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河渡口

第七回

據回憶，祖母生病那天，渡輪上的客人們中間似乎混有兩名妖精族的人。莫非祖母中毒，與這兩個壞妖精有關？

“這是很有可能的，”凱爾一向喜歡親近女孩子，這會兒也不例外，和安亞、麗露一起，傾聽船長女兒的講述。

凱爾說道，“綠蜈蚣本身的毒性不強，但它體內的毒腺會分泌出油性毒素，收集起來后，高純度的毒油可以塗抹在匕首、短刀之類的兵器上，以此殺敵就可以令對方身染劇毒。”

“所以，那妖精也許是擅長用毒的暗殺者，”刺客凱爾續道，“他養的綠蜈蚣若有一條逃到渡船上，又正巧被你祖母不小心遇上，就會發生被咬中毒的事了。”

“哎喲！那可不好！”船長的女兒急忙奔了出去，讓自己的父親搜查渡輪，以防那綠蜈蚣還在船上。如此這般，冒險團登船渡河的時間又要延後了。

善於施毒的妖精暗殺者？凱爾·弗格森似乎從哪裡聽說過這號人物，那是外形極不相稱的兄弟倆。他們十分危險，走到哪裡都是麻煩的製造者，只會留下一樁樁血案。

由於手法高明，治安當局即便知道這妖精兄弟倆是兇手，也苦於缺乏證據，無法將兩人定罪。這兩個妖精也是自由賞金獵人，不過還兼職當殺手，說來算是凱爾的半個同行。

難道？這附近有高額的賞金任務？凱爾聳了聳肩，心想：有的話，也和自己無關啰！與其挂念那事，不如去幫船長的女兒捉毒蜈蚣，或許會很有趣也說不定。

結果，將大肚子渡輪的許多地方都搜遍后也沒找到，眾人猜測那毒蟲可能已經不在船上，早就逃得沒影了。

稍有鬆懈之際，一名船員卻在最下層的船艙里與目標不期而遇。起初他還納悶，牆上為何會無端開出一朵妖嬈的藍花？湊近去瞧，那綠蜈蚣忽然昂起半截身子，展開一對毒螯，將年輕船員嚇得頭皮發麻。

船長與凱爾等人聞聲趕來，見到一條大蜈蚣翕動着體側黑花花的百餘步足，蜿蜒爬於牆頭，其身軀之壯碩出乎人們的意料，就連刺客凱爾也嘖嘖稱奇，更是引得他身後的女孩們發出一陣嫌惡的輕呼。

船長女兒的漁夫男友奮勇當先，手提魚叉朝毒蟲扎去。綠蜈蚣扭身躲過，快速竄到地面，撲向漁夫腳邊，要用毒牙咬人還擊。

漁夫男友年輕膽大，一腳踏下，想把毒蟲踩個稀爛。但綠蜈蚣速度奇快，不僅沒被踩到，倏忽間竟還爬躥到了漁夫的小腿上。

那捕魚少年“哇呀！”一聲大叫，慌亂間往後急退，腳跟一拌，摔坐在地。他不敢用手去捉大蜈蚣，只得胡亂蹬腳，嘗試着將毒蟲甩下去。

凱爾眼明手快，抄起炭盆旁的火鉗，趁綠蜈蚣張牙咬噬前果斷出擊，一瞬間就夾住了毒蟲的身體，使其逃脫不得、移動不能。

大蜈蚣掙扎扭動，幾滴碧油油的濃稠毒液從彎鉤狀螯肢的尖銳處滲出后淌在地上，令見者無不觸目驚心。

渡輪船長趕忙讓船員拿來一個腌醬菜用的大玻璃瓶。凱爾鉗起大蜈蚣，將它關入瓶內。

漁夫少年驚魂未定，被女友攙扶着站起，大大嘆了口粗氣。他本想好好地表現一番，不料卻出了丑，黝黑的臉頰不禁微微泛紅。

到陽光下細看，只見這毒蜈蚣通體深綠近黑，光線照着它時，身上又泛出寶石般亮綠的色澤，好似披着層層合金棘甲，每節蟲甲上皆有一對倒刺，外形格外凶邪。

蜈蚣尾部的六條簇羽狀蟲須收攏時並無特別，張開后如妖花怒放，有種詭異的美艷。此物有異於自然生長的綠蜈蚣，定是有人以特殊方式培育哺養的品種，專門用來采毒。

眾人正端詳間，那毒蟲繞着瓶底爬了一圈，毫無徵兆地從尾端噴出一團綠色毒煙，使圍觀的人們猝不及防，又是一驚。

還好凱爾把它牢牢關在瓶里，毒煙散不出去，傷不了人。但饒是如此，也足見其毒性非同小可。

回想起來，老祖母被這綠蜈蚣無聲無息地咬了一口，沒有中毒太深，實屬萬幸。或許它從原來的主人那裡逃離之前，毒素剛被采走，還來不及分泌，這才不至於害了老人家的性命。

麗露叫凱爾儘快處理掉這條大毒蟲。凱爾卻要留它下來，拿到鎮上去賣錢。少女勸了幾句，刺客不聽她的，只答應換到錢后給女孩買糖吃。

麗露已經十七歲了，豈是糖果可以哄騙？再怎樣也要來塊巧克力蛋糕吧！不！不對！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啦！但見說服不了凱爾，她也就不理他了。

安亞聽從凱爾的吩咐，把那關了毒蜈蚣的瓶子弔掛在坐騎的馬鞍上。旅人斯派克的馬兒覺察到毒物，惶恐地嘶叫起來。刺客凱爾的愛駒費奧娜卻視若無睹，有種不將瓶中毒蟲放在眼裡的大將風度。

如此這般，霍卡冒險團到了渡口碼頭，也找到了合適的渡船，卻耽誤了出航的時間。

等到斯派克他們終於可以登上渡輪時，已到了晌午。太陽的光輝將羅洛納河照耀得燦爛無比，層層水波搖曳着道道金光。

那景色好似麗露夢見過的、盛滿金幣的泳池，但論寬度和長度皆為夢中的百餘倍不止。

由於雨季未到，這條大河仍很平靜安詳。一旦雨季來臨，它那狂放磅礴的一面就將展露無遺，高漲的水位甚至會淹沒兩岸的村莊。兩年前，羅洛納河曾釀成洪災，造成不小的損失。

船長女兒康妮拉來她的男友戴克，找麗露、安亞他們閑聊。康妮和麗露一樣，今年也是十七歲。但到了夏天，她過完生日，就十八歲了，所以嚴格來講比少女牧師年長几個月。

成年以後，康妮馬上就會和漁夫男友戴克結婚，組建新的家庭，為丈夫生兒育女。

談起婚姻大事，兩個年輕人都滿懷着美好的期待，神色間全是幸福與快樂。麗露和安亞向他們恭喜道賀，為兩人送上祝福。

渡輪在船長的指揮下行駛得快捷而又平穩，幾隻巨大的船槳撥動着水中金色的漣漪，朝河對岸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