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教室的后门处，从外向里张望。
一、
我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正背过身在黑板上一行一行的往下写字，他利落的速度和自己略显发福的体型完全不符。
他的背部微微出汗，在这个季节也未免显得太奇怪了。教室里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剧烈活动的地方，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是由于精神长时间处于绷紧的状态吧？
可这没有必要，这只是徒劳。因为没有人在听他讲课，也没有人对黑板上的板书有一丝兴趣。在几乎全是趴着的学生中，我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里沙小姐。
里沙小姐坐的笔直，眼神望向窗外的风景。身着的水手服被胸部高高的隆起着，导致里沙小姐只要微微一动，紧致的肚脐就会表明它的存在。
但我的目标并不是里沙小姐。
我把视线从里沙小姐的身体上移开，寻找起一个人。
这个人找起来难度很大，因为他趴着头，黑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样才能一眼分别出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我现在很想要学会这种技巧。
我能在人群里一下子分辨出里沙小姐和风花小姐，但是对于亚门我却做不到。因为无论是从他的脸，体态，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动作，他都和一个普通的人无异，就是那种在大街上看一眼马上就会忘记的人。
风花小姐活泼可爱，里沙小姐英姿飒爽，而亚门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可以说的地方。既然长的像个普通人，那么就从他的行为来判别好了，可是他们都一样的趴台睡觉，头埋在双臂交叉的地方，身上的衣服又是一样的，完全无法分辨。
如果硬要从中区分出亚门和其他人的区别的话……我想，是里沙小姐。
我略作思考重新看向里沙小姐，静静等待里沙小姐做出动作，凭借着我对她的了解，我相信这么做一定是有意义的。不一会，里沙小姐的身体开始微微躁动，胸部按照一个有规律的频率抖动着。
接着，里沙小姐回过头，表情舒展，神态温柔——她的视线全部汇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原来如此，在这边倒数第二排的就是亚门。即使隔了三排，里沙小姐也会按耐不住的转过头看看亚门熟睡的样子。
奇怪？我为什么想找亚门？我和他分明一点话都没有。
我的腹部又开始疼痛起来，怕是因为方才被操场上踢飞出来的球撞个正着的关系。
我刚转身打算离开那个即使老师放声大叫也没有人理的可悲教室时，下课铃声突然像一道决堤的洪流经过长时间的集力后一下子奔涌而出。这就好比是打响战争的最后一个号角，在听到号令后，战士们必须马上出击。所有趴着的学生像是预谋好的一样突然惊醒，有的冲出教室，有的成群结队。
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必须去做的事情。同时，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号角不仅作用于学生，那个中年教师明显也是根据这个来行动的。一听到铃声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和被汗水沾满的脸，胡乱的抖了抖身上的粉笔灰，夹起讲义和课本步伐无比轻盈的离开了。
我被惊人的“行军”数量所阻挡，一时间错过了脱身的绝好时机，不得已我走进了教室里。我看到后面的公用书架里搬着几本漫画书，封面上画着很多帅气的男生。我有印象，我在里沙小姐的房里看到过这样的书。
是不是书里经常有过这样的一个场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面无表情，像是在漠视一切般的闯进了教室里。在这教室之中他是一个异类，因为他身上好像有一圈淡淡的光环。他始终目视着前方，步伐坚定有力。他对着班上最美丽、最可爱、最成熟、最高贵的女孩子不屑一顾，笔直的朝我的方向走来。他微笑，牵起我的双手，贴近，轻轻的一吻，然后对我说……
我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里沙小姐红着脸态度十分强硬的从我手上抢过书，再也没有让我碰过。我伸出手，想拿起一本书时听到了里沙小姐在后面喊我的声音。
“哟，里沙小姐。亚门他又在睡觉了吧，我和你讲过的，像这种时候，只要对着这里……”我走近睡熟的亚门，对着他的肚子挠了起来。
三、二、一。
这非常有效，亚门马上就醒来了。
“乌鸦！又是你个混蛋！为什么每次都要过来骚扰我！”
“这才不是骚扰这么难听的词呢，这只是一种督促。你看看你，已经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了，”我无视亚门直勾勾盯过来埋怨我的眼神，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还剩一节课就放学了，你还打算继续睡觉吗。”
亚门自知理亏身体前倾斜过头趴在桌上，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的，我想睡到什么时候是我的事吧。你们两个管得太多了。”
“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呀，你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糜烂了。伯母出国前郑重的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了，从早到晚所有的事情我要对你负责的！”里沙小姐一说完就夸张的转过头，马尾剧烈的摇曳着，我完全无法看见她此时的表情。
“真是的，不用听那个女人的话啊。嘛嘛，我也休息够了，接下来认真听会课好了。我先去上个厕所。”亚门强行转移话题，起身把我拉出了教室。
一走出教室门我便清楚的感觉到，刚才那种带着沉重压抑感的空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每次进行呼吸这个行为，心口都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我被拉到了学校楼顶的天台，亚门四处张望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开始对我吐起牢骚。
“刚才里沙在旁边这些话我不好随便说出口，乌鸦你昨天为什么要跑掉啊！你知道我一个人被她们两个左右夹击的感觉吗？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珍奇异兽，我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身体就在微微发抖。”
“嗯？你竟然在意这种事情么，他们不过是羡慕你而已，无论是左边还有右边，都有一个超可爱超动人的女孩子挽住你的手臂呢。”
“那是别人看上去的样子！而且乌鸦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当时的感受的。”
“欸欸，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理解，我可没有交桃花运的时候，才不懂你们这些现充的生活。”
“不要这样说，乌鸦，这件事情我只和你讲过……你不会忘了吧？”
“你是指你有女性恐惧症，和女性身体接触就会过度紧张的事情吗。这完全是你自作自受罢了，里沙小姐姑且不论，你也该告诉风花小姐了吧？风花小姐每天晚上都会缠着你不放，导致你每天都要在学校里补觉——是这样的吧？”
亚门闻言又叹了口气，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开口道：“唔，乌鸦你还真清楚。我呀，有好几次都想和风花坦白了，但是我一看到风花满脸幸福的样子抱上来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就被憋回去了。风花她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怀。我实在没有办法对她说——我害怕和你身体接触，请你不要缠着我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受欢迎男人的痛苦呢。”
“乌鸦连你也这么说，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的梦想只是过上平静的生活——毕业，找工作，然后慢慢变老，死去。”
“不错的梦想呢。”
我曾听到许多像这样不需要奋斗的梦想。
“对了，乌鸦。最近晚上出现变态的事情你听说过了吗？”
“嗯，风花小姐有和我提起过，你想去见识一下那个变态么。穿女装，然后被袭击？”
“这倒不是，我对变态和女装都没有兴趣，但是那条路是风花每天要走的地方，我有点担心。”
“担心？风花小姐不是很早就回家了吗，九点的时候都已经洗完澡了。”
“那是之前的情况了，风花没有和乌鸦你说吗，风花她从明天开始要处理学校里的一些事情，很晚才能回家。”
“所以今晚去一趟是吗？”
“嗯，理解的这么快真是帮大忙了。今天晚上里沙和风花会出去买新的内衣，所以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去把变态捉住，晚上我会来学校门口找你。”
“会主动去捉变态……这可不像是你。你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吗？”
“说不清楚呢，如果你有一个妹妹你就会明白了。”
“那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明白了。”
我中断对话挥手和亚门告别，快步走下楼梯，思考起先前和风花小姐的对话。风花小姐只提到了变态的事情却没有把自己晚回家的事情告诉我，她是想打消当时的气氛么，为什么？我很享受当时的气氛，但是风花小姐却无法忍受吗？风花小姐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二、
我走回废弃教室躺在椅子上，同时确认了一下腹部的绷带。没有溢血……这怎么可能？
突然一阵睡意袭来，我暂时放弃了所有的思考，闭上了眼睛。
很快我就入梦了。
回过神来我的视线一片漆黑，光的概念好像在这里消失一般，什么都无法看到，这是比先前被鸟包围住时更黑的黑。我蹲下身摸了摸脚下，是平坦的。我起身，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慢慢的挪动脚步，稳定住自己的重心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咔嚓。脚下传来了清脆的断裂声，像是树枝。我在地上摸索将它捡起，仔细的确认它的触感。不像是粗糙的树枝，这很光滑而且湿漉漉的，有点像是蛇的身子……我赶紧将它丢弃，摆动手臂甩开手上的粘液。可是为什么……甩不掉。
这东西好像牢牢的黏在了我手上一样，有一种很奇怪的触感。我决定先不管，继续往前，双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上，我整个身子被倒挂在空中。我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看清周围，但我直觉告诉我，有一种东西正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向我逼近过来。
我马上就明白了，是鞭子……！有数条鞭子不断的抽打着我的身体，但是我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受到了冲击左右晃动。
我开始头晕起来，脑袋像是快要裂开一般。我想要用手按住自己的头，可手上的粘液一瞬间扩张起来，缠上了我的整只手臂。我的手臂与身体的连接好像被切断，无论我怎么用力灌输意志，我的手臂仍然无力的荡在空中。
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明明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并且手和脚都被拘束起来倒挂在空中我却感觉不到恐惧。这样子的情况还是那个红色幽灵么？它绝对不是这样的作风。她会在最近的距离观察我，然后以最让我清晰方式袭击我。
不对，也许……也许我现在正处在它的手术台上，再过不久聚光灯全部亮起，我将会在强烈的光照下被残忍解剖。
为什么那个红色幽灵能够不断的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对梦的支配力好像被它完全夺取，我的梦和它本身被某种东西连接在了一起么，究竟是何种方式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能够干涉到我的感观？我的痛觉和我的恐惧好像在被它操控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次性将我了解呢？痛楚如果到达了一定强度就算我精神承受的住，身体也会直接倒下的。它在给我机会么？它的目的是什么？它在玩弄我……？
尽管睁着也是徒劳，但我依然用眼睛环顾着四周，希望看到一些光亮。不久，我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冲击，在压迫着我的大脑，并且正准备从我的眼里逃出来。我感觉有液体从我的眼里流下，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
我无法确定持续了多久，因为周围全是滴答滴答的声音！鞭子保持一个稳定的速度抽打着我的腹部和背部，但是不够密集，还无法抽裂我的衣服。我的眩晕感愈发强烈，但我无法睡去……因为我的眼皮被固定住了，无法合上。这种恶劣的玩笑……红色幽灵终于来了么。
很短的时间……非常短，短到我还无法了解现在的状况，有一道强光射了进来，接着立即消失。我只看到正下方有一滩红色的东西，是从我的眼里流出来的么……我在流血。
不对，这还不够，这完全是不够的。红色幽灵没有这么愚蠢，愚蠢到会放弃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是现在，恐惧感一定能让我崩溃，可我却没有感觉恐惧。
这不是那个红色幽灵，绝对不是。除了红色幽灵外……还有其他的幽灵在！尽管那时在游乐场我只看见了红色！
我想到这里，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缠住我双脚的东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甩动我的身子不断的在空中旋转，旋转。鞭子的抽击开始变快，并且全部的瞄准了我的腹部。
还没有结束……黏在我的手臂上的粘液爬上了我的脸，完全的，堵住了我呼吸的地方。难以忍受的窒息感猛地激荡在我的全身，我想我现在一定非常好笑，像是一块被撕的粉碎的破布？不，不够确切。应该说是……
思考中断——下一秒，我死了。
我醒过来了，或者说是因为在那边的我已经死了吗。我抬头看了看表，八点出头，再过一会亚门就应该过来了。
我不禁怀疑起来，为什么我醒来的时间会计算的如此精准，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刚才的速度好像被一下子加快，简直是刻意要让我现在醒来一样。
我的内心有另一个念头开始否定我自己：这又如何？即便现在我开始怀疑，也根本是无能为力。
三、
我整整乱掉的衣服走出了废弃教室。已经是晚上了，没有人还会待在学校里，非常的安静，红色幽灵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么？我快步走到校门口，看到值班室的两个大叔在玩着扑克。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出了校门。
商店是不会休息的，因为它的目的只是赚钱。在夜晚，这边和那边的光暗对比非常强烈。这边的光亮仅是由几盏灯撑起的寒酸场面，很微弱，如果有东西掉在地上一定需要找很长时间。
而那边则完全不同，灯光缭绕，明明只是隔了几条街却宛如一个不夜城。我沿着小路寻找亚门的身影时却先看到了风花小姐。风花小姐穿着简单的蓝色家居服静静的站在草丛旁，好像在等什么人。
由于距离太远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明白里沙小姐和风花小姐一起离开了。之前听亚门说是去买内衣吧？可是风花小姐的胸部还是这个大小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在她们离开后不久，我看到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亚门。
“哟，尾行痴汉。”我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亚门一惊，赶紧把我拉到了草丛里。
“欸，乌鸦你怎么会在这。”
“反正我也没其他事干，就出来随便走走。”
“千万别被发现了啊，如果被她们发现，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不会的，已经走远了。”
亚门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就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我们快走吧。”
我和亚门两个人一起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彼此之间没有交谈。这有点像是一个比赛——谁先忍耐不住这种压抑谁就先开口。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有不会输的自信。
“欸乌鸦，关于风花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亚门果真耐不住寂寞先开口了，几乎是在同时，我的大脑立即做出反应，寻找到了唯一可能在现在提起的话题。“你是要我从支持和反对中得出一个结论来让你安心下来吗？对不起，我办不到。凭我对风花小姐的了解还不足于让我随便提起这种局外人才敢说的话。”
“我只是希望乌鸦给出一点建议而已……没有这么严重。而且风花好像很听你的话。”
“在这一点上请容我否认，我丝毫没有看出来风花小姐对我是这样的。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情，需要我这个外人来做出决定么？如果你只是想向我抱怨，那么我会欣然接受的。”我停下脚步，侧身望着亚门。
“你有话想说吧，这些天都有这样的感觉，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也是，现在也是，你好像有一件事情想说却卡在喉咙里。你，害怕伤害到别人么，你是一个普通人吧？如果不能做到无视他人的感受大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这样的人能够称得上普通吗？”
“乌鸦……”
“你在迷茫着吧？迷茫于画出改变的轨迹。你害怕现在这种彼此之间的联系会被轻易的瓦解，所以你不语。想独自承受。如果你真的无法说出口，那就由我来说吧。你希望的是。”我看到亚门的双手微微颤抖，大概是隐藏的情绪马上就要喷发而出了吧，现在是我闭嘴的时候了。
无言的紧张感慢慢的在空气中弥漫，有点像是大人逼迫孩子认错的那种感觉。我不能移开视线，必须一直紧盯着。
“我……我……我希望风花她不要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霸凌也好！援交也好！简直到处都是！风花长的这么可爱，脑袋也很聪明，如果来这种地方一定会被毁掉的！”
“噢？这可真是意外，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事情，那为什么你还要读这所学校。”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因为离家近这个原因才到那里去的。”
“所以你现在是想保护风花小姐吗？你的方法只是让她换所学校就读吗？那么你要如何让风花小姐的高中生活不变得寂寞？风花小姐心中缺少关爱的空缺由谁来填补？”
“关于这些，我想……让乌鸦你去陪风花上学……”亚门的神情突然发生变化，语气也强硬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等等乌鸦！周围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条路上的夜照灯有故障，所以显得格外昏暗。我退后几步，看到了一道窜动的黑影。亚门的样子明显反常起来——他在害怕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间那道黑影绕到了我的背后，对着我的胸口上下摩擦起来。这个变态不只是袭击女性？我弯下腰，反身想抓住背后的黑影。明明触碰到了，但却没有抓中的手感。
我的眼睛再次出现幻觉了么，亚门的身上好似被淡淡的金光环绕着，没有一丝破绽。他的姿势前倾，好像手上握着什么东西。我的疼痛在这时恢复，腹部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乌鸦你先回去吧！那个变态跑掉了！我去看看情况！”
亚门出声，向前跑了起来，身上的那层金光好像在做出呼应一般聚集在亚门的手中。黑影的行动速度加快，因为金光的关系已经慢慢看清了他的所处之处。是黑色的紧身服……非常专业的变态。
但就算是我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了，那个不是普通的变态。应该和红色幽灵有一些联系……不对，我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确实一切的反常都是在遇见红色幽灵之后发生的，可不应该只是这样，亚门身上的金光是什么？虽然亚门他没有说，但我早已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亚门身上有一种普通人不具备的力量，所以他才会说出想成为普通人这种话。这么说……这么说的话。红色幽灵缠上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认识亚门吗！
我悄悄的跟在亚门的背后跑去，我看到亚门身上的光愈发强烈起来，耀眼到好似在不断的灼烧我的身体。我无法忍受这种光线的照射，躲在了电线杆的后面。
这份光芒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本能的感到厌恶！我必须搞懂这件事情才行，我强忍着光芒，再次看向亚门。
亚门的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巨剑，所有的光芒好像都是从剑柄处的宝石传出来的。亚门双手挥动巨剑以攻击身边窜动的黑影，没有一下成功。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能明白亚门他只是在胡乱的进行攻击——或者说，仗着自己的力量强大所以没有经过任何淬炼的攻击。
即使亚门的剑完全没有砍击到黑影，但剑散发出来的光在慢慢溶解着黑影的衣服，红色……！？我在黑影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红色。是被攻击流的血，还是说……
黑影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大概是手臂受了伤，它跳到一旁的围墙上，单手按住另一只手。亚门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将剑锋指向它所在的位置。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大概是放它走了。黑影消失后亚门用剑插在地面蹲下身子调节起自己的呼吸。
不是游刃有余的放弃，而是自己已经达到极限了么。亚门身上的光减弱，然后消失。等到亚门直起身时，手上的巨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亚门身上的特殊能力么，为什么会在一个如此普通的人身上……
我的脑袋好像突然又被一道闪电击穿，麻痹感从上出发游走于全身。
普通……普通……这个词是我自己得出的看法么……？
没有，不是我。我只是一直，经常，很有频率的听亚门不断提起，导致我不由得的也挂在了嘴边。
……这么说的话，我从以前开始就在被亚门洗脑了？
他嘴上一直念叨着普通普通，但其实不过只是长相一般而已，亚门身上有着很多其他的非普通物——拥有特殊能力，单独住着大房子，有青梅竹马和妹妹……将这些东西累积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
我的全部思考只引导出了一个结果——天选之人。
没错……！只有被上天选中的人才会这样优异的环境。可我呢？我难道从一出生就不该享有这其中的任意一份吗！？
我也想要一对父母，想要一个能够居住的地方，想要一个对我非常亲近的人。可这些我偏偏全都没有……！我甚至对没有拥有过这些任何的一个东西都能继续活下来的自己感到恐惧，为什么我没有绝望的去选择死亡，我难道还在期待着有一天会出现转机吗？
我害怕死亡吗！为什么！？
——“你只是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罢了。”
从我脑海里突然传出一道妖艳的声音。是谁！？是谁在我的脑海里说话？是红色幽灵吗！？
——“纠正。你有两个错误。第一，我不是红色幽灵。第二，我没有在你的脑海里说话。”
你就是刚才的那个梦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和我说话！？
——“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无法冷静下来的人呢。”
我的疼痛感瞬间被提升，好像整个身体都在受到挤压一般。我重重的往背后的电线杆撞去，以保证不会晕倒在地上。
——“很好，现在你可以提问了。不过我讨厌和人说话，不一定回答就是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红色幽灵……你和红色幽灵之间有联系吗？
——“哼，真是愚蠢的人类，竟然把我的姐姐称之为幽灵这种低劣的生物。得受到一点惩罚呢。”
随着语气的上挑，我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堪重负了，这时只要一阵微风我想就能把我吹倒在地上。
——“转向背后吧。”
我听她所说，艰难的转向背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接着身影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和之前一样，是一个人。
她的衣着上下都是一片黑色，而且穿着非常奇特，以至于我无法精确的形容出来。她的黑色侧卷发上戴着同色的蕾丝发带，发带一侧的末端挂着一朵仍然是同色的蕾丝假花。脸颊被一条黑色薄纱遮住，只能稍微的看到红润的嘴唇。上身穿着胸前部分镂空的露背哥特超短裙，下身是黑色吊带袜。身高和我差不了多少，整体看上去给人一副暴露的印象。全身都是压抑的黑，但是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不快感……不如说我现在反而感觉松了口气。
“黑色幽灵……”不知为何从我口中自觉的吐露出这几个字。
“欸呀呀，你能看见我了呢。我就破例允许你这么称呼好了。”黑色幽灵慢慢朝我走进，明明天气并不寒冷，但我却不住的哆嗦。这是在兴奋么，我在兴奋于眼前的景象。
黑色幽灵继续走近，对着我的耳朵低语——
“值得庆幸呢，你终于‘构筑’出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