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隱生物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彷彿整個區域內已經有了近百個人影,他們密密麻麻的擠在並不算寬敞的街道,如同鄉村的集會一般。
在這集會中有那些身材佝僂如同枯木一般的人,有長相極為相似且彼此牽着手的雙胞胎或三胞胎,有行走的木櫃書架與垃圾桶,有些灰黑色的身影漂浮着,提着如燈籠裡面亮着光的物體,但那物體赫然如同人頭一般有着精緻的五官。
除那些與人類極其相似的隱生物之外,還有一些在地面上蠕動的隱生物,有的像是透明的水窪,有的緊貼在牆上如同廣告牌,而有的如同無數細小的昆蟲令人難以察覺,讓整個原本寂靜的街道變得更加複雜而雜亂。
整個場景就在這樣極為詭異的氣氛之中前進着,向著村莊中央的方向慢慢地移動而去,就彷彿不死者的大軍一樣。
這令人感覺到無比的壓迫詭異,因為它們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看起來它們並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先跟上吧,看看它們到底要幹什麼。”
白秋重新將自己的小提琴箱背好,帶着眾人在人潮之中想着相同的方向移動,彷彿他們原本就是這人流的一部分。
所有人的面色嚴肅,用死寂來儘可能與這詭異的潮流融為一體。
寂靜詭異的村落之中,在這幽靜的晚上,似乎在此時一切都活了過來。
各種各樣詭異的隱生物,有了類似人,有的則類似各種詭異的物品,那些奇怪的人影與會動的物件全部都統一的朝着一個方向移動着,這詭異的潮流彷彿散發著一種氣氛,就好像都在等待着某一件事情的來臨。
“……”
走在隊伍的最末尾,陳革看見自己的身旁赫然是那兩個栗色頭髮,穿着薄紗裙的雙胞胎女孩,她們那瑩綠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陳革,彷彿陳革已經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而被這瑩綠色的眼神,這屬於隱生物的眼神掃到,陳革立馬感覺到一陣無法抗拒的駭然,就好像對方能夠看透自己的一切一樣。
陳革那如同貓耳一般雜亂的頭髮也被驚嚇的炸了起來。
他很分明的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像是一對雙胞胎一樣的隱生物,並不像珀卡那樣天真,而更如同一個飄渺的螢火蟲,雖然發著點點的微光,但是卻在黑暗之中能夠穿透一切,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詭異與精明。
“你…你好啊。”
已經滲出冷汗的陳革做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朝着那兩個手牽着手的少女擺了擺手。
按自己原本的反應,遇到這種危險的感覺,自己是應該要立馬變成空氣的。
但首先烏雲說過這些隱生物沒有敵意,另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使用衍生效應會不會仍然被這些隱生物注意到。
而那對手牽着手的少女看到了陳革僵硬中盡量做出友善的表情,也似乎是學着他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更加僵硬的笑容。
兩個少女的動作是完全同步的,就好像她們本就是連起來的同一具身體,這一點在普通的人類身上根本不可能做到。
陳格被嚇得立馬後退了幾步,而此時他身後的珀卡湊上來,朝着那兩個少女張開嘴,露出如鯊魚一般的牙齒,做出了一個危嚇的動作。
她的行為似乎是在宣誓主權,告訴這兩個少女陳革是自己的人,不要打什麼歪心思。
那兩個少女重新變回如初的平淡表情,繼續朝着原有的方向走去,陳革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整個隊伍無聲地前進着,彷彿野營的隊伍一般。小隊中的所有人都神色肅穆,唯有珀卡那好奇的大眼睛四處張望着,似乎這樣的機會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好奇與欣喜。
兩邊的街道不斷變化,最終整個視野漸漸的開闊。
那是一個四通八達一樣的村莊中心廣場,周圍的建築圍攏起來一片圓形地帶,在這地帶中擁有着巨大的空地,彷彿這裡就是整個村莊中所有村民活動的中心。
小隊中的所有人眼神中都略微帶有了一絲好奇,他們不知道所有的隱生物聚集到這個地方,究竟代表着什麼。
“等等,你們看中間的哪個地方……”
烏雲的本體站在自己人偶的頭頂,站得高自然也望得遠,那如貓一般的眼睛看見在廣場中心的某個方向,彷彿有着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圓形的土台,彷彿是為了某種祭祀或者村莊的集體活動而搭建起來的,但那土台上僅有的,卻是一張巨大的黑板。
那黑板上面還連着幾塊破碎的牆皮,就像是好像硬生生的從某間學校的教室里拆下來的一樣。黑板就這樣立在土台,上面用下面無數的廢棄磚石支撐起來,半斜不斜的立在上面。
而且在那黑板上面,似乎是用多種粉筆混合在一起,寫出了一個筆畫粗大而顯眼的巨幅字體,組成了四個巨大的漢字——
“【廢料蝴蝶】”
這四個巨大字歪歪扭扭的,即使是漢字,卻有着如同野獸派一般的粗獷,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人類寫上去的。
這龍飛鳳舞的漢字由各種顏色的粉筆共同繪畫而成,那並不是連續的筆畫,而是一個一個的色塊斷斷續續的組合著,就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翅膀上面無數斑斕的色彩一般。
“廢料蝴蝶……”
鄭東和看着那龍飛鳳舞,充滿寫意,抽象派與後現代風格的野蠻字體。
“莫非,這是某種未被發現的隱生物嗎?”
“可是我看過檔案,也沒有相關的記載。並且……”
在眾人的周圍,無數的隱生物或是以人的形態出現,或是偽裝成其它的物品,亦或是直接以血肉與機械組合的身體示人,他們全部的都將自己的視線投向了那四個大字,那眼神之中彷彿帶着一種狂熱與嚮往,就好像他們在等待着什麼神跡即將降臨在這裡。
陳革也看見那個曾和他對視的雙胞胎少女,此時四隻白皙柔嫩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身體緊貼着用彼此的臉龐,注視着那面黑板上的四個大字,彷彿眼神中多了一絲屬於人類女孩的羞澀與天真。
此時的烏雲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人偶和本體的眼睛同時猛地睜大。
“不不不,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個廢料蝴蝶可不是什麼隱生物。”
“我聽我那個住在這裡親屬說過,這個廢料蝴蝶,是……”
“嘭!!!”
話音未落,某種機器開關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周圍幾個建築的頂樓上有幾道如同穿破黑夜一般的光柱,直直的從上面照射下來,聚焦在黑板前面的平台之上。
頓時,整個場地彷彿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焦點。
頂着那刺眼的光芒,眾人看過去,那些燈具並非是專業的探照燈,而更像是用破碎的鏡子與從房間里拆下來的燈泡拼合到一起的裝置,看起來無比的破爛,但是卻又透露着一種朋克的粗獷感覺,在這僻靜的城市裡,彷彿一隻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大象,爆發出野性的光芒。
所有聚集在這裡的隱生物,它們的神情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眼睛中彷彿閃爍着一種特殊的光芒,狂熱期待着。
彷彿此時他們追求的,是比滿足作為生物的需求更加高等的東西,就像人在吃飽之後會思考自己生命的意義一樣。
小隊頓時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這突然間的變化究竟意味着什麼,這氣氛過於熱烈而詭異了,就彷彿一個不屬於人類的盛會一般。
而就在接下來。
“嗒,嗒,嗒,”
沉悶的腳步聲。
有幾個人從黑板的後面陰影中現身,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平台之上。
小隊中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他們也很好奇隱生物全部都在等待着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在聚光燈的光芒之下,這幾道身影也在眾人的眼前顯露無疑。
那是……
為首的是一個與陳格年紀相仿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夾克,頭髮亂蓬蓬的,甚至劉海都要把一隻眼睛給遮住,他那身影略微顯着一絲蕭索,這與純黑的衣服有關,但是卻在這蕭索的外表之下,莫名其妙的藏着一種非人類的力量。
在那青年的身後,背着一把塗有各種灰白色木質花紋的吉他。
在他身後是一個長相無比完美的少年,看起來兼具可愛與帥氣,長着貓耳朵,穿着露肩的毛衣。彷彿有着無比柔軟的質感,而在那少年的肩上,一直暹羅貓正趴在那裡朝着人群探頭探腦,
而最後面走過來的,居然並非是什麼人類的外表,而是一個只能出現在街機廳中的遊戲街機,兩條如血肉機器一般的雙腿從遊戲機一般的身體下伸出,而兩隻同樣的手臂延伸在遊戲機的,側面正抱着一把有着電子塗裝的貝斯。
很顯然,這三個人影都並非是人類,而是隱生物。
在中間的那個少年,從肩膀上的暹羅貓可以看出,他和烏雲是同一個族群。
可似乎此時他們的舉止卻和隱生物截然不同,他們身後背着的不是樂器又,能是什麼呢。
烏雲確定了一個答案。
“廢料蝴蝶並不是什麼隱生物,它是……”
她本體的貓眼中帶着一絲驚訝,但是似乎又帶着另外的一絲莫名其妙的情緒……好像是自豪。
“它是一個樂隊……一個由隱生物組成的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