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是什么人。”
阴暗的地下宫殿内,一位少年静坐在深谙密室正中央的石椅上,花岗岩立柱上的油灯发出青色的异样光芒,房间里密不透风。
我站在推开的大门前,直面着那位少年的敌视。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靠运气吧。真没想到偌大的达修鲁地底下还有这么一个迷宫...,在这迷宫里游荡的石人偶都是你放置的吧?”
在这巨大的内室里甚至能听到我的声音在回响,真是不得了。
“你把它们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的回应里充斥着怒意。
我不小心激怒他了啊...
“啊,抱歉抱歉。为了来到这里我只好让它们休息一下,放心,我没有拆毁它们,只是把它们困住而已。”
毕竟它们会成群地向我发起进攻啊...。
“嗯,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是吗?迪瑟贝尔·罗因菲特是我的名字,你呢?”
在这昏暗中,我隐隐约约看见他从石椅上站起,密室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天花板上的大型吊灯被逐个点亮了。
室内的空间大小也变得非常直观(长大概400米,宽大概600米,高40米)。
应该是他做了什么,这也是魔阵的功能吗?
可我还是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我的名字是阿诺斯·冯·卢伦克易斯。”
...
卢伦克易斯领地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吗?
“那,我可以叫你阿诺斯吗?”
“...”
“阿诺斯,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回到地表,卢伦克易斯总不能没有当家的,对吗?——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在那之前,你能先帮我找一样东西吗?大概就在这里哦。”
阿诺斯没有回应我,短暂的沉默后我只听见了他的叹息。
“果然你也和他们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你去死吧。”
他那语调宛如即将垂死凋零的花朵,仅剩憔悴。
阿诺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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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房间内出现轰隆隆的声响,伴随着团团烟尘,数个石魔像拔地而起,它们的胸腔上还刻有发着血紫色荧光的圆形图案。
果然那个可疑的魔阵与他有关吗!!
唦唦唦。我拔出背后的剑,摆出战斗待机姿势。
“对不起,这恐怕无法如你所愿。”
【2】
时间还得回到十天前。
我和格雷修姆斯总算抵达了达修鲁。我们途中在一个中型城镇的冒险者公会做了几个猎杀魔物的简单委托,暂且解决了资金问题,报酬也在商议后决定平分。
其实那样的委托我们可以独自完成,但我不像格雷修姆斯那样有冒险者资格证,所以只能以他的名义接下委托。
虽然我也有想到不如就此办一个冒险者资格证,但冒险者资格证的办理需要复杂的流程审核,时间上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办好,费用上也需要一枚金币,我只好暂时放弃。
总之能顺利地抵达就是好事罢。
现在我正躺在一间旅馆的二人房内的一张床上,格雷修姆斯则在另一张床上酣睡。
旅馆名叫黄昏琉璃之亭,听起来很文雅,旅馆内的设施也很完善。
旅馆和酒馆恰恰相反,旅馆的主业是供房休息,副业才是提供餐饮。
我看着天花板,窗外耀眼的阳光把房间变得温热,现在是午后,不得不说真的很适合午睡。
床垫也相当柔软,身体光是躺在上面就能放松下来。
尽管午睡对现在的我而言相当有诱惑性,但我觉得我不得不整理一下思路。
我们已经抵达了这次旅途的目的地,达修鲁,卢伦克易斯领主的宅邸就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
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找到隐藏在这里的炼金术魔法书残页,二是让前任领主的次子出面继承他父亲的地位。
并且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调查一下那个可疑的魔阵。
在那次经历后我们再没有碰上类似的情况,即便去跟周边人打听也得不到有效情报。
不管怎么说,我一个人瞎着急也没用,就先放着吧。
格雷修姆斯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说的没错,
嗯...,
没错....。
意识...
仿佛在脑海中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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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惺忪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我试着坐起,将右手捂在额头上以此让大脑清醒一点。
“哦,迪瑟贝尔你醒了啊。快要到饭点了,过会儿就下去吃饭吧。”
咦..?
“吃饭?我们不是才...”
我们来这间旅馆之前就吃过午饭了。
格雷修姆斯用下巴朝向窗外,示意我看过去。
橘黄色的柔光把窗外四角的景象染得暖洋洋的,如一副绝美的画卷。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不过,不愧叫‘黄昏琉璃之亭’啊。这里黄昏时的景象确实很美。”
“真没想到这种话会由你说出来...”
“你已经清醒了吗?”
“差不多..吧。我睡了这么久吗...”
我还不敢相信自己午睡能睡到太阳下山。
“你还在青春期吧,最近几天睡眠都很少,这种情况很正常啦。”
格雷修姆斯坐在邻床,左手捧着书,右手摇晃着,好像在说“别在意。”
“唉。”
好了,接受现实吧。身体确实需要足够的睡眠,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下床,我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
“好,那我们去吃饭吧!”
格雷修姆斯合起书,从床上站起。
“不是吧..。”
画面转到一楼的餐厅。
餐厅的装潢称不上很精美,点到为止的绿植点缀在窗边和不同餐桌上,墙壁用黄色与红色混搭的花纹填充,吧台旁有一台古旧的八音盒正默默地演奏,吧台前的男服务员也只是静静地擦拭着酒杯。不失为一个静心的好地方。
格雷修姆斯挑了一个靠近墙角的桌位,刚坐下他就开始打量菜单。见状我也跟着坐下。
“迪瑟贝尔,这的菜品看样子都不错啊。”
“你能从菜单上看到的只有菜名吧。”
我用左手托着脸颊,直直地看向他。
“别说那么扫兴的话嘛,你不看看吗?”
他将桌上的菜单推给我。
“行吧。”
菜单上写满了工整的丹彼罗字体,字体圆滑丰满,即便字数多,看起来也毫不费劲,十分清爽。
菜单分有正面与背面,两面都用金色方框对菜品作了分类,像是第一类为主食,第二类为蔬菜与肉食,第三类为汤品,第四类为甜点,第五类为酒与饮品,第六类为蘸料。
这可真是精细。
一下子就能理解格雷修姆斯的反应了。
“嘻嘻,想好了吗?”
仿佛心思又被他看穿,格雷修姆斯冲我傻笑。
“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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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桌有三个空位,桌子比配有两个空位的要大。
也许是邻近夜晚的原因,晚上的客人比中午多,环境依然称不上吵闹,这里的客人仿佛都有意维护这样一个惬意的氛围。
我盯着桌旁的一株植物发呆,没一会儿又趴在桌上。
“唉。”
“怎么了?又开始有心事了?你该不会是在因为自己中午多睡了几个小时还耿耿于怀吧。”
格雷修姆斯在对面坐下。
“就是感觉今天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干。”我抬起头对他说道。
然后又趴了下去。
“你很着急吗?是因为魔法书残页还是那个魔阵?”
“可能...,都有吧,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用右手挠了挠头发。
“听着,迪瑟贝尔。”
我把下巴抵在桌面上,抬头看向格雷修姆斯,不料被他用手刀直接劈中头顶。
“呃啊...”
“你需要做的最关键的事就是回收残页,关于领主和魔阵的杂事不去管也无所谓,我不会强迫你去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换句话说,只要你只回收了残页,就算你额外还捅了什么篓子我也不会责怪你。”
这种事情,你不用特地说我也知道啊,笨蛋。
“你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呢。”我笑着说。
“喂,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虽然不是,但我希望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样可以让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一点,毕竟一直在给我捅娄子的人是你才对。”
(嘭)
又是一记手刀落在我的头顶。
“痛!你怎么这么喜欢动用武力啊,你这样是没有女人会跟你结婚的。”
“怎么?你小子也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吗?”
格雷修姆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我只是为你的后半生担忧。”
“怎么,两位客人对那方面有需求吗?”
另一道轻佻的声音出现在右侧——原来是那个男服务员端菜来了。
“旁边这条街直下去左拐再向右侧走经过贸易市场,再往下直走就是——”
“打住打住打住!我可不想知道那种地方。”
“哦,这位客人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地方吗?”
服务员一边把菜品一个个端上桌一边打趣着我。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真不舒服,以前自己在酒馆打杂的时候可不敢这样跟客人玩闹,那儿的常客都是些健壮的中年男性...——真是油腻的回忆。
“他就一小屁孩懂什么啊,你事后再跟我详谈吧,哈哈。”
“哈?!”
“哈哈,是吗。”端碗菜后,男服务员带着笑意离去。
可恶,我貌似又被羞辱了。
“好了好了,迪瑟贝尔,来吃饭,哈哈,吃饭。”
“你笑什么。”
“没什么,噗,哈哈。”
“你笑什么。”
“不是,唔...,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
我用右手重重地敲击桌面。
“嗨,你们聊什么事情呢这么开心?”
又是一道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我转头看向声音的发出者,他正坐在我们这桌的另一个空位上,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全身一副冒险者的装扮。
“不是,你谁啊?”
“我是谁你现在就能知道了,我叫托佩拉斯,你们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雷修姆斯捂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
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了?!!
“我叫迪瑟贝尔,这个没用的大叔叫格雷修姆斯。...喂,大叔!给我适可而止啊。”
“呐,也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托佩拉斯摆出微笑,格雷修姆斯顿时摆正身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迪瑟贝尔你是这么搞笑的人啊?”
嬉笑的声音又多了一道。
“你居然跟马睡过?哈哈哈!”
托佩拉斯捂着脸狂笑,手中的酒都要洒出来了。
“这又是哪跟哪啊?...”
看样子格雷修姆斯还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
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一顿操作后,我对着他们俩摇了摇两只手中的钱袋。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咦...。”“啊...。”
他们二人慌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臀胯两侧,确定丢了什么之后又向我露出假笑。
“没错,这是你俩的钱袋。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吗...?”
“啊哈哈..是的。”“你小子以前当过盗贼吧...”
【3】
等到我们把餐桌上的饭菜吃完,夜幕已然笼罩这座城市,街道上的行人也零零星星。应该都是去集市了吧,这块地方都是旅馆,晚上很安静。
格雷修姆斯饮几杯烈酒,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托佩拉斯依然坐在那个位子上,别有意味地摇晃手中的酒杯,酒水表面映射出他黯然的神情。
大概只是累了吧。
我没有喝酒,饱腹以后就看着他们闲谈,中途回了一趟房间,下来以后就是这个状况。
我在我的位子坐下,双臂环胸,看了一眼格雷修姆斯,随后把视线落在托佩拉斯身上。
格雷修姆斯虽然战斗力很强,可一旦陷入这种精神疲惫的状态就跟待宰羔羊没区别了。
对陌生人保持一定的戒备是必要的。
仿佛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托佩拉斯机械地转动眼球,与我对上视线。
不对,他是怎么醒酒的。也是用解毒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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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佩拉斯,你是一个人来这个旅馆的吗?”
不能轻视这个人,以往的经验以树立汗毛的方式向我传达着这点。
对视持续了短短几秒,托佩拉斯把酒杯放到桌上,微笑着对我说:
“不,我也有同伴。只不过适才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先行离开了,我打算等你回来跟你打个招呼之后就走。”
“你没对这个大叔做什么吧?”
“别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格雷修姆斯...,是这个人的名字吧。喝了几杯就变成这服毫无防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说完,托佩拉斯斜视了一下格雷修姆斯。
悄悄地,我把左手伸向扣在臀胯边上的储物袋。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别着急,你打算对刚结识的朋友大打出手吗?”
“...我没有那个打算。”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们不是泛泛之辈,对你们动手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托佩拉斯转头看向我,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是想来跟你们打交道的,也许之后能帮上彼此的忙。”
我下意识眯起眼睛,疑惑在心中生根发芽。
“你好像很惊讶自己是怎么被注意到的。机会难得就告诉你吧,这是因为我的听力,很好。”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所以,我们说过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很不妙...虽然我们没有提到炼金术这个字眼,但其余的事情走漏了也是不好的。
“你觉得呢?”
“...见鬼”
我撇过头去,又喝了一口果汁。
果然他不是无故献殷勤。
“认识你的人都知道这事吗?”
“你是指我的听力?这姑且算我的小秘密,通常是不会跟刚见面没多久的人说的。怎么样,这样可以稍微放松对我的戒备了吗?”
说完,托佩拉斯用手放在餐桌上作为支撑站起来,晃了晃头,对我投来笑意同时挥了挥手。
“今天晚上就这样,再见。”
“...”
离开前,他用左手按压格雷修姆斯的左肩,短暂停顿脚步,轻笑着走出了酒馆。
等他离开以后我才敢放松身体。
这时餐厅里的客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已经回房间休息。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呼。”
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我拿起自己的那杯果汁小酌几口,拿木杯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托佩拉斯看着装应该是冒险者,光是魔阵的事情被传播开就可能引起不少麻烦...!
我也没有要求他的筹码,刚才是不是不该放他走的?
不,就算硬要他呆在这里也不会解决问题吧。
微咬下唇,我死盯着果汁的液面。
他刚才还说了“也许之后能帮上彼此的忙”...,他也许还需要我们为他做些什么。
但也可能只是他一时兴起而已。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他和格雷修姆斯又说了些什么?
“他就跟我说了些本地的传闻喔。”
“啊,是吗。”
等等。
“...你醒了?!”
不知何时起,格雷修姆斯又开始吃桌上剩余的肉丁与杂烩小吃。
“只是小憩而已。”
“是吗。”
“是的。”
“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过来的。”
“啊?不是你又给我灌了解毒药水吗?我现在嘴里还有苦味呢。”
格雷修姆斯的脸上浮现不满。
“不,没有啊。我身上都没几瓶了,不能再给你浪费了。”
“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
“你难道还指望我背着你走吗?明明酒量不行还总喜欢喝烈酒。”
“好了,我下次注意。”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是托佩拉斯做的?”
“应该是吧。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喝晕过去了。”
“你应该对你的师傅更尊重点,明白吗?”
“那你应该先做出一个师傅该有的样子。”
“怎么又回到这个事情上了?”
“因为你一直没解决这个问题吧。”
“哈...,行了,回房间吧。”
格雷修姆斯拍拍大腿,站起身。
“你不再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吗?”
我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放心,重要的东西都在楼上房间里。你出来的时候把门锁好了吧?”
“当然。”
回到房间后,我们坐在各自的床上,窗户紧闭,房间内的光源仅有烛灯。
手心仍在冒汗,我用手紧紧抓住床边角的床单。
“我们一开始在楼下说的话好像都被托佩拉斯听到了。”
我冷不伶仃地把在心中打转吐露。
“我知道。”
什么?
我抬头看向格雷修姆斯,他不加修饰的脸被烛光照亮,眼角弯起。
“他连他的同伴的面容也记住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住所在哪,但光是他们还不足为惧。”
“我不是担心打不过...,万一走漏风声被别人怀疑怎么办?”
“你小子还真是多愁善感啊,跟贵族家的公子哥一样。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我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
“我怕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要我说,就算他知道你的动机也无所谓,传播出去也不会有人在乎。”
“你怎么知道?”
“那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那个闭门不出的领主儿子带着残页连夜逃离?只要魔法书在手不是照样能找到。”
“...”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乐观一点,懂吗?这世上发生的意外总不能都让你遇上,这回我还在你身边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喝醉的时候不就没办法了。”
“呃...,对,你说得对。不是,你小子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哈哈。”
我应以苦笑。
有一点格雷修姆斯没说错,这么容易泄气可不行。
“那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
“一开始咯。”
你一开始不是在看菜单么?
“你看到他往这边看了?”
“不是用眼睛。”
“不用眼睛?你也跟他一样有特异功能?”
“倒也不是,你小子知道什么是‘气原’吗?”
气原?哦...这不就是特异功能吗。
“以前爷爷教我剑术的时候有提过,但是他没教我。你就是靠它发现托佩拉斯的?”
“以前你呆的那个酒馆的老板是吧,他是觉得教不了吧。这玩意儿靠天赋,有人几岁就能自学,也有的人追求大半辈子只学到皮毛。”
“另外,能感知到它的人反应力都很惊人。”
“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
“咳咳。每个生物呼气与吸气都有自己的节奏,一般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察觉自己在呼吸的,也就不会刻意改变自己呼吸的节奏。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气体流动就被叫做‘气原’,这是很抽象的概念,所以也有人完全不把它当回事。当我跟你讲到魔阵和领主的时候,有一条‘气原’的节奏改变了。”
所以格雷修姆斯才能时刻知晓身边所有人的状态啊。
这不就跟作弊一样么...
“如果那变化只是巧合呢?”
“不,在你讲到‘女人’的时候,那条气原又变化了。我觉得他是真对你感兴趣了。”
格雷修姆斯托着脸颊说道。
“他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你有病吧...”
“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把他当作敌人看待?”
咦?
为什么?
我把托佩拉斯当成敌人了吗?
...
“我...,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要对他保持警惕。”
格雷修姆斯听完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我,而我则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低下头。
“他只是想跟我们交朋友吧,纵使他有可能是看在我们对他有利用价值,但那又怎么了?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不得不低头向陌生人寻求帮助的情况,到那时你又要怎么做?况且我能看出来他是带着善意和我们相处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应该把他视作朋友?”
我不经意间压低了声音。
“不是‘应该’,而是‘可以’。与他人相处的利与弊需要你自己衡量,我是觉得你不需要这么快就下定论,更不要带着偏见。”
“这我...也知道啦。”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吧。在我想带你走之前你一直都在你爷爷那间酒馆工作吧,也许平时能接触到的人都很有限,而且你爷爷那个酒馆的常客好像都是些中年大叔...也难怪。”
“你有资格吐槽他们吗?”
“别看我这样,我也才37岁,退一万步讲也是年轻的大叔吧。”
37岁...,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他的年龄,我平时也没特意问就是了...。
“呵呵,有那种称谓吗?”
氛围趋向缓和,我好像恢复了直视格雷修姆斯的勇气。
就在我缓缓抬起头时,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头顶——格雷修姆斯就站在我面前。
【“抱歉,是我不够尽责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
{安全感}————
{安全感}——
这三个简单的字宛如钟鸣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狠狠地冲击了我的大脑,深深地烙印在意识深处。
自从知道自己是孤儿以来我一直在寻求的东西,自从家乡被毁以后我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离开曾经工作的酒馆以后让内心空落落的无法用言语表示的东西——
竟然是安全感。
居然是安全感。
果然是安全感。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湿润,眼泪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我只是愣愣地坐着,感受着来自格雷修姆斯的安抚。
“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呢...。”
脑内闪过过去发生的无数记忆,它们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内快速闪过。
我拼命地张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无法再吐出一丝一毫的言语了。
【4】
后来又过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我和格雷修姆斯分开行动去打探当地的事情,比如说现在这里的人们最关心的事,这儿的风俗习惯,注意事项。
很多事情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前就已听闻,不过令我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听过关于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个怪异魔阵的详情,不如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什么能附在人身上的魔阵。
当然我们也有去到各种各样的酒馆,市场,地下街以及这儿的冒险者公会分部,这几天几乎都在到处奔波,我和格雷修姆斯只有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会回来碰面,交流情报。
来总结一下吧。
这儿的居民性格大多外向,其中也不乏沉稳的人在。在出来之后我才明白,我们住的那间“黄昏之琉璃”算罕见的氛围平和的店。
平日里,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经常能感觉到浮躁的氛围。
还有像是哪里又发生斗殴事件了,谁家的奴隶死了的事,都是当地人常见的饭后谈资。无论白天和晚上,只要到街上逛逛就很容易撞见有人在争吵。对于领主的存在,当地人的看法也很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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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说领主?那座领主宅邸里到底有人吗?我是没见过他的脸,这儿的治安你也知道吧,称不上好啊...你可得好好保管好自己的财产!别以为放在旅馆里就是安全的...。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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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的是那个遇刺的领主...大人?哦哦,他在举办重大节日的时候会出面搞搞演讲,他还在的时候曾经着力解决这片区域的地下犯罪组织。唉,一开始是有效的,但结果他不还是死了吗哈哈。我看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自作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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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看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咳咳,是这样的。那位领主大人在世的时候还是很辛勤的,时常为居民发放福利,对不同收入水平的人给予不同的税收要求,但这好巧不巧就引起了一些富人商会的不满,还有,那位大人对治安非常严格,容不得肮脏的交易在这个领地发生,也曾有意禁止奴隶交易。可最后,...最后,我想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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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遇刺身亡的事情在这里无人不晓,但在事情过去一个月后就没人在意了,起初好像也有人组织团队调查这件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了了之了。
“卢伦克易斯正在被阴云笼罩,也许不久后就会迎来大暴雨。卢伦克易斯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那场雨会告诉所有人答案。”
一位在书店遇见的老者以低沉的口吻向我说道。
夜晚,我独自趴在旅馆房间的窗台前,看向茫茫星空。
正如格雷修姆斯所说的。
我们来到这座城市主要是为了找到炼金术魔法书的残页。
调查本地的事情是次要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找到残页。所以关于领主的事情还是暂时抛在脑后吧。
我们第一次找到的残页是在一座隐秘的地下迷宫里,发现的过程有点其实歪打正着的感觉。
因为魔法书对残页的感知是模糊的,只能提供大方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都是靠运气发现的入口。
那次除了找到残页以外,我们还在那个迷宫里发现了4件神秘魔道具,收获颇丰。
那些魔道具都需要通入大量的魔力来驱动,其中有3件还出了故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缘故老坏了。
一次性输入那么多魔力,即便是我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感觉身体乏力。
如果没有损坏的话会有多大的用处呢?我到现在时不时还会想起这个问题。
但它毕竟是迷宫里发现的魔道具,倘若被发现就麻烦了,因为私自带走迷宫里的产物在阿瑞斯王国这是违法的。
阿瑞斯王国有法律明文规定所有在本土被挖掘出的迷宫及其产物都归国家所有,如果主动上交还会奖赏。
反正也用不了,我本来是打算上交的。
但格雷修姆斯却告诫我:
“你这算私自闯入迷宫,按他们的法律,你照样得坐牢。在阿瑞斯王国进入迷宫还得得到中央批准,霸道得很。然而不公平的是,如果是王室出身的家伙拿走迷宫中的宝物,就有权利归为私有。”
“那你一开始怎么没跟我说清楚?”我是这么回复他的。
“你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得到的肥肉他们会让你帮忙喂吗?那些规定都是忽悠人的。现在这世界上所有的迷宫都被认为是超古代文明的产物,可在那会儿阿瑞斯一世都没出生呢。更不用提阿瑞斯王国。哪轮得到他们管呐。”结果又被他“上了一课”。
如果真如格雷修姆斯所言,这个炼金术魔法书的残页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远古的迷宫里呢?
他说可能是有人用传送魔阵特意为之的,也可能是有人刻意找到这个迷宫并藏在里面的。他自己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而说到这本炼金术魔法书,他说是他从他的师傅那里传下来的。
话题好像扯远了,说说那个还能使用的魔道具吧。
那是一柄可以吸收魔力并储存起来的法杖,前段嵌有一枚蓝紫色的水晶,水晶的底座处描绘了精妙的魔阵和细小的机关,底座的边缘还有密密麻麻的微小符文,符文的颜色和底座几乎差不多,都是灰白色,因此很难察觉。
整根握柄呈棕黑色,长130公分,上面也有细碎而精美的雕纹,握起来非常结实还很轻。
轻便、华美、实用。
如果拿到黑市去买一定能得到相当高的价格吧。
我虽然不是法术师,但依旧可以通过注入魔力使用其中的储存和释放魔力的功能,但这样的魔力是没有属性的,释放后会自然消散掉。
这引发了我极大的好奇。
最终在格雷修姆斯的协助下,我仿照其中的原理,用炼金术代替其中一部分无法解读的魔阵,自主研发出一套流程。
通过这一流程,不需要高昂的成本也可以制作出兼具储存和释放魔力的小尺寸水晶。
即我称之为魔力水晶的道具。
由于像我们这样的魔术师无法让魔力以实体显现,所以储存的过程都是依靠吸收与魔物战斗时释放的魔力。
这种魔力水晶本身还是一次性用品,所以只能当杀手锏用。
除此之外,这种魔力水晶还存在一种缺陷。
它需要与高浓度的魔力接触才能被激活,然后释放出来展现对应魔物的法术。
于是格雷修姆斯便向我提议:
“试试用你的血如何?”
据他所说,因为我的魔力总量高,而身体作为容器本身的存储空间是有限的,所以我身体内的魔力浓度自然偏高。
并且魔力在生物体内最常见的载体就是血液。
说起血就会让我想起塔里多戈拉惨案,当时袭击城镇的血海大概就是一种大规模血魔法,具体是魔术还是法术现在依然无法确定。
总之,这就是我身上携带的魔力水晶的由来。
什么?你想知道现在那些魔道具在哪?
其实我在用完以后又放回迷宫里面了,谁让我们用不了也卖不了呢,更何况它们就像定时炸弹被发现就会闹出麻烦。
格雷修姆斯当时还想阻止我来着,但我跟他说这些东西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本来也不属于我们后,他也放弃跟我争了。
在那之后好几天他都挺郁闷的来着,他好像是真想把那些魔道具带到黑市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