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大约过去了四个月,文森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养活自己。白天和克莱莉莎做委托(主要是堆积很久无人处理的琐事,本地大量冒险者因不明原因被派往远东),下午克莱莉莎会去公会做保洁,他就帮那个姓阮克的猫男打下手,一直做到克莱莉莎回来吃饭。

阮克大夫。第一次见文森时表现得过分拘束,主要是被他高大强壮的身形吓到。但熟悉后文森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阮克的主业私造止痛药,那是一种焦糖色的粉末,从一种类芦苇植物中提取。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因为近几年老家经济不好,他自己来这儿谋生,妻子和三个孩子留在西部家乡。他每年分三次给家里寄信寄钱,但总没有回信。

“他们可能有什么事,也许下一次就会有信了。”他总这么说。

文森向他分享了自己成为冒险者的经历,并希望阮克能给予一些经验帮助。他听后挠了下下巴,很严肃得问了文森一个问题:“文森,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冒险者?”

“赚钱,我家有父母,还有个妹妹。”

“怎么个赚法,靠委托吗?”,文森很自然地否定了,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提升级别,找机会去更发达区大展宏图。那里的人或许不像自己目前接触过的那般友善,但相信自己可以通过努力提升实力发光发热。阮克又问有没有其他方式,文森一时也没有想出更好的选择,就坚持了原来的看法。

阮克那对锥形的绿眼睛看出了他心中的模糊,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冒险者是一个没有基础保障的高风险职业。不但常有生命危险,而且手停口停。即使有实力,高级冒险者头衔基本已经被老家伙们和贵族垄断,提升空间太小。很多人到最后连棺材板都得自己解决。

“未来你是要成家立业的。是希望孩子在心理上没爹,还是在物理上没爹?”文森对这个话题感到厌烦,不做任何回应,阮克便不说了。

玻璃门突然被冲开,打断了两人的沉默。她不知何时将女仆服换成了麻布甲,这个点她本应该在拖地的。

“文森,拿剑,出大事了!医生你上二楼躲着。”阮克让她冷静下来解释清楚,她说大量哥布林突然出现在镇中心,现在已经占领行政楼了。

“我们不躲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去赚笔大的。”

离开前,阮克丢给他们几小包焦糖色的粉末,祝他们剿敌成功,便快步上楼缩进一个酒桶里。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市中心,确实有哥布林,全都躲在楼里。但他们智商按照魔物标准来看异常高,不仅能使用火枪、使用部分魔法,还会现场制作毒镖。他们劫持了镇长家属做人质,魔法使不敢使用重魔法,但附近地区奇怪的魔法波动使得轻魔法根本无法正常使用。一群士兵只能扒拉着长矛堵在门口,实为狼狈。

不知为何魔法使们都待在距离大楼一百米外,他们骂街的样子让人十分不安。

“看上去不妙,现在怎么办?”

克莱莉莎揉着长耳朵,然后对着大楼抬手臂比起大拇指。文森对她的乐观感到无奈。

“有了!”大概比了快一分钟,克莱莉莎对她投予一个狡诈的微笑,双手间噼啪几声出现了一个晶莹透明球,没过多久,球内出现了几个人,文森不用细看都猜到了那是被俘虏的人质。克莱莉莎直盯着他的双眼,周围的气温不知为何热了起来。

“你听过传送术吗?”

克莱莉莎认为通过传送直接突袭俘虏室是不错的选择,房门狭窄,只要他们一人守好这个关键狭口,另一人尽快破坏靠近外界的木墙,那时下方一定会有人接应,让人质直接从缺口逃走。

文森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么多魔法使驻留在外围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传送?克莱莉莎微微一笑,摊开双手说道:“他们那是法杖受到了抑制,一个真正的强大魔法使是不需要法杖的!怎么样,准备传送了吗?“

“不,我不认为这是可靠的。如果你真有如此神通,为什么还会下榻来当冒险者?”

话刚说完文森就后悔了。克莱莉莎双眼瞪圆,脸憋得像颗红柿子,她用力抬脚跺下去。她用力挺直腰板,用手直直指着文森鼻子,从牙缝里憋出一串扭曲的话语:

“你个有眼无珠的,让你瞧瞧谁才是真正的魔法使!”

“不,我错了,等等!”

已经来不及了,克莱莉莎掌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紫色规则球体,文森向后想要躲开,被那紫球间射出的闪电击中吸进了球内。失重之余他感到全身各处都被撕扯着,痛苦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等到他恢复意识时已经在一个抽抽搭搭的妇女身边了。

“好吧,那家伙确实有两手。“他环顾四周,有七人,全是女性,门口坐着一个哥布林,眯着眼正在打瞌睡,文森刚站起来它就醒了。刺耳的号角声引来含糊不清的尖细喊声折磨着文森的耳膜——它们来了。

文森一个健步冲向门口踹倒了那个报信的哥布林,反握剑柄刺穿了它油绿色的脑门,然后反手把门带上关上门的那一瞬冲击力差点将文森击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矛已经击穿了门板,差点刺穿文森腹部,冷汗浸透了他的背。他尽力用身体堵住房门,但门上的漏洞越来越多,最后整个门板都成了碎块。

文森竭力保持冷静,抬肩一扫将最先涌上来的两个砍成两半,接着躲过向他刺来的骨矛,劈向那个不知好歹的小绿人,脑浆溅红了门框,躲在他身后的三个小女孩吓哭了,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拽其那具没完全断开的尸体丢向那些顺着楼梯上来的绿海,一咕隆他们全都滚下了楼,叫骂声和哭声传来,这招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但那群狡猾的哥布林很快改变了作战方案。一颗弹丸打穿了文森的左肩,接着第二颗撕开了他的左小腿。文森重重摔在地上,他试图用剑支撑自己站起,但再次被一只哥布林先锋击倒。他咆哮着,用尽全力拜托萦绕全身的热辣,用剑砍断了它的双脚。

喧闹声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何,全身火辣的文森双手却冰冷无比,他的力量正在消散,他的意识正在逝去,但他并不恐惧,只是感到后悔,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再谨慎一点,或许能在撑一会儿,如果······

当一个个绿影从他身旁穿过时,他看见了一束亮紫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