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来一份高级维修”店时,已经日上三竿。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发现老爷子正端着口铁锅,站在马路边盼望。

“夜莺,你爷爷在等你诶!”

“看到了。”夜莺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压低着声音埋怨,“一把年纪了,好好休息不行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他爷孙俩都是个傲娇,明明两个人都挺在乎对方的。

“L.L.,关闭音乐。”

“好的。”L.L.那个不带有情感的机械音传来,柔和婉转的音乐即刻停止。

车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下车后,夜莺看了眼老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店里走去,她像是在生气,或者是在埋怨。

老爷子端着那口热气腾腾的锅,里面煮好的鸡肉看着就不错。我不禁笑了,今天早饭就吃这么好。

“笑什么笑?老头子我煮给自己吃的。”老爷子腾出一只手抵了抵自己那滑落到鼻尖的老花眼镜,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快步朝店内走去。

我挠挠头,也跟着去了。

“今天什么日子啊?难得杀一次鸡。”我前脚刚踏入店门,夜莺那略有嘲讽的语气就从里面传出。放眼望去,那口锅已经在她手上了。

“你柳姨晚上邀我打牌,我高兴!”老爷子脸色通红。

夜莺捂嘴哈哈大笑。

大白天的,店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堆满的货架倒是不会让店里显得冷清。一方小桌,承受着一口大铁锅,我们三人都各自坐在一张小木板凳上,吃着这唯一的菜。

鸡肉非常香,鲜嫩多汁,也不柴。

可能自己平常外卖吃多了,这顿饭我吃得格外香,就多干了一碗饭。

“你本名叫什么?”老爷子看向我。

“……林其羿。”出于礼貌,我其实很想在前面叫声爷爷,但又觉得可能不太好,迟疑了一会儿后,也只是回答问题。

“以后我就叫你小羿了。”老爷子说完这话就没再理会我,而是用筷子在锅里翻来覆去,最后夹了个鸡腿出来。

“……”叫我小羿吗?挺亲切的。

“那你是不是也得叫我小夜啊?”夜莺抬起头来。

“丫头喊惯了。”老爷子不留情面。

“哼,臭老头,看谁能耗过谁。”夜莺嘟嘴,不满地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

“那我……”我想问,我该叫老爷子什么呢?

二人突然止住声音,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这莫名而来的目光,使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我……我该叫老……爷爷你什么呢?”

老爷子的余光很显然地飘到了夜莺的身上,但他又很快的把自己的目光给拉了回来,他吧咂嘴,挺直腰杆说:“又多带个孙子,老头子也不亏!”

“看把你美的!哼!”夜莺埋头干饭。

“哈哈,吃菜吃菜。这肉老头子我可是加了特制香料的。”

这顿饭更香了。

今天应该是平凡的一天了,其实有些感叹那莫名的不真实感。

夜莺回到二楼睡觉去了,我的房间就在她隔壁。我想知道爷爷的房间在哪,毕竟这店就两层,二楼也只有两间房。

带我上楼的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有些自嘲地笑骂道:“看看这床垫!老头子我就是把贱骨头,穷惯了,这床睡得不舒服。你来得正好,这里就不会浪费了。”

“那爷爷你睡哪?”

爷爷双手叉腰,“那柜台就是我的根,我扎根在那了。”说罢,他扭头就走,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他还唱起了戏。

爷爷的戏曲应该是带着地方口音,我反正是听不懂了。

傍晚,一阵晃动将我弄醒,我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朝床边摸了摸。

结果我被赏了一巴掌。

天地良心,我只是习惯性地往床边的柜台上,拿手机看时间的!但夜莺应该不会听,毕竟自己被咸猪手袭击了。

“舒服吗?”夜莺脸色通红,却咬牙切齿。

我看着她,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打出了一个问号,然而迫于压力,我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说“舒服”,可能会被打,因为感觉到了;说“不舒服”,可能也会被打,因为感觉到了。

所以我实话实说:“我……没感觉到。”

“混蛋!变态!臭流氓!你给我去死吧!”夜莺反而更怒了。

我觉得吧,温暖的男子都是要让着美少女的,即使是单方面被打,也不应该反抗。至少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美少女恼羞成怒呗!小拳拳锤你胸口。可是这想法还是不要带入三次元了,夜莺虽然人不大,但力气却大得不像人,我反正是悲剧的被夜莺单方面的按在床上打。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就那样佝偻着背,嘴里叼着根烟,默默地看着,也不打扰。他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然后一脸淡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嘴上早已燃起的香烟又点了一次火。

我还没喊出声,爷爷默默地将打火机放入口袋,然后腾出一只手捂着眼,转身离开。

这爷爷掩耳盗铃的做法简直了,要不是我看到了他,他说不定还能继续当个良好的吃瓜群众。

“我……夜莺……哎呀!我错了,我只是习惯性地拿手机,你为什么要蹲在床边呢?”

“你还说!”

我闭嘴,忍受着这惨无人道的如暴风雨一般的拳头。

不久后,夜莺脸上的红霞仍然没有消散,但她至少冷静了许多。

“你以后要是……在……再敢乱摸,我就剁了你的手。”她说话一点都不硬气,跟她对自己的爷爷比,显得软软糯糯的。

“那你来的我房间是……”

隔着棉被,她坐在我身上,旋即转身从床边提起了两个褐色袋子,上面印有白色的巨大logo——L.L.。

“我给你送手机。”

“这手机的牌子就叫L.L.?”

“不然呢?”

“还会自爆?”

“嗯。”

“……”

这种手机能售卖得出去?我记得自己家里有网啊?那怎么突然有种自己是山顶洞人的错觉?这么牛逼的杂牌机我怎么就没听到任何风声呢?

“别想太多,这可没花钱。”

不要钱的?白嫖党的最爱啊!

“精神局特发,我们这种专门搞回收的人员才配有的。”

“这样啊!”

估摸着应该是企业内部的专用智能机了。

“手机给你了。我先出去了。”夜莺站起身,白丝包裹的纤细小腿暴露在我眼前,她一蹦一跳地落地,双脚踏入小皮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我放松了紧张的心绪,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少女的清香。

“真是太尴尬了!”我双手捂着脸,决定下次没睡醒前,再也不乱伸手了。

在冷静了一段时间后,我将L.L.牌手机开箱,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智能手机的基本配置。除此之外,我发现这手机好像没有插手机卡的地方,但信号却是满格的状态。

“L.L.。”

“我在!欢迎您,从者:土豆莴笋吃一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改名吗?”

“滴——L.L.改名编辑启用中……请手动输入。”

我立马将L.L.的名字改成了小爱,点击确认,然后就抱着这块砖头不知道该干嘛了!只是这么沉思着,猛然一惊,而后在上面输入了一段熟悉的号码。

说实话,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待会该说些什么呢?聊聊家常,还是简单的敷衍一下,顺便明知故问一下老弟的生日日期?

这时电话通了,我有些庆幸,或许自己真的只是太长时间没关注过最近的民生实事了。

“喂?”我有些小心翼翼,这么久没通过话,估计又要被念叨一番,不过都随意啦!只要不催婚就好。

“喂?谁啊?”

我一愣,拿下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几乎一个数一个数的看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输错。

“喂,请问你是谁啊?这是林家吗?”

“不是!你打错了。”

对面是个男的,语气有些不太好。我道声歉,表示打错了。我心中开始慌乱,双手哆哆嗦嗦地按下了另外一个号码,这是我老爸的。

不出意外的话……竟然是空号!

我又按下另一个号码,这个是奶奶的,可是电话一通,却仍然是个陌生人。

最后一次,我看着手机,眼前模糊一片。我真的不想哭,可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以后犯了错还会有人安慰我吗?我还能吃到老妈做的饭吗?还能在每次过年过节的时候与老爸拼酒吗?

我抬手捂着眼睛,强忍着鼻子的酸意,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在手机上输入最后一个我还记得的号码,是外婆的。我仍心怀侥幸,说不定因为这几个月没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换了号码没给我讲,是啊!还有某信啊!顾不得电话通没通,我连忙打开了手机里面的应用商店,结果手机快按烂了,都没有查找到那个软件。

“真么会没有呢?明明那么多人在用的!怎么会没有?”我点开手机浏览器,不死心的在网页里找了好久,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最后,外婆的电话也是空号。

我换了个思路,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以前的号码,而给我的答复是……已停机。

我麻木了,看看日期,今天是2022年8月3日,日期都对的上,因为八月一号我给游戏充了两百块,所以记忆犹深。

那么也就意味着,我可能是在八月二号那天晚上喝完酒回来出了什么事,所以自己说不定正在做梦!自己肯定在现实世界的病床上!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有衍生物这种东西了,哈哈!一看就是动漫看多了!老想着穿越异世界呢!

我把手机随意丢开,然后狠狠地甩了自己几巴掌,咬牙切齿地大叫,“醒来!醒来!睡个屁啊!快醒来!给我醒来!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咔哒!”

夜莺此时推开房门,见我那自残般的行径,连忙跑过来阻止我,“你在干什么?”

“我要回去!”我怒吼出声,突然怨恨这里的一切,怨恨一觉醒来遇到了夜莺,好像这一切都是在遇到她之后,生活就变得不再普通。

“回去?”夜莺一脸尴尬,“我家不舒服吗?还有美少女在这。”

她的思维我有点跟不上,我只知道我不应该在这,太奇怪了,哪哪都显得违和,“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家人的电话为什么全都是错的?”

“你冷静点。”夜莺抿着嘴,“说不定你记错了呢?”

我心中一惊,摇头说:“不可能。”

“那栋楼五年前就已经是一处禁地了。”

我感觉周围异常的冷,如坠冰窖。我回想起那一晚,从始至终好像都没看到什么光亮,除了路灯,“可是阳台外的晒衣服,怎么解释?我怎么……我昨天只是喝醉酒了,那是我自己家。”

“谁知道呢?”夜莺看着我,“至少国内的身份档案中有你的信息,我查过你,你曾经是在失踪名单上的。而且在你与我签订协议的那一刻开始,刚好是你失踪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明明我才……只在家宅了三个月啊……”我冷静了许多,从昨天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很不正常。我一度以为这只是个真实的梦,但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能不能把失踪名单发给我?”

“嗯。”

“上面有失踪人的出生年月吗?”

“那上面有身份证号。”夜莺在手机上点击了一下,“也正好有这份名单,不然的话……”她抿嘴不再言语。

“滴——您收到一份密件。”被我扔在远处的手机报出了提醒。

夜莺可能知道我要做什么,好心提醒我说:“需要查找什么的话,可以直接跟L.L.说。”

“嗯,谢谢。”我捡起手机,默默地将那份名单下载,却没敢打开。

晚上的这顿饭异常安静,只有碗筷的轻微撞击声。

我知道原因在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三双碗筷全部完成了它们今天的任务之后,我们三人却坐在饭桌旁一动不动,谁也没起身。而我如坐针毡,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情况了,“我……对不起。”

爷爷摆手,“没事没事!年轻人,看开点,日子还长,不论身处何处,都要随遇而安。更重要的是要保持理性,不要胡思乱想。你的事呢,老头子我清楚的很,反正你也是这里的一份子了,下一次夜莺再打你,你直接跟我讲!”

夜莺嘟嘴,“你清楚哪个呢?纯纯的跨服聊天。”

“丫头闭嘴。”爷爷一瞪眼,看似严肃,却莫名有些滑稽。

“谢谢。”

“用不着,反正你是老头子我的便宜孙子,哈哈哈!”爷爷叹了口气,“小羿啊!”

“啊?”

“脸不疼了吧?”

“没事,这个是我自己打的。”

“丫头是个女汉子,我懂!”爷爷大手一挥,“不过今晚还得委屈你。老头子我晚上有约了,所以店就交给你们两个年轻人了。”

夜莺一脸鄙夷,托着下巴自言自语:“是一缺三,还是二缺二啊?估计就没有三缺一的可能性吧?这一次又气走了哪个奶奶,或者是姨姨呢?”

“哼!臭丫头~”

“略~臭老头!”

爷爷双手背负,嘴里感慨万千,“七夕将近,秋天里的第一抹春意啊!”

等爷爷一走,我和夜莺就陷入沉默了。

“今天,抱歉!”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

“我守店吧!”我起身走向柜台,没想到这里还塞进了一条老人躺椅,上面团着一张灰色的绒毛单被。

“不用了。白天都没几个客人,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那……还有营收额吗?”

夜莺蹙眉,“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店开了十几年了,也没见它倒闭啊!那肯定是赚了。”

我点头,认为言之有理,不过就这样都能赚钱,想必爷爷也是个高手呢!毕竟这店里是真的杂乱。

“爷爷精神力十足啊!这么晚了还去打牌。”我试着寻找话题。

“你觉得是打牌?他上次还跟几个年轻阿姨勾肩搭背呢!简直老不正经!”夜莺扭头就往楼上走去。

我站在原地,或许自己真不是个会说话的料。

夜渐深,店外的路灯忽闪着,却也引来不少飞蛾。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周围好像有蛐蛐声,而且声音还不小。

城市里能听到这种声音,着实是罕见。

我躺在躺椅上,听着这些小家伙的声音,恍惚间有种梦回小时候,在大树底下观星、乘凉,直到入眠。再一睁眼,看着天花板,上面都黑了一大片,像是被烟熏的。

这家店估计也有不少年头了。

我起身看了一眼柜台上的那个青蛙小闹钟,上面的指针对应的正好是晚上的十一点。我还没有丝毫倦意,无聊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有没有什么游戏,尤其是我充了两百块的那个。我总是在侥幸,自以为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哪怕一丝丝的BUG。

果然那个游戏也不存在,虽然玩法类似,但终究不对。

夜莺……算了,她不在这里,我反而能更加放松一些,一想起她那娇小的身躯,我甚至都不敢太靠近她,虽然人挺漂亮,如果个子能再长长就好了,但可惜矮得太像小学生。

“唉!”我双手捂着脸,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这里不是以前的世界,所以才导致我水土不服,而引发了神经失常的自残症?

一定是这样。

以后还是要压制一下内心,尽量放空一些,不要想得太杂。对,尤其是要早睡早起。夜莺嘛,其实能当个不错的妹妹,虽然调皮了些,但怎么能叫自己的爷爷为老头呢?

我就这样思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冷醒的,睁眼瞥一眼店外,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这不用想就知道是夜莺给盖的,毕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店里。我记得这毛绒棉被昨天是被自己当坐垫的,不过一想到夜莺的力气那么大,能拿出来也很正常。

虽然有些丢人,但怎么说我也是被她压着打过的。

店外传来漱口的声音,我起身看去,发现今天的夜莺穿着一身黑色的洛丽塔。我觉得吧,今天的她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不要误会,我是说金钱一般的光芒。

这妥妥是个富婆啊!我也是糊涂,自己摸过的那辆车,怎么看都不便宜啊!为什么一定要等她穿着另一件洛丽塔时,才后知后觉她是个富婆的事实呢?

“难不成我骨子里是个色胚?”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待我回过神来,夜莺就已经站在了柜台前,嘴巴上的牙膏泡沫几乎遮住她半张脸。

“你这是要刮胡子呢?”我随口说。

“这显得我脸小。”她白了我一眼,转身朝屋内走去。

虽然她说得也没错,但这自恋我给满分。所以她为什么瞪我?

再回想时,我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内心的想法给念了出来。

行吧!天下的男人……不说绝对,反正我好色。

“夜莺,有没有新的牙刷?”我在货架上随意看了看。

“货架上自己找。”夜莺接着满满一盆热水,“别找中间的,那里面也不知道老头丢了多少只刷鞋的。他为了卖出去,还特意用包装包好了。”

“……”

这店能开下去也是个奇迹。

“丫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这时爷爷吹胡子瞪眼地大步走进来,脸上还有不太正常的红润,估计是喝酒了。

我低头看着面前包装亮眼的牙刷,上面的毛看起来明明挺新的,但我还是放弃了,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找了一个。

“那我拿一个咯!”我提醒了一句。

“你拿吧!你可是老头的亲孙子。家里我不管,反正以后出门,你得让着我。”

“嘿嘿嘿,你这丫头。”爷爷打了个隔,“今天我搞新年,你俩出去逛逛吧!今晚就不用回来了,我要陪老婆。”

这酸言酸语……我不反驳。不过要我让着她?她需要让着吗?就她一个人,十个我也不得不让啊!

夜莺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点头,“可以。”

“那今天去逛街怎么样?”她看向我。

“我就不了。”我讨厌逛街,尤其是跟女生,别问,问就是我宁可趴着也不愿站着。

夜莺语气一冷,“你说的让着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走。不就是逛街嘛!我给你当司机。”

“给我拎……”

“只当司机吧?”

“老头其实挺喜欢我的,而且家里比较重女,以前我老爸就被爷爷打过屁股,你难道也想尝尝吗?”

说实话我不想,但我总觉得这话可信度太低了。

“今天过节,不打人。”爷爷坐在躺椅上又打了个嗝,看来是醉得不轻。

“那你爷爷为什么打你爸?”我好奇心起。

夜莺完全不顾被打脸的事,说:“因为我爸不会扎辫子,所以我告诉了老头。”

“……”

爷爷那性子,还真说不准。正当我准备接受的时候,夜莺双手叉腰,“算了,反正今天还是有别的是要干的。你不去也得去。”

“所以呢?”

“今天是七夕哦~”

我一愣,感觉到自己脸色发烫了,难道她……不过我整个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七夕?七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着夜莺,而她看着我,忽的咧嘴一笑。

这不是邀请啊?她这明明是在嘲讽我吧?

“你的资料,啧啧啧,真是平淡如水,还没我小学打架来得激烈。”

我确认她确确实实是在嘲讽我。

“所以……”我故意拉长最后一个字,

“我勉为其难地带你去玉素巷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我压根没听过这个地方。可她看着我的眼中分明闪着光,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我请客。”

“好啊!”

白嫖是我的最爱。

车载L.L.再一次播放动漫歌,夜莺的心情很好,也跟哼唱着。但我的心情不咋地,因为这歌是未闻花名的片尾曲。

我不记得我有报过这首歌。

不知道L.L.是不是也是个单身狗,一连又播放了白色相簿中的《心はいつもあなたのそばに (CONCERT Ver.)》、夏洛特的《君の文字》、天使的心跳的《一番の宝物 (Original Version)》等……

更甚的是,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它给我来了首《比翼の羽根》。

我严重怀疑L.L.是不是窃取了我的隐私,而且故意在七夕节逮着我杀,尤其是最后一首歌,真是服了。我昨天还想着把夜莺当成妹妹来看待,今天它给我来这一出?

我跟夜莺简直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我开车没出事已经是奇迹,尤其是每播一首就激起我对其TV的映象。而夜莺全程自嗨,妥妥的社牛人,好歹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我停下车的第一步就是把音乐给关了,然后才熄火。

“你怎么了?屁股坐疼了?我看你开车,全程得了多动症似的。”夜莺扭过头看着我,一脸惊讶,“你该不会是要拉屎了吧?”

“……”

这妹子挺漂亮,白瞎了一张嘴。

进入玉素巷,我钻进了一旁的公共厕所。真的,我本来是不想上厕所的,但是夜莺那么一说,尿意就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夜莺双手背负,在路旁无聊地踢着石子。我没有急着喊她,而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充满古风的建筑。

说实话,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真的很难得。脚下的路也是真真正正长着草的,大小石头自然散布在其中。

进入玉素巷前,首先穿过一个木牌楼,上面刻有龙飞凤舞的金色字迹——玉素巷。

嗯……刚进入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但这木牌楼旁边立着的极为刺眼的那块破木板是纯粹的恶意满满——“单身贵族与狗,勿入”。

我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夜莺,这就是她所谓的“勉为其难”?

虽然不知道“玉素”二字出自哪里,但古风韵味倒是挺足。当然也不排除就是随意起的名。

当中山装的我和洛丽塔的夜莺进入其中时,我总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很刺眼,只好不安地低着头,尽量把自己藏起来。其实我俩算是众多汉服中最显眼的存在了,更何况我穿得如此另类。

夜莺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的小摊处,招呼一声那个穿着青衫素衣的商贩,然后在商品上指点江山,“来两串。”

那是个卖冰糖葫芦的,不过夜莺买了两个冰糖苹果。

我也不喜欢吃酸的。见她扭过头来,我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接那其中一个必定属于我的苹果,毕竟某位亲爱的妹妹说过的请客。

但现实是,夜莺直接绕开我,跑到对面的水果摊,买了个橘子给我。就真的只买了一个。

“给你,不谢。”夜莺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心情异常好,还哼着歌。

我有些纳闷,也没想太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剥开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还别说,挺甜的,看看这橘子,又大又红,该不会是沙糖桔吧?

“看看我的背影。”夜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我还没理清她的意思。

“看看我的背影。”她回头一笑,面露狡黠。

“……”

我一早就猜到了这妮子憋着什么大招,结果就这?太幼稚了。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头看着她,嘲笑道:“哼~小妹妹。”

说罢,我意犹未尽地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毛茸茸的。

“你找死!”

命运给了我一个过肩摔,既然躲不过,那就受着,当然还伴随着社死,也只有夜莺不以为然了。她甚至在帅气的转身离开时,还抬手捋飞着自己左耳前的发丝,给自己加了一把戏。

“哼!给我等着!”我这话也就过过嘴瘾了。

这该死的人的通病。

我马上爬起身,红着脸一蹦一跳地去捡飞远的一只鞋,周围嘻嘻哈哈的看着我出糗。

大人不计小妹妹之过。我忍了。除了在努嘴暗骂,至于骂的是啥,嗯……好吧!老二次元了,一上头脑子里多的是那hentai、无路赛……

多久没骂过人了?我都没印象了。主要是日漫里好像没什么骂人词,搞得我都有些词穷了。

不过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开始躲我躲得老远?算了,周围的人都在一边,我反而能更加看清夜莺的背……萝莉影。

我一瘸一拐地跟上夜莺。她吃苹果都吃得打嗝了,然后意犹未尽地拍拍肚子,转身又奔向一旁的点心摊位。

“呀!没事吧?不好意思啦~”夜莺故作惊讶地看着我,从点心摊上拿了一块试吃的塞入了我的嘴中,“来,尝尝,好吃的话就告诉我。”

如果没有最后一段话,我其实还挺感动的。

“怎么样?甜吗?”

“绿豆糕啊!”我的最爱,“还不错,挺细腻的,不过甜度不够。”

“那这个呢?”

我一不小心又被喂了一块,“桂花糕啊!甜度够了,不过有点油腻。”

“哇,你……行家啊!我怎么感觉都一个味儿?”夜莺惊讶地望着我。

“低调,低调。”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两只手都无处方法,最后左手僵直,右手挠挠脑勺。我细细回味了一下,其实这两种点心还是好区分的,怎么会一个味儿呢?

夜莺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睛都不带眨的,“你……”

“我……”

周围的红灯笼照亮了她的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会说话。

我扭过头去,在内心告诫自己,这不过是灯光效应罢了。

“你什么没交过女朋友吧?”

我看着她,“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不是。”夜莺耸肩,“钢铁和松木,你觉得你是哪种?”

“就说我直呗!不用拐弯抹角。”

夜莺摇头,她两只手并立,“一个是纯纯的直,一个是蠢蠢的直。不相同的。”

“……”

夜莺捏着裙摆,“我其实喜欢蠢蠢的直哦!”

我沉默了,“我精神力八百多。所以你也单身?”

夜莺一跃,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脚背上,“去死吧你!你就是那个纯纯的直!”

她不再理会我,转身去买了一百块钱的绿豆糕,然后塞到了我怀里。

这次逛街,我和她算是表现出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了。

夜莺就在前头,嘀嘀咕咕地埋怨道:“臭老头,老实人才不好呢!我这辈子都不要结婚了。我一个人也能灭掉衍之慎言,不就是慎言嘛!不就是那群狗屎荆棘嘛!哼!给老娘走着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串成糖葫芦!”

我菊花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敢再跟上。

夜莺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我一眼,意思就像在说:你不跟上就死定了。

我连忙跟上,但是周围人越来越多,在人群里挤了好久,好不容易跟在夜莺身后,我又开始犹豫,好一阵子才说:“周围人多了,要不牵个手以防走丢?”

夜莺脸红到脖颈,然后给了我一个过肩摔。

梅开二度,人间不白来。

我说的话很让人害羞吗?为什么要给我来一个过肩摔?不过我还是很庆幸周围的人躲闪得快,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牛郎织女邀相见,衍生鹊桥终成型嘞!”

前头一个大舞台,上面的男主持人带着一个风骚的粉色面具。

我和夜莺驻足观望。我很好奇,一个人怎么敢把衍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结果周围都是轰动的掌声。难不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年轻人的现状吗?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吃绿豆糕都吃饱了,打了个隔后,开始欣赏周围的轻歌曼舞。

夜色越来越浓重,而周围也多了一些身穿粉色衣裙,我知道这服饰叫褙子。她们的服饰都一个样,也都手提着一个竹编花篮,从头至尾的给对对男女送出了一朵各种各样的花。

我和夜莺当然也有。只是仔细瞧瞧,这些都是假花,而且上面的还隐晦的用红墨写了串数字。

“我的是八八八诶!你的是什么?”夜莺举起手里的假栀子花。

我看着手里的白色假玫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数字写在了茎干上,是七百八十九,没有多吉利,但也没用多幸运。

夜莺也雀跃的拍着手,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第一对!这一对,上台就要亲嘴嘴哦~”

这主持人嘟着嘴、扭屁股的样子简直太妖娆,实在是辣眼睛。

“请看大屏幕,让我们瞧瞧今天的幸运数字……”

舞台上的大屏幕在飞速的转动数字,而台下的夜莺一直在大叫着:稳了稳了稳了稳了稳了……

“第一个数字是……七!”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我心里突然很慌,祈祷着千万要不稳,环顾四周后,我决定出手了。

“好!第二个数字……”

夜莺双手握拳,一下子就与主持人异口同声了,“八!”

“第三个数字……”主持人话语一顿,“……会是多少呢?”他的声音表现的比中奖人还要幸福,直接癫狂地大叫。

“七百八十九啊!斗牛中牛牛的吉利数字啊!”

我扶额,虽然不打扑克,但斗牛牌还是懂一些的。只是照他这说法,估计死的都能被他念成活的。

“你是七八九号吧?”夜莺语出惊人,“看来你只能找我亲亲了。”

好在我机智,刚听到数字七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立马以三百块的价格卖给了周围持有白玫瑰的人,好在买家是一个cos来白娘子的小姐姐!而且人美声甜,身材又好。

“啊?”我回过头来,“哪里来的七八九啊?我明明是四四四的。”我一脸淡定的将“自己”的白色玫瑰递向夜莺。

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白玫瑰,不死心地在茎干上吐了口口水,然后还擦了两下。

我咧嘴一笑。

“不可能啊!我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原本欢快的人群突然就变得如同逃难的难民了。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

夜莺的脸色不太好,但她还是给我一个答案,“衍生鹊桥来了。好久都没出现过的衍生物。”

她抿着嘴,“老头昨天不是去打牌了。他可能去了墓地。”

“去墓地做什么?”

“没什么。”夜莺拉着我的手,“我们赶紧回去!”

她看起来很慌乱,像是在担心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怎么就突然如此急切了,一切的一切像是被什么按下了快进键。有什么要拉着我,或者是我们,去见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