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该喝酒的。偏偏难得出一次门,却刚好碰到了好友。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怎么洗的澡,甚至衣服也不知道怎么洗干净,并且晒好了的。

我回过头,目光开始审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身穿暗紫色水晶质感般的铠甲,若不是胸前的那两坨,我也不会知道这里面究竟是男是女。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那一刻,这人就已经手持一柄长刀对准了我的脖子。庆幸的是我还没死,虽然我现在是躺着的,而她是半跪的姿势压在了我身上。

要说我为什么这么冷静,可能是因为还没睡醒。

毕竟头还疼着。

“你……”

“你是人是鬼?”

这一声质问倒是把我问住了,我不是人,难不成是只猴吗?她人声很闷,但还算悦耳,不过她大概率是有病,或者说中二病晚期,得多亏我不善与人交谈,不然我得好好给她讲解一下法律知识。

“说!”

那把刀划破了我的皮肤,冰冷血液滑落,这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嘶~你……你来真的?这位美女请你冷静点。我……我这人模人样的,难道就不像人吗?”我哆哆嗦嗦地说。

“我问你个问题,答对了我就放了你。”

“好,可以……你……你说。”

“你听着,\lim_{x \rightarrow 0^{+}}{\frac{x^{x}-(\sin x)^{x}}{x^{3}}},求极限。”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感觉脑子里满是一堆大小括弧,“这是微积分?你怎么不问问1000-7呢?要虐我请直说,谢谢。”

真是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

“哦~”她嗤笑一声,直呼“可惜了”,就不再给我思考的时间,持刀的手慢慢用力。

我浑身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感受到一阵刺痛后,我气急败坏地骂道:“这他妈的谁知道啊!有本事出些正常点的题啊!”

“哼,怎么就是个人呢?”她将刀插入自己背后,伴随着滚滚热气。

“呼吸还顺畅吗?没被我吓死吧?”

我白了她一眼,暗道:看着我的眼睛,这法制社会,我要是被吓死了,难不成你还能邀功?

“精神力有多少?”

“什么?”

我讨厌谜语人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精神力,多少?我好做个登记。”

话说精神力是什么?是智力还是魂力?

她又默默地举起右手,一看就是要拔刀了。

“不蠢的!我精神力超好!”我强行憋住一口气,她的问题那么不正经,那我回答的笼统一点应该没问题。真是的,这一问一答的,你好歹把话说清楚啊!做人真难,难不成我已经脱离二次元圈内的生活了吗?不应该啊!

“嗯,几级?”她放下手,嗤之一笑。

“不知道。”我松了口气,而她并不想给我喘息的机会。

“不知道?那就是忘了吧?”她语气严肃,“坐起来。”

“好的。”我立马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光溜溜的!没穿衣服这件事,在中二病面前该怎么说比较好?

嗯……

先叫一声“姐姐”,然后引出下文:“我变身装置不见了”。

就这样讲?嗯……不太行,如果这铠甲里面的人比自己小呢?又或者里面是个男的,只是声音比较稚嫩,所以听起来才像女的?但是我刚才就叫她美女了……而起她胸前……嗯……

当然如果是男的就好了,至少不尴尬。

见她直盯着我,我不敢怠慢,只好死捏着棉被,尽量遮住下半身。我也不敢太用力,毕竟这人还蹲在我床上。我要是不知好歹的甩性子,扯棉被,鬼知道她又会不会起性子,直接拔刀?

她见我挺配合,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台手机。这手机外壳就很不错,棱边都自带刺眼的镭射光。而且看起来还挺厚重,妥妥的一块砖。

“L.L.,启用扫描。”

“L.L.为您服务,正在扫描……”

这人先不说有没有病,但身上的装备倒是挺齐全的,这L.L.是不是取自日漫《反叛的鲁路修》中的?所以她是同道中人吧?还有那套铠甲,又是cos的哪个假面?我阅片无数,居然想不起来,明明这身铠甲如此有特色。

“滴——扫描无异常。”

“啧,拿着。”

她将那台手机递给了我。

我掂量一下手机,还挺有份量,不禁低声自言自语,“这玩意不便宜吧?”

“怎么,你想要?”她笑了笑,“不如你跟我签份契约,我送你一台?”

“嗯?”我纳闷这是什么设定啊?还契约?“那个……工资方面有多少?”

“月薪一万。”

“包吃住吗?”我正好在家待业,如果这事能成就好了,真的,如果不骗人的话。

“先签契约,后全包,你只管赚钱。”她伸手在我手里的手机上滑动了两下,只见那上面出现了一份“契约”。具体是什么协议我倒是没看清,其他的字迹排版很清楚,只是空白处堆满一些莫名其妙的毫无规则的线条。

“这个难不成是按指纹?”

“对着这颗摄像头,扫描眼眸。”她指着手机左上角的那个前置摄像头。

“这技术可以啊!”

“弄好了没有?”

“马上!”一知道要签订合同,我就莫名的心安,毕竟是法制社会,虽然这人胆挺大,那么长的管制刀具也敢拿出来晃悠,真就在糊弄呗!但以后就是自己老板了,不知道能不能借来耍耍。

“戴在手上。”

我刚扫描完眼眸,她就递过来一条手链。手链是十八颗八面体串联在一起的,材质像银,不过应该某种合金,倒是挺轻的。正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她就从我身边拿回了那台手机。

“滴——协议已签订。从者,林其羿;封主编号:47926,代号:夜莺。”

“滴——精神力测试已启用……”

我感觉到手链开始缩小了,勒得手腕发疼。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滴”,那玩意开始报告结果了。

“林其羿,男,年龄22,生日7月3日,精神力879,地级甲上。”

“你敢骗我?”

她的语气满含怒意,我却满脑子问号,谁骗谁了?

只见她在手机上一点,那L.L.又发声了。

“滴——修改资料……”

“滴——林其羿,男,年龄22,生日7月3日,精神力:不蠢(879),地级甲上。代号:土豆莴笋吃一年。”

“就这?”我心中默念,话说那个代号是什么鬼?我瞄一眼她,不由得怀疑那月薪是不是一张天大的饼?那我为什么要签呢?

我目光肆意游荡,然后好巧不巧地停在了那刀柄上。我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从心罢了。

以后跟随她去cos,应该不会要我也cos吧?这人cos得这么用心,到时候我又该做什么呢?不会要求男扮女装吧?那倒也是,毕竟月薪那么高,那不得兼职一下摄影,顺便当个美工,然后手捏几个社交软件,天天剪辑……

忽然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你是怎么进我家的?”我叹了口气。

“你家?这可不是你家。更何况那防盗门可拦不住我。”

“这是我家,八栋七楼2014号,对吧?”

“……”

你看你看,她又沉默了。我连忙闭嘴,生怕这中二病中带着一点点精神病的,一不小心就拔刀了。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这问题跟“你是不是人”有什么区别?“说实话,我老家胡南的。”

“那你是不是人?”

“有本事别问刚才那种题。”

“哼!就问!”她的语气满是不耐烦,“这次要是毕不了业,我总得把暑假作业做完吧?本来大学该怎么耍就怎么耍的,我呢?居然还有暑假作业。”

“……”好家伙,所以不知道的就问我?你可真是个小聪明。

“哼!不管了,反正契约已定,以后咱俩谁都跑不了。”

“啊对对对,你就是我的Master。”

“知道就好。”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她……夜莺,还在那玩手机,偶尔还给刀鞘拍了个照,不知道在做什么。

“下一次还有实战考核,你好好准备一下,开学后一个星期,过时不候。”手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夜莺也回了个语音,“收到。”

“快毕业了?”我问。

她举起拳头,“这次一定。”

“那你要加油啊!”我突然有些怀念,虽然我也毕业才两年。

“那当然。”

又是一阵沉默,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下意识地转身去床边矮柜上拿手机,结果啥也没有,可能是把手机忘在客厅了。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快凌晨了啊,难道是送外卖的敲错了门?”我挠着头,这种事偶有发生。“你要不去帮我开一下?”

“你……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我脸上发烫,“我……我……”

“啊?”她不耐烦了,“娘们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我裸着,没穿裤子。”

“我不敢,你跟我一起。”她坚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请求的意味。

你怕的话哪来的胆子私闯民宅呢?这太不符合逻辑了,难不成靠身上的皮套?我目光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那个刀柄,嗯……有这把刀也不是不可能。

“唉,你先起来吧!”我心中莫名的雄起了一股男子气概。

“哦,好。”

我裹着被子,光着脚跑向了室内阳台,从衣架上拿下了一条干了的内裤。

“你……跑什么?”

她居然紧跟着我,这皮套在身,她个子紧逼着我,几乎也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了。这搞得我很不好发挥啊!

“我总不能裹着被子去开门吧?你背过身去一下?”

“又没人看见。”她转过身去。

“裸着呢!”

“又没人看见。”

这妹子……是真单纯……还是假正经?

我把裤衩穿好后,就连忙跑了出去,到了客厅时,防盗门还在不停地被敲响。难不成真是我点的外卖?虽然很不想说,但是我以前的确有过在睡梦中点了外卖的经历。

我走到门前,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等一下!”夜莺跑了出来,“这把刀你拿着。”

“干嘛?”

“防身。”

“……”真是没想到大学生里也有这么中二的,偏偏还是个开口闭口出微积分题目的学渣。我把刀还给了她,“我无敌。谢谢。”

“那你是不是人?”

“是人、是人、是人,我怎么不是人?”我被她问得有些烦躁了,直接无视她。真是的,这孤男寡女身处一室,我要是真发起狠来,人算什么,直接化身禽兽的好不好。

“好吧,你真要是人哦!”

“那如果我不是呢?”

她立马多过我手中的刀,而后双手握持并指向我,“那我会砍了你。”

“……”你可真实诚。我将门打开,就这一瞬,我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就扭了一下头,只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我脖颈旁匆匆掠过。

“什么玩意?”我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剁骨头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夜莺的刀上已经满是血液,那上面还沾着些粘稠的液体。

她身后是什么,我只能看到一节绳子或者触手模样的东西在墙上挣扎着。“咕噜噜”的声音在房间回荡,诡异至极,我压根就不敢看门外到底蹲了个什么东西,脑子里想到的全是丧尸。

“快跑!”

随着夜莺一声喊,我大吼一声,闭着眼睛就往外冲。

“啧!跑错方向了!”

夜莺一下子就挽住了我的脖子,直接将我往后扔,“终于现身了,老是跟老娘玩捉迷藏!你大爷的给我去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到了一点点哭腔。

我家房子三室一厅,因为不看电视,所以没买,沙发摆放也是极为随意。我很庆幸有时候懒是一种好事,不然自己就不会是摔在沙发上了。

嵌入墙体的那条应该是触手,现在虽然没了动静,但上面黏糊糊的液体还在不断流淌,可能还带有腐蚀性。我的沙发已经有了类似烧焦的气味。

夜莺很强,跟那团怪东西打得不可开交。

我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摸着墙壁和周围的沙发,好不容易到了打开客厅光源的开关处,然而按了几下后才发现没电。

“你在哪?”

“你身后。”周围太暗,我听着声音,只能给个大概位置。

“我身后?”夜莺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光源照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团满是獠牙的怪球在夜莺左侧。

“小心左边!”

夜莺旋即一刀,毫不拖泥带水。

“咕噜噜——”

“往你房间跑!”

“那是什么?实验室炸了?”

夜莺没有回答我,而是着手于眼前的目标。她不断地挥舞着刀,只见触手和血液四处挥洒。那团东西再一次爆射出一条皮肤褶皱的灰褐色触手,目标指向的却是我。

我人离房门仅几步之遥,但现在已经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发什么呆啊!”夜莺一个后空翻,直接到了我面前,手中的刀刃砍这成人手臂粗的触手,如同切菜一样顺滑。

“抱歉。”我连忙躲进房间,“你快来!”

躲进房间后,我只听到夜莺喊了声,“L.L.启用三秒自爆!”

随着“滴”声常鸣,夜莺也朝我扑了过来,“启用外部制冷。”

她身上的铠甲也开始响起。

“滴滴滴——”

爆炸的声音意外的小,就感觉只是一声轻“嗤”,像是刚刮燃的火柴。

没过多久。

“起来吧!”夜莺取下头上的头盔,栗色发丝倾洒,白皙的脸庞终于露出,出乎意料的稍显稚嫩。她的脸蛋很小,身体也娇小,不然以她这身材,那肩宽……多少有些离谱。

这样看来,估计她的铠甲应该不太合身。

“以后你就叫我夜莺。我呢,就叫你土豆。”

“这是代号?”

夜莺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说:“还好你有身份,不然就麻烦了。”

我满怀疑问,她说的什么意思?

“去……去哪?”

“去我家。你家……”夜莺看了一眼外面,“不论你信不信,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我看着客厅,该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就连雪白的墙壁也如同干涸的河床,裂的不像样。

“还要打120吗?”我问了一句傻话。

“不用,爆炸的那一瞬间,你家已经徒有四壁了。”夜莺双手叉腰欣赏着她的杰作,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又怏怏地将双手放下,“多亏我速度快,不然你就成烧烤了。”

“……”那我谢谢你,需要我给你发面锦旗不?虽然跟她无关,但怎么说心里也不舒服,一觉醒来,装修不到三年的房子一下子焚了大半,所以能到她怀里哭会儿吗?

“在此之前,先给你买套衣服,顺便去领两台手机。”

“……”

“还记得自己的亲朋好友吗?”

“当然!”

“哦。”她拨弄着右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我,“那待会好好道个别吧!以后就难得再见几次。”

“什么意思?”

夜莺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的离开。我看了一眼自己家,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楼梯间的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估计是因为我家的爆炸声惊醒了他们,不过既然没有起火,那应该是有人从阳台看清楚了什么情况吧?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该这么心大啊!要是我,早就跑了,毕竟有烟无伤的定律,在三次元里可说不准。

平常的我死宅在家,如今还没有爬楼梯,仅仅只是下楼梯,就已经把我累得气喘吁吁。我看了一眼夜莺,她居然连汗都没有。要知道现在可是八月份,我全身上下就一条裤衩,都热得汗流浃背,她就不说别的,光是那套铠甲也足够闷热了吧?

若非自己已经清楚自己不是在梦境,我真的很怀疑这世界已经变了。明明我家都爆炸了,声音那么响,然而周围依旧很平静,和往常一样。不应该立即拿出手机,拍短视频挣一波噱头,赚一笔流量吗?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呢?难道就因为天色已晚,就选择蛰伏家中?这不应该啊!

“夜莺,那个是什么?”

“衍生物。”

“什么东西?”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感到很不对劲,于是又问,“我的意思是现在……几点了?”

“刚好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还有人营业吗?”

“当然。”

看来有空我还是得在外面多走走,虽然现在生活太给力,什么都能送上门,但同时也让我变得更加远离人群了。

“会开车吗?”

夜莺递过来一串钥匙,上面的有激光打印的logo,看起来像三对交叉在一起的翅膀,这牌子的车……有吗?真是奇了怪了。我对车也不感兴趣,所以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倒是很正常,但开还是会开的。大学期间就考好了驾照,虽然比不上秋名山车神,但好歹还算是个老司机。

如果放首逮虾户,我开车可能就更亢奋了。

小区内的路灯,最近坏了几个。我是看的群消息才知道的,不过有一说一,这些年物业也是越来越敷衍,要钱的时候倒是挺积极,结果路灯坏了大半年,修倒是没修一个。我环顾四周,火气蹭蹭往上涨,一年那么多物业费,结果这绿化带怎么杂草丛生的?有些草都高过我腰了!这不得举报一下!

我忍着怒意,想着明天先买台手机再说,于是按下车钥匙上的按钮,循声望去,只见外面的路灯下停着一辆炫酷的黑色跑车,逼格满满地自行开启着蝴蝶门。

“那是你的车?”

“不然呢?”夜莺朝外走去,“L.L.解除晶铠。”

“晶铠解除中……”

随着细微的机械声传出,一股股热气从那铠甲的缝隙了冒出。铠甲先是从夜莺的背后张开一道缝,就像伸缩门一样,整个背面向左右两边缩小。

夜莺的个子暴露无遗,果然是铠甲比人高,不过身穿粉色洛丽塔,脚下一双黑色带有蝴蝶结的小皮鞋,看起来极为可爱。若不是亲眼看她从铠甲中钻出,很难想象她化身假面,然后爆粗口的模样。

令我惊讶的是,那套铠甲在夜莺出来之后,也没有停止缩小,而是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手提箱。

夜莺直接将其提起,然后爬进了副驾驶。

我坐在驾驶位上,然后又调整了一下位置,看着风挡玻璃上布满了水珠,随手打开了雨刷。虽然有差不多三年没开车了,但一套流程下来,还是轻车熟路的启动了车。第一次开这么高级的车,还是有些懵的,比如某些按钮,我愣是搞不清楚是干嘛的。我是不敢对这辆车有过多的好奇心,万一不小心将其弄坏,那劳动合同可以直接变更为卖身协议了。

“去哪?”我习惯性的系好安全带,然后正襟危坐起来,但是这几乎躺平的座位似乎不适合坐直身子。

“L.L.,去‘来一份高级修理’店。”

车载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笑脸。

“滴——位置读取,正在为您提供最近路线。”

“能放音乐吗?”我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随你。”

“路线已准备。”L.L.将周围建筑的3D场景都模拟显示了出来。

我没有过多好奇,这应该是现在大部分汽车都有的吧?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年,车都这么卷了。

“L.L.,来首《deja vu》。”

“滴——是否单曲循环?”

“加些别的。”夜莺说。

“嗯,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你。我都听。”

“嗯,L.L.,播放散华礼弥的《Above your hand》、约定的七月祭的《あわい》、相合之物的《菫》、公主连结的《旅立ちの季節》、宿命回响的《タクト》、朝花夕誓的《ウィアートル》、魔法高校的劣等生的《名もない花》、可塑性记忆的《朝焼けのスターマイン -Anime Ver.-》、噬血狂袭的《signal》……”一提这个我就兴奋异常,一连串的报了二十来首动漫歌。到最后想到逮虾户比较嗨,我决定还是将其取消了,毕竟夜莺看起来一脸倦意。我报的这些歌基本都还平静,倒是适合睡觉听。

本来还想着那朵花、那个蓝……怕影响心情,算了。

可惜好好的歌没听几首,目的地却到了,那也没办法,谁知道就区区三公里,自己也没注意那么多。

我将车熄火,转身轻轻拍了拍夜莺的肩膀,“夜莺,夜莺,我们到了。”

夜莺眼中通红,看了一眼窗外后,就呆愣愣地不作声了。

“我饿了。”她撅着嘴,“你给我做饭。”

这就尴尬了,我也不会做。

“吃泡面怎么样?”

“可以。做好了叫我。”说罢,夜莺又睡了过去。

可问题是去哪里泡面?我现在全身上下,目前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穿在身上的裤衩了。

“夜莺,你有钱吗?”

“去店里直接拿……泡面……”她吧咂嘴,像是在说梦话。

见她困成这样,我只好在车内摸索一番,看看有没有纸币,哪怕是几个钢镚也行啊!那至少能给我提供不少去店内的信心。

然而事实上是,这车内值钱的好像只剩这辆车了。

毛都没一根。

“要不就算了。”我想到这里,干脆睡一觉算了,距离天亮反正也没剩时间,还不至于饿死。正当我准备躺平时,不经意地扭头就刚好对上了夜莺的眼睛,那眼神就像是在瞪我一样。

“你醒了?”

“面呢?”

“没钱哪来的面?”我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看见那家店了吗?”

她指着“来一份维修”的店,“那是我家。”

“……”我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看自己的裤衩,“你家,那我不是更不方便去了?”

“没关系,你快去。”

“我怕误会,这对你不好吧?”

“我都不怕。”

得,咸吃萝卜淡操心,泡面我要干两桶!我挺直身子,打着赤脚就朝灯火通明的“来一份维修”店走去。这家店不大,但周围很空旷,停车位也很多。

进入店内,柜台处就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爷子,整个人骨瘦如柴,但目光如炬,莫名让人感觉有压力。

“我家丫头不在。需要什么就自己找,需要维修放柜台;一件五百,两件八百,次日来取,过期不候,遗留之物默认为废品,全当回收。”

这老爷子握着手机,低头在聊天软件上飞快地打字,不得不说,用二十六键打字的老年人真是不多见了。

“那个……你好,我是来拿泡面的。”

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死盯着我,然后伸手摸着柜台上的眼镜,颤颤巍巍地将其带好后,说:“你知道我家丫头的名字?”

嗯……

“夜莺?”我念出这两个字,那老爷子跟见了鬼似的大叫,“不得了了,第一个。我家丫头居然有第一个没告诉名字的。你这小伙……”

老爷子从头到尾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发毛。

“你这小伙……挺精神。”

后两个字的语气极为刻意,也罢,他就算说我神经病我也认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林其羿。”

“带了链子啊!”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好像一下子就对我失去了兴趣,“你往里面直走。桌子上已经烧好了水。”

不愧是一家人啊!我有些感慨。道了声谢后,就径直往里走,周围有很多货架,上面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比如洗漱用品跟螺丝放在一起,链条跟马桶刷子放在一起,我一个没强迫症的,都已经感觉到不适了。

这家店生意能好吗?我对此很怀疑。

但怀疑归怀疑,饭还是要干的。一切准备完毕,拿着一旁的几本书放在泡面桶上,静静等待。

我是睡饱了的,一时间百无聊赖,外面那个老爷子看起来不太好打交道。于是我在泡面桶上拿下来一本书,想着打发一下时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居然拿了本人教版的历史课本。

我不死心的再看了一下其他书,结果不是数学就是英语。

书有什么好看的呢?我随手将其丢开,随便一瞥却不经意地看到了道“归于道法”四个字。一时间好奇心起,我又重拾课本,好好翻阅了起来,然后三观炸裂。

我合上书,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封面,的的确确写的是高三人教版,的的确确是本历史书,但为什么上面全都是华夏的神话故事?国外的却一个也没有。

我再仔细的瞧了瞧,原来这本教科书是分两本的,一本专讲国内,另一本才是专讲国外的。

我翻开书的后几页,看了看事件表,上面记载着616年,第一次慎言爆发;678年,第二次慎言爆发;752年,织女星异样,衍鹊成桥,死伤人数超八万……

这是本历史书?

唐朝之前也有,但都是当做了闹鬼,老神棍嘛!还挺正常。而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首先出现异象,并有了大规模的伤亡人数。

后面是越看越心惊,这些异象被统称为“衍”,因文化而衍生异物,具体由来未知。而首次战胜“衍”,是清朝这段时间,国内外自行摸索,了解并获取衍的核心,靠衍制造了“天启线”,国外普遍的叫法是“God's gift”,当然其他国家对于起名这种事,也是有各有各的特色。

夜莺在旁边注释了这串英语的意思——“上帝的恩赐”。

不过从近现代开始,官方名词一成不变的叫法是“外精神枢纽”或“精神枢纽”。

释放精神枢纽的人叫从者,接受精神枢纽的人叫封主。清朝时前者为奴仆,后者为主子,代代相传,直到现代,这种模式没有再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二者的主仆关系转变成了雇佣关系、合作关系。

就是有了所谓的人权。

这本书是第四次改编的,整的挺像一回事。

我回忆起刚才在家里发生的一切,手里捏着这本历史书,一时间感觉有些不自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莫名其妙。我伸着懒腰,随手端起一桶泡面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外,恰巧碰上夜莺。

“我接了个任务,待会你跟我一起去。”

“啊?什么任务?”

“回收家电。”

买卖废品啊!我懂!

“记得多拿两个螺丝刀,不然核心部件不好拆。”老爷子的话传来,语气平淡。

你家丫头抱着我的一只手臂诶!看看我这浑身上下就一条裤衩的男子诶!正常人不应该宠着、护着家里的小白菜吗?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然后用大扫帚扑向我,叫我扫地出门……这么一回事……

原来小丑是我。

我貌似也就三个月没出门而已,是民风开放了,还是各家有各家的看法?

这是那个开口闭口不离丫头的老爷子吗?

“老头,你自己给我备好呗!”夜莺说。

“老爷我正跟人家聊天,没空。”

夜莺戏谑说:“跟谁啊?不会是王阿姨吧?”

“哼,今天是你柳姨。”

“嗯,行,不想我告诉王阿姨的话……老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眼睛一瞪,“人家都说孙女是棉袄,你啊!跟个纸糊的一样!”

“人家说的是女儿。”

“都一样!”

这家人关系真好呢~我站在一旁默默地当个小透明。

“土豆,过来吃面。”

“哦,就来。”

老爷子一脸怪异地看着我,“你喜欢这名字?”

“这是代号。”

“你们签了什么?”

“劳动合同。”我自己都没注意是什么合同。

老爷子冷哼一声,“挺好。好好干。以后记得穿衣服。”

“其实今天家里着火了。”我解释了一下。

“嗯。”老爷子没再理会我。

再一次上车,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我现在很安心,因为我终于穿上了衣服,虽然是老爷子年轻时穿过的中山装,但对于我而言,总比没有要好吧?

脚上的鞋子也是老爷子的一双旧凉鞋,挺好的,就是有点刮脚后跟,所以我将其当拖鞋穿。

副驾驶座的夜莺又睡了。

我百无聊赖,只好把音乐打开,然后开车驶向目的地——黄关回廊。

黄关回廊在城西,这条回廊很长很宽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周围杂草丛生,许多遗弃的家电堆积如山的摆放在各处,一堆又一堆。这叫回收?怎么感觉就是来清理垃圾的?

而且这里压根没人,就像是城郊的一片荒地。

令我失望的是,我和夜莺二人像是在做贼一样,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的。这真的是来回收家电的吗?

“要不我去望风吧?”

夜莺扭头看了我一眼,“望什么风?我们又不是贼。”

“可……”在车上时,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能会信你,但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嘘~别吵,它来了。”

我立马闭嘴,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其他人,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咯吱咯吱——”

“哐哐哐——”

“轰隆隆——”

我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一个头两个大,拖拉机的声音好像不是这个样的吧?汽车……汽车有这声音的吗?

“夜莺,我们真的是来回收家电的吗?”

“不然呢?你看看,那些野生家电就是我们今天的任务。”

我很疑惑,野生动物我知道,野生家电……是遗弃的家电吗?那岂不是白嫖?那为什么还要躲着?

我趴在地上,艰难地挺起上半身,超过灌木丛看了过去。这一看,我的妈,差点把我吓死。这野生的家电是真的野生啊!居然还是个活的!大概看了看,其中不乏有电风扇、电冰箱、电视机以及其他电子产品。

我看到远处的双层冰箱自己张开门,自带的照明灯将那里面的一片猩红完全暴露,其中还屯着许多肉制品,它晃动自己的身体,甩出来一坨肉。那坨肉掉在地上后,一旁的没了罩子的电风扇转动了叶片,直接开始切那坨肉。而且令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坨肉居然在惨叫。

我吓得趴在地上,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我不断自言自语,“家电怎么会动呢?”

“因为他们是衍生物啊!不过只是一群在墓地里得了便宜的玩意罢了。”

“那电风扇在切肉,是人吗?”

“不一定哦,可能是它们的同类。”

我一阵反胃,恶心得想吐。

“新闻里怎么没报道过?”

夜莺蹙眉看着我,“这都是常识了,谁吃了饭没事做,报道这群垃圾啊?”

“那我们要做什么?”

“把它们回收了。毕竟是在城市里,如果是城郊,那也就无所谓了。”

“那要怎么做?”

夜莺拍了拍她那不离身的手提箱,随后箱子里弹出了两把长刀。她将其中一把递给了我。

我这才开始打量起这把刀来。刀身暗紫,略微通透,刃宽三指,长约三尺,刀柄大概十几厘米,除去护手和尾部装饰,也只能单手握持。

不得不说,这刀好看。

“待会小心一点,这些家电还只是初次成型,其供能部件一般都是插头。”夜莺站起身来,“它们行动缓慢,看准了就直接斩断插头线就行了。”

“好嘞!”就是切线嘛!我干咽了一下,然后幻想自己一刀两断的潇洒,和在家电群中肆意游荡的模样。

然而事实上,我选错了对手。

冰箱是个好东西,但当你看到冰箱里已经长有薄薄的表皮时,只会觉得怪异。那居中靠右的正在扑通跳动的小心脏,还有其下半身蠕动的肠子,这俨然是一个生物了。

尤其见到这冰箱下半部分算是肚子的那里,居然还有一个长方体肉条,我不敢想象,这算不算是它孕育出的小生命。

“土豆,你怎么还不下手?吓傻了吗?小心它把你关进去哦!”

冰箱似乎是在回应夜莺的话,张开自己的门就朝我奔来。

我挥刀一刺,那薄膜居然异常坚硬,居然刺不破。见它离我越来越近,我慌不择机,连忙往一旁扑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狼狈地起身,旋即提刀挥下。

只是我没想到,这玩意在知道我绕后后,居然就直接往后倒。这重量要是压下来,我不死也够呛。

夜莺来得很及时,直接一脚,将冰箱踹到在另一边,“别把它们当傻瓜,虽然它们行动缓慢,但智商可不低。”

我提起刀,立马斩断冰箱的插头线。

那冰箱咕噜一响,顿时熄了灯。

“咯吱——”

夜莺一跃而起,奔向了远处的一台电风扇。

“吱——”

“咔哒哒哒——”

那台电风扇立即被夜莺拆解了,而且供能的插头都没切断。我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活人肢解,那它们到底有没有生物特征呢?我看着电冰箱陷入了沉思。

回收的家电并不多,只有六台,至于其他的废弃家电,夜莺说先养一阵子,说不定哪天就活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以前的世界,而来到了新的世界。这些渐渐化为生物的家电,经过拆解后,那些核心部件都将会成为最好的备用零件,那它们本身呢?

夜莺似乎了解我的疑惑,“别多想,你现在不毁了它们,那么迟早有一天,你可能就会成为它们的玩物。就跟那块肉一样。”

我随着夜莺的目光看去,那个被电风扇切得惨叫的居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而且浑身的表皮都没有了,只剩下血红的肉暴露在外。我这才发觉到了周围的血腥味很重,那种若有若无地铁锈味刺激得我朝一旁吐了口口水。

“还有救吗?”我看着地上没了动静的婴儿。

“没救了,他的表皮是被冰箱的胃囊消化了。他肚子里还有冰箱的消化液,这相当于是判了死刑。如果刚刚风扇不动叶片,那这个时候就是我在动手送他一程了。”夜莺说得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冰箱的消化液腐蚀性很强。你看我的手,我小时候就被冰箱袭击过,而且还是那种单层的冰箱。”

我没有看她的手,只是心里有些不爽快,“那把这些全部毁了,不就没事……”

“别天真了好吗?这个地方早就被化为禁区了,普通人压根就进不来。”

婴儿怎么进来的,这话已经很直白了。

我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周围堆积如山的废弃家电还有很多,有时候有生命的和没生命的都能够被一视同仁,莫名让人感到害怕。

“赶紧拆机器,今天我得好好睡一觉。”夜莺说罢,提起螺丝刀又开始了下一个拆解工作。

我也不再想那么多,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就算有远大的抱负,但目前还是得讨生活。

“电冰箱需要哪些部件?”

“看看压缩机、冷凝器怎么样,好的就拆下来。”

“什么样子的?”

“那你全拆了吧!待会我来选。”

“好。”

天空渐渐明朗,空气弥漫浓雾。

我和夜莺将完好的零件清理了一下。至于那个婴儿,虽然夜莺说不要白费力气,但我还是觉得埋了比较好。

“你挖得太慢了,让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