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抑制之轮降临此处吧,异世的守护者!”

魔力开始剧烈波动,炼金药罐的碎片也以相同的频率震动,阿鲁巴甚至有些担心它能不能扛得住。

要是仪式还没完成就弄坏了,那可就——

从魔术阵的边缘陆续漂浮出球状的魔素,好像蓝色的精灵一样,以不规则的轨迹朝着触媒飞去。

咒兽的血液具有极易传导魔力的特性,被誉为魔术师的“金创药”,涂抹在皮肤上能使体内的魔力回路变得更加灵敏。

即便在这个时代也能人工制作出来,且效果无差,以此为召唤阵的基础已经是万全之备了。

可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降灵仪式以及使魔相关的方面,阿鲁巴其实并不算熟悉,只能说尽量考虑得周全。

——于是,他在仪式过程中额外加入了自己的血液。

红蓝两种液体在魔术阵中激烈碰撞,在近乎不可能的概率下产生了某种反应,并迅速融合在一起。

霎时间,电光交错,数道电弧自触媒而出,呈伞状辐射出去将召唤阵整个罩住。

阿鲁巴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团电光,凭借余光似乎已看不清周围其他的事物了。

圣杯战争的降灵仪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被周遭不断迸发出的强压气浪逼得连连后退,没想到会给召唤者的身体造成如此负担。

不过——正是这种痛楚,让他更加兴奋,更加渴望这场战争的胜利。

光芒忽然收缩,气压也回归正常,由于刚才的影响,他勉强能睁开干涩的眼睛。

——那就是英灵么?

优雅的形体,隐约透着幽蓝色的光,时髦的着装也的确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唔——

“Servant——Archer,”

他捋着那一头银发,将拐杖戳到地面上。

“哦呀——您就是御主吗?”

诶——?

“我的名字乃是詹姆斯·莫里亚蒂,请多关照啦!”

诶——!?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召唤出Archer?这炼金药罐的碎片——明明是?

等等——

詹姆斯·莫里亚蒂?

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

他竟然自称莫里亚蒂?那个小说中的超级反派、福尔摩斯的头号死敌!?

阿鲁巴脑内如同驶过一辆过山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名英灵,却无法相信这真的只是小说中的人物。

他不理解,为什么连虚构的人物也能召唤出来——?

“哦,您是在看老夫身后的东西么?”

Archer将身后形如白色棺木的东西摆到面前来。

“是魔弹枪啦,魔弹枪——老夫并非完全的‘詹姆斯·莫里亚蒂’,而是吸收了名为「魔弹射手」的幻灵及其能力的融合型从者——”

在歌剧「魔弹射手」中登场的猎人通过将灵魂出卖给恶魔,获得了必能命中并解决自己瞄准猎物的魔弹,然而只有第七发魔弹会射向恶魔希望的对象——也就是能让契约者绝望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东西会召唤出身为Archer的你?”

阿鲁巴指着那一地的粉末,停止了思考。

“哦?”

Archer蹲下去用手捻了捻,触媒所化的细腻粉末在他黑色的手套上滑落,看来已是分崩离析了。

“这是——?”

“这可是我花了高价买来的——炼金药罐的碎片!经过鉴定,年份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你并不是那位炼金术士啊!”

“啊呀啊呀,真是遗憾,炼金术竟没能传到现代么——”

“——”

“仅凭一堆炼金术的器材碎片,是无法召唤出那位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的,”

Archer重新起身,反光的镜片令阿鲁巴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的御主呦,还请不要激动——这炼金药罐确实是我所留,是拿来制作魔弹的。我清楚地记得,某一天我同另外两个同伴在进行炼金术的实验,由于手艺不精,弄坏了这个价格不菲的罐子,好像还因此得罪了某人——”

Archer正说着,便不觉地陷入了沉思。

“御主呦,似乎由于你不完全的召唤,令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现在可是一头雾水啊!”

“Archer,你是在质疑我身为魔术师的能力吗!?”

阿鲁巴勃然大怒,这个使魔竟如此无礼。

“还请您恕罪——”

“我指的并不是您的仪式有问题,而是您似乎在仪式中所使用的物质——造成了魔力过剩。”

“魔力过剩——?”

“是的,所谓降灵仪式,即需使用与召唤者魔力相性较好的物质来进行,并且需要将召唤阵的魔力调和至趋于平衡的状态——否则,会使从者产生不确定的变化。”

阿鲁巴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不会承认自己有任何失误,阿鲁巴之名容不得这种失误!

如果能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

说不定这名Archer——没错,身为三骑士的他没准就比Caster要强。

这么说,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是哪里来的英灵并不重要,就算不是那位炼金术士,我也能赢下这场战争。

阿鲁巴从桌下捡回了被吹飞的帽子。

“无妨,Archer,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他走到了装满酒红色药剂的柜子旁,向Archer展示着他的作品。

“这是30瓶「狂化致幻剂」,你去把它们——”

Archer在毫无遮蔽物的走廊之中来回闪躲,而阿鲁巴早已被迫钻进附近的客房里。

——究竟谁才是Archer啊?

那些来自Rider的光束不断将他们逼退,却拿这种水平低劣的攻击手段毫无办法,即便是拥有「对魔力」的Archer也无从反击。

思考间外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见证法老的神威吧!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嘶,话真多啊。

“Archer!你在干什么!?快点反击——”

——咚!!

一道金光贯穿墙壁,与阿鲁巴擦肩而过。

洞口冒着灼热的黑烟,他实在是再次地失算了。

——没能想到特兰贝里奥竟能召唤出这等强大的英灵,双方差距过于悬殊。

这种境地着实不妙。

“御主呦,这位王似乎不怎么好对付啊——请容我想一想!”

Archer接连发射魔弹进行反击,但Rider仅将权杖一挥便将魔弹拦截在了途中并爆裂。

“Archer啊,余已经倦了,你还有其他的能耐吗——?”

Rider以同样的方式反制了多次攻击,敌方从者的懦弱令他对这场战斗失去了兴致。

“法老王——老夫承认你很强,但有一点你错了!”

Archer已经猜出了Rider的真名,却并没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来击退他。

“吼?Archer啊——事到如今还要反抗余么?”

Archer背靠在某一处断裂的墙壁后面,费力地喊道。

“老夫还有宝具没有用上——!是无人匹敌、足以将这座城市破坏的宝具!!”

“——对城、宝具么?即便是在单打独斗上远不及余,却能释放出高于自身魔力数百倍的对城宝具么,”

“——有趣,那么余再陪你玩上一会儿吧!”

“Rider——真如他所说么?”

索斯诺尔与之意念交流,这是御主和从者之间特有的内部通话。

“可能性是存在的——不过余坐拥复数宝具,对人、对城、对界、对肃正、对宝具,皆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

“但是,”

“——?”

“余不便在此释放——这栋建筑乃是余之宝物,对付Archer还不至于此。”

“怎么——!?怕了吗Rider?老夫不过是不想在此释放宝具,但并不惧你——!”

此时Archer还在虚张声势地喊着。

Rider中断了索斯诺尔的通讯,他将权杖一把插在地面上,双手汇聚魔力。

——他又要干什么?

阿鲁巴后悔没有带着傀儡出来,那样的话或许能找机会直接干掉特兰贝里奥。

“现身于此吧,余之兽啊——”

Rider的身后竟张开了一道门——!

那是连通Rider专属结界的大门,是远在异世界,却又近在咫尺的神殿。

“那是——”

朝门内望去,那里面是金碧辉煌的殿堂,远处的高台上放置着王座。

阿鲁巴从墙上的窟窿中望去,只见一只巨物从中窜出。

“——!!”

Archer感觉到那野兽正盯着自己,但它似乎并没有眼睛!

在那健硕的身躯上宛如浩瀚银河一般,头戴极具特色的金色饰物,四肢着地传出了强劲的脚步声。

这并不是Archer所知晓的「狮身人面兽」(Sphinx)!

狮身人面兽乃是埃及神话中自古传承的皇家守护之兽。流传于古希腊与巴比伦尼亚传说之中的怪物,是天空之神荷鲁斯在地上的化身,烈火与风暴的具现化。

其又名为「恐怖之父」(Abulhool),在地中海至西亚地区留下多数传说的猛兽。

是栖于传说之物、寐于幻想之物、存于神话之物——「幻想种」。

这样一类生物是于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中描述的生物的总称,并不属于已知的生命,是由神秘直接幻化实体而成,由低到高共分为魔兽、幻兽、神兽三阶。

它们的存在还是个谜,即使是在魔术世界中,被观测到的次数也极其稀少。

眼前的这只狮子般的神秘生物显然要比狮身人面兽更为稀有,是超越魔兽、幻兽,与龙种同等级的神兽!

“▅▅▃▂▂▃▅——!!”

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然后坐立在Rider的身旁。

“星空——斯芬克斯么。”

传说在Rider的神殿内,沉睡着统领斯芬克斯的另一物种,已然超脱了人类的理解范畴。

“准确的说,是星空斯芬克斯的幼崽——”

“——!”

如此壮硕的神话之兽却只是它的幼崽吗——

“去吧——余之兽啊。”

Archer在话音未落之际便已朝它发射了数十枚魔弹,从四面八方袭来。

而那野兽却丝毫没有畏惧,它以惊人的速度在墙壁之间来回闪躲,动作固然比老虎、狮子等自然生物要更为迅速。

身形庞大却又如此敏捷——

魔弹全部落空,撞击在四周的墙壁上产生了爆炸。

火焰将野兽的身躯包裹进去,Archer心想这些魔弹哪怕能伤到它一丝都是不亏的。

可火光中缓缓走出巨大的身影,它在躲避了Archer的攻击后,依然没有被爆炸伤到分毫。

可是——为什么它会毫无破绽?

野兽借着火焰隐藏身形,已经缩短了和Archer之间的距离,它四肢轻巧地划着路线,时不时躲在碎裂的建筑后面,相距已不足二十米。

Archer已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发动狂轰滥炸了。

他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在动手的那一刻就会被立刻扑杀,甚至普通的魔弹即便击中了它也未必会有效果。

“这生物竟拥有相当的智力么——!?”

Archer不得不与阿鲁巴进行内部沟通。

“御主呦——魔弹已快用尽,还请您现在撤离,我随后就跟上来。”

“你——有把握么?”

“姑且有四成吧——但老夫逃跑还是一流的。”

“知道了,可别死了啊!”

“呵呵哈哈哈——”

阿鲁巴抓住时机从地面的空洞跳下,气息逐渐远去。

而索斯诺尔这边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Archer的御主跑了。”

“无妨——余已经对他们不感兴趣了,穷寇莫追。”

从Archer所处的位置又发射出了三发魔弹,它们相继追踪着野兽而去。

“哼——垂死挣扎么,无光之人啊。”

此时,野兽以全速奔向Archer,二十米的距离被瞬间拉近至三米,魔弹被瞬间越过,在它的身后爆炸。

它腾空跃起,前肢显露出可怕的利爪,似乎想要将对方撕个粉碎。

“魔弹啊——”

那是Archer的最后一发魔弹了,被赋予诅咒的魔枪会将最后一发、也是最强的一击射向恶魔所希望的对象。

“破坏吧——!!”

Archer转身后仰,跳离了遮蔽物,他在空中将魔枪对准野兽。枪口聚集了蓝色的荧焰,白色而笨重的魔枪终于发射出了与其外观相符的一击。

蓝色的怪异光束急速而出,将周围变得无比黑暗,引燃了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仅三秒的时间,这枚终极魔弹穿透了野兽,直指Rider而去。

——Archer知道那恶魔的本意,也早就与其互相熟知。

魔弹以极致的速度,连同处于弹道上的任何事物一并击穿,在抵达目标后,光芒也随即消失。

“这下——怎么样!”

Archer喘着粗气,他已耗尽了当前的魔力。当然,他也承认自己不擅长持续作战。

星空斯芬克斯的头颅被击得粉碎,就连头部的饰品也化作了粉尘。

如此威力的最后一发,竟能击败这传说之种。

远处的Rider将屏障收回,相比先前的防御,他能明显感觉出这次是认真地在招架了。

等等——那是?

不会错的,是令咒——!

Archer凭借职阶特有的超远视力,看清了Rider御主手上逐渐淡去的痕迹。

“哦呀?竟然用了令咒才挡下了老夫的魔弹么?还真是赚到了——”

“愚蠢——余能够轻松化解这种程度的攻势,竟为此浪费了一枚令咒。”

此时,索斯诺尔从某一房间中走出。

“Rider,我们还不知他的真名,面对宝具级别的攻击,有必要以防万一。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无需令咒的加持。”

Rider面无表情,有股令人紧张的压迫感。

蝼蚁的搔痒却令己方付出了过高的代价,这令他十分地不悦。

“嘁——刚才的魔弹没能造成威胁么,那也只好暂且撤退了。”

“Archer啊——至少,要先击退余的宠物!”

什——!?

Archer紧忙转身利用厚实的魔枪抵挡。

铛——!!

唔——好重的一击!

太重了,重得难以想象。

Archer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抵消不了野兽猛冲的力道,仿佛遭受了使全身龟裂的一击。

他像弹珠一样被崩飞了十几米,重重地拍在墙壁上。

“咳、咳咳——”

Archer没能忍住,他一口吐出鲜血,已不知道身上究竟骨折了几处,剧烈的疼痛蹂躏着五脏六腑,已无法起身继续迎击。

即便是星空斯芬克斯,在Rider的神殿中也是复数的存在,可以派遣进行单独行动,具有足已拟定战术的极高知性,任何一头都足以匹敌强大的英灵,也同时具备头颅被击碎的情况下仍能持续战斗这一优异的战斗续航能力。

“Archer啊,余准你说出临终遗言——感激并跪拜吧。”

“遗言吗,还没想好——但至少,留老夫一命吧!”

“吼?这算是投降么,余并没有打算接受——”

砰——!

“——?”

红色的烟雾一时间将长廊笼罩,Archer仅凭短暂的十几秒便从阿鲁巴那里获取到了魔力,恢复了基本的身体机能。

他事先在遮蔽物下埋了逃离用的烟雾魔弹,烟雾之中包含着杂乱的魔素,能够屏蔽任何感知。

紧接着,他朝着身后的休闲区废墟跑去,在空旷的区域轻盈一跃便化作灵体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样放跑他们真的好么——”

“败者不值得余浪费过多的时间,只可惜损失了一枚令咒。不过无妨,余已经发觉了,在这建筑之中,”

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带回声变得很明显。

“慢一些——”

“——什么人,竟妄图窃听余的秘密!”

Rider的声音响彻整个楼层,他将权杖指向隐约显现身影的两人。

“尔等也是来挑战余的么——!”

魔力在金质的权杖尖端汇集,光束射出——

那身在远处的,似乎是一男一女。

游客么?不——是候选之人。

那男人的右手上是令咒——不会错。

由此——余无需慈悲。

“喂——!闪开!!”

女人舍身推开了一旁的男人,转而代替他被光束击穿了腹部。

“远坂——!!”

男人嘶吼着去接住她。

Rider眼睁睁地看着,就在女人受到致命一击的同时,她的右手上突然涌现出赤色的光芒。

那是——令咒。

那女人被圣杯赋予了令咒么——

“吼?竟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