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公里外、第V-131废都区域。

这里是猎户赛芙的边缘区域、浮出沙漠的城市废墟——魔质贫瘠也就意味着人气旺盛、拉提亚长年的经营让约莫两万以上的地表女性聚集在了这里、是和花瓶的世界有着云泥之别的堕落乐园。

汇聚在这里的人群让最初的灰黄色调渐渐掺入了由酒精和燃料、枪支和尸体和烟草与药物所组成的肮脏色彩、林立着的建筑通过一系列不得要领的再建筑以危楼的形式重焕新生。

这里的空气借助结构简单的滤过设施奇迹般地达到了魔质持续累积的水平之下、水和食物的持续供给依赖着种植、畜牧和掠夺得以完成。

前两样由拉提亚所属的所垄断、而最后一项则是城内每一位“公民”的自由。

冒险者、犯罪者、淘金者、流浪者。

各种各样的人群汇聚在这里、力量和武器是这里唯一的法则——无法无天的无主之地、就算是拉提亚在这里也要靠手下的士兵来说话。

“两万元！押给Seeker（探求者）！——”

还没等拉提亚走进酒馆“萨芭雀丝”的大门、狂热尖锐的呼声便已经传入了她的耳朵——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面带强者的微笑、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银白色箱子、走进了人声嘈杂的酒馆之中。

“主人、请务必小心——”跟随着的侍女警告道、她名叫穆南星。

“先去和老板打声招呼吧——至少、先要让她提前做好帮部分客人收尸的准备、”说着的时候龙华是笑着的、“呦、这儿的信号不是很好么？”

拉提亚的视线转向屏幕、那是她吩咐过、要在城市内一切媒介手段进行转播的实战录像——拍摄者在沙中隐藏着气息、隔着百米以上的距离见证着两名少女的战斗。

屏幕播放着的内容、是一场对决——在场的人们都知道那头红发的拥有者、那是浪迹于沙地的炎狼、被称为“探求者”的一名少女……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出现在废都中的她会刻意地将自己从人群之中隔离开来、每次也只是在城市中心的医护中心接受了定期的器官维护后就会匆匆离开。

没有衣服、没有武器、却生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样的她在V-131废都区域之中、是人气极高的神秘存在。

而正是这样的她、正在沙漠中的某处、和身着Nymphaea空人部队制服的士兵发生了正面冲突——至少在她们眼中、是这样看来的。

“差不多了吧、胜负——”穆南星从战斗开始的瞬间便开始了计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约莫二十分钟——那是一场纯粹的力技之争、双方都没有花哨的魔质运用、一切的资源和精力都用在了挥动兵器击溃敌人的尝试上——双手巨剑不断挥出地斩击气势如虹让尘沙散漫、白色骨枪的刺击则不断地瞄准了对手的要害、逼迫防御的同时等待破绽。

“不、直到一方力竭之前是难以结束的。”拉提亚做出了判断——龙华长期所接受的训练对象都是炮兽、将剑挥向人形的时候难免会出现犹豫；而另外一方的继则恰恰相反、烙印在身上的都是以杀伤为直接目的的技巧、稻米的在场会让她提腕掣肘难以施展。

拉提亚失去了兴趣、她对于所谓的对决对等向来便没有兴趣——那不过是过去人类的无聊游戏、博弈之中要的就是碾压、不然就只是概率难知的无谓冒险。

她走到吧台之前、这里的营业者是在场少数的冷静群体之一、她早就注意到了拉提亚的到来、将桌子整理好了静候她的驾临。

“今天有事情要拜托你、章鱼头。”拉提亚打招呼。

被称为“章鱼头”的女子白了她一眼、不过她知道这是拉提亚表示好意的方式——她有着一头酒红色的卷发、触须一般从头上披散下来。

“我的名字叫凯瑟琳、要我强调几遍才行！——”她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哈哈、今天的自称是凯瑟琳么。看那两个人还要打上一段时间、我的时间倒是很充裕——有什么喝的么？啊、算了、给我拿杯樱桃汁吧。”

“来店里喝樱桃汁么！”

“看着像酒不就好了么？我可不打算让大脑没事儿就泡酒精。”说着拉提亚将银白色的箱子越过柜台递给了凯瑟琳、她也做出一副这是常事家常便饭的样子将其接过——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钞票。

就算是在国家概念消失的现在、所谓钞票的货币形式却依旧保持着它的活力——这可以解释为拉提亚复兴印钞厂后的刻意为之、但在身为领导者的她眼中、这始终是某种深植于人类意识中的渴望所致。

对于某种单色的、有价值的、不可复制的纸片的渴望——这种渴望会随着量的积累而发生变质、会因为形式的不同而形成多元化冲击。

“好了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今天又打的什么注意——算了、想让我的店保持原样、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凯瑟琳注意到了穆南星举起了手中的左轮枪、便没把话说完、而是代以无可奈何的一声轻叹。

“砰！——”

枪声压过了一切人声、那联系着死亡的听觉信号让在场的每一个个体都在一瞬之间冷静了下来——她们将视线汇聚过来、纷纷按住了各自的武器、从撬棍砍刀到霰弹枪投弹器、眼神中不无敌意。

“一千万——赌红毛。”

说到底对于货币的执着说不定能溯源到“数字”这一层面、人通过语言以外的肢体能够描述的仅仅是从一到十的范围、若是超出了这一范围、那么数字对于人意识的冲击将延伸到想象的领域——在场的每一个探险者、犯罪者、淘金者和流浪者所能想象出的“一千万”都是一个难以具象化的数字。

而这一数字有着多种具体化的手段。

凯瑟琳愁眉苦脸的按下了礼炮的发射键——

“砰——砰砰砰！——”

本来是用来填装彩带之类的无火药炮从房间顶端的四角响起爆声、被涂染成了魔质颜色印有拉提亚头像的通行钞票纷纷扬扬地撒在房间之中——这是拉提亚刚从印钞厂拉出来一箱计划外金额、不过在场的人只有极少数会想到这点、其余的那些——

都会陷入贪婪的疯狂。

失声破音的尖叫欢呼、打破的酒瓶、飞溅的劣质泡酒、倒地的桌椅、混乱中响起了彼此射击的枪声和那之后的尖叫悲鸣——人们红着眼抢夺着从空中落下的无效货币、拉提亚满意地笑着靠在柜边注视着这一切、穆南星静静将之后会用到的地图包和坐标复制了数份、从凯瑟琳那里要到了局域网权限后、将一份悬赏文档发布到了所有人的终端之中。

继的返回路线让她掌握到了猎户座基地的具体坐标、而某人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又让拉提亚得以确认了那就是她长期以来不断找寻着的被选之人。

拉提亚等到了热潮退却的前一瞬、高举右臂堂堂说道：

“听着、女人们！——”

她的声音比起枪声更为有力。

“我们的血、我们的肉、从来不是为了填饱炮兽而存在的！——”

人们回应以欢呼。

“我们是肮脏不堪的人类、是贪欲的恶鬼、是色欲的深渊、是懒惰和嫉妒的沼泽、是怒意和傲慢的业火！这片大陆上最强的猎手、无疑是我们！——”

就算是在狂热蔓延的现在、她们也都认出了那说话的人、是被称为“巨人之母”、让人身的她们得以驾驭炮兽之巨体的拉提亚。

沙漠中的女王、天空的背叛者。

“拉提亚大人！——”

余烬再次燃起、亮出更为热烈的光芒。

“我们不能容忍无端的禁锢！”

“不能！”

“我们不能让天上的恶魔、继续对可爱的孩子们为所欲为！”

“不能！”

“我们要去拯救、……”她陷入低沉、凯瑟琳配合着将灯光聚焦在了她身上、“去拯救那些、被行将枯死的荆棘所束缚住的年轻灵魂！”

拉提亚振臂高呼、酒馆萨芭雀丝之中顿时陷入沸腾——探险者、犯罪者、淘金者和流浪者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支、交错的射击奏成一曲临行前的交响。于V-131废都区域中滋生的人之恶欲、即将发起对于文明新芽的第一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