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貧窮孩子們所提供的線報加上今早長時間的觀察,經已確認尤莉斯皇女就在這裡。大家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活捉皇女,只需確保尤莉斯皇女的生命安全,其他人不問生死。”
說完,數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屋頂垂下繩子,做着準備從窗戶突入建築物內的準備。
負責行動指揮的士兵做着進入室內的手勢。
第一名士兵順着繩子滑落到二樓,用激光切割器在窗戶的玻璃上切開一個僅有一隻手大小的洞口,然後把手伸到裡面去打開上了鎖的窗戶。
後面的士兵也順着繩子一個接一個進入到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指揮的士兵做了做手勢,示意其他人分頭找。
嘀嗒...嘀嗒...嘀嗒...
二樓大廳的機械鐘發出的聲音清晰無比。
“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人用機械鐘...”
指揮的士兵站在大廳中間四處張望,警惕着周圍的狀況。
部分士兵沿着樓梯到一樓的診所搜尋。
其中兩名士兵則到走廊的房間搜尋。
走廊兩邊各有一間房間,兩名士兵分別推開兩道房門。
一眼看過去,其中一名士兵只見房間內有一個人睡在床上,但那人包裹着被子背對士兵,像是正熟睡的樣子。
無法確定該人身份的士兵舉着衝鋒槍放慢腳步走向床邊。
士兵進入房間,向著床靠近。此時,一直躲在門后的瀧月突然鑽出來,從后捂着對方的嘴,並用匕首刺進士兵的頸部。
還沒等士兵發出任何聲音,瀧月就已經拔出刺進頸部的匕首。
血如泉涌般從傷口處噴出,濺到房間的門和天花板上。
瀧月鬆開手,士兵隨即癱軟地倒在地上,只顧着用手捂着頸部的傷口。
然而鮮血還是從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出,士兵很快便失去了知覺,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不知道是受到“羅伯特”的影響,還是瀧月本身就對奪取他人性命這種行為罪惡感薄弱,儘管這是他第一次以肉身殺人,但卻並沒有因為這種血腥的場面而感到畏懼和怯懦。
“能走嗎?”
瀧月跨過士兵的屍體,伸出手握着已經帶上佩劍穿好鞋子正要下床的尤莉斯的手。
“沒事,能走。”
“那你拿着這個,跟在我後面。”
瀧月掏出手槍交給尤莉斯,自己拿着匕首走在前面。
走到房間門口,這時對面房間的門也打開了。
兩人心跳加速,做好隨時殺死從對面房間出來的人的準備。
然而從對面的房間走出來的並不是什麼士兵。
是那位老漢,而且拿着手槍。
“拉格爾醫生,你...”
看到老漢拿着手槍出來,瀧月對此有點驚訝。
“參軍時留下的紀念品而已。我以前姑且也是個軍醫,本來以為這東西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用上的。”
“原來這樣。房間里的士兵呢?”
沒聽到有槍聲的瀧月有點好奇地問。
“被我用煙灰缸敲暈了。別說這麼多,這群人明顯是衝著尤莉斯皇女來的,你們不可能再待在這裡了,趕緊帶她走。”
“那也得先突圍而出才行。”
“下去一樓,客廳壁爐下有一條逃生秘道,你們從那裡走。”
“拉格爾醫生你不如也跟我們一起走吧。”
尤莉斯勸說道。
“皇女殿下,恕難從命。我是這所診所的醫生,這裡還有需要我照顧的傷員,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
老漢很堅定地拒絕了尤莉斯。
見老漢態度如此堅決,尤莉斯也沒再說些什麼。
三人穿過走廊,一同走到二樓大廳,趁着站在大廳中間的士兵背對着走廊,迅速躲到了沙發後面。
此時,正好有兩名士兵從一樓上來,向那名站在大廳中間的士兵報告:
“下面只有些普通的傷者,並沒有發現皇女的蹤跡。”
聽到報告后那名負責指揮的士兵才醒悟並看向走廊。
“這裡面的房間!”
這時,瀧月從沙發后跳出來,以靈活的動作迅速接近那三名士兵。
就像是在機動人偶內一樣。
就在那名指揮的士兵轉過身準備開槍的時候,瀧月已經來到他的面前,打掉他手上的衝鋒槍,並用匕首劃過喉嚨的位置。
對方馬上倒下,噴出的鮮血濺到了瀧月的臉上。
瀧月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鮮血。
另外兩名士兵也同時被尤莉斯和老漢開槍擊斃。
然而接連響起的兩聲槍聲打破了整座建築內的寧靜。
“快!”
瀧月示意兩人跟上。
三人快步下樓梯。
剛到一樓,就正好和三名聽到槍聲后準備趕去二樓的士兵撞個正着。
士兵們隨即開槍。
三人只好縱身跳進從樓梯跳到一樓診所候診廳的櫃檯內。
三名士兵也退回到病房通道的轉角處。
雙方在候診廳中駁火。
平常瀧月覺得還挺寬敞的候診廳好像一下子變得狹窄了起來。
局面僵持不下。
可是拖得越久,對瀧月他們來說就越不利。
——只能衝出去賭一把了。
這樣想的瀧月沖了出去對身後的兩人說:
“掩護!”
除了飛不起來和動作不如機動人偶時迅猛外,他的反應就如同是在用機動人偶的“軀殼”一樣。
一眨眼的時間,瀧月已經來到其中一名士兵身前。
——腿、手、頭。
緊接着瀧月把匕首刺入那名士兵的大腿,然後抓住對手的手腕拉了一下,最後用右手一掌打在他的臉上,把他打得和旁邊的另外一名士兵撞在一起。
在狹窄的病房通道上,站在最後的那名士兵面對這種情況並不好開槍。
正當他在猶豫要怎麼做之際,瀧月已經拔出那把插在敵人大腿上的匕首,並把匕首扔向最後一名士兵。
匕首正中那名士兵的額頭,當場倒地不起。
診所一下子好像暫時恢復了夜晚應有的寧靜。
這時瀧月注意到,有兩名老漢收留的傷者正從病房裡探出頭瑟瑟發抖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無力反抗的小動物看到獵人一樣。
瀧月沒有理會他們。
注意到這群士兵沒有綁着獨立運動組織袖標的瀧月撿起士兵掉落在地的衝鋒槍,並回頭用衝鋒槍指着那兩名撞在一起的士兵問:
“誰派你們來的?”
“是...是M&W公司的老闆,馬庫斯。”
其中一名士兵帶着顫抖的聲音說。
——馬庫斯...大老闆,這麼看來,這次動亂的罪魁禍首,極有可能也是這個馬庫斯...
這樣想着的瀧月用衝鋒槍打傷那名沒受傷的士兵的腿後走出通向病房的通道回到候診廳。
剛踏入候診廳,本應不再會響起的槍聲再次打破了診所的寧靜。
衝鋒槍的子彈從快到二樓的樓梯處射向瀧月。
完全沒預料到會有子彈飛向自己的瀧月連面向子彈都做不到。
尤莉斯也同樣對此毫無警覺。
然而子彈最終擊中的卻不是瀧月。
老漢隻身擋在了他的身前。
三發衝鋒槍子彈打在了老漢的身上。
眼看老漢中槍,瀧月和尤莉斯馬上向樓梯的方向虛發了幾槍。
開槍的士兵立即縮回到二樓。
兩人沒有追上去,而是趕緊合力拖着中槍受傷的老漢來到到一樓的客廳,並把連接客廳和候診廳的門鎖上,防止有追兵再追上來。
瀧月搬起客廳的家私堵着門,尤莉斯則收好手槍在客廳的櫥櫃找來抹布幫老漢捂着傷口。
老漢的腹腔和胸口總共中了三槍,儘管尤莉斯用布堵着傷口,但血依然不斷向外流,把他穿在身上的白色衣服染紅。
靠着牆坐在客廳窗口下的老漢緩慢地眨着眼艱難地說:
“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說完,老漢的口吐出鮮血。
“別說這些喪氣話了,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不會再讓無辜的庫隆市民犧牲的。”
尤莉斯低下頭一邊捂着老漢的傷口,一邊想着還有什麼應急措施可以做。
“沒用的,有救...還是沒救,我...還不比...你們清楚...嗎?好歹...我也是個醫生。”
這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現時的身體狀況。
老漢伸手到褲兜掏出鑰匙,然後抓起尤莉斯按着自己傷口的手,把鑰匙放到她的手心後繼續說:
“拿着。從地下的逃生秘道...出去后,會看到...路邊...有一輛灰色...的卡車,這是車的鑰匙。試着...穿過...咳...封鎖線...回去帝國,然後,結束...這裡的戰爭。雖然...和你們相識,只有短短...三天,但,是你們...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咳...把那些...天真的想法...實現......”
“不行!不行!”
尤莉斯放下手中的鑰匙,含淚繼續幫老漢捂着傷口,這時鮮血已經透過布染紅了她的雙手。
嗙!嗙!
門外的士兵正試圖把門撞開。
“快走!!!”
聽到外面撞門的聲音,老漢幾乎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向尤莉斯怒吼。
但流着淚的尤莉斯還是不願意走。
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瀧月撿起尤莉斯放在地上的鑰匙,挽起尤莉斯的手臂強行把她拖着走向壁爐。
看到瀧月拖着尤莉斯進入壁爐下的逃生通道並關上入口后,頑固的老漢臉上展露出了久違的慈祥笑容。
他拖着自己的身體用盡最後的力氣移動到門前,背靠着堵住門的椅子。
——本來是為了逃避戰爭,不想再看見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兵才逃回來這裡打算平淡地過完剩下的日子,結果最後還是逃不過,真是生死有命...可惜本應以救人為本職的我,最後只能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這可能就是上天給我這個逃兵的懲罰。而最後的最後,殺死自己的,竟然還是因為自己心軟沒有殺死的士兵,真是諷刺......
彷彿就是在嘲笑着自己的人生一樣。
“但是...能在這人生的最後,救下兩個...善良得不行...的笨蛋...感覺...也不錯嘛......被遺忘...在舊時代的人...就在這裡...作別了......”
老漢就這樣靠着椅子,垂下頭,閉上雙眼,滿意地笑着,漸漸失去意識,彷彿與被后堵門的雜物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