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基柱的外面,书妖小姐都在揉着太阳穴,至于我则是摆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这种混乱相较于我昨天被提问的一脸懵逼的状态更为骇人。带着兜帽被称为主席的位高权重之人,对你说出了他不该说的台词。就好像一直以来的猎犬咬了主人一口,完事溜了之后还不忘到处喊着:Fuck the queen。至于对于我们的问询属于测试的一环,还是另有用心,这样的问题完全考虑不出来。

我姑且说的是一个影响不这么恶劣的普通答复:因为当时分析冰期临近,为了应对冰期保护人类,出于人道主义资本修建了遍布于全球几十处的避难所。这只是从父亲那里听到的传言,虽说有吹捧资本的嫌疑,但因为本身对于现存的政权并没有实质上的影响,于是用了这个答案。

“要不要去那边坐坐......”我指了指离“基柱”不远的茶点屋,据我所知,那边有方便说话的隔间以及充足的冷气。“而且所谓的冰期在这种炽热的太阳下毫无说服力啊……”

 

 

 

我对点心和果子几乎毫无理解,看上去对面的小姐也是这样。

“随便点一些怎么样?”

“不,这个价格……”

“我请好了。”

她摇了摇头,点了自己的那一份。

因为是手机点餐付款,所以我随便多点了几个,姑且保证可以解决我们俩的晚餐问题。不过眼前这个人,把别人用作廉价劳动力的时候很是霸道,但是谈及钱财的时候就十分谨慎。我因此深深怀疑,她的布尔乔亚本性是否还未被磨灭。

但实际上,她接受我的好意某种意义上就让我很是开心了。不过,这个价格着实有点让人肉疼……上次来的时候因为对果子一窍不通所以点餐和付款都是由茜彤完成的……嘛……突如其来的,一丝抱歉?

“为什么要那样说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书妖小姐刚才给出的答案是这半个多世纪以来,所有人对城市的见解:因为圈地。而实际上历史书上也的确把这次事件叫做“第二次圈地运动”,由资本发起,为了得到更加广袤而不需要约束的土地资源,进行自动化的开发。但问题在于时间,实际上如“兜帽主席”所说,在所谓的新时代的统治阶级,也就是Mask的超国家体系诞生之前,并没有完成“第二次圈地运动”。因此推出的结论只能是,历史让“资本”顶了个黑锅。

因此,明知故犯的书妖小姐得到了一个没认真审题的批复。当然,我实在不相信永远在吵架时炮轰我逻辑的书妖大人,会没有察觉到这样的bug。

“只是最保守的答案而已。”她吃着青团,很含糊得说道。“不过到最后也没有给出正确答案呢……”

“他可能也不知道正确答案吧,他就算八十岁了,事件发生时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吧。”

“我们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别说出优越感了。”

这个人正以一口一个的速度,消耗着被我摆到方桌中央的青团,但就算这样,青团还是没有堵住那张毒蛇的嘴。

“但是那个人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吧,和我们一样。”她说道。

对于真正神秘的东西来说,大家了解的还是有限。我们顶多看到了核心圈的一点影子,古神的影子。

“不过没有什么影响。”

“是啊,生活万岁。”

达成酒二共识的我们碰了个碗,虽说里面装着的是混着各种东西的鲜芋仙……

 

 

 

 

之后我们说了很多没头没脑的话,从所谓的肉体与虚无,当然由于这样说过于中二实际上被带过了,到青团的馅料。我们尽量避开那些需要动脑子的话题,偶尔把看过的书当做捏他一样的东西讲出来,用笑声与对话来填满空白。

“不过带兜帽的那家伙跟《美丽新世界》里面的司令人设是不是太像了。”

“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有这种心态吧?”

这是所有对话中最正经的一句了。

 

 

 

因为我理论上并不知道书妖小姐的具体住所(实际上知道),她也没有让我送一程的打算,况且晚上有事。所以,在通往第二层的电梯那儿,我和她道别。

“你想知道真相吗?”临走前她问我。

“这样的太过显眼放置太久的问题,总是让人提不起兴趣。说白了就是杞人忧天。”

“是吗?这个答案你准备了多久。”

“一生。”

我们看着对方,互相笑了,很安心的笑容。

“晚安。”我说道。

“晚安。”

 

 

 

伟大的庄周提出过一个问题:“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耶?”

蓝色,是天空真正的颜色?还是说,那是因为天空太过高远而导致的。

其实是瑞利散射,现在你随便抄起一部手机,找到儿童百科全书的电子版,就会有所答案。但是庄子坐在草地上每天都在考虑这样的问题。受限于各种因素,他穷尽一生也没有解答。

对于这座所有人都生活在此的城市,可能是远比天空更显眼的存在。但是三代人已经过去了,其存在的意义依旧不明,但这并不影响生活。不是所有人都像庄周一样在考虑所谓的至理。

至于我,我只是希望可以轻松下去。虽然遏制不住各种各样的妄想,向着携带中二气息的大脑袭来,但是我拼命不去考虑,因为毫无意义。就像杞人忧天的故事一样。

真是戏言啊。

 

 

 

如约前往名为“南方公园”的小酒馆,今天在那里要和茜彤以及凌波进行一次历史性的会晤。

和店里面正在忙活的伙计打了个招呼,我便朝着摆着禁止通行的二楼走去。

店长几个月前痛定思痛把它盘了下来之后,发现没钱装修,于是就一直闲置在那。我因为个人原因以及老板的出价,就把一整套买来完全没有用过的电台设备搬到了这边。当初的冲动购物,主要是因为发现一整套电台设备算下来,还没有一套精装版全解析的《芬尼根守灵夜》和《尤利西斯》套装贵。

一想到后两者只会令我徒增烦恼,我就毅然决然的吃了两个月的学校食堂。

有关这些并没有太大因果关系的事情暂时不提。现在酒吧二层的中心位置上装着的瓦数很低的节能灯,在它的照射下电台就像一块黝黑的黑铁,黑铁周围,散落着三个黑色的剪影,宿其源头,分别是:侍者样式的黑衣人;洋装样式的黑衣人;以及黑衣人样式的黑衣人,最后那人气质及其符合标准,而且是个秃头。

三个化身夜幕使者的人,依次盯着平板,手机和电脑,每个人的脸在淡蓝色光晕的辐射下,都洋溢着异常幸福安闲的笑容。

“咳咳。”我在宣布了自己的存在之后,三人依次抬手向我予以了致敬,注意,只是抬手,头都没动。

万般无奈的我,动用了保留手段。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样式的屏蔽仪,狠狠地拍到桌上:“你们就没从父母那懂得基本的尊重吗!”我虚张声势得叫了一嗓子。

“嗯,学过,乱拍桌子是不对的。”侍者样的黑衣人说道。

“昨天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这回我新仇旧恨一起!”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光头看着屏幕说道。

“所以说,店长你就带头翘班窝在这个的地方刷论坛?”

“顺道一提我可不是店里的员工哈。”萝莉系黑衣人说道。

“哪里哪里,你可是这个店一大卖点。而且还能满足你钓男人的欲望。”

“对啊!各取所需!所以,凌波小…先生,嗯,是不是可以从新商量一下价格?嘿嘿。”店长一脸谄媚的表情已经到了用墨镜也遮不住的程度。

“已经算你们很便宜了哦。”

“经纪人发话了,就这样吧。”凌波说道。

“明明是我们这边先认识的。”侍者样的黑衣人说道。

“你今天问题发言有些多啊,领班。”

我摆了摆手:“总之,今天来不是为了讲这个。凌波给你们大致说过了吧?”

“嘛,帖子我们的确有想删过,但是被绑定了。”

“绑定?”

“连同发帖人的资料一并锁住了,我们没办法看。”

“诶?我一直以为整个论坛的运行就靠你们三个人呢。”

“怎么可能!”凌波声张道“但是,互相知道身份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了吧。”

“总之这次的帖子删不掉,我已经向上面反映了,我们除了反映好像什么也做不到。”店长有些无奈的说到。

“搞得跟只能单线通讯的秘密组织一样……真中二。”我吐槽到。

“不过这样说来,我们现在果然也是在工作吧。”

“我建议继续工作一会。”

“同意。”

三个人很快又进入了无视我的状态。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彰显着管理论坛的工作带给他们的快乐以及愉悦。

 

 

 

 

从二楼下来,我看店员时,眼神中估计多了几丝怜悯。不由得感叹起,资本真是罪恶之类的话。

酒馆是三年前建成的,那时候因为论坛线下活动,大家聚在一起。因为总是聚会,人数又比较多,非常麻烦,所以后来就提议建成了这个酒馆。但是三年过去了,聚会逐渐变少,酒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因为聚会而挂上包场的牌子。明明有了更大的会场,更多的酒水,更加丰富的话题(暂定)。

现在,聚会的那批人里面,只有很少的人还留在这了。偶尔有来追忆过往岁月的人愿意驻足在此喝两杯小酒,顺道关心一下店里的生意,算算当年的投资给今年带来的红利。店长和领班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积极了,游手好闲,活出了老油条的滋味。店长更是因为斑秃,把一头朋克风格的长发剪了……

诶,总感觉,这属于热情渐渐变淡啊,我怎么会扯到资本上了呢?

嘛,这应该归属于政治正确之类的吧?无所谓了……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这家店的受众和宣传还是面向那些论坛中的潭友。我坐在吧台前,看着渐渐变多的身影,总有种新旧交接所带来的不快感。大概楼上的店长他们也跟我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