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你想趁機謀殺我么?”
這個女人八成又是在開玩笑,不,不是八成,是根本在開玩笑。
我花了零點五秒就判斷出她的意圖。
但是!
不論是不是開玩笑,這都不能應承下來。
萬一這個女人真的臉皮厚起來,幫我洗了一次臉,在往外一說。
別看現在沒人搭理她,那全是因為簡言之冰冷的性子,背地裡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喊她女神,睜着眼巴巴的想舔她腳,這要是說出去,我被拉到這樣的地方打一頓都是輕的,搞不好,那個諸葛愚青都要把我分屍咯。
“謀殺你我自然有別的計劃。”
“喂,我只是開玩笑,真的要當殺人犯么你?”
我丟給她一個白眼,為了不讓雙手碰到別的什麼東西,我更加小心翼翼的向著洗手間走去。
“這是當然,我已經堵上我的名字要改變你了。所以如果最後真的沒辦法改變你,就只有殺掉你這一條路咯。”
“這算是威脅么?如果我不改變就殺掉我什麼的。那我要把這件事寫成信交給我的朋友,萬一我死於非命,就讓他把信交給警察。”
這種套路在影視劇里好像還是挺常見的哈。
“朋友?你?”
她斜着眸子看過來,故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立刻說道,“哦~你是說剛剛的那群人?”
不可置信之下是深深的嘲諷··我惡狠狠的說道:
“閉嘴吧你!”
就算是被我怒吼一聲,簡言之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依靠在洗手台一邊,似笑非笑的打量我的下一步動作。
這個女人果然是沒安好心的。
是來看我出醜的么?
哼。
我當然也知道傷口不能碰水這回事,所以幾乎是整個人趴在洗手台上,只依靠手腕的動作將清水抹在臉上,盡量讓動作的幅度太大,保證手處於低處。
果不其然,這樣之下,我很快就將臉上的細小血污清洗乾淨,正當我打算結束這一切的時候,發覺了更嚴峻的問題。
我手上有水,又要保證傷口不會碰到衣服觸發新的疼痛,所以只能像林正英的殭屍一樣兩手身向前面。
但問題在於,我臉上也有水漬,如果不先把手上的水清理乾淨,就沒有辦法清理臉上。
···
“還有辦法么?”
簡言之仍然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哦,這個女人原來是在這裡等着我的。
她早就知道我會遭遇這樣的情況,才會先以幫我洗臉作為佯攻,讓我將注意力分散在這個事情上面思考對策,但更加嚴峻的第二個問題,便是我目前所遭遇的難題。
“有!我早就想好了!”
辦法!不可能是沒有的!
人生信條!
更改!
現在的,我的人生信條是——絕對不能讓簡言之瞧不起!
朋友什麼的!不重要!
否則,就算有了朋友!仍然會被這個女人瞧不起的!
哼!想要瞧不起我!?
我清楚的記得,我的褲兜里是有幾張紙巾,只要我可以順利將紙巾拿出來,就可以一舉扭轉局勢。
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就很簡單了。
我努力提高左肩的高度,以便我的手可以在保持高於傷口的姿勢,拿出紙巾來。
···
‘嘶’
動作稍稍大了一些,衣服的下擺立刻脫離我的束縛,狠狠的撞擊在傷口之上,原本已經緩解不少的疼痛再度襲來,我條件反射的倒吸一口冷氣。
“好了,別逞強了你。”
簡言之不知怎麼的,卻沒有什麼開玩笑的意思,聲音帶着稍許的冰冷。
硬生生的將我的手奪過去,用她好像早就準備好的紙巾幫我擦拭水漬。
變臉還真快。
這個想法之後,我才意識到別的事情。
這是我初次在意識清醒的時候觸碰到簡言之的手。
就如同她的聲音,如同我初次見她的性格一樣,冰冷無比,如同一塊潔白的柔軟玉石。
嗯,對了。
組成女孩子的事物應當是以柔軟為主的存在,那麼簡言之應當也是如此,她們除去性格之外,本身就是柔弱的。
或許簡言之的內心深處,也並非我所想象的堅冰才是。
於是,她那樣直面那群混混的勇氣,也是我遙不可及的。
我抬起頭。
以比之前更近的距離打量她精緻的妝容。
微微顫抖的睫毛表明,她或許是發覺了我赤裸裸的目光,帶着美瞳的瞳孔不自然的閃避了幾下,繼而越發堅定起來。
哼,小妞,還逞強。
和我斗?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要佔我便宜吧。”
“這種話你在學校里說,人家會笑掉大牙的。”
“明明把紙巾遞給我就好,還非要幫我擦,不是想要佔我便宜是什麼?”
她手上的動作立刻頓住,在我的注視之下,她原本白皙的面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羞紅起來,雖然我看得出來她意識到這個事情后害羞起來。
但手上的動作真的是一點都沒仁慈,憑藉我手上的弱點,直接將我的手掌向著手背方向狠狠掰了過去。
可惜我並不是那種柔韌性極佳,可以將整個手反折過來的存在,只好在劇烈的騰吞之下連連抱歉。
“疼疼疼!我錯了!我錯了!!”
連同她臉上也是惡狠狠的目光,只是因為配上羞紅色,小女生試圖找回面子的嬌羞展現的淋漓盡致,在我求饒之後也立刻鬆開,將半乾的紙巾甩在我身上,雙手擺在胸口,賭氣的轉過身去。
我慌忙之下,接住紙巾的時候,傷口不可避免的再度撞到衣服上,一時間強烈的疼痛衝擊着腦海。
‘疼疼疼。’
簡言之因為我的慘叫,幾乎下意識的轉過身來。
看到我這種模樣,臉上一僵,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
還好我很快就掌握了局勢,將另外一隻手擦乾后···實際上這時候因為醫院冷氣的緣故,我臉上的水漬也差不多幹了。
不過,為了不讓簡言之的好心浪費,我還是彎着腰,裝模作樣的將臉上餘下的水漬清理乾淨。
那麼接下來,就是急診了。
這裡就要誇一誇急診醫生了,看到我傷口面積這麼大,也沒有絲毫遲疑的,一點一點的消毒,全然不顧我在一邊被這種藥水刺激的倒吸冷氣。
而且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把我的傷口處理的差不多。
當然,也是全然不顧我在這幾分鐘的時間裡的冷汗幾乎浸透了整個襯衫。走出急診室,醫院的冷氣呼呼的吹在身上,竟然有那麼幾分冷意。
一邊,簡言之也徹底鬆了一口氣,搓着肩膀,瑟縮了下肩膀。
“那就去外邊等吧。”
我說著,就朝着大廳之外走去。
簡言之卻說道,“外面會很熱的。”
好像是的。
雖然已經十月中旬,但氣溫卻一直都降不下來,應該是需要幾場雨來降降溫的了。
“你···”
我看着簡言之好似發覺了我知道她冷的這回事,又故意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將雙手從原本的抱胸姿態放下。
是覺得如果到了外邊我會熱,所以才這樣做的吧。
我無意拆穿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只好改了口,“我有些冷,所以出去等比較好。”
我並不打算等她的回答,徑直朝外走去。
簡言之太溫柔了,她好像總是從別人的立場出發。
我不太適應,也有些厭惡。
“嗯。”
她在我背後這麼回答之後,就隨我一起走了出來。
簡言之的溫柔。
我被簡言之這麼對待過一次。
那時候我清楚的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又做了那些事。
但這次不同。
她依然對我如此溫柔,就好像,好像是在隱藏什麼。而我並沒有如同上次一樣,找到這些事情的關鍵。
如今,我終於結束了所有的事情,才開始試着整理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開始推斷。
但在做這些之前,我卻不禁要問自己。
真的不能改變么?
改變成,簡言之希望我成為的那種人?
我是隨波逐流的人,只要別人央求我,通常不出一句話我就會答應,一來是在聒噪,二來如果拒絕的話,恐怕就真的沒有做朋友的機會了。
所以,如果簡言之想要改變我,就以目前的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抵觸。
明明是因為有抵觸才想要完結這個委託的。
現在卻有這種想法。
真是可笑。
饒是說如此,我也必須要明確簡言之的想法。
必須要明確,整個明明看起來和我一樣孤單,卻和我完全不同的傢伙的想法。
十月中旬。
我在市二院的大門口,第二次開口向簡言之詢問我在意的事情。
“你,是怎麼發現的?”
“發現你被人打得半死?”
“喂,最多是被欺負了,半死還算不上吧,喂。”
“可是我看到你的時候,你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傻笑。我晚去一點,說不定你就真的被打死了。”
“····你根本就是在強調你救了我是吧!”
和這個女人聊天好麻煩!我幹嘛非要了解這種人想法!
去死吧!
不問了!
我皺着眉頭,打算一言不發的一直等着洪媽來接我。
一陣微風襲來,原本清朗可見星星滿院的天空逐漸蒙上一陣烏雲,簡言之朝我笑着說,“我並不是偶然發現的。而是一直跟在你們身後,一直看着他們把你帶到這裡,看着他們快要把你打倒半死的時候才出來的哦。”
“···你這個個女人,太惡毒了吧,搞不好這些人都是你指使的。”
“嗯哼,很可惜不是哦。只是啊···”
她話只說了一半,聲音逐漸溫柔。
我不由得看向她。
簡言之攤開的手掌仍然在微微顫抖,她朝我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只是,想要走出來,還是費了不少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