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都给你芊慧姐打个电话问问基础医第二节课在哪里上。咱们去教室那里找。”
“啊……学长你不是号称对她们很了解吗？”
“如果连这个都搞得很清楚的话我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变态了。”
林未都已经在拨陈芊慧微信电话，半天无响应之后才想起来陈芊慧手机早就没电了。
连续通宵两天，林未都已经明显感觉到大脑会时不时就死机一次。
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自己这么望梅止渴地想着，林未都又打给了陈可卿。
却得到了一样的反馈，
无人接听。
“怎么了么？”卢申看林未都迟迟没有动嘴问，察觉到异样。
“没人接啊……”
“哦对……我忘了芊慧她手机没电了，你给可卿打吧……”
“陈可卿她也不接。”
“再打打试试。”
嘟——
嘟——
……
……
由于一大半教室都是推放杂物，仅仅在顶层有一间社团活动室，B2栋似乎一直都是安静的存在。
不同于d2的人来人往似闹市，b2除了偶尔有几个社团小萌新来搬运杂物之外，往常都是无人问津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停电那天晚上别的楼还灯火通明，唯独b2只有顶楼的一个窗口有点亮光。
那是从心研社，也就是林未都他所在的社团活动室发出的。
早上的喧闹大多集中在核心教学区和路上的来来往往，相对冷清下来的社团区域中，作为更为冷清的存在，b2简直可以称之为全校最安静的地方之一。
安静地似乎都可以听到空气在其中缓缓流动，灰尘轻巧地落地。
在这种情况下人才知道原来安静也是一种声音，那是不为热闹所喜的冷清，是和凌晨朝霞一样的孤鸣。
仿佛时间都要停滞，和悠然的空气一同漫游，搅和成一团温柔又浑噩的浆糊，就像林未都脑内一样。
在这样的安静环境里，小学时候老师最喜欢用的夸张句就是：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可等来的不是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而是非常短促有力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由远而近，从小到大。
就像一刀切开绵软的蛋糕，或是一拳打散了成团的棉花。
这声音非常突兀地破坏掉了这里的安静空气，而随着步子的频率一下子之间升高，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晰可辨的喘息声与脚步声扭打在一起，
她直接跑上了楼梯，
目标是顶层的社团活动室。
当脚步声终于戛然而止的时候，最后收尾的是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
大口喘着粗气，陈芊慧几乎是要喊出来。
“可卿回来没有？”
推开门之后无人应答，整栋楼代替回应的只有她的回声，此刻还在绵延。
林未都和卢申并不在，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咖啡罐和打印的纸。
陈芊慧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扭头又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刚刚出门正好撞见回来的林未都和卢申。
无地可寻的这哥俩还是尽可能冷静下来，一致决定先回社团等陈芊慧她们回来。
正好在这里碰见了陈芊慧。
“芊慧姐，正好有事要找你，”林未都站定，“基础医第二节……”
“有没有……见到……”陈芊慧又喘又急，说话都要大喘气。
“可卿呢？”
不同于林未都，脑袋还能正常运转的卢申注意到了这一点。
俩人是一块出去的，眼前却只有个气喘吁吁的陈芊慧。
林未都这才反应过来。
“靠！”陈芊慧再爆一次，然后又接着伏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
卢申连忙上前轻拍她背，“你别急，慢慢说。”
但其实他已经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调整呼吸之后陈芊慧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可卿不见了！”
“会不会回社……”卢申说到一半住嘴，因为眼瞅着陈芊慧就是从楼里下来的。
陈芊慧摇摇头。
“我刚看了，不在。你们快打个电话给她，我手机没电了。”
“打过了，不接。”回答的是林未都，不知道是因为迟钝还是什么，林未都好像并没有很着急，“到底怎么了？”
“我……我就上了个厕所……出来她……她就不见了。我在那边找了一圈都，根本找不到！”陈芊慧又气又急，语气愠恼起来，“他妈那个xx，xx李潇雨说话真难听，可卿她听完之后就一直不说话。”，说着陈芊慧又恼怒的拍自己的脑袋，“我看出来可卿她……不对劲，但是……我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早知道就拉她一起去洗手间，靠！”
卢申边轻拍她后背边地给她纸巾。
“先擦擦汗吧，气都喘不上了。”
陈芊慧接过纸巾，暴躁地抹掉脸上和脖子上的汗。
“我靠，什么人，说话真他妈难听。”
卢申没有像往常一般耍宝提醒陈芊慧不要骂脏话，当然，如果像往常一样，陈芊慧也就不会说脏话了。
“你们已经见完李潇雨了？”
“对，那个傻逼，我真想骂死她。”陈芊慧手里攥着那张擦过汗的纸巾，看着面前的林未都又扭头看看身旁的卢申，“怎么办，可卿她去哪了？快找找她啊。”
“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找她。”林未都看着两人，“分头找，还有方晓晓……”
“今天我过生日……”林未都却突然想到方晓晓的话。
“算了，她今天有事，先别跟她说了，咱们先找。”
“我让我认识的人都帮忙找找，还有你们也让朋友找找。”陈芊慧拿出手机随后又气急败坏的装回去，“靠，手机没电。”
“芊慧你回去拿充电宝，就在我办公桌上，上面也有c口的线。”卢申扶着林未都的肩膀，“我和未都先去找。”
“好，你们快去找，她都两天没睡觉了，又……”陈芊慧没说完就住了嘴，丧气的那一半话她咽回了肚子里。
卢申和林未都迅速分头离去。
……
……
除了这三个，还有他们的朋友，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三十多个人在学校里进行着寻人的活动。
“同学，有没有碰见过陈可卿在哪里？“
”啊呀，就那个蜜桃苏打里的那个双马尾！”
“长这个样！”
“没见过啊……”
“没吧……”
“不好意思没看见过。”
……
然而很多时候并非人多就一定有用，众人找到下午却只能无功而返。
卢申和陈芊慧甚至怀疑陈可卿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
但同样出于避讳的缘由没有开口。
林未都不是没有想过如同电视剧里面那样的情节，陈可卿就躲在一个他去过的地方，等待着他能找到。
不是有句话说过吗，想轻生的人其实都期待有人来挽救，玩失踪的人都希望有人能找到。
他去了第一次和陈可卿撞到的那个地方，去了外院学院楼，去了上一次找到他的那个楼梯间，还翻墙去了外面逛过的所有地方，肯德基，服装店……还去她租住的地方叩门，问了房东调了监控也没看到她回来。
他徘徊了几圈，却根本找不到半点陈可卿的影子。
卢申和陈芊慧已经去找学校申请调取监控。
至于借口怎么说，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林未都只好再游荡回来。
身心俱疲，他快要淹死在疲惫的海里。
仿佛灵魂与身体已经几近脱离，晃晃悠悠地，他走得简直像一具行尸。
穷途末路的太阳光照得他眼前发黑，双脚已经软得只能拖行……最浑噩的地方还是脑袋。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团浆糊，那么现在就像是拿着一根木棍在疯狂地搅动这摊浆糊。
今天倒出奇的是一个好天气，即使已经傍晚，太阳却依然明黄地惹人发晕，但就像昨夜不被人发现一样，明明从昨日夜里延续到现在的晴朗，同样不被他注意。
他只觉得一切皆如泡影，明明是现实，却好像是梦幻。
似梦似幻，真切得简直像醒不来的梦。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披上了一层缥缈的光，模糊的边角在他眼里拖出长影。
眼前的路也随之拖长，漫延，道路的尽头越来越远。
而在道路的尽头，那是？
女孩？
不！
是天使，女性的形象现世的话就一定是天使。
可是天使怎么穿着黑色的裙子，黑色的靴子，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帽子……
还有白色？那是白色吧？……和粉红色？不对……是豆沙色吧？
“嘟嘟……”
天籁之音浸润心灵。
一切虚妄突然散开，林未都猛地睁大眼睛。
拖影没有了，模糊没有了，林未都现在看的真真切切详详细细。
有句话说过，玩失踪的人都希望有人能找到，这句话的前提是：想被找到。
也就是说只要玩失踪的本人自己愿意，就会轻易地被找到。
此刻陈可卿正乖巧地站在林未都面前。
林未都到嘴边的那句：你到底去哪里了现在却说不出来。
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法发声。
林未都疲惫地看着陈可卿，但这也不过是一双疲惫的眼睛看向另一双疲惫的眼睛。
两个人还没有福同享，却先有难同当，都是一样的疲惫。
林未都就这么看着，没有情绪，没有惊喜或惊讶，也没有开心或不满……仅仅只是疲惫，像刚被叫醒的婴孩，迷惘地看向世界。
而林未都迷惘地看着陈可卿。
……
陈可卿则缓缓摘下帽子，头发如瀑一般披散下来，头发上的光泽像是镜湖的波光粼粼。
这像是另一个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