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似乎反應過來了。”

“少說廢話,按照情報……我們馬上就到了。”

基地內的戰鬥越發激烈,唐少尉厲聲呵斥着多嘴的手下,他掃視一遍綁在小臂上通信單元,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至於那些零零散散的槍聲他當然也聽見了,只是那並不影響接下來的任務。

“鄧肯那個老混蛋,把這麼危險的任務交給我們……”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叫你閉嘴!”

不識相的隊員繼續發著牢騷,被唐噴的狗血淋頭。發現下屬灰溜溜的跑到了隊伍後面,唐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發脾氣。他預想着即將發生的艱苦戰鬥皺緊眉頭,但他在抵達宿舍區時才發現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就是情報里說的‘高威脅目標’?”

看着面前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跑的女性,士兵不禁啞然失笑,他嗤笑着扣動扳機,面前的敵人們便像割麥子一樣成片倒下。

唐少尉沒有理睬手下挑釁般的提問,他和另一名隊友一直觀瞄着樓上的窗口,準備向所有敢於探頭張望的冒失鬼射擊。

幾乎沒有遭到有效抵抗,唐少尉的小隊便壓制了整棟建築的外圍,戰鬥小隊維持着隊形,小心翼翼的走進了門廳。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走廊上來回張望,唐少尉通過戰術手語下達了下一步指示。

無需多言,小隊很快分成了三部分。其中兩隊開始沿着左右走廊掃蕩,第三隊則退到了建築外圍。唐少尉接到的命令是擊殺羅倫帝國的精銳機動護甲駕駛員,但唐少尉顯然不打算放過任何人。

早在屠殺小隊到來之前,鄭曉璇已經先一步回到了宿舍樓。她明白自己帶着機動護甲不可能穿過那些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群,索性另謀出路。

鄭曉璇操縱着機動護甲直接躍向二樓,廢了一番功夫后終於翻進了窗內。這裡是一個儲物間,處於整個二樓的中間位置,鄭曉璇毫不猶豫的撞毀了儲物間那不太牢靠的木門,向走廊盡頭自己的宿舍跑去。

“蘭!”

房門和她離開時的狀態一樣,輕輕一推便打開了,只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異味。

鄭曉璇衝進昏暗的屋內,然而迎接她的卻是一隻玻璃花瓶。

什麼鬼東西!

鄭曉璇下意識抬手格擋,玻璃花瓶撞在臂甲上摔得粉碎。

“滾出去!滾出去……走啊!走!給我離開這!”

黑暗中傳來少女歇斯底里地吼聲,越來越多五花八門的雜物向門口的鄭曉璇襲來。

枕頭,水杯,收納盒,螺栓,甚至還有鄭曉璇搞來的私貨小檯燈……

屋內的少女顯然不歡迎突然訪客。而鄭曉璇被人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通,反倒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

不願意浪費寶貴的時間,鄭曉璇頂着四處亂飛的雜物直衝到蘭的床邊。她取下頭盔,冒險打開屋內的頂燈。

“冷靜點,蘭,是我回來了。我是鄭曉璇。”

屋內的電壓不太穩定,頂燈閃爍幾次后才平定下來。鄭曉璇這才注意到面前舍友的狼狽形象。

蘭蜷縮在床上一角,身上那套米黃色睡衣皺的不成樣子,看上去就像是經歷過一場鬥毆。

將被子堆疊在自己身前,蘭的神色充滿絕望,她緊抓被子圍據在胸前,蓬亂的黑色長發隨意的披散開來。被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視着,鄭曉璇愣在床邊感到渾身發毛。

“隊長……你、你到哪裡去了啊?求你了,別拋下我一個人!求你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不要拋下我!”

終於確認來人是自己一直依賴的隊長,蘭緊握水壺的手僵在半空。她情緒異常激動,撐起上半身爬到床邊,淚水如決堤般奔涌而出。伴隨短促的呼吸聲,蘭胸前睡衣被打濕的部分劇烈起伏着。

在心裡咒罵自己又一次讓蘭傷心了,鄭曉璇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抱住蘭。她將機動護甲滑至床邊,用手托起蘭那哭的通紅的臉。

“現在看着我,對,看着我。隊長在這,那也不會去,你現在很安全。我不會拋棄你的,無論什麼時候,嗯,永遠不會的。你明白嗎?”

鄭曉璇強壓着心中的激動安慰道,渾身顫抖的蘭噙着淚水點了點頭。雖然想把蘭的臉清理乾淨,但看看自己鋒利的金屬指尖鄭曉璇只能作罷。

“現在聽我說。穿上它,快一點,我們馬上出發。動作要快!”

“我……外、外面,我們要去哪裡……”

手握鄭曉璇遞來的一整套特殊作戰服,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動作快點!穿着睡衣出去認誰也沒法救你!”

剛進門時鄭曉璇還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一點,但沒說兩句話她便放棄了這種偽裝。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鄭曉璇恨不得直接把蘭塞進機動護甲帶走。

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一連串槍聲在近處響起,她尖叫着捂住了耳朵。

“來了!動作再快點!”

幾乎是條件反射,鄭曉璇箭步沖向電燈開關讓屋內重回黑暗。此時的鄭曉璇還不知道,她企圖掩蓋行蹤的行動適得其反。

四個,七個,還是六個?該死的,腳步聲實在是太亂了!

女兵們臨死前的慘叫回蕩在空曠的宿舍樓內,鄭曉璇全身都震悚起來。

我沒法保護所有人。但這次至少……我要保住背後的那一個!

仗着自己裝甲厚重,鄭曉璇抓緊步槍堵在門前,確保身後的蘭不會被子彈射殺。

外面的混亂沒能持續太久。就像是被關閉了電源的收音機,隨着最後一聲槍響遠去宿舍內的混亂戛然而止,只剩遠處連綿不斷的爆炸聲像背景音樂一樣響個不停。

沒有聲響並不代表環境安全,這是即使沒經歷過實戰也能從書本上學到的知識。

鄭曉璇稍稍挪動位置,由站姿變成蹲姿,然後覺得蹲下會讓蘭暴露在子彈的威脅下便又站了起來。她極力調整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異常的安靜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聽不見敵人的腳步聲鄭曉璇便失去的敵人的行蹤。雖然黑豹式上也配備了諸如熱成像一類的探測器,但在宿舍這類干擾項過多的環境中,那些本就是低配的儀器成了徹底的瞎子。

老天保佑!

襲擊來的很突然,鄭曉璇面前門板的鎖頭處忽然變成一處透光的空洞。突兀的槍聲驚得鄭曉璇身體一顫,在她身後一絲不掛的蘭則驚叫出聲。

入侵者是一名高大的男性。他粗暴的撞開房門,掛在槍側的電筒直照屋內床的位置,顯然是在清理一樓時積累了相當的經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嗎?第三次戰鬥啊……鄭曉璇加油,你能做到的!

詫異於門口竟會有一塊鋼板擋路,入侵者陷入了短暫的迷茫。站在他對面的鄭曉璇深吸一口氣,扣動扳機結束了他的思考。

一連串槍聲在宿舍中炸響,23毫米彈輕而易舉的將入侵者的身體撕成兩截。在極近距離大口徑機槍彈的射擊面前,入侵者胸前厚重的防彈插板形同虛設。

入侵者的下半身隨着子彈的衝擊力倒下,而他的上半身則飆出誇張的血液飛出門外。幾乎同時走廊上響起一聲喝罵。

見同伴犧牲,早已候在門邊的第二名突擊隊員將手中的突擊步槍伸過門框,對屋內一陣盲射。銅彈織成的彈幕在鄭曉璇胸前爆起成片火花。

“我們要死了!我快死了對吧?”

“放屁!給我搞快點!”

幾簇流彈越過鄭曉璇在蘭身邊的牆上濺起些許灰塵,雖然沒有對蘭造成實質損害卻擊潰了她努力維持的心理防線。她忘情的哭喊不斷挑戰着鄭曉璇本就繃緊的神經。

“來了!就在這屋裡!她的護衛隊有一台鐵俑!”

小隊頻道內充斥着突擊隊員的呼喝,緊跟着又是一串掃射。聽到下屬的彙報,唐少尉心中一喜,帶着其他人直奔二樓。

突擊步槍的槍聲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槍的聲音。唐少尉衝上二樓的走廊一段剛好看見鐵俑式在另一面殺害自己的戰友。

沉重的鐵拳輕描淡寫地打爆了突擊隊員的腦袋,將他的屍體釘在牆上。唐少尉怒吼着扣動扳機,織出的火網卻撲了個空。鐵俑式的駕駛員機敏地察覺到敵方的增援,夾着還在噴血的屍體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沐浴在細碎的血肉中,鄭曉璇心有餘悸。面前屍體的頸部噗噗的冒着血泡,身後那塊被自己蹬進屋內的屍塊也拖出一片血污,鄭曉璇精神恍惚地向屍體補了幾槍才想起自己已經打爆了他的腦袋。

雖然從結果來看她毫髮無傷的擊殺了兩名敵人,但從戰術層面來說她已經輸了。如果不是有機動護甲保護鄭曉璇或許已經倒斃在血泊之中,黑豹式頭頂被手槍連續射擊擊毀的攝像頭就是她失敗的最好證明。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這樣的結果或許也不太難看,但鄭曉璇對失敗的評定標準與他們不同——她不是普通人。

為了突破防空火力,空戰機動護甲不斷的追求着更快速度與更高機動,這是第三代時便已確定的發展方向。當空戰機動護甲發展到第五代時,相比載人工具,機動護甲的某些參數已更像是導彈。鄭曉璇就是為駕馭第五代野獸而接受改造的駕駛員之一。

疑心突擊隊員的身份,鄭曉璇俯下身去搜刮突擊隊員屍體上的物件,結果除了武器裝備外一無所獲,用於認證身份的臂章和身份銘牌等物就像是被刻意隱藏般不見蹤影。

除了突擊步槍和手槍,突擊隊員身上的武器就只有幾枚手榴彈和一柄匕首,手槍彈匣和大容量步槍彈匣則整齊的碼放在攜行具中,看起來似乎未曾使用。

鄭曉璇不認識圓柱形手榴彈上的外國文字,但她猜測這大概是煙霧彈一類的進攻型手榴彈。按她的印象,當地的伊萊森駐軍並沒有這樣裝備齊全的特種部隊。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鄭曉璇將屍體胸前的六隻彈匣抽出檢查,這才發現有一隻已接近用完。其餘的五隻彈匣壓的很滿,但只有一隻是尋常銅彈,其餘四隻裡面的子彈上都附有紅色和黑色環帶標記。

穿甲燃燒彈?這班傢伙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在鄭曉璇感嘆的同時,兩名相同裝束的突擊隊員遵從隊長的指示悄悄出現在建築另一邊的樓梯口處。他們本想探明敵人到底藏在那間屋內,沒想到和鄭曉璇撞個正着。

這次鄭曉璇早有準備,不等對方舉槍瞄準便打出彈幕擊斃一人。另一名突擊隊員見勢不妙逃向了三樓,通往三樓的樓梯處於鄭曉璇的射擊死角。

“蘭,動作快點。我出去一下!”

稍作猶豫后,鄭曉璇也轉身進入靠近自己這邊的樓梯間追了上去。

其實宿舍樓並不只有三層,在三層之上還有一層低矮的閣樓,只不過平時根本沒人關注那裡。

所以,當背後響起拔出手榴彈引信的聲音時,鄭曉璇愣了一會才想明白自己掉進了敵人的圈套。

雖然不知道對方扔的是什麼,但逃出它的影響範圍總沒有錯。

少女就地翻滾躲入樓道,但她用的卻是符合更高級別機體的規範動作。稜角分明的黑豹在壓碎幾塊地磚后才終於以近乎倒立的姿態撞在牆邊停止活動。

我真是受夠這東西了!

輔助攝像機好不容易補全的視野因撞擊而再次殘缺不全,鏡頭的聚焦聲滋滋響個不停。直到正面視野恢復時,鄭曉璇才注意到自己的視野中竟然有一雙染血的軍靴。它的主人正是先前逃過一劫的那名士兵。

“隊長。我、我……”

士兵驚愕地看着面前四腳朝天的機動護甲,左手下意識去摸斜挎在腰間的突擊步槍。他的反應本無可挑剔,可是他另一隻手中緊握的圓柱體正在冒煙。

鄭曉璇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顧不上自己到底會挨多少槍,鄭曉璇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來,抓住士兵防彈衣的肩帶將他扔進了樓梯間。

似乎是過於緊張,士兵始終沒有鬆開手中的手榴彈。

在士兵從牆角處消失的瞬間,兩聲爆炸相繼傳來。並非是煙霧或高速破片,圓柱體發出了焊接般耀眼的白光。如果不是金屬熔岩濺的到處都是,或許會讓人疑心牆對面是否在舉行焰火大會。士兵的慘叫聲很快便消失在高溫地獄之中。

那壓根就不是什麼煙霧彈,而是內部裝填一公斤以上鋁熱劑的燒夷手榴彈。被這種東西直擊,哪怕是輕型裝甲車的內部乘員也難以倖免。

“安迪!”

躲在小閣樓中的唐少尉為自己的冒失計劃後悔不已,他向仍在金屬熔岩中抽搐的戰友射擊讓他得以解脫,彈匣里剩下的子彈則一股腦射向了三樓樓梯口。

只是一個護衛隊員就有如此實力,當那名駕駛員搭上專用機體時又會是什麼結果?唐少尉不敢再想下去,他祈盼着爆破組動作再迅速一點。根據觀察,那名被嚴密保護的女性仍未離開她的房間。

大概四十秒后,兩隻燃燒手榴彈才終於安靜下來,鄭曉璇小心翼翼地避開尚未凝固的地面,緩步走進樓梯間。

樓梯間內已面目全非,先前被鄭曉璇扔出來的士兵也消失不見,只有一頂像盛夏艷陽下冰淇淋般的防彈頭盔證明他確實存在過。想到士兵已經成為腳邊深坑內灰燼的一部分,鄭曉璇感到一陣反胃。

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些傢伙的武裝太致命了。

黑豹能抵禦絕大部分輕武器,但對於特種彈藥來說並非堅不可摧。士兵的子彈已經穿透了鄭曉璇機動護甲背部的幾處薄弱部位,膠狀的緩衝物質正從破損處緩緩流出。

鄭曉璇提防着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倒退着走下樓梯,看見自己宿舍的房門依舊虛掩,她多少有些欣慰。她回來的目的只是要帶走蘭罷了,完全沒必要和一幫特戰隊斗個你死我活。

這時,三樓樓梯間正對的那間宿舍門突然打開,兩個黑色的身影一瞬即逝,在鄭曉璇舉槍射擊前便消失了。

這兩個傢伙明明有機會幹掉我。那時只要隨便什麼爆炸物就能重創我……

活下來是好事,但鄭曉璇可不相信這是什麼偶然。如果這種級別的部隊連無線電交流都不會,那戰爭早就結束了。不過這時蘭也該着裝完成,這班特戰隊再做什麼也和她沒關係了。

鄭曉璇伸手想要推開房門,然而房門卻向她飛來。視野中的景物飛快變換,憑藉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鄭曉璇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樓梯上翻滾。

又是爆炸……但是為什麼……對了,蘭!蘭她……

鄭曉璇心臟一緊,連滾帶爬地沖向自己的宿舍,然而看到的卻是外面的“星空”。連同屋頂一起,她曾生活過的地方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定向爆破。從樓上發動,向下聚能的定向爆破……不過只要穿上機動護甲的話……

通訊列表上代表蘭的代號仍未上線,但鄭曉璇願意相信那只是一個小小的bug。

如果再靠近一點肯定就能聽見蘭的哭聲了,她肯定正蹲在廢墟上哭呢,她最怕這種事情了。

肆虐的狂風很快驅散灰霾,也帶走了在廢墟上哭泣的蘭。鄭曉璇的面前只是一堆瓦礫罷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廢墟中沒有一樣東西在動。鄭曉璇跪坐在地,獃獃地凝視着瓦礫。她發現一塊預製板下露出一隻沾滿血污的腳,不由得激動起來。

還活着!還有可能活着!還可能……

每多挖掘一分鄭曉璇心中的絕望也更多一分。那條腿被爆破產生的火焰所傷,覆蓋小腿的衣物被燒成焦黑的粘性物質附着着,靠近膝蓋的位置似乎還被重物砸傷,露出了雪白的腿骨……

挖到最後,鄭曉璇呆住了。那是一條腿,也只是一條腿罷了。曾經支配這條腿的面容已不知所蹤。

鄭曉璇抱起那隻殘腿,嘴巴獃滯的半張着,喉嚨發緊發不出一點聲音。就在一分鐘前,這裡還有個膽小愛哭的最喜歡依賴自己的少女,但現在卻變成了這副樣子。這已經是第二十五個人了,自己身邊的第二十五個……

“蘭……”

想要被保護,信賴着自己,自始至終都粘在自己身邊,最後卻……

悲傷,自責,憤怒,憎恨——強烈的感情在鄭曉璇體內激蕩,而她除了發誓要血債血償外什麼也做不到。難以名狀的強烈感情最終使她如野獸般咆哮。

“蘭!”

少女破音的嘶吼飄散在戈壁的狂風中,她凝視着手中的殘肢沉浸在悲痛的回憶中,直到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更為殘酷的現實。

“隊長……你終於回來了。那些敵人們,他們怎麼樣了?”

鄭曉璇的身體一陣抽搐,一直強忍的眼淚終於順頰流下。

“隊長我啊,馬上就去給你報仇……已經,已經再也……啊啊對、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隊長、隊長你怎麼了?你這樣的話我也想要哭了。”

鄭曉璇背後傳來的的聲音真的帶上了幾分哭腔,她繼續說:

“隊長你沒事吧?都是因為我……你的後背……一定很痛吧?”

感受着背部裝甲板傳來的壓力,鄭曉璇陷入了混亂。如果說這是思念致使的幻聽,那也真實的過分了,尤其是有小石子從背後飛到自己面前這種事。

看看停在身邊的石子,再看看懷裡的殘肢,鄭曉璇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她猛地向後撲去。

正如她所想,她的身後確實有一台機動護甲。雖然大了一點,還多了幾塊護盾,但它的原型還是黑豹式。從肩部噴塗的編號來看,它的駕駛員應當是蘭。

見鄭曉璇向自己撲來,護盾黑豹吃了一驚。但它只是象徵性的反抗了一會就被鄭曉璇壓制了。

“隊長,你要幹什麼……”

雙手被固定在身後,護盾黑豹扭動着軀體試圖掙脫騎跨在自己身上的鄭曉璇,但卻並不成功。鄭曉璇動作迅速地從外部啟動了護盾黑豹的故障急停程序。

確定身下的機動護甲不會逃脫,鄭曉璇憤怒地高吼起來:

“閉嘴!不準用她的聲音跟我說話!”

“可是……可我……”

護盾黑豹開始抽泣,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但鄭曉璇依舊不為所動。

“把你的頭盔摘下來!”

“隊長,我是蘭啊!你到底怎麼了……”

“我叫你快點!把頭盔摘下來!”

鄭曉璇用槍口粗暴的敲擊護盾黑豹的頭盔,護盾黑豹內傳來了駕駛員的悲鳴。

在鄭曉璇的脅迫下,護盾黑豹解除了頭盔的鎖定裝置。

鄭曉璇用槍口挑開頭盔,露出了輕蔑的笑。正如她所料,那頂頭盔后是蘭的臉。

“隊長……”

“我叫你閉嘴!”

鄭曉璇抖動右手手腕,彈出隱藏在臂甲下的軍刺,毫不猶豫的向蘭的臉部刺去。

“嗚!”

被軍刺划傷的蘭發出了痛苦的聲音,鮮血從左頰上細小的傷口中慢慢滲出。

鄭曉璇拋下步槍,用指尖輕輕擠壓傷口。發現更多的血液從傷口中滲出,少女終於舒展開一直緊皺的眉頭。

“蘭……不是……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你竟然還活着!”

“唉?還活着?這……這是什麼意思?”

被鄭曉璇緊緊抱住壓在身下,蘭因為身着機動護甲才不至於窒息。雖然被隊長抱住令人安心,但隊長的異常行為卻讓她想多問幾句。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我以為你已經……你看這個……”

終於鬆開蘭,鄭曉璇轉身從背後撿起那段殘肢。不可抑制的生理反應使蘭感到一陣眩暈,並有向嘔吐發展的趨勢。

“這到底是什麼啊?”

蘭乾嘔幾聲,奇異的酸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她偏過頭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屍塊,將被眼淚粘在臉上的髮絲理到耳後。

“看這隻大腳應該是最開始被我殺死的那名突擊隊員,當時太心急了沒仔細看就……”

經過最初的狂喜后,鄭曉璇漸漸冷靜下來,她從蘭身上爬下,問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也說不清,隊長走後我就啟動了機體,但是真的很害怕……所以就一直蹲在那裡,後來莫名其妙的就爆炸了。”

蘭併攏雙腿坐在地上,轉身指了指自己剛才藏身的角落。

“對不起,我太懦弱了,什麼忙都沒能……。”

“蘭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足夠了。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想起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鄭曉璇的表情有些僵硬。蘭則摸着左臉仍未癒合的傷口輕輕搖頭。

“不,沒關係,隊長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你能理解那真是再好不過。”

正在門外搜刮屍體的鄭曉璇無奈地笑笑。為了攜帶蘭的機動護甲,她回宿舍時只帶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裝備。突擊隊員身上的突擊步槍雖然用起來雖不順手,但總比讓蘭空手戰鬥強。

看見突擊隊員胸前的燒夷彈,鄭曉璇感到一陣后怕,不過現在它們將為己所用。

“隊長,你當時沒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裡呢?”

“只是會機庫罷了,那邊剛剛被炸爛了,估計一會有你忙的。”

將找來的大堆武器平攤在地面,鄭曉璇在警戒四周的同時像裝飾聖誕樹一樣在蘭身上加掛各類軍火。她確信敵人仍在這幢建築物中遊盪,然而自定向爆破后他們再也沒有出現過。

把蘭武裝成一座移動軍火庫后,鄭曉璇輕輕拍了拍手。後知後覺的警報系統這時才響徹夜空,凄厲的警報在狂風中變得有些滑稽。

“走吧,夜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