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輸的？）

他不記得了。

雨一直在下着，普羅旺斯巨大的軀體跌倒在地上，旁邊是他的劍，上面有一些新的缺口。

透過模糊的視線，普羅旺斯能看見不遠處赫爾曼的身形，黑黢黢的，和諧地融入了夜景中。

（我究竟是怎麼輸的？）

他在心中又問了一遍。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躺在地上，任由大雨澆遍自己的身軀。

（啊......身體好疼，要散架了......雨打在鼻子上好難受，快呼吸不過來了。）

普羅旺斯發出猛烈的咳嗽聲，艱難地從鼻孔中噴出強烈的氣息，試圖清理其中的水液，然後他大口地呼吸着。

（這種無力感，真是好久沒體驗過了。）

當年自己還是一個雛鳥時，跟傭兵團中的老人比試就是這樣的感覺。那種肉眼可見的實力鴻溝，無論怎樣奮力地向前跳躍，最終都會落入失敗的深淵中。

（不過還是不甘心啊......）

這是正常的。雖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輸，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品嘗失敗果實時終究會因其酸澀而皺眉。

（但是這樣也滿足了，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他閉上了眼，心中有一種滿足與安定感。

（足夠了，就這麼結束吧。）

他細心地傾聽雨中的腳步聲，等待冰冷的劍割斷自己的喉嚨，就像自己曾經無數次對敵人所做過的那樣。最後的時刻，他覺得雨很冷，衣服黏在皮膚上，身體很難受。

（不過既然馬上要死了，也無所謂了吧，病痛也終於要結束了。）

腦海中忽然閃過自己曾經歷的一些片段，大多是一些讓他感到溫暖與舒適的片段：比如在小時候的冬天裹着被子，在暖暖的床上蜷縮成一團；以及加入傭兵團后打了勝仗，第一次吃肉吃了個飽，然後美美地睡了一覺......諸如此類的事。

他沉浸在回憶中，漸漸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右腿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他發現自己仍然活着，頭顱依舊安在。

赫爾曼的聲音才將他拉回現實，睜開眼看去，才發現赫爾曼已經收起了劍，正在樹下避雨。

“今天不想見血，留你一命。”樹下的男人又變回先前快樂的模樣，腳步輕快，帶着少年人的活力，濺起不少泥水花，“至於你怎麼想，就跟我沒關係了。還有，以後也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並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好心情。”

說完后，他像貓抖水般甩着腦袋上的水，竟然顯出些滑稽。

只是普羅旺斯沒有笑的心情，他知道赫爾曼不會殺死自己了。

在赫爾曼轉身即將離去之際......

“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大塊頭？”

“你現在沒有去處，而且還很缺錢吧？我有一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