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敌难胜坚甲士,奋战终归眼前利,衢地交合当为要,图敌于内祸中起。

书接上回,且说武王得知羽父撤军转奔平阳而去,心中大喜,寻思道:“大夫之计成矣!”可又转念一想,“若是两国识破,定要再次来犯。”因此苦闷,便召了任江入宫,问道:“今赖卿之计,使孤得以保全社稷,孤甚感激。只是卿之妙计如被识破,两国必怒而兴兵再犯我地,今国境凋敝之状未改,又新折大将,孤如何御之?”任江笑谓武王:“王上不必忧虑,老臣可再施三计,逐一而行,两国必不来犯。”武王大悦,问道:“卿有哪三计?”任江答道:“今我以利诱,使陈罢兵而攻平阳,平阳又是赵充之封地,羽父攻之,赵充必定怀恨在心。加之平阳又为陈宋行军出兵之咽喉要道,王上若使一雄辩之士面见赵充,施以巧言煽动,其必大怒而攻羽父,此地险要,赵充恃险而战,二者必定大损元气,有何余力来犯?王上于此时伺机而动,非但国境可保,从中渔利亦不在话下!此其一也。如今之势,宋强陈弱,王上先图陈则是宋坐收渔利,山东之地尽归其有,因此王上之大敌乃宋也。臣闻宋之二公子有不和,王上不若假意服宋,并使公子为质入宋,一可痹其意,二可使公子暗中接应,待其戒备稍懈,再徐图之。此其二也。今中原之晋与汉相争,必忧宋、陈袭其后,王上此时使人前去求好,其能以我牵制二国,必定答应。事成,则陈、宋为我与晋所夹,陈、宋便有后顾之忧,日后二者来犯,王上使人相求,其能趁我与两国鏖战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取两国之地,必出兵相救。此其三也。”

周王大悦,说道:“甚好,只是何人能负此重任?”其实任江心中早有人选,来时便已闻听素绮说得叛军段达来降,暗思自己并未走眼,说道:“老臣心早有人选,只是此人官职卑贱,若令其出使,赵充定要生疑。”武王说道:“此事易办,孤封个显职便是。”听见武王承诺,任江说道:“臣闻沂水军中从事素绮机灵善辩,前时说得段达降伏,今可使其往,大功可成。”周王纳谏,授素绮太子少傅,令其出使宋营,面见赵充。

王廷飞马传书,素绮接令,同任安商议一二,便要独自前去,二人颇不放心,遂使向据跟随。于是二人同往宋营。

赵充得知羽父攻平阳,心中怒火骤起,大骂:“好一个阴险小人!背信弃义!”赵充欲撤兵回援,却又惧沂水趁机出兵追击;欲攻沂水却一时间不可得手,正是进退两难时。军士报来:“将军,营外周军使者求见,自称太子少傅素绮。”赵充一面思之此来何意,一面挥挥手,道:“便传他进来。”

军士退去,二人进营,见健卒持戟夹道而立,营中行伍左右拉练。进帐中,齐臻臻兵器林立两旁,一边是刀枪剑戟,一边是斧钺钩叉,正当中一张帅案,置放几卷兵书,案侧旁架起灯火。风乍起,掀开帐门,沙尘腾空迷眼,火光忽暗忽明。寒从心上来,冷向胆边去。

还未见赵充,素绮心思:“不过使个把戏便想惊唬我二人!若真要动手,何必今时?”二人拱手行礼,但见赵充模样:

身宽体胖,虎面鹰眼,蓄怒在颜。戴黑漆铸顶头盔,披兽面连环铠甲,佩纹章嵌珠宝剑。

飒凛凛气势非凡,威赫赫勇猛无双。

未等素绮开口,赵充先怒喝道:“阁下来做说客,须知郦食其怎么下场!言合我意饶尔等不死,不若便要请汝等试剑!”说罢,拔剑而出,直插地上。见状,向据左手按剑而立,欲抽剑相斗。素绮回道:“绮死不足惜,但为将军之命叹惜。将军既不愿一听,那便请斩素绮之首,遂将军之愿!”言毕,便要出帐而去。赵充立即使门前兵士止住素绮,说道:“且慢!先生何故言为我哀婉?”素绮回道:“将军诚不知乎?”赵充缓和颜色,说道:“诚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赵充撤下旁人,使之备座。素绮说道:“将军使人结陈之好,而那羽父贪得无厌。夺周之地仍不快意,还欲占将军之封地,犯将军之宗庙,于是暗中使人面见周王,谓周王道:‘臣思之,今宋强而陈、周弱,非二国勠力同心不能拒之。宋欲使我两国相斗而从中渔利,臣愚昧而为其所欺,故数攻周地结怨于王。今臣既明其狼子野心,安能任其摆布?臣已暗禀君上,欲同王上再结盟好,重修旧日友情,并力抗宋。臣今愚钝,夺王之地,愿王恕之。为示臣之诚,补王之失,臣请以陈之军即伐平阳,迫使赵充来援,解沂水之围。王伺机而动,愍王三年遗失之地尽可复归故国。王若有意,使一大将切断蒙阴之粮道,臣必举全国之军出平阳以会王之义师。如此,蒙阴、沂水既失,宋岂能危王之境?’我王圣明,故作迎合之态,却不与其为伍。一者,羽父射杀柳冀上卿举国哀痛,主若允之则众臣必怒;二者,我主明察羽父之奸诈狡猾,其能叛将军之约,安能不背王之盟?王料定其必在出沂水之时发兵东犯,则周不能存,周不能存,羽父蒙阴、沂水两路来袭,将军之宗庙不可全。故王使绮来,为二国之宗室大业谋之。将军竟视绮为说客,恐有失矣!”

赵充色挠而谢之,回道:“非先生之言,充险些酿成大祸,适才多有得罪,望先生勿要挂怀,充愿以军受先生之赐。”见赵充姿态,素绮说道:“将军能置国家社稷于首位,绮深为敬佩!绮今为周、宋结好输平而来,我王慕君上高义,愿同君上再续盟好。为示我王诚意,正欲使世子公孙颍入宋为质,将军若有意,何不修好两国之交,发兵平阳迎战羽父?将军起事,我王必发兵在北呼应将军,如此将军封地无忧,羽父所夺之地,我王亦能仰赖将军神威取回。日后宋公有命,我王岂能不俯首唯命是从?”赵充听闻此言,面色欣喜,说道:“幸得先生赐教,充方才醒悟过来!二位既来,还请在充设宴款待之后再回,如何?”二人推辞,素绮说道:“军中耳目混杂,不便多留,若是走漏消息,得不偿失!”

赵充以为有理,回道:“既如此,便不留先生了。”素绮二人起身便要离去,赵充思量之间,疑其有诈,心想:“待我一诈便知真假几何。”等到二人行至帐门,赵充突然拍案而起,大怒道:“左右与我拿下!”二人心中一惊,迅速明白,这是探知真假,于是故作镇定,转身问道:“将军有何疑虑,故如此诈我?”赵充见其面不改色,只答道:“军国大事,充本当三思而行,故如此,先生勿怪。”素绮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将军之行实不高明!”赵充又谢之,遂放二人返回沂水关中。

二人离去,赵充幕僚蒯均入帐中。赵充向他交代一二情形,问道:“先生以为如何?”蒯均右手抚须,思索说道:“君侯有何打算?”赵充叹息一声,说道:“平阳为我封地,理当救之。只恐二贼密谋欺我,趁我拔营之际,尽出关中精锐,以致我首尾不得兼顾。”蒯均回道:“君侯勿虑,我闻羽父所以回军,乃燕军压境,君侯不如以此探听虚实。”赵充问道:“有何高见?”蒯均答道:“平阳之北势险,凭高山隘谷能以少敌多。君侯惧二贼有诈,不如分兵两路,一路前去援救平阳,一路可在此设下埋伏。羽父见我来援,必定撤兵,如若不然,燕见我与之鏖战必再次南下,其不得不撤军;若二贼果真同谋,则沂水必出兵呼应,互为援军,可以此地驻守埋伏之军御之。若真如其所言,则我与敌战于平阳之时,其必发兵西进,收复失地。羽父正侧皆有强敌,后又有燕军虎视,定然撤军。如此平阳非但无忧,还可趁机夺陈之地。”赵充称善大喜,赞许道:“先生真乃神算!”赵充随后立即拔寨起行,直奔平阳,留下蒯均自领一军在此设伏。

素绮回关中,见宋军罢兵撤去,遂报与武王。武王得知此事大喜,道:“大夫妙计已成!”于是下令,使李成安、王子泰由临淄南下,朱焕、段达由临朐西进。

羽父正久攻平阳不得,帐下有人报来,赵充早已撤离沂水,率军直奔平阳来。未等作出反应,又接报,称周军正向西用兵。羽父说道:“贼子暗中勾结,不可力敌。平阳势险,力战必伤亡惨重,周坐收渔利,又有强燕在北,不如罢兵守谭,再做良计以东破贼军。”乃引军而去,命副将王回先行。赵充观羽父退军急促,说道:“定是周袭其北,当速击之。”遂亲领大军追击,大胜而回。

且说朱焕等人接令西进会合,众将商议道:“敌入境多日,军资定不足用,所领大军正与宋战,我截其粮道,不日即可克敌收复失地。”于是南北夹击周境陈军,切其粮道,围而不攻,不几日,果敌众皆降服。段达此时谓朱焕道:“泰山之北地险崖陡,周境千里本险阻无多,前时敌占得此地,使我接连受挫,今不趁其弊而争之,来日必有后患!”朱焕赞许,遂使李成安、段达、王子泰并作前军直取谷口。

羽父前军王回亦奔此地而来,两军遭遇,摆开大阵。李成安阵前叫战,主将王回问道:“谁能与我擒得此人!”阵中一将回道:“末将曹义愿往!”遂持双铁戟拍马迎上,怎料不是李成安对手,两马相交,顷刻内胜负既分,便被斩于马下。王回大惊,又问可有人愿出战。“小将宋玄可擒与将军!”随即使一杆开山斧,纵马冲上,李成安手执缰绳,侧身一转,一枪挑落大斧,再一枪直戳心坎儿,将其挑落马下。王回见连折了两将,自知大势不妙,立即下令鸣金收兵。段达后方压住阵脚,视敌欲退,于是亲领大军突击,斩敌两士尉,夺了谷口。

王回率军后退,面见羽父,说道:“恩相,贼将骁勇,末将不能抵挡。现谷口已为其所夺,如何处置才好?”羽父说道:“贼子绝山依后扎营,视生而处高,不可强攻。凡军争之事,莫不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明日我亲至阵前挑战,诈败引贼军出寨,你领军在旁接应,伺机直取营寨,大事必成!”

翌日羽父亲至营外挑战,李成安见是羽父,欣喜非常,对左右说道:“今日便要生擒羽父,立得头功!”段达进谏说道:“贼将老奸巨猾,将军当谨慎为好,不宜擅动。”王子泰附和说道:“段将军言之有理,愿将军明鉴。”李成安愠色浮出,说道:“你等胆小可留驻此地,我自去便是!”

段达二人顾看彼此,说道:“既将军如此决意,我等愿随将军同往。”三人怒马冲将出来,战过几合,羽父便佯装溃逃,三人遂追之。羽父后军且战且退,三人视其逃远,便要撤军回营,不料王回早已夺得营寨,列阵营前,见其归来,喝道:“恩相料事如神,贼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言毕大笑起来。李成安大怒:“看我取尔项上人头。”这便要直取王回,在旁二人止住,说道:“我等虽能再战,只是兵士已搦战多时,人马俱疲,不宜再战,退军方为上策。”顷刻间,便见羽父从后反扑追来。李成安见此状,大骂:“王回小儿,使此卑鄙伎俩!我誓杀汝!”三人迫于无奈,只得退兵。王回赶急挥师掩杀,趁乱一箭,正中李成安左臂。三人不敢恋战,慌乱逃走。

三人退军会合朱焕,言说缘由,朱焕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在意。只是日后定当戒骄戒躁!既已失了地利,羽父又极会用兵,强攻不得,那便只得撤军。”于是拔营退走。

王回视周军退,欲起兵追击,羽父说道:“不可!二贼比周勾连,南北呼应,必设有埋伏,有害无益。今之两面受敌,实乃君上为奸人蒙蔽所致。若不先除之此贼,我二人日后必被其所害!”因此二人视周军远去,也领军回都。

羽父率三军回到都城,未曾停息,便去面见陈公,问道:“君上命臣领军伐周,何故召臣背盟而攻平阳?可诈人者一,不可诈人者二。今背盟而攻之,他日必使天下之人相疑,臣以为颇为不妥。”陈公一时难以应答,说道:“今之过在寡人,是寡人误信周轸之言,以致相国徒劳无功。”见陈公态度,羽父再难询问,只好退回府中。

王回问道:“恩相,可已知晓谁人屡进谗言?”羽父摆摆左手,说道:“君上并未言明,只顾袒护此人。”王回万分着急,说道:“贼暗我明,防不胜防!这可如何是好?”羽父说道:“为将之人,不可急躁,你还要好生历练。我心中已大致知晓何人所为,必是斗伯,此人贪财好利,素与我不合,若无此人从中作梗,君上必不听信周轸奸计。”王回说道:“那为何不上奏君上?”羽父答道:“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我若无据而上奏,则是为难君上,以使斗伯与君上同心。如此便成斗斗伯则是斗君上,斗君上则是斗权势之源,斗权势之源者必败。待日后再议此事吧。”王回于是不再询问。

且说两国大军俱退,诸将回朝,武王论功行赏,欲破格拔擢任安一干人等,却遭众卿反对,于是搁置此议,授几人小小校尉。武王心里寻思道:“众卿皆言无功不受禄,擅授显职只恐朝野不服,于国不利。那便等这几人有了功勋再赏,定教尔等哑口无言。”武王刚欲提质子之事,一观众卿已是议论纷纷,便收了心意。

退下朝后,武王召来任江与世子公孙颍,问道:“孤欲授几个差事众臣已有异议,若是提起质子之事,又加之柳上卿亡故,孤于此时作结好贼宋之态,定令众卿大怒,未知何等混乱。依卿之见,孤当如何?”任江答道:“正因如此,王上更当提结宋事宜才是。”武王迷惑不解,问道:“为何?”任江答道:“三军之事,亲莫甚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王上若使众卿难以辨识用意,怒而犯上,则足以欺瞒贼人之眼。”公子颍说道:“大夫言之有理,父王当早下决断,切勿坐失良机!”武王问道:“那当以谁为使?”任江答:“以王之圣明岂不知何人亲宋?要避人耳目只需......”

来日朝堂议事,武王问道:“连年有歉,兵戈四起,以致山河动荡,社稷飘摇。孤今能平国之内乱,实赖众卿之劳。孤近来思量之,畴昔楚绝齐伐秦使己仅得存亡,当今之势与其开罪二国,不若结好宋公,故欲使世子入宋为质,重修两国旧日友情,奈何未定何人出使,众卿可有愿为使者?”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老将朱焕说道:“前时之乱,源在贼宋,满朝皆知,王因何不明至此?柳冀上卿尸骨未寒,王上却伏首贴耳,卑躬屈膝,苟合贼子,老臣请王上三思!”武王说道:“老将军此言差矣。若非宋公高义,兴亡继绝,弃陈助周,老将军千里之遥如何能敌两国之军?”朱焕闻言大怒,无以辩驳,说道:“老臣之心天地可鉴!王上这般作为只恐会寒三军将士之心,老臣绝不愿行谄媚之事!只请王上准许臣告老还乡,日后若有用及老臣之日,老臣自当效力!”说罢,离廷而去。武王大怒,道:“真乃迂腐之见!空有匹夫之勇!”

素绮列在廷末,自知武王意图,于是赶紧附和:“王上圣明,宋强陈弱,与宋修好可谋陈地,反之不然。”

司正莫弘说道:“贼子屡背盟好,与宋交好无异于与虎谋皮!若他日周陈相战,宋发兵而来,该当如何?”大夫程德叔见王决意至此,以为正是时机,赶忙说道:“今王上南有关山之隔,北却无险可守,与陈敌可依地利防宋,与宋敌陈来犯却无险可守。司正之言既不能保土,亦不能少敌,臣闻少一敌不若多一友,故为今之计当结宋而已!”莫弘呵斥到:“程德叔!汝包藏祸心谁人不知!王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是以忠直之伦、刚正之属不顾一身利害,冒王之颜,犯王之威,为国计,只求修政保民;而阿谀之徒、谄媚之辈则不然,为一己之私,从王之意,顺王之心,以求厚禄荣爵,王不可听之任之!”程德叔忿然有色,说道:“程某向来敬重司正,司正今横加指责,缘何如此?程某自知不肖,司正德高望重,虽一时不明,程某亦甘愿受之。然司正妄加菲薄王上,程某如若一言不发,不能昭明王上之意,实为不臣。敢问司正言程某包藏祸心有何证据?敢问司正联宋之事有何不妥?敢问司正有何妙计可解王忧?”莫弘大怒却不能对,只得说道:“臣拳拳之心望王上明鉴,只请王上三思。”

见程德叔附和,武王欣喜万分,说道:“司正忠良,孤心自知,今孤所为,势在必行,勿要复言。德叔甚得孤意,不知可愿担此重任?”程德叔回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武王遂命大夫程德叔送公子颍入宋,随行带去黄金百斤,锦缎千匹,众臣莫不非议。武王告诫公子颍:“此行需当小心行事,不可轻举妄动,尤其提防赵充。”

出使路上,程德叔与从弟程公义同乘,程公义问道:“这送质子之事,明是使计,兄长为何答应?前时欺瞒陈宋之事,又为何不报于平阳君?”程德叔连笑几声,说道:“我且问你,日前众臣极力排阻王上拔擢才干是为何?”程公义答道:“凡事为一个利字,众朝臣不过畏己之权势为他人所夺,此为非忠心也。”程德叔说道:“我等之为不为利字乎?若真让平阳君占了周境,我等不过俎上鱼肉,莫要说利,性命尚且不保!做人要奸,要在人前显得无可救药,显得愚不可及,但要心里明白,悬权利害。今日使计,使得彼此势均力敌,我等正是图利大好时机,何乐而不为?”程公义大悟,连连称道。

正说公子颍入鄅城当日,适逢赵充从封地平阳返都。程德叔见赵充来,赶紧迎上,卖笑说道:“今周王意欲结两国之好,众臣劝阻,非程某力主,此事断不能成,愿君侯详察。来日还望君侯在君上之前,多多替臣美言几句。”赵充满心不屑,假意说道:“德叔大功,君心自知。日后若是夺得周境,德叔必是首功,恐将位列赵充之上,莫要说赵充替德叔美言,反倒是德叔莫要忘记多多提携赵充。”程德叔笑道:“岂敢岂敢,君侯说笑了。”

寒暄过后,赵充礼让后行,蒯均在旁说道:“此人唯利是图,鼠目寸光,君侯不可轻信。”赵充回道:“本当如此,我早已明知。话说依你之见,今周遣子为质究竟是何用意?”蒯均答道:“尚不可知,或真心结好,或入境为应。”赵充说道:“既是如此,我当立即命心腹日夜监视,观之有无异心。”蒯均答道:“不可。质子初入必有戒备,君侯不可操之过急,致使打草惊蛇,当再过些许时日。”赵充听其言。

主管官吏安置好来使人员,有司定下议事日程,不几日便得面见宋公,程德叔献上厚礼,又极尽吹捧之词,宋公大悦,对其赞许有加。退下朝来,程德叔当要回国,前来见公子,道别说:“臣下为公子计,虽早已打点好左右,公子仍应谨言慎行才是,不可辜负王上之托。臣下今将离去,公子珍重。”公子颍答道:“有劳大夫费心,颍自不敢忘大夫教诲。”程德叔行礼辞别,公子颍回到书房,对陪侍臣子聂庆言说道:“老贼甚是可恶,刚领了宋贼赏赐,就来讨好于我,欲两端得利,不先除去,必坏大事!”聂庆回道:“公子不可心急,现除之定遭怀疑,还需日后借他人之手,今当厚赏恩赐才是。”公子颍赞许,然后作书表奏武王,王会其意,乃重赏程德叔。

程德叔离去数日之后,蒯均谓赵充:“现当是安插心腹在旁监视之时。”赵充遂暗中使人买下西市周边住处,安插亲近之人早晚窥视,将馆驿进出往来人员及其举动一一报来,接连几月未见异样,转眼间便已是寒冬,赵充正和蒯均商议质子事时,国君使人前来传令。正道是:不惧贼人使奸计,就怕祸起萧墙中。毕竟宋公使人传令有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