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害怕?”

“難道你沒有?”

她放下手看向我,好似有了回答,只是想要確認而已。

如果說是平時···不是平時。

應該說,除了與簡言之和許安之外的人對話,我都會分析思考對方的所思所想,以便組織對話,達到與對方不約而同的效果。

但是對於許安來說,就算不用如此,我也知道她是我最親近的人。

簡言之···

簡言之就算了吧。

沒有意義。

所以我依照我的理解說道:

“人只會對未知產生恐懼。所以,一旦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並且做好準備就不會害怕了。”

“就不會有不自信的時候么?”

“說什麼傻話?你以為我是你么?我當然是每次都不自信的。”

能夠永遠自信並且高高在上的,恐怕只有簡言之一人了,至少在我所遇到的人之中。

“就算是我,也不會是常常自信的。”

她說話的時候夾雜着淡淡的嘆息。

“嘛,不自信才是正常的。因為有着必須要做,必須要守護的東西存在,盡最大努力之後,就算不自信也要迎難而上。”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想要獨自完成委託的?”

簡言之頓了一下,這一刻,我感覺我們兩個在亮堂堂的醫院門口像是兩個孤獨的個體,這就很奇怪。

“為了守護你那扭曲的自我···?”

延續着方才的嘆息,她的聲音滿是失望。

她的嘆息與失望之下,那種簡言之與我是不同之人的感覺被無限放大。

這要怎麼形容?

階級感?

不。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應當是平等而不同的存在才對。

但她說這種話,好似我與她完全不同一樣。

不自覺的抓着頭髮想要解釋什麼,“嘛,也不是吧。只是說,我接受了你的委託,所以就想把這件事做好,什麼的。這叫,守護承諾?”

我在心裡篤定之後,再度點着頭說道,“嗯,就是守護承諾。”

“嗯。大概吧。”

她突兀的這麼說道,轉過頭來向我揚起一個笑容。

醫院的燈光從我們身後照射過來,所以我只能看清楚她臉的一半,只是這一半我也覺得很好看。

我曾誇耀過很多次簡言之的容貌,但唯獨這次,我想要用朦朧和撲朔迷離來形容。

我看不通透她的笑容,雖然這樣也會有幾次。

但最近這幾天的簡言之給我太多不確定的感覺來。

我急於擺脫這種感覺,只好換了話題,“所以呢,你今天原本要去做什麼的?”

“今天啊。”

簡言之轉過去頭,笑道,“今天是父親朋友孩子的生日宴會。我原本想要步行去,裝作遲到的樣子,結果在學校門口看到了你被一群人劫走。”

“是嘛,那還真是巧。”

“你不相信?”

“相信才有鬼了。”

“不過這是事實。”

雖說她語氣堅定,可我還是不相信。撇她一眼后我說出我認定的事實。

“事實是,你現在可以不用去令人心煩的生日宴會了。”

簡言之點着頭,不可否認這回事的點點頭,但轉而說起對她有利的話題。

“說起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嘖嘖,這個女人。

“是嘛,我可沒有要求你救我。”

“是你委託我的啊。”

“我只是擔心你見死不救會心生愧疚,所以給你一點勇氣而已。不然你在一邊怕得要死,哪裡還會救人呢?”

只是聽我這麼說,簡言之就嘆了一口氣,“果然歪曲事實什麼的你很有經驗。”

經驗··是說上次在班裡么。

“嘛,我說的也沒有什麼錯啊。如果不是我委託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把他們打趴下,對了,撇開這些不說,你真的能一個打六個么?”

我好奇這件事的轉過頭去問道。

她好似對於這件事不想提起,再度嘆息道,“···一下子就聒噪起來了。剛剛還在擔心你來着。”

聒噪··?

“我么?”

“不然呢?這裡就只有你和我,如果說我在和其他什麼東西對話,未免太恐怖了吧。況且,這裡是醫院。”

簡言之的聲音漸弱,有那麼幾分埋怨的意味。

如果簡言之不是對我說··那她···是通靈了?

“沒想到你還能和鬼對話?”

“這吐槽好沒勁。”

白我一眼,她繼續說道,“不過,你說的有一點是錯的。不只是未知讓人心生恐懼,力不從心也會。”

“你是想說你也沒有打六個的實力?”

“再怎麼說,我也只是一個女人。”

“女人還不算吧,只是,女孩而已。”

我的視線從簡言之的頭移動到胸,再移動道她的腳,原本不確定再看一遍的時候,就撞上她冷冷的目光。

····太赤裸裸了嘛?

她舒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也知道必然不能拖下去,先要鎮住他們才是關鍵。所以,我之所以不出來救你,就是要尋找合適的機會,還有計劃整個過程。”

“····那還真是難為我了。”

“嗯哼,稍有不慎, 他們可能會把你揍得更厲害,而我還沒辦法救你呢。”

“這麼為我着想,還真是謝謝你。”

“不過還好。到底只是人而已。我的計劃還是很順利的。”

“龔明志呢?我原本以為他會是最難搞的那一個。”

我在與龔明志接觸的過程中,深覺他是一個相當陰狠的人,在我看來,他就算對上簡言之,也只是在最初會被壓倒而已,卻不想直接敗下陣來。

“實際上,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

簡言之聳聳肩,“但我向他走過去的時候,他的眼裡只有恐懼。其他我不清楚,但是這個我還是很常見的。所以我一下子就很有自信了。”

“常見?”

“嗯,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人,性子都沒有太大變化。”

簡言之的聲音逐漸冷了下去,我在此刻察覺,她所說的他們,並不只是說龔明志他們六個人,而是將時間向前推進的另外一群人。

或許,與我所說的那群人一樣,他們沒有什麼差別。

那麼,我的心中有了答案。

模模糊糊,朦朦朧朧,隻言片語之間。

我再次自作主張的如此篤定。

簡言之的確與我不同。

但我和她,除去兩個陌生人之間,99%的DNA相似率之外,還有更為相似的地方。

“我發覺被你改變或許不是什麼壞····”

“我發覺改變你並不是最好的選····”

我們異口同聲的打算說出自己的心聲,但都因為對方也同時開口說話而停下來,也都因為對方的半句話而詫異的看着對方。

明晃晃的醫院之前,我與簡言之好像在這個熙熙攘攘人潮洶湧的地方於某處不經意的地方插肩而過。

明明我們都在對方之前,卻有這樣不切實的感覺。

簡言之。

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想如果是我,假以時日,定然可以從這幾日的事情之中推斷出什麼線索。

但青春之神有意讓我在這種事情上和簡言之的距離越發遠去。

遠處一個高瘦,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孩急匆匆的從遠處徑直朝我們跑來,他也如同簡言之的打扮差不多華麗,畫著精緻的男士妝容,特別是深邃的劍眉將他的氣質完全凸顯出來。

“言之,你沒事吧···?”

額···嗯。

實際上來說,我根本看不出這個人是誰,直到他說了幾個字后,我看了一眼簡言之立刻冷下去的面容,我才知道來,這個就是我們羽至高中的學生會會長——諸葛愚青。

“請諸葛同學叫我簡言之,而且,我應該是通知了父親大人的才是。”

“··抱歉,簡言···簡同學。”

啊,的確是簡同學比簡言之要更親切一點呢。

“是伯父讓管家帶我來的。”

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了。

簡言之和諸葛愚青大概是什麼兄弟家族企業,父輩的人都想要撮合兩個人什麼的···

簡言之不悅的撩了一下頭髮,撇開眼神連正眼都沒有看諸葛愚青。

看起來,是沒戲了。

可憐的諸葛愚青。

“所以,是發生了什麼?連我的生日宴會都不來?”

他仍然是詢問簡言之,我樂的在一邊做木頭人。只不過,有點尷尬····

熱臉貼冷屁股什麼的···

看諸葛愚青應該是貼了幾年都沒暖熱吧?簡言之應當不是什麼薄情的人,我有理由相信,他們二人之間存在什麼——八卦!

“接下來呢?簡同學你還要去宴會么?”

“如果是諸葛同學來的話,就請你先回去吧,我之後會自己回去公寓的。”

簡言之徹底是發現了如果不好好回絕,諸葛愚青是絕對不會的善罷甘休的。

這樣說了之後,諸葛愚青的臉色難看了幾分,躊躇幾分后,才小聲對簡言之說了什麼。

簡言之的臉色便立刻陰鬱了幾分。

輕輕嘆口氣,聲音柔和了幾分,“那我和許年同學說幾句話,你迴避一下吧。”

“嗯。”

諸葛愚青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但只有幾步,如果我和簡言之以正常音量對話,他還是可以聽到的程度。

···我說你啊,退幾多退一點。

好在簡言之也並不是要說什麼隱秘的話,只是很官方的說道,“那麼,這次的委託應該就算徹底結束了,我因為家中有事就先行離開,你到家后請務必通知我,我好知道你的安危。”

“···嗷···嗯··好。”

我除了點頭之外,並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官方的事情。

簡言之朝我輕輕頷首,以優雅的姿態轉身離開。

在他一邊,諸葛愚青卻沒有離開,低頭再度向簡言之說了什麼后,簡言之的肩膀竟然是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連帶着我都皺起眉頭。

而後,諸葛愚青朝我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

西裝革履的他與身着破爛校服的我,有着天然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