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落下之後,我常在自己的辦公室之中稍稍躺上片刻。

這裡是不夜市比較偏向郊區的一片小城區,本質之上沒有什麼高樓大廈,所有的也不過只是一些低矮公寓,以及數不清的爛尾樓。

而我,筆名寫作海童的作者的辦公室就坐落其中。

仔細想來,繼承這棟爛尾樓之中的這間辦公室已經有些時日了,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兩年三個月二十天一小時五秒。在那之前,我還只是一個時不時寫一些支離破碎的文字上傳到網上以此賺取些許微薄稿費的普通寫手。

當然,說是普通,實際上也沒有那麼普通,如果真要再往過去推的話,約莫推上個五年六個月左後的時間,我的日子可比現在要風光的多。

一切終究還是要歸結於那一次不應有的相遇。這樣想着,又忍不住伸出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眉頭緊皺的長嘆了一口氣。

還是,忍不住想要回憶啊。

說是回憶,改口將之稱作時不時會浮現在眼前的影像還要顯得更加靠譜一些。按照那個女人,也就是我上頭的僱主的話來說,我也是所謂的“異變”,理論上是應當排除的存在。每次眼前浮現起那時的畫面,都令人感到一絲不寒而慄,當年僅僅只是受了一些傷,失去了一項至關重要且強大的能力之外,倒也算是沒有什麼別的了,至少現今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托那個女人的福,現在好賴也算是有了個能吃飽飯的工作。

“但是這工作有時候是真的煩人啊……為什麼要讓我去找那種傢伙的幫助啊!”

仰躺在硬皮沙發之上,凝望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如同凝望無垠但一片漆黑的夜空。說起來,現在這種天氣是不是在天台之上躺着會舒服很多?畢竟那裡早已被改造成了一片事宜在任何時刻歇息的安逸角落,除了沒有光照以外——

想的有些太遠了。

“那就是那個‘灰鴉’么……真是有夠瘮人的,一片深灰的氣場,雖然感覺上並沒有描述的那麼恐怖?但對於我這種‘異變’來說,還是足夠令人感到恐懼了……”

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在前去尋求幫助之時——尋求幫助這件事是上頭的指令,我原本打算就像是往常一樣,行使那作為“解決異變的偵探”的職責去自己解決,但卻接到了一個“去找灰鴉”的指令,這讓我很是頭疼。畢竟,在此之前,我早在吳家聽說過“灰鴉”的大名。

它的羽翼是灰色的;

它的瞳孔是灰色的;

它的心臟是灰色的;

它的世界,也是灰色的。

無止境的追尋着莫須有的敵人,為他人帶去不幸的厄運。

在此之上,還有一個其他的傳言。

“灰鴉”是其他異變的“死神”。

……

突兀的,刺眼的光。那是白熾燈瞬間點亮所形成的光芒,出於個人習慣的原因,我通常會在不幹活的時候將辦公室之內的所有燈熄滅,畢竟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我的住所。而現在,這些燈被打開了,很明顯並非出自我本人的意願。

“看來你積攢了不少怨氣啊,小偵探。”

是一名女性的聲音,從辦公室的入口之處傳來。

相當溫柔,帶有些許說笑的語氣,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立馬從沙發之上站了起來,輕咳了兩聲。

“啊……沒有的事,吳女士。”

突然之間的到訪者,一個穿着黑色夾克,蓄有齊肩短髮的高挑女性。那正是我的頂頭上司,或者說,雇傭我成為這樣一名偵探的人。

黑道上的女王,以及,吳思藝的母親。

她怎麼會來到這裡?通常情況之下,她可不會光臨這樣一間辦公室,一般所有的工作都是通過她手下的那些穿着黑色西裝,帶着黑色墨鏡的高大男人來向我公布的,我除了兩年零三個月之前的那次見面,以及五年零六個月之前的那場戰鬥之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一個員工只見過自己的僱主一面,是不是顯得非常可笑?

“對我的時候不需要這樣,你是怎麼樣的人我在五年前就已經弄清楚了。你現在在奇怪,奇怪我為什麼要讓你去找那個‘灰鴉’。”

“……”

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是,沒錯,我很好奇,也很害怕。”

“因為這次的事件,如果真的要解決的話……或許,她的能力不可或缺。”

“您為什麼這麼清楚呢?說實在的,或許您沒有想過,但我可是抱着‘去見死神一定會死’的決心去的,那深灰色的氣場……實在是太令人感到恐懼了。”

這次,反倒是輪到對方嘆氣了。

“曾經的曾經,約莫是六年前……吧,我記不太清了。”

“這起異變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發生了,而當時在場的,正是我——”

“以及灰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