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尔警惕地站在原地，看着雾气逐渐变淡，散去。
雨水将树叶打得劈啪作响，满地的泥坑和截断的树木像是战场一样混乱。巴德尔却不敢放下心来。任何一个松懈的瞬间，都可能被那使徒偷袭杀死。
但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逼近极限，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在下一刻绷断了弦。巴德尔的双腿突然卸了力，跪倒在了身前的泥水坑里，大口喘着粗气。
他用出最后的一丝力气，一拳打在坑中的雨水上，溅起水花。随后，便一下子栽倒在了泥坑里。
他的眼前模糊，浑身上下都没了劲儿，连移动一下，让脑袋离开泥坑都做不到了。他看到了亚瑟正跪在自己身边喊着什么，意识愈发迷离。
“真吵啊......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
再次睁开眼睛，巴德尔看到的是一块泥土筑成的屋顶。侧过头去一看，自己的脑袋正枕在亚瑟的大腿上。而亚瑟正以一个歪七八扭的睡姿靠在书包的残渣堆成的“枕头”上，发出柔软而缓和的呼吸声。
巴德尔挣扎着起身，感受着身上的乏力，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不由地骂道：“该死，又是这样......上次遇到巨熊那次也是，只要多用几次就会贫血。”
他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泥土制成的圆球里面，而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不过天还是亮着的，自己晕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
巴德尔扭头看了看正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睡觉的亚瑟，不由地伸出手去拨开亚瑟脸颊上披着的散乱头发。
这家伙真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打架凶狠，目光如炬的孩子吗？
现在不就像是一个被驯服的温柔幼犬吗？
他看着亚瑟的侧脸，上面还沾着些许尘土，但是却掩不住本身相当好的底子。五官精致，眉宇温雅，皮肤也是白中透粉，细腻柔和。
“唉，长大了估计又是个被小姑娘围着的主。”巴德尔拖着腮帮子，捏了捏亚瑟充满弹性的孩童脸蛋，叹气道：“就怕以后搞一出什么，‘哎呀，小哥哥，能不能拜托你个事情呀？帮我要一下你身边那位帅哥的联系方式嘛~’之类的。不知道这个朋友能做多久啊。”
亚瑟的脸被巴德尔捏得有点小疼，挤了挤眉头，砸吧了两下嘴，吓得巴德尔把手缩了回去，结果这小子没醒，还是在睡觉。
真是毫无戒备的状态啊。
巴德尔也是躺在亚瑟的身边，两个人挤在这个小小的泥土罩子里，像是被茧包裹的幼虫一样。
......
一个幽暗的地下室里，克洛玛正坐在小桌前认真批改着学生的作业。
“该死，巴德尔这混小子的作业又是抄的谁的？”克洛玛砸吧了一下嘴，对面前的这份作业颇为不满，因为以这个学生的水平，明明可以写得全对，但是实际情况却是错的离谱。正常小学生也不至于写个家庭作业错这么多吧？
他桌上的煤油灯的火烛被微风轻抚，舞动了两下。
一对猩红的双眼像是发着光的宝石，出现在克洛玛的身后。一团黑色的粒子散开，那隐秘与黑暗的身影转瞬消失，从幽暗之处走出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狸花猫。
那狸花猫扒拉了两下克洛玛的裤腿，克洛玛察觉到小猫，将它抱到了桌子上，挠了挠小猫的下巴，那小狸花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闭上眼睛趴在克洛玛的桌面上。
小猫蹭了蹭克洛玛的手，张开一对水灵的眼睛，赤红色的眼眸在烛火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喵~”
小猫轻柔地叫了一声，克洛玛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对付坏人就是要用坏人的手段，不是吗？”
他摸了摸小猫的头，像是在教育孩子一样，语重心长。他突然发现，小猫的一条腿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口，上面的毛发稀少，像是被刀砍到过一样。
克洛玛弹了一下小猫的鼻子，语气略有些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给自己弄伤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紫色的药水，用滴管滴了两滴在小猫的伤口处，下一刻，小猫的伤口上的毛发如雨过的草地，飞快长好，丝毫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没想到啊，除了荷斯帝国的风暴巨鹰以外，这个小小的特里亚小村，居然还有人能伤到使徒。虽然只是初生的幼崽，但是却结结实实的受了不小的伤啊。”克洛玛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像是露出笑脸一样眯着眼睛喵喵叫着。
克洛玛皱了下眉头：“巴德尔和亚瑟？你遇到他们了？”
小猫点了点头，又是喵喵地叫着。
“没想到，居然是巴德尔和亚瑟啊。”克洛玛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没想到啊，巴德尔和亚瑟居然能释放出可以伤到使徒的神血术，这两个不过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克洛玛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村上死了人，想必会闹腾很久吧？”
一只乌鸦从一个一个小木门中飞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克洛玛的面前，烛火的光芒照射出这乌鸦石头一般的纹路。
克洛玛拿出石头乌鸦脚踝上的信纸，仔细阅读了起来。
而那小猫也好奇石头乌鸦是个什么东西，伸着猫爪拍了拍乌鸦，那乌鸦扇动石头翅膀驱赶着小猫。
克洛玛一行一行阅读着信纸上的内容，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他推开门去，留下小猫在房间里摆弄着巴德尔的作业纸，累了便趴在桌上睡了。
“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安稳的时间，可能只剩下四年了。”克洛玛披上一件黑色的防雨披风，眼中溢出寒冷的光：“蒙哥利亚二世，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才肯停下？”
......
钢铁，到处都是钢铁，这里是钢铁堆筑的丛林。
闪烁着寒意的高墙，管道，不断呜咽的管道和汽笛，炙热的火炉中锻烤着不知名的金属片。无数高大的烟囱伸向天空，排放着滚滚黑烟。灰色的穹顶看不到太阳的光芒，这个巨大的钢铁都市满布灰黑色。
一座巨大的工厂内，无数工人正赤裸着上身流淌汗水，辛勤劳作着。铁锤敲打着赤红的金属片，胶皮被送上传输带，高高悬吊的铁链随着轨道滑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一群人有条不紊地在工厂最内侧的车间里走着，领头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色大氅，胸前挂着一枚黑色十字与银色五角星组合的勋章的男人。他的眼神冷峻，听着身旁穿着满是油污的白色长袍的男人侃侃而谈。
“陛下，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奥斯塔利精钢装甲，强度是正常钢铁的数十倍，坚韧，安全，即使是火炮正面轰打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刮痕。”
白袍男子推了推金丝镜片，挥了挥手。旁边数个工人提着一块数厘米厚的黑色金属装甲片上来，一个工人拿着一支铁铳对准了那金属片扣下扳机，只见弹丸随着火舌喷吐射出，打在了那金属板上，只听“当”的一声，那金属片上只有一个白白的痕迹，弹丸则是因为冲击力碎成了数块。
白袍男人昂首挺胸地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奥斯塔利精钢的炼制工艺，并且设计出了一种全新的单兵护甲，护甲编号AT-3。”白袍男人拿出一张设计图，指着上面的各个部分，说道：“这种精钢有着极高的强度，但是非常容易锈蚀。只要在外层附着一层米瑟里银合金，就像设计图上的这样，就可以成为战场上横冲直撞的超级士兵！”
白袍男子顿了一下，笑道：“当然，产量则是相对有限，按目前的生产力，我们一年最多生产百件AT-3”
被称为陛下的男人看着设计图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样的士兵才可以驾驭住这样沉重如战车的装甲？”
“陛下，恕臣下直言。”白袍男人低下头，笑着说道：“永夜宙域有一种秘法，可以将刻印雕琢于人体，极大增加肉体的强度。陛下麾下的一支研究团队，不是正致力于.......额，获得这项技术吗？刻印强化的超级士兵，我们新设计的装甲便是专门为了这些超级士兵打造的。”
那皇帝闻言笑了出来，鼓了鼓掌，说道：“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居然能了解到这种国家机密？”
白袍男人悻悻笑道：“陛下对于这种技术的渴求，早就是众人皆知了。而陛下的忠义之士们的能力，臣下还是了解的。”
皇帝闻言，对着身旁穿着军装的人说道：“今日回去，给哈希什军工厂拨款十亿帝国币，顺带抽调五百劳动力过来，加紧新型装甲的生产。”
“是，陛下！”军装男子立刻行礼。
皇帝的目光死死盯着窗户外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的远方。
“为了人类，荣光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