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個人的出現,萊雅可能得一輩子住在偏遠的小村莊裡面,普普通通地生活着。

好動的少女有一天在村外發現了一個陌生的面孔,那個人穿着厚重的衣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少女稍稍走近一些,男人抬頭望了她一眼,嘀咕了幾句又低下頭去,解開系在腰間的水袋痛飲起來。

萊雅走到男人身旁,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腰帶上還系著一把短劍。男人在這時與她目光相接,萊雅不但沒有害怕,還勇敢地與他對視。

“你是這個村子裡的人?”

少女驚訝於這個人類居然懂得自己部族的語言,愣了一會才點點頭。

“你還沒到可以外出狩獵的年紀吧。”

男人像是在對萊雅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按照萊雅他們一族的習俗,小孩子到一定年紀之後族群中的長老就要教授他們狩獵和戰鬥的技巧,在長年累月的訓練之後成為一名出色的戰士。而這時的萊雅只是初步掌握了一些戰鬥的方法。

“你是誰?”少女問。

“路過的冒險者。”男人的語氣中帶有幾分疲乏,“正好,你知道哪裡有水嗎?”

萊雅遲疑了一下,儘管對男人有所警戒,最終還是領着他來到了村落中間的水井處。

男人將木桶拋進井裡,聽到桶落入水中的聲音后擺了擺繩子,用力拉起繩子將桶提上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毫不費力。男人將水袋灌滿后又舉起水桶直接喝了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和強壯的體魄給萊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不由得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崇敬之情。

“大叔,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離這裡很遠很遠的地方。”男人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跡,“這水真是清涼甘甜。”

“當然,你要去哪裡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去看看沒見過的風景。”

“欸——”

少女的尾巴搖個不停,看得出她興奮的心情。她在期待男人給她講述一些不可思議的冒險經歷,可是男人什麼都沒有說。男人看着萊雅,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毛茸茸的耳朵直直豎了起來。

“你想去外面看看嗎?”

“當然!”少女不假思索地回答。

“等你長大以後,我就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與萊雅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在當時許下了這樣的承諾,也只有天真的萊雅才會相信這樣一個陌生又可疑的男人。

男人從腰間的包裹里掏出了一樣精美的裝飾品,遞給萊雅。

“這是我在遊歷遙遠的東方時買到的,就當是這甘甜井水的報答吧。”

“可以收下嗎?看上去很貴重的樣子。”

少女遲疑了一下,還是無法抗拒這美麗工藝品的誘惑。

“這個據說是掛在腰帶上的裝飾,也可以系在武器的把手上。”

聽到男人這麼說,萊雅便抽出固定在腰間的匕首,把這塊晶瑩剔透的石頭——那時她並不知道這玩意叫做玉佩——系在匕首的把柄上。

“是像這樣嗎?”

男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萊雅本想要挽留他多待一會的,可這個時候萊雅聽到父親在遠處呼喚她。

少女不舍地望了一眼那漸漸遠去的背影,而後扭頭沿着聲音的方向跑去。

這一別便是兩年。

村人們聚集在村中最寬闊的地方,只看得見人頭涌動,一派熱鬧的景象。

長老在其子孫的攙扶之下走到了擂台之上,他將在此宣布成人典禮的開始。無需多言,萊雅也要參加這一次的競賽,她必須擊敗與她同齡的小夥伴才能贏得戰士這一榮譽。

孩童時代一起玩耍的夥伴,如今不得不賭上尊嚴拚命一戰。萊雅握緊了手中的木劍,不斷深呼吸調整緊張的心態。她的對手也同樣緊張,他的尾巴自上場以來就像一根棍子一樣筆直地豎著。

長老一聲令下,對方立刻沖了過來,萊雅早已熟悉每天一起訓練的夥伴的性格,事先擺出了防禦的架勢,在彈開對方攻擊的同時反擊了對方。

場下響起一片喝彩的聲音,但萊雅沒有理會,趁勝追擊將對方逼到沒有退路,只要他的腳再往後退一步就會踏出限定的範圍,那麼萊雅將直接獲得勝利。

但就在這個時候,萊雅注意到場下有一個特別的視線在注視着她,她只是稍微一分神,立即被對方抓住破綻,用力一擊打飛了她的木劍,勝負在一瞬間反轉了。

在親友替她感到可惜,其他人在為勝利者喝彩的時候,萊雅一走下場就開始在茫茫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她終於找到了,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萊雅已經長的亭亭玉立,完全是一個小美人了,可那個男人仍舊是一副滄桑的樣子,若不是他們早就認識,肯定會把他當作流浪漢的。

萊雅向著男人走近的時候,男人先開了口。

“說實話,我稍微有點失望,再怎麼說你也不應該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下來。”

“那個啊……”

萊雅苦笑着撓了撓後腦勺,白色的尾巴也搖個不停。

“大概是因為沒帶護身符吧。”

“護身符?”

“就是你送我的那個喔。”萊雅說著,立刻從腰間把匕首掏了出來,男人送給她的玉佩在空中擺動着,“因為上場的時候不能帶在身上嘛。”

男人沉默了半響,這才幽幽地開口。

“依我看,你還是待在這裡吧,就憑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遲早會把命給送了。”

萊雅差點炸毛,她握緊拳嘟起嘴瞪着這個比她高好大一截的男人。

“是你說的,要帶我去外面。”

因為男人的這句話,萊雅一直努力訓練,從小夥伴中脫穎而出,成為了長老門下最優秀的弟子——雖然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但男人搖了搖頭。

“我不能帶你出去,我可沒有能力保護你,你必須學會自保,否則……”

“你以為我是誰啊。”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匕首冰涼的尖已經抵住了他的喉結。看到男人緊張的表情,少女壞笑着收回了匕首,擲向空中又輕鬆接住危險的武器。

“即便這樣也不願意帶我走嗎?”

“真是敗給你了。”男人撫摸着自己的喉嚨,確認皮膚沒有被劃破,“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萊雅終於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開心地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

而萊雅的母親又怎麼會放心讓女兒跟着一個陌生人外出呢,這一聽就像是要去私奔,同族也就算了,這還是一個異邦人類。萊雅的父親卻很開明,他認為女兒既然已經到了成人的年紀,也就不該過多的約束了,既然已經成年,也就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最終萊雅的母親做出了妥協。

太陽還沒升起,天際剛剛露出一抹紅,少女告別了父母姊妹和朋友,和男人一起踏上了無盡的旅途。

本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