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的工作,如同度日如年般的田中趕在三天內與組員們將爛攤子的項目並不是很順利地解決掉。但緊接而來的項目中的細節問題接連由田中一人在上司的刁難下獨自承擔下來。

「哈…田中哥,你真是笨蛋啊!之前做的項目的明顯問題你竟幫我們獨自抗下了,我身為第二負責人也很愧疚啊,沒能幫你什麼忙……」

一股酒味從熟悉的女人身邊傳來,松島愛理與田中城幸在酒屋裡互相絮叨,並將一天里的壓力釋放在這一刻中。

「松島小姐,妳又喝多了……」

田中帶着無奈的語氣說。

「別叫得那麼疏遠,叫我松島就好了,帶什麼小姐嘛,我們算什麼陌生人嗎?」

松島愛理顯然是醉后吐真言了,她原先雅靜且溫柔的工作時形象與此刻醉后的她截然不同,但田中對於松島的發言感到了些許的疑惑。

「好好好,松島…松島。」

「嘻嘻,這才對嘛!」

看到田中妥協后松島愛理一臉得意地說到。

「…對了,田中哥。我從入職以來就看你挺少回家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田中緩緩地飲着酒屋特供的橙汁,手上拿着剛咬下半口的烤肉串,嘴裡咀嚼着。

「嗯?難道說我不該問來着…?」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我從小就由我爸養大,後來上了高中后就一直在外地住校來着。我爹也就回老家去住了,現在畢業后找到工作了就到網吧或旅館臨時睡睡了,不過我也考慮過最近攢夠一定積蓄了在公司附近租一間公寓,但也得是把這個項目補完再說了吧。」

田中喝了一口橙汁,咽下了口中咀嚼着的烤肉。

「田中哥,既然你有這種打算…不妨搬到我隔壁住吧?反正我家也離公司挺近的…嘻嘻。」

松島愛理就像是調趣般地朝着田中說到。

「嗯…反正就目前的打算是先觀望,畢竟大多數時間就在公司里了。而且我爹其實也是一個比較獨立自強的人,在我有工作后,趁着前年年假回到老家跟他報了信,因為他也不懂什麼智能手機,我還得攢點錢給他配一部手機,優先度比起住房來說更高吧…所以就是這樣,哈。」

尷尬的笑聲讓田中感到自己無所自從,在喝醉的松島小姐面前可能就顯得沒什麼事情。

「啊~原來如此啊,那田中哥你現在不就是完完全全地住在公司咯?那要不今天就來我家住!」

松島愛理平淡的的一句話讓田中感到十分緊張。

「那是不行的!松島小姐,我不能隨意打擾別人家的!況且妳現在不是喝醉了嗎!說的話你自己可能都不會記得的!」

田中口中吐出的字斷斷續續。

「啊!田中哥你又改回原先稱呼了!」

「唔,先不說這個!應該是妳說讓我去你家住的事才更重要吧!是玩笑吧!絕對是吧!」

田中的一本正經的說教與松島開玩笑似的笑聲在居酒屋的包廂里接連傳來。

「松島小姐…馬上就到家了,再堅持一會兒!」

田中帶着疲憊的身體和後背拖着的如躺屍般的松島慢慢地從巷子走到公寓樓的樓梯口上。

「鑰匙…鑰匙在我的包里…嘔…」

松島無力地找尋着手提包里的鑰匙,費了千辛萬苦后終於找到,但酒後的噁心感迎面而來。

「松島小姐,你再撐一會兒!早就跟妳說不要喝這麼多了!」

田中既無奈又心疼注視着後背上正背着的松島,她的神態顯然十分難受,原本工作時柔順絲滑的頭髮在此時卻變得十分揉雜,“莫名有種知性的性感”這種想法從田中的腦海中閃爍而過。

「到了!」

田中從松島那無力的手上接過鑰匙打開了松島家的門。映入眼帘的先是十分整潔的走廊,接連而來的是一股茉莉香味從房間中瀰漫而出,意識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女生獨居房的田中楞了一下后便背着松島到了廁所里。

「田中哥,這份恩情我等必將湧泉相報……」

話還未說完,松島便癱到沙發上。

「要報恩也得身體力行吧……還有這躺在沙發上睡覺真的不會着涼嗎?」

田中輕輕地將松島又背到她的卧室里,將松島安頓后便匆匆離開。

田中帶着他從不離身的黑色單肩包走出了松島的公寓,外面仍是寂靜而又漆暗的夜晚,但黑夜對於田中正是振奮之際。

“哎~今天看來得換個網吧住了。”

田中邊想着邊拿起手機查找起附近的24小時營業的網吧。

順着千度導航來到了燈火通明的游慶街上,這兒正如遊戲中的不夜城一樣,霓虹交織的燈光從陽光落下后便接替其位置,成為這兒的人們第二個太陽。

“滴~最近的網吧已抵達,導航結束”

田中看着手機屏幕的顯示着“結束”后抬起了頭,看到令人矚目的“炫狗網吧”的招牌。

“這個網吧名字怎麼這麼不正經……”

田中內心默默地吐槽到。

既來之則安之,田中帶着一絲的防備來到網吧的前台上。

「網管在嗎?給我開一間包廂,就兩個晚上吧。」

田中謹慎地說著。

「嘿咻!來了老哥,要兩個晚上的包廂是吧,我看看還有沒有位置……」

網管從前台後面的飲料機旁註完並打包好一杯似乎是橙汁的飲料后,便趕來在前台的電腦前查詢着包廂的人數情況,隨即便熟練地點開了一間房間的設置。

「小哥,身份證給我登記下,然後就可以掃這裡支付了。」

「好的。」

田中拿出了有些破舊的手機掃了支付碼后便果斷地支付了兩百餘錢。

「好滴,這裡已經確認收到了,這是你的包廂門卡,拿着卡去相對應數字的獨立房間進行解鎖。還有什麼忙的話可以直接在房間內的快捷電話來呼叫我喔。」

田中從網管的手中拿過了房卡,心正想着:“網吧名雖然有些奇怪,但內部還是挺正經的。”

他核對着門卡上的數字來到對應的房間前,拿着門卡“唰”了一下鎖打開了經過皮革裝飾的門后,來到了房間內。

房間內充滿了電競元素的裝飾,原本呈白色的燈泡在長按開關后便可以變得五顏六色,“炫狗網吧”的logo醒目地刻在一面的牆上,流光溢彩的燈帶被暗藏在牆體的側面,另一面的牆則擺着設備齊全的主機,中間的位置則是放着中規中矩的約1.5米寬的單人床。

田中將門關緊后熟練地按下了主機的開機按鈕,開機后便快速地啟動了遊戲以及相對應的加速器,雖然電腦遊戲對於一個從大學才剛開始接觸的人來說,顯然他不太習慣操作,但在長達數年不斷地折磨與習慣后,田中從終於在大學畢業前學到了電腦遊戲的精髓操作。

「啟動AEPX…蕪湖,屬於我的時間終於來咯!」

他一身釋然地仰靠在網吧包廂配置的皮製電競椅上,飄飄然地宛若躺着雲朵之中,隨之而來的困意使田中感覺不太舒服,因為接下來,是屬於他的個人時間。

田中帶着炫酷燈效的頭戴耳機中不停響起槍聲與語音播報聲,鍵盤上的手指與握着鼠標的右手如行雲流水般在屏幕中產生一個又一個人頭,就這樣持續了半小時,在短暫的歇息后又重複一次又一次。

到了次日清晨,田中的黑眼圈又厚了一點,他帶着黑色的單肩包來到網吧裡帶的洗浴房舒舒服服地清潔了全身一遍,從裡面出來時,田中的黑眼圈與他神清氣爽的神態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時他的目光注視到洗衣房對面的售飲機里的擺着罐“90%濃度黑咖啡”,帶着嘗試的心態走過去投了6枚壹元的硬幣后便順利拿下了它。

“好苦……但果然是這種味道。”

田中似乎顯得有些得意,左手拿着剛剛打開的黑咖啡,右手拿着洗浴后換洗的衣物走回到自己的包廂里。

“難得的單休日,好好玩上一天吧!”這麼想着的田中一邊喝着自己6塊買下的“90%濃度黑咖啡”一邊瀏覽着論壇網站。

田中看着論壇裡面充滿着年味的活動與帖子,眼睛注視着帖子裡面對每年過年的討論以及一些煙花的視頻,他突然想起。

“對了,今天是幾月幾號來着?”

每日重複的工作讓田中忘卻了時間的流逝,他點擊了電腦右下方的時間組件,“1月12日”幾個數字顯現在他的眼中,這也意味着春節假期的即將到來,雖然對於田中來說就是比平時長一點的休假,但田中腦中突然閃爍出一個想法“今年回家過年吧。”

對於田中來說,回老家倒是一件罕見的事情,因為自己對老家沒多少留戀,而父子之間的話語也很少,但不知是為何,田中今年便有了思鄉的感覺。“再看看吧。”這麼想后的田中又投入到了緊張刺激的遊戲競技中去。

田中城幸的過去,相對於普通人而言略顯凄慘和孤獨,母親在記事前便病逝,父親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的打擊過大,在老家的奶奶的口中給小時候的田中講述的父親的過去與父親現在每日憔悴的神態宛然不是一個人。

在田中的眼中,父親永遠是那麼虛弱且憔悴,也永遠在思念着對於田中來說印象模糊卻又溫暖的母親。但在他父親的眼中,城幸的出生就與他的妻子一樣的重要,於是他便很快從挫折中重新站立起來,帶着還未懂事的田中來到相對發達的城鎮里居住、奮鬥。

父親做過很多工作,但總是幹不了太久,因為他的身體比較虛弱,而腦力活對於一位出身於農村的男人來說並不適合,他便屈身去幹家務活以及一些相對不吃體力的活來干,幫僱主做清潔、不定期在花鳥市場擺攤賣出一些二手書,剩下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他依然會去干一些送外賣等相對自由的活來干。

田中眼裡,父親那本就虛弱的身軀在一天天的工作之中褪色,隨之而來的一些小傷病使父親變得更加虛弱且蒼老,這些都是給了田中學習的動力以及回報父親的努力。

也許是因為父親在田中成長的過程中過少的陪伴他,以至於田中在小時候就習慣一個人獨處,一個人繪圖,一個人搭積木,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上學。

幼兒園,田中沒有印象過,因為家裡沒有多餘的儲蓄,到了小學時,田中依然獨自一人,班級里的其他同學都認為他是個怪人,便刻意保持一定的距離,但田中從小便習以為常。

「田中,怎麼課間你都一個人呀?同學們沒有跟你玩嗎?」

小學時的班主任看着孤獨的田中,便單獨在放學后留下了他詢問情況。

「我…老師……我喜歡一個人獨處。」

田中面對老師親切地的詢問,他撒了一次謊,而也是這次謊言,使他在之後的學生生涯失去了社交的機會,也失去了在學校中交到知心朋友的機會。

那天下午的陽光和微風雖然十分地令人舒適,但只有田中在放學的路上默默地走着。

老師在那之後便不再向田中過多詢問,而田中也作繭自縛般地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時光如行雲流水一般飛逝去,來到了田中印象最深刻的初中生涯。

剛上初中時,田中的語文成績令父親感到驚訝,那次期中考田中以全班語文倒數的名次考得二十幾分,父親的神情顯得十分氣憤又無奈。

而在那次的期中考後的家長會,田中的父親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班級門口,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被僱主投訴時的樣子,沉重而有些愧疚。傍晚的蟲鳴、池塘旁的溪流聲,隨着教室里老師們與家長們一一說明的聲音,在他的耳中來迴環繞。

父親那長着很多老繭、布滿許多小面積傷疤的右手握着的是一張被揉捏多次的顯得十分折皺的成績單,左手則拿着忘記放在家裡的,剛從工地里拿回來的充滿標誌性的橘黃色安全帽。

那天的早上,父親仍在辛勤工作着,午時刺眼的陽光照射在父親那件滿是灰塵的白色背心上,他做好了交替工作后便小作歇息,片刻後起身去到距離工地數百米之外的臨時板房裡。

「李祥哥……能不能今天通融下,我家的今早跟我說今天要去參加家長會……」

父親的聲音在一間狹小的板房裡面,對着一位正在與其他人打牌的男人說到。

「田老弟啊,怎麼說呢。咱們最近人手還是有點緊缺啊,就是假期給你給少了,要不就下個月一併給你吧。」

男人側着身玩着牌,一邊跟其他人打牌,一邊應付田中的父親。

「那今天,我可以請半天假嗎,這算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我找了人來頂替我今天的位置了……可以的話…」

田中的父親依然小聲地說到。

「嗯,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你這個月的全勤獎可能就沒什麼着落了。」

男人接著說着。

「那…可以吧。」

父親蜷縮着手指,聽到男人的話后便失望地說著。

當男人“審批“過父親的請假條后,父親便匆忙地趕到工人宿舍里,手忙腳亂地收拾了點簡單地物品和錢包,便趕到工地對面的車站牌下。

先前的糟糕與一路上的奔波讓父親的心情沒有一種釋然的感覺,他只是默默地靠着窗戶,聽着一站又一站地下車播報,看着窗外城鎮和鄉間穿梭而去。

數個小時的轉乘后,田中的父親在新城廣場的車站牌下車,后便徒步走了數十分鐘先行回到家中。

打開門后,父親看到田中心驚膽戰地站在他的面前,將成績單小心翼翼地交付給他的時候,他的內心累計的情緒似乎馬上要爆發出來,他看着比自己矮小許多、帶着黑框眼鏡、一臉愧疚的田中后便將內心的怒火強忍了下來。他的眼神似乎滿懷着期待后的失落,手中握着的成績單逐漸被折皺,他半跪式地在田中的面前,摘下了一路上忘記脫下來的安全帽,輕撫着田中潔白的臉。

「…答應爸爸好嗎?學習,要搞好。」

父親落下了一句話后便關上了大門,連鞋都沒來得及拖,便拿着田中的成績單走出了家門,乘着公交趕到了學校。

傍晚的黃昏照在父親的身上,他沒有走進到教室里,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輕輕地隔着玻璃聽着教室里老師的講解說明。

那次家長會回來后,田中的父親一直在沉默着,到了次日便一大早起來趕回到工地。

田中在父親趕去家長會的那個晚上,他一直蜷縮在卧室的角落裡,默默地哭泣着。

“為什麼我會這麼沒有用呢?”

田中在漆黑的角落裡想着,也抽泣着。

“爸爸的努力感覺花在我身上都是無用功,我好沒用啊……”

田中繼續想着,思索到他無法想通,便又靠在牆邊睡著了。

次日,田中過去上學時在教室里整日都顯得十分沮喪,身為語文老師的班主任細心地察覺到了田中的異樣,再結合了昨晚田中的家長缺席后,她也像田中小學時的班主任一樣向他詢問學習情況和家庭情況。

田中的初中班主任帶了十幾年的學生,她見過不同情況的學生,有的學生是因為家庭原因而導致學習學不進去,也有的是因為之前的某些事情而討厭起了某個科目,還有的是因為班級里的其他同學孤立而造成的厭學。

而現在沉默着低着頭的田中站在她的面前,結結巴巴地說著家裡的事情和自己內心的傾述。

「田中,你想要的是什麼?」

班主任在聽完田中的傾述后坦然地問到。

「我……我不想給爸爸丟臉,但我在學校里感覺不自在。就是,就是感覺班級里的人都好像故意躲着我一樣。」

「那可能是你心裡的心魔在作祟哦,老師也見過和你一樣有些心理障礙問題的學生,他們剛開始和你其實也一樣的,只不過他們都克服過去了,那你,可以嗎?」

「老師……我其實想要過幫助別人,但每次我的手都不能主動伸出幫助……我總感覺我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

田中有意地避開了話題,談到了幫助他人這件事情上。

「沒有的事啊,老師看你在學校里也經常幫助其他同學解決問題。你也是個善良的孩子啊,老師也想要你能夠好好面對學習和生活。」

「我每次都感覺我的幫忙好像都是幫倒忙的樣子,這真的算是善良嗎?」

「當你有那顆想要幫助他人的心時,無論你的行為對於他人來說是有利或是無利,這也其實算是一種善意的表現。」

“……”

田中認真地聽着老師的教導。

「田中,我認為你是個好孩子,同時也是一個好學生,雖然現在你的語文成績可能是有些低於其他同學了,但我認為這不是你努力后的結果,你對語文是不是有些抵觸?其實學習成績也不能代表一切的,關於學習上有什麼事情和其他問題都可以找老師說的。」

「老師……我……」

「不要膽怯,膽怯是逃避的一種表現之一,它會使我們對待每件事都有着悲觀的態度,我認為那樣的絕對的悲觀是不利於人的成長。」

「那老師……那我要每天都樂觀地對待所有事情嗎?」

「呵呵,那樣當然也是不行的,凡是都不能講一個絕對,每天都處於樂觀的情況下,精神也會逐漸麻木下來,到最後就只是強裝樂觀而已,反而不利於你。」

「那老師,我該怎麼做才好……」

「田中,你要記住,世上的一切是由善意構築而成的,我們現在的文明社會也是由人們對於和平的渴望而互幫互助而建成,我認為學生在學校的首要目的並不是學習。」

“……?”

田中面對着老師對待學生首要目的奇妙的定義而感到疑惑。

「我認為學生在學校里首先應該是學會懂得人性,再是從人性思考,最後提高到思想品德的修養層面上,次之則是各種科目的學習與成績。」

「田中,所以你有什麼問題的話都可以向老師說的哦,我也是想能先將你的心魔消除,再談其他不重要的事了。」

「老師,謝謝…」

「老師也是希望每個學生都能夠主動來問我的,不管是生活上的難處還是學習上的遇到的問題。我想,每個教書育人的老師都是很樂意解答或是提議的……」

在那個放學后的黃昏之下,田中待在了辦公室里與老師逐漸敞開了心扉,心中的困惑和內心的恐懼就好像一把把鎖鏈一般被老師段段解開。

在那段時間裡,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受到期盼的體會的以及在內心中產生了一顆對自我的責任心。

到來年的期末考試時,田中的語文成績從原先的21分上升到了60來分,老師為他的努力而感到欣慰,準備啟用他作為語文課代表來鍛煉他的責任心,又暗自偷偷地給了田中許多次的課後輔導以及考前的數次鼓勵。

田中其他科目的成績依然穩定發揮着,期末考試的結果,在老師的扶持幫助下相比先前來說,已經算得上優秀的標準。

當他準備從假期后好好以自己的成績來回報老師的無私奉獻時,班主任便好像在一瞬間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對此卻一無所知。

「你們知道林老師今天去哪裡了嗎,我看她的辦公位也好像清空搬走了……」

田中在返校后先來到老師的辦公位上,準備拿着自己在假期寫的賀卡來給老師一個驚喜,來慶賀老師的生日時,他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面,原先貼着課程表和老師的家庭照片的側牆現在卻空白一片,顯得十分空虛。

「不知道誒,聽說換了新的班主任,林老師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好帶我們就好了嘛,怎麼又調職了?」

教室里的同學們猜測着上午的返校課程以及新班主任的身份,而田中的眼中卻又多了一些寂寞。

「好了好了,都安靜!我是你們現在七(3)班的班主任,我叫……」

新來的班主任從教室的前門敲着前門後走進來,待全班人坐下並安靜下來后,她在台上默默地說著,而此時的田中卻一點也沒聽進去。

在那之後,語文老師也更替來了一位新的男老師來教,他重新調整了課代表的人選,自然田中被全部同學們忽視掉,上任沒多久的課代表在手上還未發揮作用,卻暗淡地退下了。

新上任的英語科的班主任沒有了先前的班主任的慈祥與耐心,她與先注重學生的身心的前班主任來說,她主要只看成績來說話,其餘可有可無的所謂道德品德在她的眼前便顯得毫無作用了。

田中在經過林老師的教導后,自然抵觸這樣的他認為錯誤的學習氛圍,於是他做了一件使自己事後十分懊悔且衝動的決定。

以自己的成績來抗議老師的錯誤教學方式,但在新來的班主任面前顯然沒有什麼果效,可能老師也在有意地無視着他無聲的反抗。

「喂!田中。」

晚自習課結束后的一個晚上,一些同班同學整理好了書包后,便不約而同地走到了田中的身邊。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田中一邊收拾着,一邊唯唯諾諾地詢問到。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皮子癢了?怎麼膽敢欺負可愛的後輩學生了?」

發染黑紅色的,身上貼着數張紋身貼的男生毫無禮貌地質問着田中所謂的“欺負”。

“欺負後輩”這樣的詞從田中看來是毫不講理的,因為他所謂的後輩正是先前正在勒索其他年級學生的一個不學無術的男生。

當時,田中在學校里寫完作業后準備離校,在迷人的黃昏下,他從一塊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那個男生帶着其他的學生將一個看起來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學生圍到角落裡。

「你這個混蛋東西,怎麼上周的保護費和作業答案沒有給我!」

不學無術的男生逼問着他,那個學生只能盡量地哀求着他們的諒解,但在那個男生的一句“夠了”的大聲責罵后便與其他學生對他進行了粗暴的拳打腳踢。

田中一直在遠處觀望着,當他看到那個學生被一群人開始毆打后便縱身向那邊跑去。

當時的田中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做,但在與父親的生活中他懂得了人是要互幫互助的。

「請你們別再打別人了,這麼多人打一個人好意思嗎!」

田中站了出來,面對着四五個正在欺凌那位學生的其他學生以及那個不學無術的男生而斥責到。

「哈?你又算是哪冒出來的豆芽菜?」

不學無術的男生轉過頭來端詳了田中一番后便說到。

「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們就不能去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學生,況且你們也算學生!」

田中無視着男生的質問,接連着譴責他們。

「呦,你也是欠打的料啊?」

男生起身,便向著田中的身旁衝來,他的拳頭直直地向著田中襲來,而田中卻依然站在那兒。

*砰——*

田中的臉上實實在在地接了一拳的猛烈的攻擊,他頓時感到意識恍惚,耳朵旁的餘音在來迴旋轉着,當田中意識開始模糊的瞬間,他“趴”的一聲倒在了地面上。

「…老大,他這個樣子是不是要死了?」

男生身旁的學生感到了心慌,試探地問着那個男生,男生見到田中的鼻子緩緩流出的鼻血,以及擊中位置慢慢浮現出的淤青創傷,他們開始有些怯怕起來。

「走…走…我們走!」

最終,男生帶着其他學生迅速逃之夭夭了,而那個受到欺負的學生這時便趕了過來,將田中安置下后便連忙去尋求上晚班的老師的幫助。

之後,田中在簡單的包紮后便繼續上學了,他沒有跟老師說這件事情,只是隱瞞成“摔了一跤,臉着地了”,臉上的淤青是他從生平以來感到的最疼痛且持久的傷痛,於是,田中開始對見義勇為之類的行為有了些許的陰影,在面對同樣的事情時他或許學會了屈從,而這些事情如同夢魘般在他的心頭一直揮之不去。

「啊,那件事實在是對不起。」

田中想起來先前的事來,便只能屈身,勉強地向著那個受到“欺負”男生的前輩進行了誠懇的道歉。

「我不是要你口頭上的道歉,我要問你,我的後輩的那些錢你要怎麼補回來?」

同班的那些學生接着暗暗地威脅着田中。

「可以不可以讓我把你後輩少拿的那一份錢來補上…」

「哼,那就這樣辦吧。」

田中從自己包里來回找着,從裡面攛出數張五塊紙錢,是父親給他的零花錢攢了數個月而來的積蓄。

他不情願地將這筆錢交付在那些學生的手中,而那些學生的臉上湧現出雀躍的笑容,伴隨着陣陣笑聲和唏噓聲后便離開了教室。

在那之後,那些學生開始了不斷地威脅與討要,時不時以各種理由來從田中手中討要各種好處,如果沒有得手的話便會像先前受欺負的學生一樣對他進行拳打腳踢,而田中卻只能默默承受着。

這樣對於田中來說壓抑的學習氛圍一直持續到了畢業。在中考成績出爐后,他看着十分之低的數字顯示在快遞多日之後郵寄來的成績單上,他對自己愧疚,也因着父親看到成績后的一言不發而感到悲哀。

放假之後的暑假,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的交流很少,父親好像把更多的時間投入到了工作當中,田中卻麻木地在家中自我麻痹地痛玩了一個假期,因為他終於逃避了那座充滿了不好回憶的學校。

在假期的最後幾天里,父親曾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了幾次話。

“學習,要搞好。”

這樣的一句話從田中父親口中數次且唯一的一句飽含嚴厲語氣的話,就好像一把刀一樣刺痛着兩人的心。

“好。”

田中的回應卻顯得十分勉強。他們很少真正交流過,只不過是空隙之中的關心罷了。

“今年該回家過年”這樣的想法從在這樣家庭與班級里成長的田中的腦海中產生,或許是出於對於父親的愧疚,愧疚於自己的學業並沒有正反饋於父親的辛勤勞工,又或許是出於身心體會到工作的勞累,田中便着手準備起了了回家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