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敗家東西,法芙拉皇帝的寶劍,你就賣兩萬金幣!?”吉勒姆跳起來一耳光扇在達列特臉上,“我打死你!你這個賤骨頭,上輩子沒見過金幣的短視鬼,窮瘋了吧你,才兩萬金幣你就出手了啊!你怎麼這麼敗家啊!你知不知道那是無價之寶啊?!你賣給誰了啊!?”

“您說過保證我的生命安全的!”眼看眾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尤其是吉勒姆臉綠的能滴下油來,如果不是還要知道寶劍的下落,絕對有殺了他的心思——他急忙向雷古勒斯求救道。

雷古勒斯聳了聳肩:“可你要知道在這兒我說了不算,得會長才能決定你的生死。”

“啊?!”達列特慘叫一聲,轉而向阿爾納斯求饒道,“會長饒命啊!我其實一直久仰你的大名,如雷貫耳,剛剛只是……”

“快說,你把劍賣給誰了?”

“我不知道啊!”

“這混賬東西!”吉勒姆氣的拔出刀,“你還不肯說?”

“別,別啊!”眼看吉勒姆的刀都晃到他臉上了,“我是真不知道!那人矇著面,渾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的,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

“這你也敢出手啊!”

“可他給錢啊,當場就付現金!我……饒命啊饒命,我把剩下的東西都給你們,我什麼也不要了,放過我行不行啊。”

“剩下的東西連同你的狗頭加起來也沒有那一把劍值錢!”吉勒姆暴跳道,轉向阿爾納斯,“卡哥,怎麼辦,要我說一刀把他宰了吧。”

“你忘了,我不殺人的。”阿爾納斯搖搖頭。

“那我替你動手,不宰了這個混蛋就順不了我這口氣!”

“饒命啊饒命!哥哥姐姐們饒我一命啊,我願意帶着手下弟兄們歸順你們公會!”

“誰稀罕你這幾條臭魚爛蝦!”

“對了,不是還有鑰匙嗎!那鑰匙,鑰匙啊!”他大叫着。

“那劍就是鑰匙!”吉勒姆怒吼道。

“什麼!你這個蠢貨,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才是蠢貨啊!蠢貨蠢貨蠢貨!卡哥,讓我宰了他!”

“不急動手,先留着他,興許還有用。”之前一直默默聽着的海倫娜突然站起身來,她身上的傷經過兩個牧師的治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會長,跟我過來一下,有點事情跟你商量。”

“哦……”阿爾納斯乖乖起身,跟着海倫娜來到一邊。

“他們說什麼呢?”索尼婭好奇地望着遠去的兩人。

“不知道,要不然你跟去聽聽?”范妮莎用暗藏敵意的口氣挑釁道。

“我才沒有興趣。”索尼婭哼了一聲,並不上鉤。

“大佬,大佬你說過不殺我的。”達列特還在向雷古勒斯求告。

雷古勒斯攤攤手:“是啊,可我做不了主啊,你好好想想劍到底賣給誰了,要是能想起買主來,說不定還能留你一命。”

“我真想不起來啊。”

“那人身材如何,聲音如何,你總知道吧?”范妮莎問道。

“那人聲音嘶啞,像是刻意壓着嗓子在說話,身高大概六尺,不胖也不瘦……”

“這不和沒說一樣嗎?”索尼婭道,“要你何用!”

“我還有這些兄弟啊,我願意投靠,願意歸順,求各位……”

“你早就不是我們的大哥了!”被綁在一邊的小弟大叫着,想來也是,在處理水怪襲擊上的冷酷無情和最後的帶頭逃跑早已讓達列特失盡人心了,“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大哥!”

“閉嘴,你們這一群二五仔!都是你們不好!”

另一邊——

“怎麼了?”被拉到一邊的阿爾納斯問道,雖然能猜到海倫娜肯定是為了劍的下落要找他商議,可一想到是兩人獨處心跳還是莫名加速起來,他甚至不敢直面海倫娜的目光,只能一邊假裝四處看風景,一邊暗罵自己真是沒出息。

“會長,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這不得問你嗎?雖然從結果來看事件還遠遠沒有結束,但艾莉絲交給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老雷和索尼婭大概是準備回店裡交差了,”阿爾納斯嘆了口氣,“至於我嘛……就算我想走你也不會放過我吧,說吧,你想怎麼樣。”

海倫娜點了點頭:“不錯,事情還遠沒有結束。且不提這個水怪背後有沒有人搞鬼,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必須追回那把劍。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不是大海撈針嗎?”阿爾納斯皺着眉頭,“黑市上賣出去的東西,誰知道流去哪裡了。你可別指望我能去查清這事,我可不認識那幫黑市販子!”

這倒是實話,阿爾納斯當年只負責具體行動,銷贓都是另有他人,問題在於負責銷贓的哥們當年拒捕,已經被治安隊當場擊斃了就是……

“而且話又說回來,這麼大量的黃金,還有這三十幾號土匪,你準備怎麼處理?”

“之前是想着把他們一網打盡,連同吉勒姆一起丟進牢里去,再把打撈上來的黃金珍寶沒入公庫用作公共建設……”

“得了吧,沒入公庫,那還不成了贓官污吏的私產?”阿爾納斯冷笑道。

“領主大人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領主不是,你能保證他手下的官員個個乾淨嗎?別逗了。”阿爾納斯不屑地一擺手,海倫娜的臉色登時又不好看了。

“眼下不是爭論這些事的時候,”海倫娜沉思道,“計劃可能又要改變一下了,我們還需要吉勒姆的幫助,那這個臨時的盜賊公會得繼續存在下去。我可以假意騙他說找個地方把這幫土匪關起來,讓他們自生自滅,然後暗中聯絡格雷格過來逮人。但要騙過吉勒姆,撈上來的黃金就得暫時存放在和治安隊無關又安全的地方。你們酒館後面是不是有個挺大的空酒窖?就放在那裡吧,我們可以騙吉勒姆說那酒館是我們的根據地……”

“停一下,我提醒你,艾莉絲可是個雁過拔毛的主,金銀財寶進了她的嘴裡再想吐出來可就難了。”

“這我倒是親眼見過,不過想來你們老闆娘只敢貪小便宜,犯法的事情她還是不敢做的,再說我也還有求於她,實在不行就給她一些好處也未嘗不可……”

“‘一些好處’就想打法艾莉絲?”阿爾納斯搖了搖頭,“再說你這麼做合適嗎?給她一些好處也未嘗不可?聖武士的原則什麼時候也可以討價還價了?”

“是為了防止更大的罪惡,找到那把劍才是現在的重中之重,為此其他事情也不是不能讓步。就這麼做吧,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先清點一下那幫傢伙撈上來的寶藏,然後想辦法運回城裡去吧。等到了零夜酒館再開會討論下接下來怎麼辦。”海倫娜說著又揉了揉眉心,連續不眠不休地調查外加一場惡戰,她眼中是掩蓋不住的疲倦之意。

阿爾納斯見狀又是一陣心疼,只覺得此刻別管什麼要求,就算讓他加入治安隊她也答應了。他心裡暗嘆自己真是沒用,堂堂“歪笑的達拉魯翁”怎麼會心軟成這樣?豈不是以後海倫娜只要一裝可憐,他就得屁顛屁顛地上去打白工?還好這女人性格要強不會主動賣慘,否則這輩子怕是逃不出這女魔頭的手掌心了。

他心裡這麼胡亂想着,嘴上卻說道:“只幫你這最後一次,絕對沒有下次了。”

“哼,隨便你。”

“白藏之狼”達列特的據點,一處湖畔的天然洞穴——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清點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光是撈上來的金錠就價值超過二十萬金幣,還有成箱的銀幣和數量雖然不多但卻品質驚人的寶石。遺憾的是一些精美的生活用具,比如瓷器和書籍記錄之類的東西都因為泡水太久損壞或者爛掉了,但還是有很多古老的魔法物品保存完整,在幾位冒險者眼裡,這些東西的價值可是遠遠超過黃金的。

“看這個,這是銳鋒之油!普通的弓箭塗了這東西,能毫不費勁地就射穿龍皮甲!”戰士驚喜地拿着一瓶封裝完好的油膏叫道。

“還有這個,竊賊手套,有了這東西,我能比歪笑的達拉魯翁做的更好!”盜賊用渴望地眼神望着一雙皮手套。

“哦,這個啊,我從前也有一雙。”阿爾納斯聳聳肩,“可惜後來被治安隊拿走了。”

“那,那還是不如您。”盜賊道。

范妮莎翻來覆去地看着手裡的玫瑰色瓶子:“海倫娜,這個不就是傳說中的……”

“迷情媚葯。”海倫娜確認了藥水中細小的心形氣泡,皺了皺眉,“你不會想對什麼人用這東西吧。”

“怎麼會呢。我是建議你要不要試一下……”范妮莎指了指埋頭翻東西的阿爾納斯。

“滾。”海倫娜不屑道,范妮莎吐了下舌頭,悄悄把藥水塞進了自己懷裡。

很快有用的魔法物品都被翻了出來,像擺攤似的鋪了一地,

“沒有發現其他魔法武器。”雷古勒斯就着火把清點了一遍物品,“想來也是,在那個戰亂的年代最有價值的莫過於武器了,就算是皇侄本人也不會在這方面太富裕。也就是說,可以肯定就只有那把劍了?”

“這些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法芙拉皇帝的陵寢里肯定有更好的!”吉勒姆急着道,“我們還是快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找到那劍吧。”

“先把這些東西運到安全的地方吧。”海倫娜拍了拍吉勒姆,假意道,“這裡至少有二十萬金幣,按照咱們的約定,可有十萬都是你的呢。”

“哎,海倫娜姐說的是。照理說我落魄了這些年,看到這些黃金應該路都走不動了才對,可是一想到法芙拉皇帝的陵墓,我這心裡就跟貓爪子撓似的,我現在是茶不思飯不想,只想撬開他的墓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別看了,裝車吧。”海倫娜滿意地拍了拍手,多虧了達列特未雨綢繆,替她實現預備下了幾輛大車,雖然沒有馬匹,但大可以向風臨城方向先推着,等天亮了再想辦法調馬匹來接力。反正憑己方這群人的身手,就算走夜路也不怕有人劫道。

“那我們怎麼辦啊!?”達列特哀嚎道,不知道是說錢還是人。

“你們,就留在這裡自生自滅吧。”吉勒姆得意洋洋地說道。

翌日中午,零夜酒館——

“客人您裡面請,客人您打尖還是住店啊……”依然臉纏繃帶的卡斯站在門口,滿面笑容地露出兩顆獠牙招呼客人。他的動物夥伴黑熊鐵骨沒精打采地趴在一邊,時不時打個哈欠。

“你那是招呼客人嗎?看到你這模樣還有人敢進門?”李維兩個眼袋腫的像驢糞蛋,他做完又幾乎熬了個通宵。

“嘿你還別說,這不是來客人了,客官您裡面請,客官您是……”卡斯看着一個灰頭土臉的高個腳夫把一輛手推車推到了店門口,長吁一口氣慢慢走向店裡,喲這腳夫怎麼還拄着拐呢……

“你叫誰客官?眼睛長腦袋上面呢?幹活的時候長點心!”雷古勒斯訓斥道。

“媽呀,師……老哥你回來了。”

“喲姐夫,回來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李維調笑道。

“別提了,給人當了一把苦力,這個萊隊長真他媽不是個省油的燈,硬是讓我們從茵夢湖推車,一直推到城門口才找着治安隊的人搭把手。”雷古勒斯坐在長條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一抹嘴,沖卡斯道,“愣站着幹嘛?還不出去幫忙啊,把門口的車子推進後院,車上的東西都卸進酒窖去。”

“哎,是是是。”卡斯不敢違抗師命,急忙跑出店門幫忙。好不容易搬完跑回大堂,累的氣喘如牛,“哥你這車上箱子里裝的都是什麼啊,怎麼這麼沉啊,你是怎麼從茵夢湖畔把這東西推回來的啊!”

“想知道車裡裝的什麼啊?”

“得,您肯定又說不告訴我。”

“告訴你也無妨。”雷古勒斯端着碗繼續喝水,“是黃金。”

“啥!是黃金?!天啊,那得是多少錢啊,老哥你發財了?!”

“激動什麼,我又沒說是我的黃金。那是公款,暫時存放在咱們這的。”

“公款幹嘛存放在咱們這!”

“你問這麼多幹嘛?後面還有幾輛車呢,馬上就要到了,趕緊去幫忙。還有,一會人來了,什麼也不許多問,聽見了沒有。”

“天啊,還有,那得是多少錢啊,全是公款啊?”

“叫你別多嘴你還問,討打?”

“不不不,不問了不問了。”卡斯生怕雷古勒斯再計較前幾天的事,急匆匆地又竄出門去。

不一會的功夫,阿爾納斯,索尼婭,海倫娜和范妮莎也都走進店裡來,已經是深秋的天氣,幾個人卻都渾身大汗,個個吐着舌頭像是中暑的狗,艾莉絲聽到動靜匆匆從樓上跑下來,正巧看到幾個人在爭搶水壺,而已經喝過水的雷古勒斯則有氣無力地趴在桌邊,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阿隆索,你回來啦?那水怪解決了嗎?這是怎麼了都弄成這樣?”

雷古勒斯點了點頭。艾莉絲頓時面露喜色:“這下塞涅卡入學肯定不成問題了。你們這都怎麼了,怎麼都跟水裡剛撩上來似的,集體下河摸魚了?”

“別提了,外面還有幾個,倒在門口進不來了。”阿爾納斯氣喘吁吁地指着門外,艾莉絲放眼望去,果然幾個人躺在門口把門都給堵住了,“這些人是誰啊,你們幹嘛去了啊!”

“老哥,老哥!”卡斯匆匆跑進店裡來,也已經累的不成樣子,“東西都搬進酒窖里去了,車子我也都扔到後院了,好傢夥,下面都快堆不下了。”

“什麼東西你就往咱家酒窖里堆?阿隆索,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說來話長。基本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雷古勒斯急忙扯謊道。

“不值錢?不是說都是金子嗎?”卡斯道。

“金子?幾車的金子?”艾莉絲驚得捂住了嘴,匆匆往後院跑去。雷古勒斯怒喝道:“叫你不要亂說亂動,一會艾莉絲看到那麼多錢,高興得心肌梗死了怎麼辦!”

“我錯了!”

“次次都是你錯了,你錯了頂個屁用!”

“老闆,老闆你沒事吧老闆!”後院傳來尤希爾的驚呼聲,雷古勒斯不顧疲倦提起拐棍直衝後院,卡斯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緊跟在後。只見艾莉絲兩眼失神地倒在尤希爾懷裡,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天啊,我不是在夢裡吧。”

“老闆,老闆你醒一醒啊老闆。”尤希爾用力掐着艾莉絲的人中,艾莉絲持續傻笑着:“我真是太幸福了……”

“恐怕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雷古勒斯嘆了口氣,“這錢都是公家的。”

“這從何說起啊,這是怎麼回事!”艾莉絲頓時恢復了神智,從尤希爾懷裡掙了出來,“誰這麼不長眼把公家的錢放我這!”

大廳里——

還是吉勒姆最先從門口爬起來,他掙扎着爬到長桌旁,一邊喝着李維給他端來的水,一邊對酒館的裝潢品頭論足:

“這就是咱們公會的據點啊,還真是寬敞啊。不愧是卡哥,不僅能讓治安隊的人幫忙搬貨,連偌大的零夜酒館都能盤下來做據點,大手筆啊,大手筆!”

“老五,你看你也累了,不如先找個房間住下?”海倫娜沖阿爾納斯眨了眨眼,阿爾納斯會意,對李維道:“小李,給我這位兄弟開個上房,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小李?”

“怎麼不是小李嘛!”阿爾納斯豎起手指,做了個低聲的手勢,李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生性謹慎的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引着吉勒姆上樓道:“客人您這邊走。”

“好,好,謝謝卡哥,你們也早點歇吧。”

“不急,我們還得把去黑市調查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能睡。”阿爾納斯疲憊地揮了揮手,他其實也已經睏倦到了極點。等吉勒姆上樓,他才小聲對海倫娜道,“剛剛在城門口真險啊,守門的差點就喊你萊隊長了。”

“還好自從我上任之後就換了幾個機靈的看門。”海倫娜吹了吹額前散落的碎發,經過一夜的操勞她的一頭金髮也亂得像坨稻草,“現在怎麼說。”

“我實在頂不住了。一會跟我們老闆娘先交個底,然後我們各自去歇,再這麼下去怕是要猝死。”

“我覺得賊骨頭說的很有道理……”恢復了點精神的索尼婭坐回了久違的酒櫃后,不顧已經喝了一肚子的水,繼續往喉嚨里灌酒。

後院——

“我明白了,感情她是把我們這當免費的倉庫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就算不見者有份也得付給我保管費吧!”

“神職者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要想從他們手裡訛錢比登天還難吶!”卡斯道。

“就算是只鐵公雞,我也得從她身上扒下幾根雞毛來!”艾莉絲憤憤地說,“她不是有求於我嗎?走着瞧!”

她抖擻精神,換上一副笑臉回到大堂里,海倫娜已經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和范妮莎頭頂着頭趴在桌邊,艾莉絲走上前道:“喲萊隊長,什麼風又把您給吹來了。”

“艾莉絲老闆,這次又要勞您幫忙了。”海倫娜坐起身子,勉強笑道。

“哪的話,我都聽阿隆索說了,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啊,只是您看我也是個小本生意人,您這又要用我的夥計又要佔我的地兒……”

“您放心,這期間耽誤您開店的一切損失都由我來賠付給您,不會讓您吃虧的。”

艾莉絲聽了這話頓時就不高興了,合著後院放着幾十萬金幣,海倫娜卻只打算給她幾個誤工費,這破店的誤工費才值幾個錢,怎麼也得說後院那些貨物抽成個十分之一啊。但她自詡是個體面的生意人,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直白了,再說就未免帶銅臭味了。反正只要海倫娜還有求於她,就有的是機會。她維持着笑臉繼續問道:

“聽說您要黑市上找點東西?”

“是啊,老闆娘認識黑市的人么?”

艾莉絲心說我就算認識也不敢在治安隊長面前說啊,她笑吟吟地說:“我是個本分的生意人,怎麼會去那種地方。不過興許我的主顧里有了解的,只要您願意,我就替你問問?”

“那麻煩老闆娘了。”

“黑市上找東西?這是怎麼回事?興許我能幫到忙。”李維插嘴道。

“你?”海倫娜用職業式的審視看着李維,“你經常出入那種地方嗎?”

李維急忙辯解道:“您想哪去了,只是那邊買些紙筆信箋什麼的比較便宜,我哪認識什麼大黑市販子啊,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是啊,艾莉絲那話怎麼說來着,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呢,在座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沒什麼可避諱的,一起想想辦法嘛。”雷古勒斯道。海倫娜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把眼下的情況完整的說一遍。”

海倫娜的話便不再累述,只說李維聽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之後神色卻變得古怪起來:“原來是這樣啊,這幾天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了!我想我知道那把劍去哪了?”

“你知道了?”

“就在前幾天,塞西克拍賣行終於放出了今年拍賣會的預告,我還在想他們到底是找到了什麼寶貝,如果是法芙拉皇帝的寶劍的話,那確實配得上壓軸的地位。”

海倫娜皺起眉頭:“前幾天我都不在城裡,居然有這樣的消息。”

“這還是格隊長告訴我們的呢,你身為正牌隊長居然不知道?”

“格雷格這個飯桶,居然不派人來通知我!”

“算了,你覺得以格隊長的智力和對事件的敏感程度,他會意識到這個消息的重要性嗎?還是想想怎麼把東西拿回來。”雷古勒斯說。

“這有什麼難的,你是治安隊長,直接去那個什麼拍賣行把那東西要走不就完了。”尤希爾道。

“沒那麼簡單。”海倫娜眉頭緊鎖,“如果是落在塞西克拍賣行手裡,那就麻煩了。別說是一個治安官,就是領主本人他們也不會放在眼裡的。”

“這什麼拍賣行啊,聽起來比艾莉絲老闆家還牛!”

“這是當然,雖然不知道幕後到底是誰在操控,但可以肯定的是塞西克拍賣行的背景絕對非同一般,有人猜測他真正的東家很可能是當今的皇帝或者是某位皇子……”李維道,“想分文不付從他們手裡拿走一件那樣的寶物,簡直是痴人說夢。”

“現在還不能肯定就是落在了他們手裡……我立刻派人去調查。”

“用不着這麼麻煩吧,拍賣會即將召開,拍品的圖錄肯定是會發到常客們手上的,您去找領主本人問一下不就知道了。”李維說。

“說的也是。”海倫娜強撐着站起身,又感到一陣目眩,勉強扶着椅子才不至於摔倒。

“別勉強了。如果真的是流到了他們手裡,便也不急在這一時了。”雷古勒斯道,“不如說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大,黑市的神秘買家很可能是這個拍賣行的高級業務員。現在要想的是怎麼從他們手裡把東西拿回來。”

“也許,可以由我們把它拍下來?”范妮莎道,“後院就有二十多萬金幣,雖然說是本該收入公庫的錢,但阻止那把劍流入來路不明的人手裡也是為了公眾的利益啊!”

“可萬一報價超出二十萬呢?前朝開國皇帝,又是一位不世出的英雄,那寶劍本身更可能是一件神器,足夠瘋狂的收藏家為之傾家蕩產了。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有錢人嗎?”雷古勒斯說。

“范妮莎說的有一定道理。我想領主應該不會撥款給我,所以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把它買下來,為此動用那筆錢也不是絕對不可以。”海倫娜的口氣鬆動了。

“何必要花那個冤枉錢!”卡斯插嘴道,“讓白老哥把它偷出來不就完了。”

“你以為塞西克拍賣行的倉庫是菜園子啊,想進就進?”白爾狄搖了搖頭,“且不說會有多少高手保鏢,光是庫房外的魔法禁制就不是我能突破的。現在那東西肯定已經入庫,那在找到買主之前就絕對不會再拿出來,想下手的話,只有等到交接的時候。”

“也就是說得到拍賣會的現場去想辦法動手嘍。”索尼婭道。

“這可以作為第二套方案,我們做好兩手準備,總之要混入拍賣現場。如果能買,就買下,如果不能買,就讓會長去偷!”

“那麼,該由誰負責進去舉牌呢?”李維提出另一個問題,他攤了攤手。

“舉牌?”

“就是負責報價的。簡單來說就是買家或者買家的代理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小說里看過,那些腰纏萬貫的主角,都是牛逼哄哄的,一開口就是我出價多少多少萬,多過癮啊,你們都不願意去的話我去啊!”尤希爾道。

“問題是塞西克拍賣行不是一般人就能進去的,想進到那裡面去可不光是交保證金的事情,裡面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我們這群人一看就都是窮鬼,別說舉牌了,憑我們的信用只怕連入場都難。”李維道。

“是啊,而且我們對其中的規矩也不熟悉。”范妮莎說。

“你們一群高級冒險者,居然都沒參加過拍賣會?”尤希爾瞪大眼睛,“我看小說里寫的,這拍賣會不是和跳崖撿漏上學院一樣,都是成為高級冒險者路上的必要經歷嗎?”

“你看的是哪裡的三流小說啊,你覺得整天忙着拯救人理的人會去那種地方嗎?”白爾狄道。

“我在家時候聽人家都是這麼說的嘛。”尤希爾委屈地癟着嘴。

“別提什麼江湖說書了,這可怎麼辦,豈不是連門都進不去。”

“要說身份的話,我們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人可以啊。”李維指着艾莉絲,“這不是有克利爾庫斯家的大小姐嗎?帝國還有什麼豪門能比得上克利爾庫斯家。”

“原來老闆娘您是克利爾庫斯家的千金?”海倫娜驚訝。

換了往常,艾莉絲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說自己已經和家裡劃清界限兩不相干了,可這次不一樣,她落拓地一笑:“怎麼,不像么?”

“您熟悉拍賣會的流程和規矩嗎?”

“在家的時候被哥哥們帶着去參加過幾次,多少還記得。”

“可您有什麼能證明您身份的東西嗎?”

“這倒是沒有。不過塞涅卡應該會帶着,問他借用一下就好了。”

“不會露陷吧。”

“這怎麼能叫露陷呢?我雖然離家了一段時間,但克利爾庫斯家女兒的身份貨真價實呀。只不過萊隊長你也知道,雖然我的身份不假,但這保證金我可是拿不出來的……”

“後院不是有一筆錢么,從那裡面取吧。”海倫娜正式做出了退讓。

“那這樣一來,我是不是就算作是您萊隊長的代理人了。”

“好像是這麼回事。”

“可是您要知道,按照這個行業的規矩,成交之後除了要付給拍賣行一定的傭金,一般也會按照成交金額給代理人一定的提成……就算我可以給您白乾,可我頂的是克利爾庫斯家的名頭,事關家族的名譽,您看……”

“這是人說的話嗎,合著你就打算出賣家族名譽換點提成?”白爾狄啞然失笑。

“一般是多少?”海倫娜神色凝重。

“傭金一般是成交價的百分之五到十五,視情況而定。和這相比,給代理人的提成就很少了,百分之一就夠了。”艾莉絲笑得如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可以,作為您和您的夥計們全力支持我的回報,我答應您這百分之一。”海倫娜咬了咬牙。

“真狠啊。要是成交價是二十萬,那百分之一的提成就是兩千金幣啊。”李維小聲說道。

“那不是也沒說一定買嗎,萬一最後是讓老白去偷她不就一分也撈不着了。”索尼婭道。

“還有件事情,我得事先徵得您的同意。”艾莉絲繼續笑容燦爛。

“什麼事情?”

“您肯定是想用比較少的錢買到這把劍是吧。”

“這是自然。”

“可是在激烈的競價中,您要如何才能讓其他客人乘早知難而退,而不是跟您硬嗑到底呢?畢竟您知道,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大多事先也都不認識,並不清楚對方的財力和心理預期,大家肯定都不想白白抬價,讓拍賣行撿了便宜,可是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要如何以比較便宜的價錢買下大家都想要的東西呢,這裡面是有技巧的。”艾莉絲循循善誘。

“您不會連這個技巧都要跟我算賬吧,您這個技巧難道不在這百分之一里嗎?”海倫娜強笑道。

“您想哪去了,我是那種人嗎……”

“她就是這樣的人!”尤希爾小聲道。

“這個技巧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展現實力啦。通過在一些小東西上的競價,既表現出自己身為收藏家的眼光,又能通過出高價展示自己的財力,而一旦表現出的眼光和財力都和‘克利爾庫斯’家族相符的話,其他競爭者便很可能會知難而退了。相反要是前面什麼東西都不買,等到最後才開始出價的話就會顯得可疑,讓人覺得不過是虛張聲勢,反而會引起其他競爭者的瘋狂抬價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

“在您要的那把劍登場之前,我可能會故意花高價買一些小東西,不會太高的,也就幾千金幣左右的那種……”

“可以,就按照您的意思來。”

“不過您放心好了,拍下的這些物件我是絕對不要的,只是這裡也要算那百分之一哦。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懂的無非是些金銀首飾珠寶啥的,這些東西您要是覺得沒用,完事之後也可以送給我,我不介意的……”

海倫娜本來就已經累的頭暈目眩,連坐在椅子上都感覺眼冒金星。再說她從離開波賽多尼亞起便專心於修行和冒險,在這種事情上確實一無所知,哪裡經得住艾莉絲巧舌如簧的忽悠,聽到最後也判斷不出艾莉絲到底是說的真話還是在詐她,只是覺得暈頭轉向,機械性地點頭道:“可以,只要是您覺得有必要的,您都可以自行決定……”

“我都說了,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白爾狄小聲對雷古勒斯評價道。

“她要是一點想法沒有,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雷古勒斯道。

“後院光是金錠就有二十萬啊,百分之一可不是小數目。”索尼婭道,“而且她什麼時候懂金銀珠寶首飾鑒定了,哪次不是我和賊骨頭幫她看的!”

“她只是單純想要那些東西吧。”白爾狄皺眉道。

“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多久?”海倫娜問道。

“三天吧。”李維道,“總要留點時間讓那些上流人物們從阿卡迪亞趕過來嘛。”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拜託給老闆娘了。具體安排稍後再……”

海倫娜兩眼失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話音未落就又倒在椅子上睡著了。

“小白,還等什麼啊,趕緊把萊隊長扶上樓休息啊!”艾莉絲急忙道。

“他來不合適,還是我來吧。”范妮莎勉強還能支着眼皮,她撐起艾莉絲,艱難地向樓上走,“對了,哪間房啊?”

“就最裡屋那間,裡屋那間應該空着。”李維匆匆上前引路,留下艾莉絲和一眾夥計坐在桌邊。

艾莉絲紅光滿面,儼然是已經做成了一筆大生意的春風得意勁,握拳道:“發達了!這次是真的發達了!”

“撐死了才才幾千金幣就樂成這個樣子,要是讓你進了法芙拉皇帝的寶庫還得了。”白爾狄站起身打了個哈欠,揮手向後院走去,“受不了了,我去睡會。”

索尼婭緊隨其後:“我也先去歇了。”

雷古勒斯剛要起身,被艾莉絲一把按住:“對了,還有件正事沒問你呢,那水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是說過了嗎,已經解決了啊。”雷古勒斯不耐煩地說,“你終於想起你弟弟上學的事了?我還以為你的腦子裡只剩下金幣了呢。”

“你是說解決了,可你還沒說那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呢?你不把這些交代清楚了,塞涅卡怎麼跟學院交差?”

“是啊,怎麼來的呢?這事情是蹊蹺啊。”從事後的描述來看,那個水怪確實是有些不同尋常,可此刻雷古勒斯一動腦就頭疼,根本懶得細想。

“所以我才問你啊!”

“你問我啊?我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把手從艾莉絲手裡掙脫出來,“誰管那麼多呢,反正死球了不就結了,別拉着我不放了,你想我過勞死啊。”

“回來,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啊!”

似乎,有什麼人被遺忘了呢——

“救命啊……”“誰來給我們一點水喝啊……”“我不想死在這裡……”“……”

菜鳥四人組,依舊倒在門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