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啊?”

巴德尔在餐桌前喊着:“菲洛姐去永夜皇家学院求学?为什么菲洛姐走了我才知道啊?”

特芙娜叹了口气,说道:“巴德尔,这是菲洛的决定哦。今年她已经读完高中了,选择去哪里继续求学......”

“我是想问,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来都没和我说过啊?”巴德尔挠着头,菲洛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家前往永夜大陆,为什么?果然还是对自己心存芥蒂吗?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到菲洛姐了吗?不可能,菲洛姐不是那样的人。

科尔摸了摸巴德尔的脑袋,笑道:“巴德尔,你今天还挺像个正常小孩的嘛?居然还耍起小脾气来了?”

巴德尔鼓着脸打开科尔的手,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这让科尔和特芙娜都愣了一会儿,旋即相视一笑。

“巴德尔居然还能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啊?”

“唉,孩子毕竟会有长大的一刻啊,巴德尔好歹也十岁了嘛。”特芙娜叉着腰叹了口气说道:“倒不如说,以前的巴德尔成熟的过了头啊。现在这样像孩子一样闹别扭,我倒是更安心了一些。”

科尔默不作声地看着特芙娜,害的她脸一红:“怎么了嘛,那样盯着我干什么?”

“哈哈哈哈,只是觉得你突然变成一个操心孩子成长的老妈子了。”科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穿好衣服,提上了一盏提灯,笑道:“我去把那小鬼带回来,放心吧。”说罢,便出了门去。

巴德尔低着头走在夜晚的小路上。

自从上次遇到使徒,已经过去四年了。四年,丹普一家因为布里丹普出现精神问题离开了特里亚,亚瑟也变得越来越俊朗聪慧,连亚瑟奶奶的身体情况也一天一天变好了。反倒是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小孩子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容易意气用事了?自己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明明是一个外来者。

啊啊,路上的石子,平时看上去有这么碍眼吗?路灯的微光,屋顶的片瓦,石板路旁渐渐遁入黑暗的小巷。

想起来,这条小街上每到快要开春的时候,就会开满整街粉色和白色相间的小花。在春天的时候,就会落得整条小街都是。

每次上学都要走这条路,每次上学都会沿着这里,一路下坡,然后走到岔路口左拐,踏上那条和亚瑟相识的那条小土路。每天早上,看着太阳光倾倒在河道里,碎成星星点点。傍晚看着水田里缓缓落下的夕阳,用风弹打着落叶来比赛。

对了,如果是夏天的话,两侧的大爷大妈们都喜欢支着一把小椅子,聚在某一家人门口前,挥着蒲扇聊聊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成这里的人了?

“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回去呢?”巴德尔从衣服中抽出自己胸前的项链,在这微弱的灯火下,深蓝色的宝石却散发着异样的淡蓝色光芒。

“巴德尔!”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巴德尔听得出来,那是科尔的声音。

就看到道路的另一头,科尔正拿着提灯远远看着自己,朝着自己招手。

“怎么了!”

巴德尔也是放声喊道。

“赶紧回家!不然特芙娜要拿晾衣架扇你了!”

巴德尔闻言苦笑了一声。真的是一点也不会哄孩子啊,只能靠恐吓威胁吗?

特芙娜拿晾衣架扇科尔的场面巴德尔倒是见过。下手不是一般的重。不过特芙娜非常爱护菲洛和自己,从来没有真打过姐弟俩。皮肉之苦全是科尔在受啊,这不纯纯的一个怕老婆的老父亲吗。

“你骗人!你是没法把我叫回去,特芙娜就要抽你了吧!”

“好啊,你居然把特芙娜想的那么恶毒!你如果不乖乖和我回家我就要告你的状了啊!到时候有你好瞧的!”科尔也是放声高喊着。

巴德尔苦笑着,低声自言自语地笑道:“我确实已经是这里的人了啊。是科尔和特芙娜的儿子,是菲洛的弟弟,是亚瑟的好朋友,是特里亚的一个小屁孩。”

在这个世界都睡去的夜晚,会有一个态度松散但有心的老父亲带着一缕微光出门来,只为了呼唤自己回家。家里有一个心里挂念自己安全的老母亲。远在天边的渡轮上,还有一个正眺望海岸,眺望山崖后面的小村的姐姐。街道的尽头,还有一个修缮过好多次的小屋,里面的一个房间里,睡着自己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家?朋友?那种东西,自己以前有过吗?

突然涌上的一股陌生感,随着火光摇曳,撕开了巴德尔的视线。

......

黑色的树林,黑色的夜晚,墨黑色的影子在树林间缓慢移动。

“正卿,根据地图,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其中一个黑色的影子发出声音,向另一个影子递出一张蜡黄的地图。“这里太偏僻了,皇帝花那么大力气用折跃阵送我们过来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另一个影子接过地图,仔细比对了一下远处的点点火光,发出冰冷的声音:“镇国,你跟我一起多久了?”

“满打满算十七年。”

“十七年了......还记得十七年前,你刚被我保释入伍,你我就被派往了最前线。”

“啊,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是为了阻止雷之神的继承者觉醒,跟随帝国第一军团的一支炮兵营前往了布洛托雅城。能从那次的战役存活下来,真的得感谢磐石龙王啊。”

那黑影回忆着曾经漫天的炮火,焦黑的大地,看不清面庞,只能靠狗牌区分身份的碳化的尸体。宛若世界末日一般的乌云和暴雨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每一道划破天空的惊雷都会像镰刀一样收割无数士兵的生命。化为铁水的战车,被风暴撕裂的大地,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回忆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说起来,正卿你就是靠着阻止雷之神继承者觉醒有功,才一步一步开始当上大将的吧?”

“是这样的。但是......没什么。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去彻底杀死那个继承者。”

“哦哦,杀了那个继承者......啊?那个继承者没有死吗?你不是把他干掉了吗?”

“因为我的一些原因,那一天没有杀掉那个继承者,只是堪堪刻下了诅咒刻印。今天,我得为自己曾经做出的事情负责。”那个黑影摘下自己的兜帽,一双摇曳着寒光的眼睛中饱含决心。

另一个黑影也摘下兜帽,说道:“那你打算怎么把那家伙逼出来?先让术士部队轰炸?还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正卿?”

“顾将军,神血部队已经在两公里外的山丘上待命,刻印符篆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投射火力。”一道黑影出现在顾正卿后面,行了个军礼。

“准备了刻印符篆?你还真是谨慎啊。”华镇国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去追捕一个半残废的继承者,准备这种规模的突击部队,应该还有别的目的的吧?”

顾正卿点了点头。

“来自皇帝的旨意,一,确认雷之神继承者失去所有生命体征。二,吞灭依兰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