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源源不断的噩梦所惊醒,惊恐的看向四周,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出现在我梦里出现的影子。

一、

我长舒了一口气,从排成一排的椅子上起身,呆然的凝视着挂在墙壁上时钟——在转动,时间确实的有在流逝着。

现在是…拂晓三点,到校时间是七点,还很充裕。我打开废弃教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必须承认,人的感官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就算整天看腻了的环境在早晨或者傍晚也会完全变成另一番模样。

我漫步走下楼梯,来到操场前的台阶处定身坐了下来。附近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到微风吹卷起地上的枯树叶,枯树叶漂浮的样子仿佛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这是无力的,它始终只是紧贴着地面上的一层,它再也回不到高高的树上,因为枯树叶不可能有再绿的时候。

太阳仍然被浓雾包裹着,看不见轮廓,只觉它应该在那里,有光亮,却好似幻觉一般。

我回想起白天此处的景色,学生们在操场上奔跑,跳跃,倾尽全力的去挥洒只属于自己的青春,好像不这么做他们的青春就会飞走一样——有笑,有哭,有悔,有幸。

我停止思考,闭上双眼。任凭风吹拂过我的脸庞,享受着此刻独有的冰凉的温暖。

没有必要多说,我自己很清楚这样的小天地是脆弱的,因为这地方不属于我。我听到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是她来了。

我紧缩起身子,企图使受到的冲击减小一点。

“嘿!乌鸦先生!今天也这么早就到学校了呀!”

——啧!强烈的冲击没有丝毫缓冲的便直接命中了我的身体,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乱了套,一时间无法开口,只得摇晃下身子做出肯定的回答。

她在我的身边坐下,低头担心的望着我。亚麻色的长发用黑色发圈在后面束了一个高马尾,平时很少能见到的脖颈和锁骨就这样大方的暴露在外,上面还有几丝湿润的感觉。

“里沙小姐……请不要每次都这样突然袭击过来好吗,乌鸦是很脆弱的。”

“嗯嗯?不对,我在书上有看到过,乌鸦是一种生命力很顽强的鸟。所以我这样只会让乌鸦先生变的更顽强而已。”

“乌鸦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是属于那种比较脆弱的……话说回来,里沙小姐今天比平时来的还早,田径社又要比赛了么?”我的身体略微缓和,让对话进行下去。

大概是我还未清醒,我看见里沙小姐举起左手食指抵在自己薄薄的红唇上捉弄人般的一笑:“是因为乌鸦先生的关系哦。”

“我?”我反问。

“太过分了,我们一转头就发现乌鸦先生没影了,是风花叫你一出事就溜走的吗?不用什么事都依着风花的,她也马上就要成为高中生了,什么事情都要找乌鸦先生可不行。她该学会独立了。你说呢乌鸦先生?”

里沙小姐舒展了一下腰身,胸部随着伸直的手上下起伏着,和风花小姐不同,很有料。不过,字里行间……总觉得有丝异样。

假使我不走,我也只能是在那边尴尬的笑着,成为他们的拖油瓶,但这样也许我就不会遇到……

我拼命的摇头以驱散回想起的噩梦,但这行为似乎让里沙小姐误解了。

“是吗……只要乌鸦先生别勉强自己就好了。今天的,也能拜托你吗?”里沙小姐自顾自的明白了什么,步伐轻盈的迈下台阶做起了跑步前的准备运动。

我一边拿起里沙小姐留在地上的秒表以示同意,一边观赏起独有的胸部运动。

里沙小姐的胸部真的很大呢,一只手完全不能……两只手都不能握住吧?不像风花小姐的,一只手就可以尽情把玩了。

在我感叹起人与人的差距的时候,里沙小姐已经做完了准备运动,来到跑道上做好姿势,我挥了挥手按下秒表以示开始。

嗖的一声,里沙小姐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亚麻色的马尾剧烈的晃动,白皙的大腿深深的刻人了我的脑海之中,途中因为势头过猛还吹卷起了几片枯树叶,明显比之前要飘的更高。

“里-沙-小-姐!比上次快了两秒。”我用喉咙使劲发出嘶吼的声音让里沙小姐能够第一时间听到。

在使用秒表的时候,我不小心打开了秒表中间的夹缝,里沙小姐的秒表是特殊设计过的,前面是计时,后面是时钟,中间有一个夹缝。

夹缝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昨天的,上面有三个人。风花小姐开心的挽着亚门的左肩膀,里沙小姐很拘束的站在右边,脸上略微泛红,亚门则是一脸尴尬的处在中间。很不错,很温馨,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快乐的,确实很适合保存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就像那枯树叶飘起又落下,无论多少次的起伏结局都是注定的。

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已过。我把秒表放在原地,转身回到校舍去。因为再过不久,田径社的人都会到了。

我绕过校舍前的青翠树木,穿行在绿荫之中。我并不喜欢太早的前往教室那里游荡,因为这会让先来的人感到不适,就好像我自己早上很讨厌和人交流一样。没有什么好的去处,跑到厕所里也未免太破坏情调了。回到废弃教室那里么?唯独今天我不想这么做,我好像受到了什么的影响。

我爬上二楼顺着走廊从一座校舍走到另一座,中途停了一下,看着窗外的风景。里沙小姐和另外几个女孩子爽朗的笑着,互相抱在一起。

我继续前进,经过一间一间的房门,房门上有三个字吸引住了我,使我顿下脚步。

图书馆么?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不过一般这地方是上锁的。我试着扭动门把,和想的一样打不开。可是从门的内侧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趴下身,匍匐在地上,希望从底层的门缝中挖掘出一点信息。

没有看到那种可能出现的灰色小动物,但也有可能是跑的太快的缘故。我伸直手臂轻轻的敲打门把,仔细的观察地上的动静。什么都没发现,怕是走远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背靠在图书馆的门前,看着窗外的小鸟匆忙的飞过,看着枯树叶一次又一次的掉落下来。这儿的一切都让我很安心,包括背后窸窸窣窣的某物。平时这地方也没有什么人来,对于暴动的青春来说,书确实太沉重了。

许久,我起身走回窗口,从这里向外看去。

人慢慢的开始多了,先前我待着的台阶上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尽管是如此早的时间。

我想,他们不是为了勤奋学习,或者呼吸清新空气,他们只是为了看田径社的大腿和胸部罢了。

不过退一步来讲,一早上就能看到女孩子的胸部上下晃动,满脸潮红,香汗淋漓的样子也确实能够让人感到兴奋就是。

平时上学的时候,女孩子总是会穿着一些丝袜遮住自己洁白的大腿,一个两个穿的话很出彩,很摄人心魂。但是数量一多,也就难免会发生审美疲劳。

再说了,丝袜这种东西本来的目的就是修正腿型,但现在这样子,无论原本是好看还是不好看,都变成了一个样。

出彩,夺人眼球——这种视觉效果被剥夺的只剩下几页残片。所以,田径社的大腿实在难得的清纯光景,不禁让人潸然泪下,感叹人世间还是有真情存在的。

我从校舍的后门走出,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打开早已经坏掉的学校后门锁,离开了学校。

二、

这是每天都要走的路了,所以我很熟悉,纵使这附近曲曲折折的排满了小道。

有一群小鸟停在地上东啄西啄,即使我走近也没有突然飞起。它们的脑袋没有转动,只是一心一意的啄着啄着……突然,有一只鸟的脑袋转向了我这边,眼睛是鲜红的,鸟喙也是鲜红的。

我察觉不对,迅速向后跑去,这时,从天空又飞下了数只鸟,它们一模一样,像是从复制机里逃出来的。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鸟的翅膀像突然获得了生命和意识一样瞬间膨胀,扩大到了原来的数倍之多。鸟喙变得和古代战士的长枪一般锋利,锐利的爪子反射着渐渐透射出浓雾的强光。他们分散开来,像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战争兵器用他们的巨型翅膀将我的天空整个遮蔽。

我失去了阳光的笼罩,换言之,我正处于黑暗。

嘶,因为环境一片漆黑我无法看到现在的情况,但从现在身体传来的反应来看,有一只鸟抓碎了我仅有一件的衣服。大概是流血了,腹部火辣辣的痛。不,这没有理由,我没有理由会被鸟攻击,这应该不是腹部。而是我在恐惧,我的身体在恐惧,我的身体传达给我了错误的反应!看不到,所以任何地方都是攻击点。那些鸟的长喙只需一击就能把我从肚子的中间完全贯穿。

不,不止如此!我会被钉死,钉死在这里,先是像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接着复活以后像普罗米修斯那样每天每天被鹰啄食内脏……但是,但是!我要为谁背负原罪!我要为谁而死!我要为谁制止怒气,我要为谁去修补巨大的鸿沟!不对!不对!还有更大的问题!我对人类做了什么他们要杀掉我!?错误错误错误!一切都错误了!我不该死,死的不是我!应该死的是……!

我猛地挥拳撞击自己的腹部,胃水一瞬间被返上来,让我感到窒息般的痛苦……不对!从手上传来的这个湿润触感是什么……!我本能的感觉到,这会激起我的进一步恐惧,并且我更加感觉到他们马上就要攻击过来了。

我决定大声呼喊,但!为什么……!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我被完全隔绝住了么!我的耳边有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不断的对我播放起噩梦中那道回音。

——你想杀死他吧……你想杀死他……你想杀死他……

我想要杀死谁!?我双手紧紧的压住脑袋,像要压住一个即将裂开的炸弹,有东西要从我的脑子里炸开,是什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我开始了对自己的疯狂攻击,剧痛可以让我清醒,让我转移思考。我、我想要杀死……有一个人的背影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是谁!我不认识!

突然,声音这个概念被完全的释放了出来,怪鸟拍动翅膀的巨响让我的精神进一步难以遏制,但是,与此相对的,我听到在噪音之中,有一道银铃般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脑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红色幽灵!她现在出现在这里,那么,那么这里是我的梦么。

我对于梦是有着自己的支配权的,所以……!消散吧!赶快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我的眼前发生了倒转,天空中间好像一个有巨大的时空漩涡将那些鸟全部卷了进去,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我呆然的瘫软在地上,用手按住腹部,我的衣服被染得血红。

真的,是真的,我的腹部真的遭受到了攻击,可是衣服却完全没有破损……这是为什么?这不只是个梦吗……为什么他们要找上我,那个幽灵今晚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惊悚的片段,那个红衣幽灵带着完全封闭的面罩手上沾满了鲜血拿着小刀一步一步的逼近我……然后……!

“乌鸦先生~乌鸦先生~乌鸦先生为什么还没有来接我,啊,我明白了,乌鸦先生一定是去了趟超市给我带了布丁吧!”

欢快到让人恶心的声音一步一步的逼近过来,我需要……我需要……

“乌鸦先生?你怎么了么乌鸦先生?为什么一直坐在地上。”风花小姐似乎察觉到不对,紧张的小步跑来,当她看到我的衣服被鲜血浸红之后,毫无踌躇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我的衣服。

“怎么会……乌鸦先生刚才发生了什么!?”风花小姐立即解开胸口西装校服的领结,拿出了包里的手帕,用小刀用中间割开,在我的腹部伤口处简单的绕了几个圈。

“请别说话乌鸦先生,我现在就背你回去。”风花小姐把我的手环在她的脖颈上,自己用双手抓住我的脚,并把小包斜挂在身上,“没问题的,风花平时做过很多锻炼,乌鸦先生这点重量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的意识就此消失。

三、

等我晃过神,发现自己突然身处于风花小姐家的浴室里,浴室很大,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两个人使用的地方。我看向自己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作了简易的包扎,还有……我仅有一件的衣服被割坏了,是风花小姐么。

奇怪的是,我现在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好像受伤这个事实完全不存在一样。可是我的确受伤了,现在还在从腹部渗出鲜血。浴室的门被拉开,穿着西装校服的风花小姐拿着一个小的医疗箱紧张的跑进来。

“乌鸦先生!你终于醒了,请别乱动,我现在要帮你处理伤口。”风花小姐让我横躺在浴室的地上,用剪刀慢慢剪断先前用来紧急包扎的布,小心翼翼的从我的腹部揭开。这时我才发现,风花小姐的衣服上沾满了我的鲜血。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鼓动——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风花小姐,我怎么了?”我出声提问,但风花小姐没有回答我,仍是全神贯注的一点一点清理着我的伤口。我望向风花小姐的脸庞,似乎是挂上了几道泪痕。我不再出声了,风花小姐静静的做着她的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风花小姐开口了。

“出血已经止住了呢……休息几天就能好了吧,乌鸦先生你的腹部为什么被割开一条缝呢?还好不是很深,里面的东西没有漏出来。”风花小姐身子向后倒,在着地前用两手撑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风花小姐的胖次是粉色的,风花小姐好像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裙子。我短暂的思考了一会,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我被不知道哪来的鸟盯上了。他们真的是太凶狠了,死命的向我冲过来。”

“是真的吗乌鸦先生?“风花小姐半信半疑,“请不要骗我。对于乌鸦先生的事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我就是有这种自信。无论是乌鸦先生想的还是做的,我都能够马上猜到。”

我不明白这份莫名的自信是从哪来的,有一种对抗意识在我的体内滋生起来。

“那么,风花小姐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提出反问,以击垮风花小姐莫名的自信。

风花小姐转了转她的脑袋,可爱的歪下头,起身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根逗猫棒,蹲在我旁边,轻挑似地在我面前抖来抖去:“欸,真的要我说吗?乌鸦先生你确定吗?乌鸦先生在想的也只有女孩子的事了。靠受伤可以很好的博取女孩子的同情心呀——像这种事吧?”

——头脑迅速做出反应,但被身体制止了。

我的身体没有做出动作,头脑开始进一步思考起风花小姐的话。正确、错误……不,应该还是正确的吧。我在想风花小姐湿润的短发非常性感,风花小姐是女孩子,我确实在想女孩子的事。是这样么,风花小姐是最了解我的人。

“乌鸦先生为什么不说话了?”风花小姐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闹起了脾气,把逗猫棒往旁边一丢,站起身子,从下至上解起了西装外套和里面衬衫的钮扣,接着是裙子。风花小姐穿着粉色的内衣,没有过多的花纹,只是单纯的给人清纯甜美的印象。

外套,衬衫,裙子,胸罩,胖次,风花小姐一件一件的褪下自己的衣物,不禁让我联想到妖娆的脱衣舞女郎,不过风花小姐身体没什么起伏,怎么也无法进一步的往色情的地方发展。我转过头,停止对风花小姐的欣赏。

“风花小姐……!这里好热,我想出去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风花小姐开始冲澡了。透明的流水顺着风花小姐如玉的肌肤滑下,经过小巧的胸部,紧致的腹部,纤细的四肢。我没有往下想,因为我感觉已经按捺不住了,好想现在就冲上去抱紧风花小姐。

“等一下就好了,我很快的。刚才背乌鸦先生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呢。”

“风花小姐外表这么文弱的样子,竟然可以把我背回来还真是厉害。风花小姐难道意外的有力气?”我将对话维持下去以逃离对风花小姐果体的幻想。

“欸欸,我有每天在练习的说。女孩子学会一点防身术是很重要的吧?”

“是呢,最近好像是有几个变态出没。不过有亚门在还不够么,只要说一声,他一定会一直守在身边的。”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答,风花小姐已经穿好换洗的校服带我离开浴室了。我跟着风花小姐到了她的房间。清一色的灰,感觉非常压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少女的闺房。

角落里的书架被不透明的封条给封死,看不到本来处在里面的东西。小书桌上摆着几张和亚门在一起的照片,笑容十分甜美。风花小姐仰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撞到床头停下来,用双手撑着脸,调皮的向后抬起腿。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呢~上学是肯定迟到了,乌鸦先生的衣服也坏掉了。我记得乌鸦先生你只有那一件衣服吧。穿欧尼酱的衣服乌鸦先生又不合适,怎么办呢,要穿我的吗?”

“风花小姐的衣服是指那些轻飘飘的洋裙吧,那个只有风花小姐穿才好看。”

“嗯,具体有多好看?”

“按我的话来讲,就是希望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风花小姐躺在我身边的这种好看。”

盯——

在我话说出口后,风花小姐一言不发的盯着我,她清澈的双眸好像可以望穿我内心深处的想法。过了一会,风花小姐挥挥手。

“好了好了,那里有一件新的校服,虽然是我们学校的,但对你来讲无所谓吧。”我顺着风花小姐手指的方向移动,看到一个小的包装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未开封的,和风花小姐同款的男式校服。

我马上穿了上去,很合身,像是按我的尺寸定做的。

“嗯嗯,看上去很不错。赶快送我去学校吧,下面几节课还蛮重要的。”风花小姐起身拿上书包拽着我从家里离开。

我和风花小姐并排,感到从未有过的新鲜感。是因为身上的这件校服,它把我和风花小姐之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我始终觉得,羁绊这种东西是需要被一个强有力的规则给束缚住的。我们穿着同样的校服,意味着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会每天的前往的一个相同的地方。关系融洽也好,糟糕也罢,最后都会聚齐到一起,这就是所谓的羁绊吧。

只是,不清楚风花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摸了摸自己腹部受伤的地方,还是没有疼痛,也没有伤口快好的瘙痒感。

“乌鸦先生你知道吗,发生在这地方的事情。”风花小姐略有所思的开口,表情不是很严肃。

“什么?”

“关于最近出现的变态,有人好像在这里看见过。”

“什么时候?”

“大概是晚上九点以后,一个女子在回家的时候屁股突然被摸了一下,接着那双手还袭上了胸部。”

“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九点以后,风花小姐早就回到自己家了,应该说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但是只是袭击了屁股和胸部这一点莫名的让人费解。

如果是一个以被人发现为目的取乐的变态,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在晚上。

可既然是在晚上了,为什么只做出这种程度的猥琐。

如果是我去做一个变态,我一定会去舔舐少女的脸颊的。这个变态难道另有目的么,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些红色的幽灵。

“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见乌鸦先生!”风花小姐小跑的走过斑马线,转身挥手和我告别。

我站立沉思了一会也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学校。

四、

走进校门,被保安亲切的打了招呼。

“哟,是乌鸦,怎么这么晚才到啊,身上这件校服是附近那所很有名的学校吧,从哪捡到的?快和我们说说。”

“就是啊乌鸦,你原来那件衣服终于也破的不能再穿了吗。”

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寒暄而已。我很习惯,没有不快,并且这也是事实。我走进值班室,来到一个空着的椅子前坐下。在大叔们打趣的目光注视中,静静的开口了。

“今天一天真的是好倒霉啊,先是做了一个噩梦,然后醒来出门被鸟追着啄,最后那些鸟竟然还啄破了我的衣服。你们能想象吗,和我无冤无仇的鸟拼命的追着我。我身上又没有他们要吃的食物!”

“哈哈哈哈!”我话音刚落,大叔便爽朗的大笑着,用力的拍拍我的后背。“确实人生有时候会遇到这种情况啊,想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真是迷倒万千少女。有一次夜里,我正和刚认识的女孩在房间里单独约会,突然有一块石头从窗外砸了进来,直接把我给砸晕了啊。我昏迷了几天几夜,等醒来以后发现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和人结婚了。”

“唉,你别听他瞎说,那个刚认识的女孩明明就是你花钱找来气你老婆的道具吧。你昏倒后她一看你老婆进来一脸吃人的表情,还没拿到钱就一溜烟的跑走了,后来还来管我要钱呢。”

“你给她了?”

“怎么可能,我是穷鬼啊。但那女孩死缠着我不放,偏要拿到钱。”

“所以你就娶了她?哈哈哈哈!”

看着大叔们互相打闹的样子,我想,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畅所欲言的对象了。我插不进他们的对话,就和我插不进风花小姐他们一样。我试图趁现在溜走,但被大叔一把抓住了。

“唉,别想走,可不能白白的让你听到这么丢脸的事。”

“就是啊,我们两人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学生都看到过,但是像乌鸦你这样的,还真是前所未见。”两人强拉着我回到座位,一个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副眼睛,一个人搬起一张小桌子摆在我的面前。他们在我的前方坐下,像是审讯犯人的警官,不过他们也确实有警棍就是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谨慎的开口,寻找着合适的语言应对接下来的问题。我的身体竟有点紧张,坐立难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催促着我赶紧离开。

“来来来,放轻松,放轻松。你这样子简直让我回想起第一次去风俗店的感觉啊,那边的招牌娘可真是漂亮,当初我就发誓花多少钱都要睡到她呢。”大叔背靠椅子向后倒,长叹一口气点燃了一卷烟。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想起什么苦涩的东西。

“停停停,我们一点都不想听你个花心老萝卜的情史,不要搞错我们原本的目的了。”另一个人出手提醒,把大叔口中的烟抽走,叼在自己嘴里。大叔的烟被夺去,尴尬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

“啊,是是是。怎么搞的,一和乌鸦说话就会不知不觉的聊到自己。”接着,大叔语气一转,强行改变话题,“虽然我们也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读书的文凭很重要,但这里只是一所普通的高中,说的难听一点,这里也只有田径项目排在其他学校前面,其他的课简直不堪入目。乌鸦你又不是练田径的,为什么你即使是做学校里的劳工,饱受着好奇的目光也要来这里?以你家的环境,去外面打工拿到一些钱更合适吧,在这里他们不给你钱,也不会让你进课堂,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这里有什么东西在牢牢的吸引你吗?”

大叔的话非常朴实,但却像把利箭,字字都刺进了我的心扉。

这是我还不想面对的问题,我在这里浪费了无数的时间,校长虽然笑眯眯的接受我的进校,但是完全没有把我当人看。

老师也是,学生也是,我被当成了一种不是人的人。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所有的!所有的人都笑着看着,不时的投出一些食物或玩物,以猴子的动作取乐。

现在我就被关在学校这个大笼子里,他们不给我工作,也不给我学习,不给我人权。他们挥手我就必须过去,然后一言不发从我身边走过,永远!永远用侧眼看着我!他们永远用侧眼瞧我!

他们假惺惺的给我食物,然后偷偷的把过期发臭的东西藏在里面,还撒上了调味品让我无法察觉,等我第二天因为肚子痛进厕所,他们就把门锁上,不让我出去。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错他们要这样对我!有罪……!这个学校是有罪的!

“乌鸦!你怎么了乌鸦!”大叔发觉情况不对。

我双手使劲挠着自己的头皮,像是要把它切开,掏出里面的某物。“是他!他!他!是他逼我进来的!他走进我!把我扶起!然后!然后!”

“乌鸦!”大叔惊恐的叫出了声,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精神患者,这种样子就和……没错!就和长期吸食毒品,毒瘾突然发作的重度患者一样。毒瘾发作以后是控制不了的,大叔飞速转动他的脑筋,决定采取最有效的方式。

“前上!帮我按住乌鸦!”大叔大声喊叫,另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背后死死的压制住我的双手,我的双手失去了行动能力,只得拼命的蹬起双腿。

“给我清醒一点!”大叔灌注全身的重量朝我的腹部挥出一击,先前我腹部的伤口怕是遭受这一击又迸裂溢血了。但我现在十分清醒,因为从腹部传来的近乎于焦灼的疼痛。原来还在么,我的痛觉。大脑重新回到空无一物的状况,心跳也慢慢的缓和了,这痛楚……太必要了。

“抱歉,我最近有些异常。你看,人生有时候也会有这种事吧?”我一边学着大叔的口气,一边按住自己的腹部摇晃不稳的起身,勉强的挤出一个苦笑。大叔们看着我的样子,互相转头四目相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点点头,从地上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的饭盒。

“不用说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一点难言之隐很正常,因为女人的事而受伤——这可是男人最梦幻的幸福啊。”

“女人?不……”我困惑,提出反问,另一个人立刻解释道。

“哎呀,刚才靠近乌鸦的时候从衣服上闻到一点女式用香水的味道。真不错啊,乌鸦开始被女人看上了。”

香水……我抬起一只胳膊仔细嗅了嗅,有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在鼻尖浸润开来。这香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大叔们相视一笑,接着伸出手对我举起了大拇指。

“去飞吧乌鸦,这里不是你该待的笼子,身体受伤也好,翅膀折断也好,只要一心看着那广阔的天空……”大叔的话说到一半被旁边的人打断,继续接了下去。

“他是想说,乌鸦你快去找个女人结婚啦。”两人大笑,目送着我回头离开。我不讨厌这种好似已经看穿一个人命运的大话,反倒觉得很欣喜。

我感受着手上饭盒沉甸甸的重量慢慢的走向操场。

——这真的是……狂妄的令人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