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毫無疑問是我完全沒有想象到的展開,她直接的拒絕了海童的請求。雖說本意上確實有一些微妙的拒絕傾向,但就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內心的想法……是我完全沒有想過的。
我,名為無刃隴華的作者,就這樣呆在了原處,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不過真要說是完全不知道怎麼作答的話,那還是有失公正的。
灰鴉仍舊在說著。
“我們沒有必要幫助你們摻和這起事件,或者說,沒有義務。”
我從未見過她對外人擺出這副模樣,分明站立在門關的少女仍舊是那位擁有灰色眸子,周身都體現出深灰色氣場的少女。但,卻又與我印象之中的她大相徑庭,原先的灰鴉並不會像這般明確的做出回答,一些近似於旁側交擊令人感到雲里霧裡的回答就是極限。
而此時此刻的她,卻像是一隻不住向著外來者發出威懾,警告他們離開的灰鴉。
不過話說回來,事情的走向從方才開始就變的相當奇怪,不如說,有相當多怪異且想讓人點出的疑點,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偏過頭來,看向了仍舊矗立於玄關處的灰鴉,而她則也向我回以一個眼神,以及一個怪異的微笑。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我於狹窄的走道之中站起身來,注意不讓凳子阻礙到唯一的交通要道,隨後,向著海童老師以及“黑”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雖然很感謝海童老師能夠邀請我,但看這樣子我還是只能回絕了……”
這是真實的歉意。
畢竟,海童老師是我為數不多所熟識,且有所交集的作者老師。儘管我對於他本人的了解並不深,但那並不是重點,所有的重點,僅有“我曾與他有過交集”,而這一點,足以令我表現出誠摯的歉意。
先前夏攫黛的自殺令我措手不及,我從未想象過曾在身邊有過交集的人會以這種情況離去。
“不,倒也沒有關係,如果無刃隴華老師你不方便接受邀請的話那到也沒有辦法。”
海童老師也站起了身來,而“黑”則擺出一副不想現在就走的表情,甚至發出了“欸?我才不要!”的聲音,但最終還是被海童老師從座位之上拽了起來。雖然很可惜,失去了一次寶貴的取材機會,但那實際上對於早已定下新作大綱的我來說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就是了,頂多也就是素材儲備庫的問題。
我伸出右手,意圖與海童老師握手以結束這一次會面。隨後,將他們送至門口,目送他們一大一小二人逐漸遠去——不知是否是錯覺,我總感覺在臨行的那一瞬間,海童老師似乎撇了灰鴉一眼,應當是錯覺吧。
“那麼,接下來……”
在視野範圍之中徹底失去二人的蹤跡之中,我帶上了厚實的大門,重新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之上;灰鴉早已轉移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之上,並且已經端起了仍舊散發著熱氣的茶杯。
彷彿這樣的日常從未被打斷過一般。
但——
“我的灰鴉小姐,你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我還以為你會從為什麼要拒絕開始問起。”
我搖了搖頭,後續的那個問題並不是最主要的。
我最為好奇的問題,以及,最為擔心的問題。
“……”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只是找了個機會溜出去處理點事情而已。”
灰鴉笑着看向了我,這勾起了我的某些回憶。
曾經的曾經,在那夕陽灑落的教室之中的初遇,她就一直一直,對我展露着微笑。只是,那份微笑,究竟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偽,我不得而知。至少曾經的那份微笑,所帶給我的感受,是冰冷,以及可憐。
令人心痛;令人心碎。
那不似活人一般的冰冷。
但現在,這份微笑,卻真切了許多,有生機了許多,讓我不禁覺得,現在的她,現在的惠芝雅是毫無疑問存活於這個世界上的。
我輕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有權詢問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事情。”
我確實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事件。
毫無疑問,先前海童老師邀請我,想讓我參加的那個事件,和灰鴉她在不明時間段出去解決的事件是同一個。而她會拒絕,也說明了一件事情……這個事件或許很危險,也或許,是她不想讓任何人染指或插手這個事件。
所以,我想知道。
我的雙手不住扣在了一起。
“唔,你不覺得這樣有點干涉過度了么?我的作家先生?”
“理論上來說,我現在應該算是你的監護人,我的灰鴉小姐。對於某些潛在的危險我覺得我相當有必要過問一下。”
灰鴉陷入了沉默。
她應當在思考該如何回答吧。
我的說法有些誇大其詞,但,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關心她,想要幫助她,想要幫她排解某些不必要的壓力。
“一些過去的因緣,是一場迄今為止都沒有解決掉的異變,我想你應該懂我意思。”
“異變?”
我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這是我從未從她那聽說過的詞彙。
“是異變,但,不是敵人。”
她低下頭去,掩蓋起了自己的神情,這和往常的,我所熟知的她,完全不同。
“沒錯,僅僅只是異變而已,沒有摻和的必要,我僅僅是前往確認了一下罷了,你完全不用擔心。”
“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罷了。”
【+】
我並沒有死去。
我的眼角仍舊帶有淚水劃過的痕迹,但,我仍舊好好的活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之上。沒有化作星辰,也沒有陷入永世的沉綿之中。仍舊是在寒冷的水泥地板之上蜷縮着,顫抖着,尋求着幫助,渴求着救助,卻僅能陷入無盡的絕望。
是啊……畢竟,這裡已經……
“醒醒,快醒醒啊!如果再睡過去的話,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啦!”
我聽到了聲音,是從未聽過的,陌生的聲音。
是一個明顯是男性,卻仍舊稍顯稚嫩的聲音。
我睜開了雙眼,即便視線有些模糊,但對方的身影仍舊映入了眼帘,那是一名少年,一名看起來和我年齡相仿,並且,看起來有種奇妙既視感的少年。
我沒有殘餘的力氣打量他,嘴中也僅能囁嚅着發出不明所謂的聲音。
我甚至一瞬之間,忘卻了我究竟在什麼地方。
純凈的液體被送到了我的嘴邊,那名少年的手中拿着一瓶礦泉水,向我展露了微笑。
“嗯,已經沒事了哦?不用再害怕沒有人來救你啦!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來救你了哦?”
那是我所能回想起的,最美好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