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霍金去世了。

“霍金?哪個霍金?”

舍長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大狗表現地很困惑。

老實說聽到這個消息,我也小小的有些訝異。

不是在訝異霍金去世,而是在訝異原來霍金在此之前還在世。

“哪有,人家之前活的好好的。”

經過提醒以後,我和大狗都面露羞愧。

那之後,各個新聞頭條全是關於這個消息的報道。

霍金,人類最偉大的物理學家之一。

我總感覺這是離自己非常遙遠的存在,在我印象里,在教科書里出現的名字,好像都已經與世長絕了一樣。

畢竟人總是更關注自己身邊的事情,關於人類未來的探討,對於大多人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

「霍金逝世:一個時代的謝幕!」

讀完了這一篇報道以後,我將手機收起來,把自己的思考從中抽離,然後忍不住將視線投向外邊。

車窗外的風景正在快速地流動,像是一副連環畫一樣,那些粉白色的洋紫荊和杜鵑花在視網膜留下揮之不去的殘影。

三月是廣州的花季。

杜鵑,洋紫荊,風鈴木,這些形態各異的花朵,像是身着晚禮服的美麗少女,在盛大的舞會上爭先亮相,一期一會。

說起來,廣州除了羊城以外,還有花城的說法,大抵是因為廣州的花海全年無休。

但也只有這些行道樹最為常見,當它們在三月紛紛開放時,總會掀起一輪朋友圈的賞花熱潮,在我關於廣州的印象中,這也是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說起來,還沒有提到我現在在哪裡呢。

今天是世界森林日,教我們園林繪畫的導師,以此為由組織我們班級外出寫生,目的地是嶺南地區頗負盛名的華南植物園。

美其名曰是寫生課,但我看卻是老師自己想玩。

畢竟她看起來甚至比我們還開心。

確實如此,她把我們丟在植物園其中一個區域之後,人就不翼而飛了。

只留下一個繪製植物的作業。

“既能完成授課任務,又能夠寓教於樂,這是何等一石二鳥,辣如老薑!”

舍長發出了他特有的感慨。

“不過老師也真是心大,放任我們自己在植物園裡,畢竟可不是誰都像我這樣自我管理能力強大的呀。”

大狗這個人臉皮還真是厚,每次聽他說話,都能夠對這一點產生新的感悟。

犀利哥已經背着畫板往裡走了,舍長頓時拉住他。

“犀利,你決定好畫什麼了?”

犀利哥搖頭。

“那你走這麼快去幹嘛?”

“睡覺。”

犀利哥指着不遠處的公園椅,厚厚的平光眼鏡下,一雙黝黑的眼圈透露出了執着的神采。

“那作業呢?”

犀利哥淡定吐出四個字:“一切隨緣。”

“他昨晚三四點還在刷劇呢,都不知道幾點睡,能來上課都很不容易了。”

“你怎麼知道?”

“我起床拉屎啊。”

“半夜……?你白天不是才拉嗎?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屎?”

“不是吧,我白天拉了你也知道?”

“厲害……我的話,一天也就一次,再多就不行了。”

“哇靠,你們有完沒完,拉個屎也要討論。”

“犀利哥呢?”

“已經在椅子上睡著了。”

“不管他了,反正他最後總是能把作業搞定。”

犀利哥是一個很神奇的人,明明是個重度劇迷,睜眼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刷劇,甚至連課上也堂而皇之地戴着耳機看視頻。

但是他無論考試也好,作業也好,總是能夠在最後一刻完成,而且質量往往都比我們要高。

問他怎麼做到,他總是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努力就好,但是實際上他本人並沒有經歷多少稱得上努力的過程。

也是在犀利哥身上,我們才知道才能這東西是確實存在的。

我等凡夫俗子,只管圍觀叫好就行了。

“這傢伙真是讓人羨慕啊。”

大狗怨聲載道,然後說出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我想去棕櫚園,現代園林造景當中不是用的挺多的嗎?棕櫚科的植物。”

這個科的植物有高有矮,適合造景又粗生易養,幾乎在任何一個公共區域內都能夠看到,是一個應用非常廣泛的園林植物。

舍長對中式園林更感興趣,便往木蘭園走了。

我目的不明確,打算在植物園裡走走看看,看到什麼喜歡的,再停下來畫。

大狗倒是挺會挑的,棕櫚園就在正門不遠處,稍微走一段就到了,畢竟他對外出遊玩興趣不大。

舍長則挑了位於最北面的木蘭園,路程相對較遠,不過他卻對此頗有熱情。

我的話,對於花卉還是更加鍾情一些。

而且,東北方向,好像有杜鵑花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叫寧寧的女孩,我對杜鵑花印象尤為深刻。

畢竟那麼熱情地講解了花語,還有着拾取落花的奇怪嗜好,我印象不深刻反而比較難吧。

那個叫寧寧的女生還真是奇怪。

她是我早該認識,卻沒能認識的人嗎?

我又想起了法律三師兄和她師妹的事情,那之後他們倆人的交往似乎變得頻繁了起來。

有過無數次擦肩之後,終於在某次不經意的回眸中相遇。

總感覺非常羨慕啊……羨慕?

我嗎?

我停下腳步,眼前是一片繁花似錦的黃花風鈴木,風鈴木的花茂盛地如同雲朵,大面積的明黃色填塞在視線當中。

那些嬌嫩的花朵,像是要從空氣中掙脫,然後撲面而來一樣,鮮活的如同生靈。

“現在是黃花風鈴木的盛花期,再過幾天,這些花就不會開的像現在這麼好了。”

與我說話的對象,正坐在長椅上方,專心致志地伏在鋪於膝蓋上的畫板上面,她時不時直起身來,用鉛筆打量風鈴木的長短比例,觀察喬木的生長形態。

是二小姐姐,她今天穿一件暖黃色的衛衣,與風鈴木的花色大致相同,所以我差點將她看做是景色的一部分。

“你沒有和你的舍友在一起嗎?”

我在她對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為什麼我一定要和舍友在一起啊?你不是也沒和舍友一起行動嗎?”

“女生的話,不是更喜歡集體行動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女生咯?”

二小姐姐向我翻了個白眼:“你也太想當然了吧,不是每個女生都喜歡抱團的,我的話,還是更喜歡獨處一點。”

“不過我看到你的時候,一般其他女生也在場啊。”

“那是因為我們專業也就那麼幾個女生了,你有看過我和其他專業的女生走在一起過嗎?”

“還真沒有呢……”

“那些女人很麻煩的,好在我宿舍的兄弟們都還ok。”

兄弟……女生之間這樣互稱的嗎?

說起來,我也還並不是很了解二小姐姐,除了知道她叫杜筠馨,性格大大咧咧,特別喜歡龍貓以外,還真不知道她其他事情。

僅有的這些了解,還是在班上發言時聽到的,不過這是相對的,她同樣也不知道我會大力金剛掌(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二小姐姐,每次看到我都好像有點生氣。

我一開始以為她性格如此,但後來看到她和別人講話時輕聲細語的樣子,就發覺到自己似乎不討她喜歡這一點了。

尤其是在我拒絕了阿阮的表白之後,她好像看我更加不順眼了。

實話說,跟她現在這種獨處的情況,對我來說非常少見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居然感到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把畫板放在膝蓋上,也開始了構圖。

唰啦唰啦……

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異常清晰,為了防止頭髮垂下來遮住畫,二小姐姐今天少見地扎了馬尾,顯露出了形狀好看的瓜子臉。

她好像不太喜歡化妝,臉上不施粉黛,膚質卻還是很好,雙眼特別的靈動清澈。

咚……咚咚——

二小姐姐咬住了嘴唇,用鉛筆不斷敲着畫板,她盯着自己的作品,認真的樣子真是讓人佩服。

因為我總是很難集中注意力,所以非常欽佩能夠全情投入的人。

為了創作而絞盡腦筋,甚至流露出焦慮的神色,二小姐姐身上也有着藝術工作者的特質啊。

就在我想着起身看看她作品,稍微給點建議時,二小姐姐開口了。

“白懂,你這人怎麼都不說話的,未免也太悶了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