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說啥?”

鄭東和看着那三個身影,慵懶而鎮定的神色頭一次露出几絲震驚,就彷彿遇到了這世界上最為詭異而恐怖的事情一般。

“隱生物居然能組織樂隊……開,開什麼國際玩笑?!”

烏雲不以為然,搖了搖頭。

“你看他們不就是拿着樂器上來了嗎?有什麼質疑的必要嗎?”

看着鄭東和詫異的神色,烏雲那少女人偶的小眼神中略微露出的一絲鄙夷。

“隱生物也是擁有智慧的,也許在人類的眼裡他們危險恐怖,是詭異的怪物,但實際上有些隱生物對人類並沒有危害,而他們擁有着人類的智慧與情感,在某種層面上說他們也是一種智慧生物。”

“不要以為隱生物的生命中就只有掠食和繁衍,在滿足這些需求之後,我們當然也會去追尋一些更高的要求,有的人有的嚮往愛情,有了嚮往更加穩定的生活,有了嚮往藝術,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並且……”

烏雲看見了站在台上的那個穿着露肩毛衣的貓耳少年,他的肩膀上趴着一隻溫順的暹羅貓,眼神在可愛之中卻充滿了一種向著夢想前進的昂揚之氣,帶有着不應該屬於在這片黑夜之下的青春。

“知道嗎?他叫咖啡。”

“他是我的二外甥,這邊地區的情報其實就是他幫我們提供的。他一直在這裡生活着,對這裡的情況也很了解。”

“我現在才想起來他之前也跟我說過,在這裡和朋友們搞了一個樂隊,名字就叫做廢料蝴蝶。”

“那,那是烏雲前輩的外甥嗎?”

陳革看見舞台上站着的少年和他肩上的暹羅貓,看起來似乎隱生物是無法區別年齡有多大的。畢竟烏雲親手製造出來的人偶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而已。

“五烏雲前輩,請問您今年多大呀?”

“我?我今年不大啊,剛九歲。”

烏雲的少女回過頭來,一臉正常的說道。

“咖啡他六歲,畢竟我們的生育周期可是比人類短的。”

“哦……”

陳革點了點頭,也好奇的看向台上站着的三個隱生物的身影,而此時那被叫做咖啡的隱生物少年正忙忙碌碌地從台下將架子鼓一個又一個的搬上來,搭到正確的位置上。

身旁的珀卡也好奇的看起來那個方向,而白秋和鄭七彩則是對這個並沒有什麼多大的好奇,鄭七彩仍然是注意着那探測其中收到的數據,而白秋仍然那嚴肅。

“各位,要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演奏即將開始,也許我們並不應該打擾這些隱生物,但是我們來這裡可不是來享受音樂的,不要把正事忘記了。”

“……”

一聲一聲清脆的打擊聲從那台上傳來,打破了整片區域的寂靜,彷彿一場巨大的詩歌劇就此拉開了序幕。

頓時所有隱生物挺起它們奇形怪狀的身體,這一刻卻全部抬起了頭,它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朝聖般的炙熱,。

這片場地全部都籠罩在一片難以言說的熱烈氣氛中,就彷彿有什麼盛大而熱烈的場面即將在下一刻展開,兩個完全世界即將在這裡擦出交界之門。

小隊中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管是出於工作任務的考慮,還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打擾等待着樂隊開始演奏的隱生物似乎並不是一個划算的選擇。

而就在此時的台上,演奏者的身影在燈光之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全身穿着黑灰色衣服的青年手持吉他,他的眼神銳利,彷彿從那目光中射出來的是某種來自於心底最深處朝着這個世界的呼喚與怒吼。

那個名叫咖啡的暹羅貓搬來一張一頭高一頭低的小板凳,坐在那架子鼓的後面。

而只見那架子鼓看起來甚至也並非專業的樂器,倒像是原本村莊里過節用的大鼓,銅鑼以及各種其他雜七雜八的物品,甚至某個紅色水桶拼接起來的,看起來卻在這廢墟一般的舞台之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契合感。

而那個裝着雙手雙腿的遊戲機正以一個較為詭異的姿勢環抱着貝斯,他的屏幕上露出了一個如同電子笑臉一般的微笑。

“……”

所有人都在寂靜,而寂靜在下一秒便被打破。

不是先聲奪人的架子鼓,不是嘈亂的演奏聲,而是比較簡單的調式簡單的重合著。但彷彿擁有了某種莫名其妙的魔力,就這樣簡單的奏着,卻彷彿在這片黑夜中構建出了一片朦朧的天際,彷彿早晨的霧氣,能夠將整片城市所有的人都籠罩在其中。

溫柔朦朧,不帶有任何的攻擊性,但彷彿卻能夠直擊其他人的心底在悲傷,卻又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豁達感。

“找一片城市裡的角落,藏你那怪物的血肉…”

“看他們恐懼與貪婪,一把刀,一道光,追在你身後。”

“好奇你存在的意義,但抱歉,那沒有。”

“有風在吼,有風在吼,有風在吼——”

平白無奇的歌詞在全身都被灰黑色覆蓋的隱生物青年口中唱出來,卻彷彿有着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那聲音在年輕之中卻帶着一種滄桑和沉悶,就彷彿他能夠將人心底所有的悲催不甘憤懣,一切負面的情緒以及一切對世界的怒號,對明天的希望,在黑暗中尋找了僅此一份光的願望,全部都能夠唱出來。

伴隨着吉他與貝斯混合的伴奏,伴隨着咖啡那人偶用兩根筷子揮舞着,敲打着散亂的架子鼓,他的本體暹羅貓也在鼓上面跳來跳去,在這有些嘈雜的鼓點聲伴隨中,身為隱生物的主唱卻唱出了另外一種妙的感覺。

他彷彿一個隱生物的口吻,訴說著他所見到的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在城市的角落中蹲伏着,渴望着獲得一絲光的溫暖,但是這顯然是無用之功

他想要尋找一些生命的意義,可是似乎隱身物從生來便不具備這個功能。

這是屬於怪物的孤獨,這是屬於怪物對這個世界的控訴。

而緊接着,演奏聲進入了一個沉悶一般的高潮,副歌的旋律更加動人。

朦朧的聲音彷彿略帶着一種後現代的色彩瞬間籠罩了整個場地,那音樂帶有着一種動人的旋律,彷彿能夠讓人幻想出一幅由音樂構築而成的情境。

那是一片彷彿沉浸在大雨般的黑暗世界,人們孤獨的行走着,又看着身邊的每一個身影,彼此的猜忌,懷疑,盤算着自己的事情,這個世界恍然沒有任何的希望。

但是就在這音樂構築成的迷濛世界中,遠方彷彿有淡淡的微光,儘管渺茫,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見。

音樂彷彿讓所有的隱生物都動情了起來,甚至有些隱生物還和着那音樂的曲調,用自己沙啞的嗓子哼起了那百轉千回的旋律。

這是屬於隱生物的藝術,這是屬於隱生物的音樂,這是一片絕無僅有的,詭異奇怪,卻又是那麼玄妙的畫面。

“怎麼樣?你們敢不敢相信這樣的音樂是由我們隱生物隱生物出來的?”

烏雲的眼神中彷彿也充滿了幾次自豪。

她似乎和其他的隱生物一樣沉浸在了這音樂當中,她看見自己身旁的陳革和珀卡都是完全被這音樂音樂所驚呆了,自豪的說道。

“那個打架子鼓的是我外甥!小陳,珀卡,你們說他是不是很厲害?”

“是,是啊,真的很厲害……”

陳革的嘴巴都要長大了,他完全都沒有想到任務場景中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那音樂彷彿也完全的衝擊到了自己的內心中,他可以從音樂中聽到各種各樣的含義,那內心的觸動似乎跨越這種跨越了時間,跨越了不同的心態,不同的種族,與不同的立場。

“隱生物也能夠創造出這樣的音樂嗎……”

“也許它們真的並不是我所理解的那樣恐怖而詭異……他們之中,也有像烏雲前輩以及這個樂隊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