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发不了,微博去搜用户昏晓沙痕吧)
看着昏睡中的男人,我有些无奈。
虽然兽人们热情善良,但我得说,他们大概是不太会照顾病人的。昨天分别时,白夜是怎样的,现在就是怎样在这躺着——衬衫敞开,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腹部的蝴蝶结,也有些凌乱。
我试着按了下他手臂和腹部的肌肉——虽然不算明显的强壮,但很结实。“魔法师”也要近身格斗的吗?和印象中相去甚远……也没从他身上摸到什么利器。
凑近了看,这家伙长得还挺无害的:薄嘴唇,长睫毛,五官柔和,甚至有些像女性;也就细长的眉毛,给整体添上了几分英气;还有那银灰色的长直发,像水一样柔软地搭在他身上,散而不乱。
银发金瞳……这应当不是一个常见的长相,我还没见过第二个人长这样;自己的头发和瞳色,也只是普通的浅褐色和灰蓝色而已。
比起白夜,我更好奇: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早上洗漱照镜子时,我就发现自己长得很普通,洗个脸还能搓下来一层白色粉末。震惊之余,我还发现,自己原来是有雀斑的,真是见鬼了!我又赶紧把整张脸都仔细地又搓又揉,还好,其他都不是作假。
羽毛裙子不便活动,我不愿意再穿,先收起来。而那把枪,我偷偷研究了下,子弹是上满的,握着也很顺手。结合自己并不娇嫩的手掌,合理怀疑这枪就是属于我的。作为一个保命的手段,它被随身藏好了。
尽管不记得,我想“贵族”小姐,应该也不会经常用枪。可那身裙子非常合身,枪也合适得像是专门定制——搞不懂,也许就像有近身肉搏的魔法师,擅长枪法的贵族小姐,也是会有的吧。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退出去,叫阿罗斯来帮忙给白夜换药换衣服。大概才换没多久,白夜貌似就醒了,因为阿罗斯大喊大叫地冲了出来,一下就溜没了影。
……这么害怕吗?
我走进去,里边的魔法师坐在小床上,身上挂着块白布,勉强像是什么古文化复兴后的服装再现,看着非常滑稽。他转头见着我,愣了一下,但居然不是为自己尴尬,而是替我尴尬:
“您……您怎么,会穿成这样?”
“这是外面的小家伙给的,穿着还挺舒服。”现在这身衣裙,是块黄麻布临时缝制成的,没有袖子也没有领子,样式简单,可至少行动方便。
我告诉他:“昨天,这些小兽人发现了我们。我无处可去,就被收留,带你来到这里……”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真是奇怪的人啊。无论是什么事,他好像都一脸漠然,无喜无悲的。
“请稍等。”男人说,随后从床上起身——我才发觉他身材很高,自己只高到其腹部,难怪兽人会害怕。也不知道要怎样弯腰,才能进出这间小屋。可他一步没动,下一秒,就“咻”的一下,不见了!
这!这就是“魔法”吗?!
我马上跑出屋外,四处张望,都没有;又眯起眼查看远处,也没有。这是去哪儿了?本来还有很多事想问呢!
哎,暂时无事可做的话,就去找可爱的阿罗斯吧!
我也溜下山坡,顺着路上兽人的指引,一路跑进一片立着许多果树的平原,找到了阿罗斯。彼时,他正拿着一个铲子,使劲儿往地上拍着什么。
“阿罗斯,你在做什么?”
“打花!”他动作未停,只有尾巴摇了摇。
我走近一瞧,地上一株原本盛开的紫红色花朵,已经被拍得烂烂的,叶子和花瓣都残缺不齐,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花,坏蛋!”阿罗斯指着它,“我们,花,不是,我们。晓晓,知道?”
不知道。
头疼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学科,叫《阿罗斯语言学》?我一定会埋头苦读,好好进修。
“我不会碰花的。”虽然不明白,但看着阿罗斯越加紧张的眼神,我只好这么说。
“对啦,这里的果树真多,都是你们种的吗?”
“树,是,我们。”他铲起土,把花埋进去。
“你们?”
见我越发困惑,阿罗斯终于扔开铲子,一面蹦蹦跳跳地过来,拉我钻进一条丛林小道,向高处走去;一面指着路过的一棵棵树,努力地、耐心地解释道:
“晓晓,耳朵小。阿莫斯,耳朵尖。阿米娜,耳朵长。我们,不一样。”
“三十次,果子睡着,我们,一直,也睡着,不醒了。果子地里,出来变果子。睡着后,我们地里,也出来变果子。果子,我,你,会一样的。”
“我们吃果子,活着。我们变果子,别人,活着。”
路面上的阴影将尽,视野豁然开朗,我们已经走到了这片果园、或者墓园的最高点。阿罗斯那如孩童般纯净的声音,仍在耳畔响着:
“我们,会睡着,不笑了。可是,在地下,我们的根,手拉手,一直——在一起。”
他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如同这里的阳光一样,没有丝毫阴霾:“一起,很开心。大家,阿莫斯,晓晓,还有他——”
他?我回头望去,白夜不知何时,早就跟在我们身后。他衣衫整齐,一袭黑袍,应该是听见了什么,直盯着阿罗斯看。
大概盯了十秒后,后者的毛炸了!他嗷呜一声,夹起尾巴,往相反方向跳下去就跑,很快无影无踪。白夜这才将视线移开,转到我身上:
“抱歉……我刚才去附近的人类村庄,买到了这个。”
他走上前来,从斗篷中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我,是一条围巾:“山上的风很大,这个给您,还请不要嫌弃。”
……看他的神情,就算被嫌弃了,感觉也不会在意。
道谢后我接过那条围巾,是白色的,有些宽大;材料摸起来很舒服,不容易起球起皱的样子,也很轻,大抵价值不菲;而围巾的末端,分别印着黑色的火焰和太阳,很是特别。
见我对那图案看了又看,白夜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个……是代表世界神大人的黑日、黑炎。”
他把手放在胸前,本如木偶般毫无情绪的眼中,迸发出了几分微光:“小姐,愿无比圣洁的神明大人,能保佑您早日回家。”
又是世界神……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抛开神明不谈。从失忆开始,这条带有祝福意义的围巾,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立刻将其围在脖子上,并且在颈后,系了个大蝴蝶结。
“对了白夜,刚刚,你用的是魔法吗?突然就不见了。”我先想起来这个,“魔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好的,”魔法师闻言,便利落地单膝跪下,根本不在意草地上是否干净,只为与我保持平视:
“是这样,魔法有千万种,囊括了自然元素,以及其他一些特殊的、不具有形态但客观存在的类型,如时间、精神、亡灵等等。托世界神大人的恩赐,少部分人,能拥有其中一种魔法天赋。而我所擅长的,则是空间魔法,能以此进行空间传送。
昨日,我在执行任务时受伤,本是要返回艾俄里光塔,即亚德里城邦魔法师的总部。没想出了差错,便出现在那,接住了您。”
“白夜,兽人村长说,我体内有‘黑色的灵’,所以会忘记。他还说你会‘白色的灵’,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他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瞬,若有所思:“抱歉,以我目前的能力,看不出您有任何不妥……但是造成您失忆的,所谓‘黑色的灵’,应当是指世界神大人所明令禁止的——黑魔法。”
“黑魔法?那是什么?”
“与精神和亡灵相关的,都属于黑魔法的范畴。”
意料之外的定义……怎么说呢,这个定义似乎无视了善恶好坏,只是单纯的把某一类能力,简单粗暴地划分在“恶”的阵营。
见我无言,白夜似乎是误解了,又开始了道歉模式:“抱歉,目前的我,尚且无法带您传送太远,只能委屈您在此小住。等过几日后,我就带您回城。”
“没关系,那些事也急不来。倒是你的伤,今天怎么样了?好点没有?”这家伙还是个病号呢,可不能勉强。
“不妨事。那些伤好得很快,已经在愈合了。”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以往的淡漠;
“这皆因您出手相助——您的事,就请交给我。我会帮您,回该去的地方,找到家人。”
家人……
这个词,就像魔法、世界神一样,给我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什么印象也没有。
好奇怪。
这些本该是平常的、人人都有的认知、信仰、亲情,于我而言,却全是空白。
我到底……是谁?
我真的能……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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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经过初步相处,我观白夜此人,整天面无表情的,乍一看是冷漠,实际上是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和想法。他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仅仅因为我是“贵族”,就低声下气、任劳任怨,恨不得替人做完所有事,仿佛我是个废人。
例如:
我要下山回家,他表示可以抱着我走回去,我拒绝了;
我要洗自己的衣服,他表示可以交由他洗,我也拒绝了;
我要煮点好吃的,过过嘴瘾。因为梦见草莓蛋糕,很馋。他……这次我没拒绝,悔恨啊!他做出来的饭,天知道里面浓缩了多少辣椒精华,味道还怪!我只尝一口,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还在空中,翻了三个半圈!
见我辣得差点跳井,这个罪魁祸首,第一次露出了不安,还说,他以为这样就会好吃。
我天!确定白夜不是有意或者开玩笑,而是真心这样认为后,我忍着辣椒之怒,直接冲上去,掰开他的嘴!看看他的舌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然而看起来都很正常,跟我自己的,也没什么不同。
那一瞬间,我经历了愤怒、迷茫、困惑后,抬头,就对上一双染雾的金色眼眸,是满脸通红的白夜。他张着嘴,舌头抵在冒犯的指尖,不自觉地往外推着;一边注意着别咬到我,一边含糊道:
“您请——请别——”
“啊!对、对不起!”
飞速抽出手指。呃,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太没礼貌了,但他……说他是介意吧,又是很配合的样子,见我凑过来就主动弯下腰。末了,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摇摇头,别过脸去,只剩双肩微微颤抖。
头一回见到情绪如此丰富的白夜,还真是新奇,真想再仔细观察看看。可惜,在这三天之后,他却表示,不能带我一起回那座艾俄里光塔了。
“关于您的事,我给一些管事的上阶魔法师去了信,但他们没有回音。”白夜说,“我……任务在身,必须要回塔里,只能劳烦您……在这里等我了。毕竟,您在城里没有适合的落脚处。”
可我不想等。
“晓晓想去城里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村长爷爷走来,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和气地对白夜提出建议:
“只要你肯帮忙,人类的魔法师。老身知道,在城区,有很多别的魔法师,和我们的族人,或者平民的孩子,以主人和奴仆的关系,一同生活——晓晓如果同意,可以作为跟随你的奴仆,住进光塔。”
“这!恐怕,是不太……”
“我觉得可以哦!”我赶紧表态,“我、很想去城里看看!”
又给白夜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添乱!等找到家人,我会向他们解释的!”
——他应该是在担心,让我当奴仆的话,以后会被我的“贵族”家人找麻烦吧。
“……”
白夜沉默一阵,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好吧。您……看看有什么需要带上的东西,准备好就出发。”
好耶!我赶紧去收拾起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带,就那一套羽毛礼服而已。走之前,我把一枚玫瑰宝石从那上面拽下来,交给了村长爷爷他们:
“多亏大家帮忙。这枚宝石,应该能换到不少钱和好东西。”我郑重地说,“我现在只有这个,希望能帮到你们。”
知道我要走了,阿罗斯顿时眼泪汪汪。其他兽人不能说话,也发出了呜呜的、代表悲伤的声音。
“晓晓,礼物,给你!”
他说着,在身上的各个口袋翻啊翻,终于找出一个小瓶子,塞给我。那里面装满了水,和一朵紫红色的花,有点眼熟。
“这是坏的,花花。”阿罗斯的黑色大眼睛,溢满了担忧,认真道:
“海的水,保护花花。花花,保护晓晓。有坏人,晓晓就,回来,回我们的,家。”
“谢谢你!阿罗斯!”将它收好,想到这几天兽人们对我的诸多关照,还教我种蘑菇、喂养小鸡、下河捕鱼……想到这些充实又快乐的时光,我心中不禁有些不舍。
但在找到自己的过去之前,我总是要去新地方,继续寻找答案的。
与阿罗斯他们好一番告别后,转身,便看见白夜一人等在前方,在热闹的兽人村门外。好像从认识开始,他就总是一个人的样子……或许,他心中认可的同伴,都在那座光塔里吧。
“好了吗?”白夜无比自然的,从我手上拎走行李。见我点头,他单膝一跪,伸出手臂:
“失礼了,请让我抱着您,进行传送——如若离我太远,您可能,会受到伤害的。”
理解。我从善如流地搭上他肩,顺势被打横抱起。唔,白夜身上有点香香的,乍一闻,像森林的气息。
说起来,兽人们害怕他的味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劲么?
再吸一口试试——没有异常,只能闻到清新的草味、厚重的木香。他用什么洗的衣服?
随着白夜几声听不懂的低语,眼前所见的景象开始飞速旋转、扭曲起来,不停地变幻:一会儿是一片树林,一会儿到了集市——耳边,也传来变调的嘈杂声,轰得脑子乱嗡嗡的——像是天旋地转、敲锣打鼓,令人又晕、又想吐!
“我们到了……啊,您还好吗?”大约十分钟后,白夜终于开口。他才发现我不对劲,吓了一跳:
“抱歉!我没想到您会不适应,多次传送……抱歉!是我没有带过人,缺乏经验,能力也……”
迷迷糊糊间,感到他把我举起来,上下左右的看,好像在确认有没有少传送一只手,或者一只脚……我倒是想说,你可能忘传送我的脑子了,可说不出这个玩笑话。因为自己眼前,都开始冒星星啦……
白夜放我坐下来休息。渐渐的,我能看清四周了。我不想耽搁时间,赶紧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于是他用黑袍将我一裹,然后一手抱起来,一手拿上包袱,稳稳地在路上前行。
“光塔外围处,有魔法屏障,不能直接传送进去,只能用走的。”他解释,又悄声说:
“晓晓,请您务必要记住,在这里,地位从高到低是贵族、魔法师、平民、异人类——也就是你我这样、纯种人类以外的种族,例如兽人。
在您的贵族身份被确定、认可之前,请千万避开塔里的其他魔法师,不要被看见;他们在附近时,不要出声;对于其他人,也不要谈论兽人的事。只要做到以上这些,您的安全,就能得到基本保障。”
“好……”被黑袍遮住脸,我看不清白夜是什么表情,只看得见落在袍上的黑色烟尘。将其拍掉了,它们又不断地落下,我只好作罢: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嗯。……假如,”他顿了顿,还是接着说道:
“与安全无关,纯粹是我个人的请求——假如您有一天,恢复了贵族生活,请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
为什么……?正想追问,却见眼前一暗,四肢也感到一阵阴冷,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只听白夜低沉的说话声,越发沉重:
“到光塔了。小姐,今后,请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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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室2:
夜:还没醒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肚子……
番外2:
晓晓:(心声)是什么味道?再吸一下。(⊙。⊙)
白夜:……Σ(///︿//// )
白夜:抱歉,小姐。我是男人,您再努力,胸部的东西,我也是没有的。=_=
晓晓:啊,对不起,对不起!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