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大概和早睡有关,不过更重要的理由……我看向沙发上,毛毯里露出来的小小的脑袋。

少女把坐垫当做枕头,紧紧搂住沙发的靠背,缩成一团香甜地睡着,小巧的白色手机抱在怀里。她的睡颜让我不禁苦笑,沙发是那么舒服的吗?早知道昨天就不坚持房间主人的尊严了。

话说回来,就算我再怎么相信自己的自控力和自卫力,这也是和同龄的异性睡在一个房间里,多少有点紧张。何闻笛大概一开始就决心留宿,竟然从我卧室里掏出了从来没见过的纯白色丝绸睡衣!真是可怕的自来熟。

出于礼节还是做了两个人的饭,稀粥和荷包蛋。吃过自己的那一份,我开始穿外套准备出门。“姆……?有煎蛋的味道,早上了吗?”少女满带睡意的嘟囔声从身后传来。

“是啊,也有你的份。你今天也不去上学吧,吃过早饭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回去,OK?”

说着,我把胸卡别在衣领上,拎起书包出门。我的腿一下子被抱住了。

“再陪我呆会嘛……”

少女从沙发上探出半个身子。丝绸质感的柔软臂弯包裹着我的下身,只能属于他人的青春体香传入我的鼻孔——我的心声突然变得好污啊。

心里感慨着这家伙到底是个多么随便的人,我还是耐心地试图把她推开。

推不动,搂得好紧,好吧反拧住手腕试试——成功了。

何闻笛尖叫一声,看样子是完全清醒了。我收回手一鞠躬,她揉着发红的手腕,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我。

“——晚上七点四十三,北公园。”

“什么?”

“还是那女孩失踪的事,有线索了。”她说道。“今天正好周五,你不是有兴趣吗,来不来?”

“……看我的时间安排吧。”

“哦——”何闻笛带有深意地点点头。“我记得某人退役加学校休息,可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说定了!”

说着,她刷地塞上了两只耳朵,跳起来冲向荷包蛋,再也不肯跟我有任何交流了。

……糟糕,我这人向来一诺千金。

在校一天无话。晚上提前了点儿放学,我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出了学校,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全速赶到北公园的时间正好七点四十三。

这座公园落址城北河滨,看样子历史悠久,占地也相当大,几个平方公里总是有的。

进门的地方是绵延数百米,聚集着小吃摊贩和广场舞大妈的小广场,灯饰颇为辉煌;远方有座大湖,巨象般的湖心岛在夜幕里黑魆魆的,很阴森的样子;更远处是游乐场的摩天轮,像是矗立在星海中。

我有点发愁怎么找到何闻笛。要爬到路灯杆上瞭望一圈吗?

背后突然射来强光,我反射性地回头,差点被刺眼的白色闪晕了。一道赤红色的闪光划过夜空,向我刺来。

警用强光手电筒?那是足以瞬间致盲的光度。……但是,无所谓!

我用右手按住刺痛的眼眶,左手敏捷地前抄,按住袭击者的手腕,柔软纤细的感觉很熟悉。然后我往前探头,顺势在那赤红的“凶器”上咬了一口。

恩,冰凉酸甜,是正宗的山楂冰糖葫芦。

袭击者显然是何闻笛。确切地说,是把土气十足的棉花包羽绒服换成了米黄色的真皮夹袄,打扮得成熟入时的何闻笛。

我很庆幸自己在校服外还有件长款羽绒服,不会显得不搭。

她好像吓得不轻,眼睛发直,手指冰凉。沉重的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在残雪上沉闷地滚动了两圈,光柱乱射惊动了广场舞大军。

“你,你眼睛好到这程度?”

“该闪到还是会闪到啦,”我揉着眼睛,“但只要没完全闭上,就不影响视力。差一点就用擒敌拳了,下次别做这种危险的事啊。”

“哦……”她回过神来,“那你赔我糖葫芦。”

“不好意思!”我慌忙把嘴从糖葫芦上移开,“还以为给我买的。”

“你不是不要报酬吗?”何闻笛坏笑道,“算了——本来给你买的是这个。”

她把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那是另一串糖葫芦,做法相同,但原材料是硕大诱人的草莓,显然要贵一些。

“看来只好我吃了。咬了一口的给你!”

她把山楂糖葫芦硬塞到我手里。我不客气地接过去,开吃——本来我就更喜欢山楂来着。

“……你说有线索了,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何闻笛大口咬着草莓,像是刚想起来般回过头。“绑匪已经找到咯。跟我来——”

“等下!”我连忙拦住她,“绑匪已经找到是什么鬼,你难道不是找我来帮忙调查的吗?”

“诶嘿。”

“‘诶嘿’个头啊!情况说来听听!”

“好……边走边说吧。”

我跟着她走向湖边。

“不是没有线索吗?”

她笑了。

“怎么会?摄像头失灵不就是线索——消除一处的情报,是因为那里有指向犯人的提示。这是很自然的推论吧。”

我无言以对。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知道犯人是谁和去了哪吧。”

“我看了地图。失灵的摄像头没有覆盖到出城的道路,所以犯人一定还在城内。”

何闻笛说道。

“事实上,几天前我就开始到处调查啦。通过走访打听,我知道了接走女孩的是一辆双钻A9,套了假牌照。这玩意在豪车里排不上号,但好歹也是新款,走在路上会被人侧目。我猜它去了一个不会显得突兀的地方,比如高级小区或国家机关。哦,最近严禁铺张浪费,机关也排除了。”

“所以你就找那一带的小区?”我问道。

“找了一天差点冻死……转念一想,人家可能直接停室内车库。”何闻笛叹口气,“后来琢磨这车上市没多久,又不太可能是公车,就去问了下认识的4S店老板。也是运气好吧,基本锁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富二代,辅助材料也能支持推断。”

“辅助材料?”

“QQ空间啦。我用被绑女孩的Q号访问了下罪犯的空间,信息不多,就是有张海天盛筵的照片。”

“厄……”

“大概再仔细点研究,也能从他的登录IP看出端倪吧。懒得细想了,公安似乎也开始监视那小子,我可不想被官家的人抢走酬金。”

“喂喂,你这侦探当得不太严谨吧?”

“说什么呢,侦探不就是凑凑合合管用就成么?严谨是公安和法院的事。”

我再次表示无言以对。

“再说,这富二代的行为明显不对头——”何闻笛咬着糖葫芦棍儿思索,“做掉摄像头的技术堪称大手笔,其他的可太业余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不如找到他直接问问。”

“你,你去找嫌疑人了?”我突然想到她也和被害者一样是高中女生。

“还没,这不正去找吗。”何闻笛冲我笑笑,“你昨晚没夜袭,算是信得过了。要保护好我哦。”

……原来是找我当保镖啊。我沉闷地点了点头。

“我昨天夜袭的话你怎么办?”

“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