一滴鲜血,而她被破坏的面部也没有血肉交融、一片模糊,而是如同被击碎的瓷娃娃一般破碎成一片一片,碎片的截面闪烁着银白色光芒。
“你是哥雷姆?……没有感受到魔力,你的制作者是谁?”
“我的制作者……是机密……你无权获知……”即使被破坏到如此程度,泰拉依然能张开嘴断断续续地说话。
“哼……无所谓,反正你也没法再运行多久了。”杜尔娅站起身,准备向躲在一旁的尼格走去。
“错误的……判断。”
杜尔娅突然转身,并没有看向泰拉,而是看向天空。
满月之夜,无星的夜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那亮点闪烁着火红色、其光芒更胜于金星,而且越来越大。
透过魔力增强的双眼,杜尔娅很快便知晓了那亮点的本体。
“无用功,你的‘光’都抓不到我,还指望这个?”
话音刚落,数道光柱从天而降,对准杜尔娅穷追不舍,后者则是连续瞬身躲避。
“你的‘光’虽然很快,但是每次都有预兆……上面,会突然有‘变浓’的感觉。”她边躲避边说道。
“警告……接下来将无法确保非致命性制服……”泰拉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发出警告。
空中的亮点越来越近,突然又熄灭了,接着,亮点重新出现,只不过它不再是直直向下坠,而是如同打水漂一般,弹跳、盘旋着向杜尔娅奔袭而来。
正在被光柱追击的杜尔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刚才测得……你的极限速度是6马赫左右……但‘落叶’的末端速度是……17马赫。”
刚才还似乎很远的亮点,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极近的距离——那是一架尖锐的三角形物体,尾部喷射着蓝色烈焰。
杜尔娅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却被光柱们逼到了墙角。
“!!”
就在光柱消失的那一瞬间,飞行物朝着杜尔娅正面撞了上来。
“轰隆!”震天巨响回荡在整个城镇中,飞行物在接触到杜尔娅的瞬间爆炸,巨大的火球将她吞没,蘑菇云足有数十米高。
不待烟尘散尽,尼格从藏身处窜出来,单手将躺在地上破碎的泰拉抗在肩头,头也不回地跑着离开现场。
突如其来的战斗,结束的是如此唐突,然而其“余波”才刚刚在这个城镇里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