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远坂泉捂着被擦伤的小臂,没有作声。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着过于宽大的深蓝色道服,腰间系着束带。

她在大脑里飞速检索“两仪”这个姓氏,却并没有印象。

“你受伤了?”

“——别动!”

折鹤刚想查看伤势就被制止了。

“——?!”

泉的嘴唇微动,随即掌心发出微弱的翠绿荧光——伤口开始自愈。

折鹤愣了几秒,无声地笑了笑。

“「应急处理」么?”

“擦伤而已——足够应付了。”

“唔——还挺厉害的。”

“喂喂喂——别把人看扁了啊!”泉小声嘟囔着。

折鹤走到傀儡的尸体旁,反复检查着内部的物质。

傀儡外壳的下面连接着鲜红的肌肉组织,红蓝相间的魔力线路穿插在其中。

“你是魔术师么?”泉重新将刀附在背上,“这种时间、地点——不是巧合。”

她很想警觉起来,心里想着——即便是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也不能例外。

“是啊,毕竟——大家都不是凑巧经过这里的。”

他单用左手把地上的傀儡头翻了过来,动作看起来十分别扭。

上面的哭脸表情已被损毁,血泪从双眼溢出,像真的在伤心一样。

“是——‘七情’啊,”

“以此为根源,灵魂为契约,将对应的活人嵌入傀儡之中——不知操纵者是哪里的邪魔外道。”

加上尚未露面的‘六欲’和‘贪嗔痴’,都是人偶师莫恩加特·阿鲁巴的作品,折鹤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可以称得上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偶师。

——还是不要透露太多。

“这种精密到极致的人偶——只可能是出自「巴鲁叶雷塔」家之手。”

泉思索了一会儿。

“——原时钟塔三大贵族之一的巴鲁叶雷塔么?”

“巴鲁叶雷塔家开创了时钟塔的「创造科」,其一门以追求‘究极之美’来抵达根源,”

折鹤顿了顿。

“门下弟子众多,其中操习人偶之术的人居多——还有两人曾被判为「封印指定」,至今仍未完成封印。”

“诶?没想到——你对时钟塔的事这么了解。”

“啊——嗯,”折鹤直起身来,

“只是听得多了而已。”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的目的呢?”

泉切断了话题,像是吞吐出一柄剑刃似的,连她自己都紧张起来。

折鹤与她四目相对,心间产生了猜疑。

“圣杯——战争。”

“我们不妨坦诚相见——你右手上的就是圣痕吧?”

他缓缓将右手亮出,手背上刻着什么奇怪的红色符号,像是一只眼睛。

泉紧盯着他的右手,能感受到上面有股强大的魔力。

“看来你是候选者了——”

泉感知着附近的魔力,却没有异常,也就是附近并没有从者。

不在身边——还是没有召唤呢,她暗自在双腿凝聚着魔力,此时的状态恐怕无法招架从者的进攻。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此时逃跑才是最佳选择!

折鹤看了眼右手的令咒。

“如你所说——只不过我是在昨天才成为候选之人的——”

“——还没有进行降灵仪式。”

他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手上已经显现了圣痕,包括两仪家。所以他还是继续执行着最初的计划。

正所谓信任是相互的——两仪未那也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那绝对是些异常重要的事!

“原来如此,”

泉放松了些。

“可惜我还没有成为候选者——”

她晃了晃双手,以证明自己没有圣痕。

“所以先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呦!”

折鹤显得有些无奈。

“即便你是候选者之一,我们也未必就是敌人。”

“唔嗯——你说得对。”

泉将黑色长发扎成马尾辫,刘海扫过眉宇间,她的双眸清洌如泉水,在黑暗中流露着淡淡的碧色。

折鹤盯着她望了许久,心间不禁疑惑着是否在哪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谢谢你了,”

泉见对方忽然不作声了,便想赶紧打破沉默。

“我叫远坂泉,请多指教——”

泉僵硬地伸出手来以示友好。

她确实很感谢那及时的一刀,不过内心更在意的是对于自己在同行面前出丑的社死感。

“——远坂啊,”

折鹤又接着说。

“原来如此——真令人怀念。”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我们见过吗?怪不得感觉眼熟——

“也许这就是某种奇妙的缘分吧——”

他缓缓说道。

“家父曾经造访过冬木市,并与当时的远坂家主相识——想必那人就是你的母亲吧。”

“诶——?”

“就在第五次圣杯战争后,他参与了对冬木市大圣杯的解体行动——”

“这么说来——”

“——作为当期的封印指定执行者。”

“难不成是——夜劫家主?”

泉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夜劫——羽织?!你是夜劫伯父的——”

记忆中的炉火还是那么温暖,她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伦敦之行。

那时,泉的父亲还没有踏上旅途。

她裹着柔软的毯子躺在母亲膝上,安静地听他们讲述从前的事。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关于那次战争的事——

总是听到他们讲起一个名字,似乎是很要好的友人,他们让泉认作伯父。

这个人仿佛一直存在于父母的故事里,也就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陪伴了她童年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还清晰地记得,在伦敦的家里,壁炉边上挂着一把日式刀。

那段日子,泉总会站在边上望着,鲜艳的刀鞘让人目不转睛,但她却不敢碰。

后来是远坂士郎发现了泉的心思,时常把刀鞘取下来给她把玩,因此凛总是埋怨他把危险物品放在泉的身边。

这便是当年夜劫羽织赠予泉父母的——是一把牵引着故人思绪的刀。

“我本姓夜劫,现代表两仪家参加这次的圣杯战争——”

“没想到父母与令尊是旧识,”

“不过——两仪究竟是?”

“——夜劫乃是两仪家的旁系氏族,由于我自幼受本家教导,家道中落后便被本家收留了,”

“两仪就是当今的义良,这是经历了‘肃清’的伪装而已,如今在圣杯战争中也没必要再藏下去了。”

“圣杯战争之中各方必定相互有所了解,无用的伪装反而显得没有了气魄。”

“话虽如此——距离初战之日仅剩两天时间,在没有从者的情况下作战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气魄。”

“不如——我们组队吧。”

她正说着便伸出手来邀请。

这名少女的精力不可谓不旺盛。

上一秒还被困在迷雾之中——现在就以满是高光的神态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了。

我竟然在猜疑这种晨间剧女主一样的人吗——真是的。

“当然——荣幸之至。”

折鹤微笑着轻轻握住,却被泉用力攥得生疼。

嘶——

——什么怪力?

“那么,先分享情报吧两仪君,”

“我原本是要上楼找些线索的,途中却被拦在了这里。不过目前来看,傀儡事件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只好以后再详细调查了。”

泉对自己没有丝毫怀疑,不论何时遇到这种邪恶至极的行径自己都无法坐视不理。

此时折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

“嗯?”

“我们——该不会是收到了同样的情报吧?”

“这么说来——”

“你是打算去客房区?”

“呃——”

泉满脸黑线。

“——八楼?”

“——!”

停顿了几秒钟后,两个人异口同声:“特兰贝里奥!”

——见鬼!

与此同时,两人也在内心同时喊着这两个字,队友之间的第一次情报交流就这样结束了。